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嫂向来眼光不俗。”三夫人也不客气,找地方坐下,又笑着摸摸自己鬓角,“昨日下午闲来无事出门逛了逛,就到了琉璎坊,可不是巧了,赶上了这最后一套。我原以为这再好的首饰也需得人来衬才好,一换上才明白原是金玉衬人呢!”
柳夫人只瞧着她这一朝得势的样子气人的很,好在知晓内情,心中又笑道看你能得意几时。
“弟妹好福气,不知为何我瞧着弟妹眼下有些青,可是没睡好?”
可不是没睡好吗,薛三要纳妾,还是个楼里的娼妓,换谁身上受得了,昨晚一宿没睡,这便来找柳夫人想撒气呢。
“我家三爷谈了笔大生意,不日便有好消息,可不高兴的睡不着吗!”
“三夫人原是为了这事儿,定是那起子人嚼舌根子说三老爷要纳一个什么姑娘,好在奴婢没信。”秋月向来脾气火爆,这话连嘲带讽的就出了口。
葛氏本也不是什么有好人,压着性子炫耀一通已是极限,全因相着如今身价不同需得端着些,听了秋月这话再是不能忍,立起身指着她怒道:“哪个奴才敢搬弄主子的是非,你却敢在这胡言乱语,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秋纹见她要动手,连忙拉过秋月。
“既是莫须有的事,三弟妹这样气又是为何,此话又不是秋月传出来的,你却去找始作俑者去。”
“二哥去了,二嫂却是变得牙尖嘴利起来了,可见那些做派怕都是做给人看的,装得一副柔弱样,只想着依附男人!如今守寡还不安分,我倒要看还有谁能来帮你!”葛氏自觉扳回一成,扭头带着人走了。
事实上她也确实扳回一成,待她一走,柳韫月又哭了。
秋纹把秋月打发去看漪哥儿,对柳夫人道:“夫人可是想老爷了,莫要听三夫人胡说,且看她还能得意多久!”
柳韫月自夫君去后,连日来的受欺负,自觉把这辈子的苦都吃透了,娇弱的妇人哪里受得住,如今三夫人又来炫耀讥讽,虽说梁崇告知了其中关窍,但她就是委屈,原本这些苦都是不用受的。
劝也劝不好,美人儿又倚在秋纹怀里细细哭了一通。
“按上回梁将军说的,过些时日便要出事,夫人,不如咱们搬城外庄子上去,也免得他们来找咱们,不依不饶的。”
“我也想过,但......也好,与其在这受欺负,不如搬走求个清净!”柳韫月在这生活了近二十年,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是和亡夫的回忆,若是放在往常就算受了委屈她也是舍不得的,可现下若是不走,到时候保不齐遭受牵连,只盼着薛郎在天之灵莫要怪罪。
“那,要不要给梁将军送个话?”
“等我们搬出去,你再去杏花别院给他送个信,免得他介时怪罪。”
往薛老太太房里去的路上,柳夫人打了一路腹稿,秋纹也不断给她打气。
薛家本也不算大,一会儿功夫也就到了,进门就见到秋芳正在扫地。秋纹见了十分不耻,昔日她也像自己一样在柳夫人身前伺候,老爷去了,她并二房小厨房的伙夫、一个粗使婆子均叛了出去,选投新主,如今落个这般下场,也是活该。
果然这薛老太太听她说要搬出去,这嘴角便压都压不住,这府里只这柳氏住的院子最宽敞、位置最好,老大媳妇和她提了多次想要她那住处给薛骄一家住,如今她自己提出要搬出去那反倒合了大家心意了。
“你想搬哪去,传出去可别让人说我们欺负你孤儿寡母。”
“媳妇日日梦到薛郎,只想找个清净处抄经为他祈福,城外桃花冲有个庄子,我想带着漪哥儿搬那儿去。”柳夫人见她那神情只巴不得自己搬走,不由得松了口气。
“哼,难为你居然也有这份心,只是一件,这薛家的财产你得留下,断没有个你带走的道理。”
“婆婆说的哪里话,薛郎在世时每月按例交银钱在公中,如今留下的不过是给我们母子两日常所用,再者媳妇只是搬去庄子上,仍旧是薛家人,哪来的什么带走一说。”柳夫人说着红了眼眶,只怕她再为难自己。
薛老太太一想平日见她也谈不上多安分,若是日后抓住她错处或是再嫁,到那时再要了来也不迟,况且绸缎庄近日若是谈成那大生意,也不愁钱使,还是早叫她搬出去把院子占了要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无非嫌我对你不好,想搬出去自由自在罢,我却问心无愧,如今也不拦你,你明日便搬吧,只是莫要传些风言风语出来,败坏了我薛家门风才好!”
柳夫人心内欣喜也不好表现出来,用帕子沾了沾眼角低头称是,便告了退。
两人走出来就好像重活一世一般,这空气都变得清甜了,日后再不用看她们脸色,漪哥儿也能自由自在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