第56章 重压
十一假期一过，实习生们乖乖滚回医院忙碌。考研的脚步越来越近，压力也远比上半年要大。
暑假是备考的黄金期，从九月份一开始，每过一个月，多一个月的焦虑，到了十月中旬，压力可想而知。
十月中旬研招网开始了正式报名阶段，“马不得”群里难得地抽出时间开了次视频会议。一顿互关心下来，大家都坚持自己预报名时填报的志愿。
李慎报本校基础病理，纯纯报一附院的风湿免疫科，王可报一附院的内分泌学硕，而张佳越则填报生源地的三甲医院，正好是她实习的这家，内分泌专硕。
大家都有了各自的想法，决定了自己要走的路。
会议末尾，李慎告之了室友们和言青柏出门游玩的事，当然，最重要的是佛寺前他说的话。结果群里一溜儿下去的惊叹型表情包，接着又一排的“师母好”。
王可：“这算是求婚吧？”
纯纯：“总觉得差那么点儿意思。”
佳越：“鲜花和美酒一样都没有？”
纯纯：“你这就对咱们妹夫期望值太高了哈。”浪漫这词，和言青柏这号人物八竿子打不着。
李慎：“没有。对了，我当时穿了双他送的运动鞋。”
王可：“这个不行的吧……”难得，闺女也有不满意的时候。
佳越：“单膝跪和戒指总有吧？”
李慎发了个官方的微笑表情，“没有。”
靠！这样一来，言老师太过直男，她们竟然还就没那么羡慕了。
纯纯：“所以，我们现在的情况是：一个待婚妇女，一个已脱单青年，还有两个单身的少女。”
佳越：“哈哈，我喜欢你的措辞。”
李慎：“我怎么就成妇女了？”
大家是绝对不会让她破坏心理平衡的，三人异口同声地咆哮道，“你就是！”
李慎：“……”
每晚依旧准时接到言青柏查寝电话，长的时候１０来分钟，短的时候１分钟出头。
说来也有那么点奇怪，自言青柏深情款款地提出结婚后，两人的相处并没有和以往一样有太大不同。李慎非但没有更加粘人，反而像是被人泼了桶凉水，清醒了很多。
两人心知肚明，目前的压力几乎全在李慎这边。Ｄ医大并不是滑滑水就能随便考上的，而且并不保护本校生。病理教研室统考名额只有２个，如果不成功，考本校不成，李慎绝对不会放下对病理的喜爱。换句话说，本校上不了，就打算调剂到他校病理，这意味着三年的异地恋。
某日，言青柏在查寝电话里安慰她，“如果你真的调剂去了外地，我陪你一起。”以言青柏的资历，任何一家教学医院的病理科都会对他的跳槽欢迎之至。
不过，他和言渊有十年之约。在象牙塔时期，父子两人冷战了整整８年，李慎总不能自私到毫无顾忌地打破如今这个久违的平衡，哪怕只是表面上的。
其实，李慎感觉得出来，言渊在他这个儿子的心里形象就没被匡扶起来过，或者说，言青柏还是放不下言渊对婚姻的背叛。
越是他在乎的，越是没有平日里的云淡风轻。非但如此，还有钻牛角尖的嫌疑。
“你和言院长的约定怎么办？”
“我从未对他承诺的忏悔有多大信心。”
可他们毕竟是至亲，冤冤相报，不是办法。
目前，唯一的出路，是竭尽全力考去言青柏的身边。就算是努力后失败，至少不留遗憾。但凡有任何不该，她大概都不会原谅自己。
言青柏都已然站在河对面耐心地静侯佳音了，她怎么着也得游过去。
李慎“疯”起来的时候，222寝室的其他三位普遍认为，是有点可怕的。
大有当初被言青柏拒绝时冲去淋雨治疗失眠的狠劲，早上五点半起，背一小时西综重难点，做半小时政治模拟题，默写半小时英语作文。七点半洗漱，路上解决早餐，八点准时到科里。在送患者去做检查时，送病例本去签字的路上，但凡有一点时间可挤，全被她利用上了。
不仅如此，李慎还戒了午休。晚饭是在医院或学校食堂花十分钟草草解决的。自习到晚上十点，回301后洗漱半小时，接受言青柏的电话查岗，看书到晚上12点准时关灯睡觉。
她像根发条一样轮轴转，纯纯看着都替她觉得折寿。学霸夫妇最近也被李慎的架势给震惊到。他们向来不是熬夜抱佛脚型选手，而和言青柏一样，是效率高型，况且已经保了研，自然没法体会李慎的处境。不过，他们会慷慨地给出专业问题上的帮助。
纯纯劝不动固执的李慎，想转而从言青柏那边下手，他说话，李慎怎么也得听几句。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出手，李慎比她捷足先登。
今年的中秋节在十月中旬，落后十一假期一周不止，这算是十年一遇的破天荒之事。中秋节这天，纯纯和王可回家与家人团圆，而家就住隔壁市的李慎坚持留校复习。
中秋节当晚，301只剩李慎一个人，言青柏开车来和她过节。
她吃饭的速度明显比之前更快，赏月时也不忘嘴里念念有词地背知识点。
晚上快十点，李慎以为言青柏会赶回新校区那边，然后像往常一样在十点半打来查寝电话，但对方看出了她的反常，也一反常态地要求留下来。
“这里没有你的换洗衣服。”李慎想把人轰走。
“慎慎，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言青柏把她额角散落的头发拢在耳后，亲昵地揉揉她的耳尖。
李慎立马软了下来，“我心态很好的，没什么压力……”
“明明有。”言青柏抱着她，脸贴着她头发，“明明压力很大。”
或许，他求婚太早是个错误。他倒是安心了，李慎这边压力陡升。
“如果真的没考上，又不想去外地，最差的结果是再来一年。你继续住这里，我悉心照顾你的起居，你全心备考，好不好？”
“这样的话，你又得多等一年。”
“以后要养你一辈子，不差这一年。”他回过身深情地盯着她的眼睛，“你不要嫌弃我岁数大就好。”
李慎似乎被他说服，暂时放下所有东西，完全听从他的安排。言青柏去车里取了衣服，两人洗漱完后，再次躺在了同一张床上。言青柏怕她跑了一般，一只手臂至始至终地放在她盖在身上的被子上，稳稳地搂住人，见她迷迷糊糊睡着了，他才安心地闭上了眼。
次日，言青柏醒来的那刻便立马看身侧，李慎已经不见踪影。他正准备开口唤人，李慎推门而进，手里还拿着踏Ａ４纸，这眼神定定的执拗劲，似曾相识。
言青柏坐直上身，接过她手里的那踏纸张，上书“备考约法三章”。
不好的预感翻涌而来，这刻，他是明显慌了神的。
她这是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
远不止如此。翻看这份协议后，言青柏发现这比他当初拟的那份要严格的多，简言之就是，没有什么要紧事暂时不要见面，就连电话也给直接省了。
李慎见他疑惑又受伤的眼神，也不顾着心疼，还不忘嘱咐道，“这段时间内，你不能抽烟。”
可他听不到她声音会失眠，李慎则觉得，方法总比困难多。还剩２个月左右，她熬一熬也就过去了，如果此时泄了气，那就得再耗上言青柏一年时间。
“慎慎，你说实话，是不是后悔了？”
“后悔什么？”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后悔答应和我结婚。”
“那你想都别想，这事没法耍赖。我再怎么平平无奇，也是你认可了并且求了婚的，我这辈子都会黏上你。”她这种泼皮式的言语，有了以往熟悉的味道，言青柏的紧张神色有了缓和。
李慎坐在床边，抱着他的腰，蹭蹭他的脸，讨好地去吻他，结果被他偏了脸拒绝，“我刚起床。”
换句话说，还没刷牙，没洗脸。
她有些不满地撇撇嘴。
嘁，她又不会嫌弃他。他就算是掉进了泥坑里，她也觉得他是好看的，也会奋不顾身地去抱他。
此后，没了每晚的通话，言青柏总觉得重心已失。失眠的感觉再次回归，可他总不能依赖于失眠药，也不能再去把烟给抽上。于是一遍遍地听李慎之前发给他的语音，翻看李慎的照片，可惜的是，语音并不多，他们大多的联系是电话。照片也仅有为数不多的几张，这还是当初拒绝她之后，程唐做东请他们吃饭时强迫他们合影的。
她是为他们的未来考虑，狠心地把他暂时推到一边，可是，之前他是真的把她满心的倾慕给拒绝了的，那时候，她该是多么难熬。
没了言青柏每晚的查寝，李慎狠得更加肆无忌惮，成了通宵教室里的常客，一张小脸也逐渐熬黄，鼻翼两边经常干巴巴地起皮，下巴和鬓角会偶尔冒出痘痘。
纯纯看人的眼神由心疼转变为无限感慨。
人家谈恋爱要花钱，她李慎谈恋爱怕不是要舍命。
还是单身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