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悬壶济世亲试药,胡僧药局另开张(终一)
猴王这边与慕容昕辞行,只说自己要领着众人去外阜采购药物,一月之内便可归家。话说最近这一个月,为了试药,猴王等人把虫二居里的各种牲口,给折腾的够呛,慕容昕就是再迟钝,也知道自家官人和那刘杨,在后院里炼的是什么药,但猴王要出去办正事,自己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一边嘱咐呼延力,要他路上照顾好猴王的饮食起居,一边忙不迭地替猴王准备行礼去了。闲言碎语暂且不表,单说这人体临床试验,头三日,众人俱是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豪迈模样,尤其是诸葛村夫报仇心切,在眠月阁里,一门心思地专挑那些,过去嚼过他舌根儿的头牌作陪,每次还都是好事成双、一箭双飞,端的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一点儿也不吝惜气力。其余人也皆是热血澎湃、壮志凌云,在眠月阁里,前半夜左拥右抱、把酒言欢,后半夜汗流浃背、笔耕不辍,直到骨软筋麻,三腿皆软,尤自感叹春宵苦短。
又过了两日,在药物的滋补之下,众人虽略有疲惫之感,依旧是摩拳擦掌、干劲儿十足。诸葛村夫继续挟私报复,操着一杆儿短枪,专寻那些长舌妇嘎嘎乱杀,其余人也是攀弓踏弩、狼奔猪突,将眠月阁内一众头牌、红牌,纷纷挑落马下,直杀得她们哭爹喊娘、跪地求饶,又逼的王姨娘临阵换将,方才肯将宝剑收回鞘中。待到第六日,猴王率领众人大张旗鼓的进了女市,一路耀武扬威的直奔古月楼中而来,古月楼的鸨母姓马单名一个蓉字,那马氏午后便得了订房的消息,入夜后,她更是带着两个龟公,早早便立在花楼门口,等候猴王等人的大驾光临。“蓉婶,据眠月阁那边说,这至尊公子与诸葛公子一行人,似乎是得了什么了不得的药物,连着五日在眠月阁的后庭大杀四方,把王姨娘手下好几个头牌,都折腾的闭门谢客了。今晚这伙人,怕不是来咱家踢馆的吧”。一个中年龟奴佝偻着腰,凑在马氏身侧低声耳语道。
马氏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挑了挑柳叶眉,阴恻恻地说道,“无妨,任他燎原火,我自有东海水”。“蓉婶,这几人如今风头正盛,自称是临淄女市万余恩客中的精锐,要不,这次咱们就...”,那龟公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呸,什么狗屁的精锐,老娘打的就是精锐。只要他们有胆过来,定叫他们知道咱古月楼的手段”,马氏拧着绣眉轻啐一口,咬着银牙低声问道,“姑娘那边,安排的怎么样了”。那龟公满脸坏笑地答道,“照蓉婶您的吩咐,我特地挑了二十几个胡女,此刻都在小院中候着呢。您放心,那些个磨人的小妖精,可没一个是省油的灯”。马氏微微颔首,眼角闪着寒芒,似笑非笑地说道,“哼,甭管这群人吃什么药来的,只要进了我这古月楼,非把他们一个个的,都熬成药渣儿不可”。
常言道,千里奔袭必撅上将军,更何况,无论是体力、耐力、技巧,又或是竞技精神,那些塞外的胡女都要强出中原女子好几筹,何况被马氏挑出来的那二十几个胡女,更是精锐中的精锐。而猴王麾下众兄弟,连续奋战五日,战力难免有所下滑,此时也只能靠药物强行叠起buff。虽说猴王麾下俱为身经百战的老兵,兄弟们也是不惧疲劳,个个冲锋在前、敢打敢拼,但与这群千挑万选的精锐胡女,狭路相逢、捉对厮杀,恰似燎原火兜头遇到东海水,又似百炼钢迎面撞上绕指柔,更似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数夜仓皇之间,双方兵马摆开阵势,枪对枪、炮对炮,各自逞勇斗狠比拼技巧,床榻上玉体横陈、七手八脚,众人杀的是一塌糊涂、难解难分,各自吊着一口气,虽说都是体液抽干、骨软筋麻,却又都不肯轻易低头服输。
除了第一夜接战的二十余胡女外,古月楼又采用添油战术,后几日又分批分次的,派出二十余精锐胡女支援,使得参战的胡女,累计达到五十余鸡次。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马氏也是深谙此道,嘱咐胡女三五成群,结阵应敌,或是左右夹鸡儿、或是三管儿齐下、或是五体投弟儿、或是十面儿埋伏,总之就是要在菊部战场,投入决腚性的优势兵力,用车轮战的方式,将猴王麾下众兄弟囊中所剩的有生力量,一举歼灭于古月楼下。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那马氏指挥数十胡女以逸待劳,屯精兵于古月楼内,用两日时间便打掉了猴王麾下众兄弟的锐气,剩下三日便只剩下水磨工夫,双方在床榻之上反复拉锯争夺,古月楼瞬间化为了修罗场,短短五日内,不知损耗了双方多少精血,只杀得是人仰马翻、天地变色。
战斗持续到第五日凌晨,即使是猴王也被打出了几分火气,誓要在最后一夜,与那古月楼的马氏,决个高低胜负出来,方才肯罢休。连日苦战不休,诸葛村夫等人五肢皆软、双股站站,早已骑不动马了,此刻全都苦着个脸,垂头丧气的坐在马车内,各自想着心事。诸葛村夫眼泡浮肿、双颊内陷、嘴唇干裂,身体更是肉眼可见的,足足瘦了一整圈儿,他抬起手轻轻扯了扯猴王的衣袖,眼中闪着点点泪痕,有气无力地哀求道,“大哥,我已经连续试药九天了,这身肥膘实在是撑不住了。还请大哥体恤一二,许我今夜在家休整一晚,明日再战,多少,多少也得让兄弟我,给诸葛家留点儿种子吧”。见诸葛村夫率先开口求情,众人皆是沉默不语,只是齐齐扭头看向猴王。
“村夫,兄弟们已经在古月楼激战四昼夜了,如今胜负全系于今晚,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无论如何,兄弟们也须得咬牙挺住,你怎么能说这种丧气话呢。实在挺不住了,我便许你加大药量,今晚吃上两颗虎狼药,给你壮壮胆”,猴王面沉似水,握住诸葛村夫的手,瞟了眼身旁众人,言之凿凿地鼓励道,“村夫,实话说与你听吧,不争萝卜争口气,今夜这一战,我是势在必得。若是种子打光了,你就是拿命填,也得把那几个胡女,给我填满了。你们几个也都一样,村夫填进去了,子乔你就接着填;子乔填进去了,呼延大哥你再去填;呼延大哥填进去了,刘杨你也跟着填填;你们都填进去了,我就亲自去填。兄弟们,决战就在今晚,狭路相逢勇者胜,唯有刺刀见红,方能向死而生,区区几个胡女而已,怕个锤子。今晚我带头冲锋陷阵,让你们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夜御十女,给弟兄们打个样儿”。
“家主说的对,人死鸟朝天,干就完了。老子在草原上,连狼都不怕,还能怕了那几个娘儿们不成”,呼延力眼中凶光外露,挥了挥拳头,随声附和道。刘杨捋了捋日渐稀疏的头发,强撑出一丝苦笑,外强中干地说道,“公子且放心,我这身体还能撑得住,今晚我就算把自己填进胡女肚子里去,也绝不会拖公子您的后腿”。猴王闻言微微颔首,眼角余光扫向子乔,只见子乔此时正撅着屁股弓着腰,一边帮诸葛村夫按摩小腿,一边柔声劝道,“少主,事已至此,您怎么着也得咬牙再撑一宿啊。实在不行,今晚您就只选一个胡女单挑也,多出来的人,子乔替您分担分担,我就是舍了这条命,也得帮咱诸葛家多留些种子啊”。
诸葛村夫眼底闪过一抹流光,用力拍了拍子乔的肩膀,颇为感动的说道,“好兄弟,够意思。子乔,今晚你先替我分担、分担,若只是单挑一个胡女,我勉强还能应付一二”,说罢他又坚定地朝猴王点点头,掷地有声地说道,“大哥您带兄弟们冲锋在前,村夫又岂能躲在后面苟且偷生,今夜便是把自己填进去,我也要舍命陪君子了”。猴王目光扫过众人,心底凭空生出一股豪气来,言之凿凿地对鼓励道,“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胡女终不还。今晚便要让马蓉那老母狗,还有那些胡女见识见识,咱们兄弟的手段”。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古月楼内,猴王率众兄弟发起决死冲锋,他自己则是一骑当千、先声夺人,凭着单枪匹马便可力战十女,轻易将胡女的阵型,撕开了几道口子,众兄弟则是趁势挺枪纵马,犹如打了鸡血一般,朝着剩余胡女齐齐掩杀而去。猝不及防之下,众胡女刚一接战便陷入被动,阵脚隐隐有被猴王等人冲溃的危险,只可惜单凭猴王的一己之力,根本无法彻底奠定战局,猴王这边越是武德充沛,越是显得其余四人费拉不堪。全靠药性激发起的那股血勇之气,剩余四人方能勉强压制住胡女,但随着药性渐渐退去,胡女也终于稳住了阵脚,战事一直胶着到了后半夜,众人皆是师老兵疲、后继乏力,再也抵挡不住胡女的反击,只得萎靡不振的瘫在床上,或是苟延残喘、或是呼呼大睡。
饶是猴王这边厢杀得是天地变色、日月无光,奈何队友皆是早早缴械投降,一夜鏖战,只能算是惨胜犹败,端的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在猴王铁棍的摧残蹂躏下,十几名精锐胡女被搞到大残,未来半个月,怕都要高挂免战牌,躲进房中歇哔养伤去鸟;而猴王麾下的四大天王,在与众胡女的拉锯战中,也几乎是油尽灯枯了,险些伤了元气。都说是十滴汗一滴血,十滴血一滴精,四大天王仅此一夜抛洒的精血,怕是没有十天半个月的,根本就补不回来。待到翌日天明,诸葛村夫面如金纸,大腿止不住地抖个不停,只能有气无力的扶着墙,缓缓向前挪步;呼延力满脸憔悴,单手揉着腰眼,长吁短叹了几声,一夜之间,两鬓间似乎多了几许华发;这十日折腾下来,除了气血两亏、精疲力竭之外,刘杨还新添了脱发的症状,如今头顶上的地中海已是若隐若现,他本人更是肉眼可见的瘦了十几斤,那副沧桑且憔悴的面容,比起诸葛村夫也是不遑多让;饶是自幼习武且年轻气盛的子乔,如今也是眼圈黢黑、脚步轻浮,原本明亮的双眸,早已黯淡无光,眼神之中竟寻不见半点儿杂质,仿佛无欲无求、大彻大悟一般。
马氏亲自送猴王等人出了古月楼,直到看着马车消失远处在街角,方才敛去职业式的假笑,立在原地黛眉微蹙。“蓉婶,我听说,这几位爷今晚不来了”,身旁的龟奴轻声问道,“不来了,至尊公子说他们五日一轮换,今晚该去眠月阁祸祸了”,马氏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那龟奴瞠目结舌地感慨道,“这几位爷,今晚还要去眠月阁啊,钱不钱的倒无所谓,关键是照他们这么个搞法,莫说是人了,就是换几头牲口来,怕也是遭不住吧”。“哼,他们愿意自己作践自己,我还能拦着不成。听说是那位刘先生,炼了些虎狼药,他们这趟是专程试药来的”,马氏面冷哼一声,无表情的转过身,迈步朝古月楼走去,“嗨,原来是为试药啊,我就说嘛。不过话说回来,这刘先生炼的药,可真是神了啊,那诸葛公子可是临淄城里,出了名的短、小、精旱,吃了这药,竟能变得跟头牲口似的,啧啧啧”,那龟奴亦步亦趋地跟在马氏身后,咂了咂嘴,谄笑着说道。
一日无话,众兄弟回到诸葛家稍作休整,转眼已是红日西斜,待草草用过晚饭,除了猴王之外,其余几人都仿佛霜打了的茄子似的,垂头丧气的坐在椅子上,或是如丧考妣、或是愁眉不展、或是长吁短叹,气氛压抑的好似滴水成冰一般,知道的这是一会儿要去风月场所纵情声色,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群人等会儿是要被送去刑场杀头呢。其实于众人而言,身体上的疲惫尚且能够咬牙忍耐,唯有精神上的折磨,才是最令人绝望的。直到此时此刻,众人方才体会到,猴王当初说试药当量力而行,应以旬日为期时的,一片良苦用心。只可惜人心不足蛇吞象,众人脑中只想着声色犬马、夜夜笙歌,哪里又会晓得,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那些莺莺燕燕的花红柳绿,皆是白骨皮肉般的红粉骷髅呢。众人嚷嚷着要以一月为期,猴王倒是遂了他们心愿,谁又曾想到,堪堪过了旬日,众兄弟便是腰酸腿疼、骨软筋麻,想想后面还有足足两旬要熬,此时心情便如诗中所言,端的是,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