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十华转身就走，走到“红头阿三”阿勒拉的面前，说：“阿勒拉先生！”
阿勒拉的面容放松了些。
赵十华想：“你个家伙，听老子称你先生，就开心了？
要是你小子能给老子再刺探深些，不要说叫你一声，老子叫你十声一百声先生，老子都笑眯眯不带眨巴眼的。老子肚子里叫你龟孙子不就行了？----”
阿勒拉说：“不客气赵探长。他怎么说？”
赵十华说：“那位是左边区里侦缉队的康队长，他这次是真地公差办事，就想走个近道，才闯进租界来，顶多也就是一个路过。”
阿勒拉说：“是这样。赵探长你说了，那就不会有大错。”
说着话，摆动包了头巾的大长脑袋向“白无常”和卡车那里看。
赵十华微笑道：“他们是办公事，又是侦缉队的。巡捕房和那边政府，都有公文下过的，要互相配合好-----”
阿勒拉说：“既然这样，我们看看公文，车上货，看看对不对得上就行。”
赵十华倒不嫌阿勒拉罗嗦——“越麻烦越好，”他想着，笑道：“行了，还是我去说吧。阿勒拉，你的中文说得很好了，不过，还是比我的中国话说得差一些。”
阿勒拉被逗笑了，棕红色的脸膛上，挤出些笑纹来：“赵探长，将来你要愿意，跟我到印度去当差，你的印度话，会赶上我的。”
赵十华乐呵呵地又到了“白无常”这边。
“康队长，那位巡长的确认真，不过上面的确有命令，最近赤党捣乱很严重——巡长说了，可以不追究您妨害公务错误，只需要看看您的公函，再看看车上货就成了。”
“白无常”倒是一点不着急：“好啊，那印度阿三，能看得懂中文？”
赵十华听“白无常”口气轻松，想到：“这老小子倒不在乎。看来有名堂！”
连忙说：“他看不懂中文，估计也就是能看懂个公共茅坑——‘厕所’牌子上两个字。”
“白无常”被逗笑了，道：“好好，赵探长，你看，在这里。”
他的手一晃，从上衣兜里掏出一份公函来。
公函是洎江警备司令部何启廷亲自签发的，文称：“----为军务，特派专车运送特别军用物资，各区及各县军警有关部门及哨卡，见文放行，不得有误-----”
赵十华说：“给那巡长看看？”
“白无常”说：“请。”
赵十华快走到阿勒拉面前，递过公函去。
阿勒拉眼睛上下扫视公函。
赵十华当然知道这小子肚子里有什么货，心道：“你知道中国人写公函信件，都是从上面往下，从右到左，你小子才装这样。”
阿勒拉仔细端详那公章。然后抬头对赵十华说：“我看没有问题，赵探长你看？”
赵十华点头道：“不会错。”
阿勒拉笑了道：“那我去看看车上。”
便走过去，和“白无常”四目相交时候，还点点头。
赵十华看见，“白无常”微笑点头，表面上，看不见什么恼怒神色。
赵十华心中顿生警觉：“佘大老板说过，不叫不怒的狗，冷不丁咬人，最是狠毒厉害。
这‘白无常’，被这阿三拦住这一阵子，不急了，反倒慢悠悠地，老子要小心了，不能惹起他怀疑-----”
阿勒拉从车后面爬上去，他个子大，爬行不利索，车篷里两个侦缉队员还拉了他一把。
赵十华和“白无常”闲聊两句，根本不去看阿勒拉那边。
赵十华感觉出，“白无常”对他的戒心，少了不少。
阿勒拉下来，说：“康队长，欧克诶，油看够。”
这句英文意思是，“行了，你们可以走了。”
“白无常”笑道：“好的，谢谢。过些日子，嗯，等我——我请你先生吃饭。”
阿勒拉这下高兴了，说：“谢谢。”摆手让车子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