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炒作.计划.无语
5、墙上痛苦挣扎的鬼影
”癫痫?”文洁大声问道。
”是的,癫痫,也就是俗话说的羊癫疯。”老满黯然答道。
老满在街头发掘到外型俊秀的陈海军后,立刻与他签下了演艺合约。但在签了合约启动炒作计划后,老满才发现陈海军竟有癫痫的毛病,连他自己都无法知道什么时候会发作。
老满已经骑虎难下,如果这时中断合约,无疑会让圈子里的人看他的笑话,变成一个丑闻。所以老满只有硬着头皮继续强推陈海军,为他争取来好几个片约。没想到陈海军在几部电影之后,一炮打红,成了众多女孩心目中的白马王子。老满拜访了很多名医,终于得到了一个偏方。只要陈海军每天按时服药,就可以预防癫痫的发作。
今天老满与陈海军从外景地乘飞机回城市,可能是因为一直与赵沙沙呆在一起,陈海军的心情太过于愉快,忘记了服药,所以造成了刚才的情形。
老满在说完之后,恳切地对赵沙沙说:”麻烦你千万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不然的话,海军的演艺事业就全毁了。当然,我也不会忘记你,以后一定会为你安排更多的女一号角色……”他把一张写好的支票递给了赵沙沙。赵沙沙看了一眼支票上的数字后,答应了老满的要求。
当然,老满也没有忘记在场的我和文洁。他答应我们,只要我们不泄露这个秘密,自然以后会有我们的好处。
以前我一直认为陈海军是个金玉其表败絮其中的草包,不过现在我才发现,其实他也很可怜。只要哪天他忘记了服药,就有可能当着众人的面大出其丑。到那时,他就会从人生的最高峰跌坠到谷底。这是多么的残忍!还是像我和文洁这样的普通人更好,最起码,平平淡淡过一生,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陈海军悠悠醒转过来的时候,看到我们都坐在他身边,他满脸疑惑,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老满也没再提他癫痫发作的事,大家心照不宣各怀心事地去大厦底楼餐厅吃了一顿饭。吃完饭后,赵沙沙怎么也不愿意再回办公室去。正好,本城领导听说陈海军带着赵沙沙回城了,立刻提出要宴请他,还特意在抗震指数更高的市委招待所辟了两间豪华套房给他们。在离开之前,老满特意对我说,今天晚上一定要再写一篇更精彩的博文发到网上去。我点头答应。
写文章真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回到办公室后,我就一直坐在了大厅的玻璃墓墙前,望着大厦外被摧毁的城市,陷入了沉思。简单吃完一碗文洁泡的方便面后,我钻进了写字间里敲起了字。在开始写博文之前,我先打量了一眼电脑背后的墙壁——那道裂纹又微微张开了一点,露出了里面深邃的黑暗。谁又会知道这深邃的黑暗里会藏着什么?
今天老满来之后,突然发生了陈海军癫痫发作的事,让我忘记了向老满提起这条墙壁裂纹。我暗暗提醒自己,明天一定要给老满说这件事。
我写得很认真,也很投入,等我写了一半的时候,这才发现文洁忘记了帮我泡壶茶。我头也不抬地大声叫道:”文洁,帮王哥泡壶碧螺春进来!”
文洁在屋外应承,而我则继续写字。这时我正写到了关键之处,文思不绝,妙语不断,充分享受着文字的快感。就在这时,我突然听到了玻璃的碎裂声与一声文洁的尖叫。
我回过头来,不满地望着文洁。她脸上的器官因为恐惧而扭曲到一起,两眼死死地望向我的身后,而在地上,则是被她打翻在地上的玻璃茶壶,茶叶与滚热的开水撒了一地。
是什么让文洁如此恐惧?
我沿着文洁的视线,慢慢扭转了头,视线落在了正对着我的电脑背后的那墓墙上。
墙上的裂纹依旧清晰,但墙上的另外一样东西却让我睁大了眼睛。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开始感觉心跳加速,心脏突突突突地跳着,几乎要从我的嗓子眼里跳跃出来。我用手捂住了嘴,可我依旧感受到了胆战心惊的感觉。
雪白的墙面上,隐隐约约出现了一条黑色的模糊身影。从身型上看,像是个年轻的女性。她的四肢轻轻摇晃,似乎是在痛苦地挣扎,那道墙上的裂纹正好将她从正中劈成了两半。刹那间,她的头突然从身躯上掉了下来,轻飘飘地落到了墙面的下方。接着,她的身躯向一旁倒去,慢慢落到了地面。影子的颜色越来越淡,越来越模糊。最后,她终于消失了。
墙上依然雪白,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没有什么女人的影子,只有那道刺眼的裂纹。
我揉了揉眼睛,我敢肯定这绝对不会再是幻觉,因为文洁也看到了。我回过头来,看到文洁正木然地望着墙壁。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眶里滑下了两行浅浅的泪,而她的喉咙发出了很轻的很含糊的两个字。依稀中,我还是分辨出了那两个字是——”姐姐”。
我不禁愣了。
6、蒙娜丽莎似的神秘微笑
”文洁,你在说什么?姐姐?谁是你的姐姐?”我捉住了她的手,大声问道。
”我没说什么,是你听错了吧?”文洁的眼里闪过了一丝慌乱。
不,我绝对没有听错。虽然刚才她的声音有些含糊,但我还是真切地听出了,文洁说出了”姐姐”这两个字。
我瞪了一眼文洁,然后狠狠地说:”你别骗我了,你刚才叫出了姐姐两个字。告诉我,谁是你姐姐?是不是那个叫水仙的女孩?”
我一说出水仙两个字,文洁顿时脸色一片煞白。她面无血色地望着我,身体不住颤抖着。过了好一会,她才镇定下来,对我说:”没有,我不认识什么叫水仙的女孩,我也没喊出姐姐两个字。还有——”她顿了顿,将手从我的手里挣脱,说道,”还有,你别捉住我的手,我们只是同事,男女有别的。”
我有点快被气疯了,就在这时,我的电脑屏幕突然变得漆黑一片。是我太久没触碰键盘,所以电脑屏幕恢复了屏保。
我飞快地用手指弹了一下键盘,屏幕上恍然一闪,上面出现了一个狰狞的女人图像,是那个只有一只眼睛、眼眶还流淌着鲜血、嘴里咬着水仙花的漂亮女人!只是一刹那,她就消失了,屏幕上只出现了我正在写的那篇博文的Word文档。
我指着电脑屏幕,大声问文洁:”你看到了吗?你看到了那个叫水仙的女孩了吗?”
文洁很冷静,她默默地看着电脑屏幕,然后一字一顿地对我说:”我什么都没看到,屏幕上什么也没有。”
我真的生气了。
我把文洁拽到了电脑前坐下,然后手指噼里啪啦在键盘上敲击着。我先点开回收站,然后在里面找到一个小文件,点击恢复,接着查找源文件,过了一会,屏幕上出现了一段被我翻译成汇编语言的程序。
”知道这是什么吗?”我问文洁。
她静默不语,凝视着这段程序语言,若有所思,似乎内心正在挣扎。
”这是一段小程序,编写得很有意思,也很有技巧。打开电脑后,如果第一次因为长时间没触碰键盘而变成屏保状态,就会自动启动这条程序。当屏幕恢复画面的时候,就会立刻出现一张图片,然后在一秒之内消失,接着被自动扔到回收站里。到了下次开机的时候,这条程序又会自动生成,等待下一次屏保出现。”我冷冷地说。
文洁有些慌乱,但她还是狡辩:”这又怎么样?关我什么事?谁知道你上哪个黄色网站的时候中了病毒?”
我一步步紧逼:”事实证明,刚才屏幕恢复画面的时候,那张水仙眼里流血的图片,分明出现在了屏幕上,我看到了,你也肯定看到了,为什么你要说没看到?”
文洁说不出话来了。
我笑了一下,继续说:”再回到这张吓我一跳的图片上来吧。别看这张照片那么吓人,但是只要对电脑图形制作稍稍熟悉一点的人都知道,它是用PhotoShop软件制成的。既然可以做成这个样子,当然也有办法可以还原成原来的图案。”
我一边说,一边在电脑上操作。我调出了那张水仙眼里流血的图片,经过一阵处理,十分钟后,一张女人的图片慢慢出现在了屏幕上。她并不艳丽,看上去让人很舒服。她的眼睛里充满了安详的光芒,似乎是在凝思,又似乎是在微笑,恍如达芬奇画笔下神秘微笑着的蒙娜丽莎。
”这是谁?我不认识她。”虽然文洁这么说,但声音却很是颤抖。
我指了指画面上这个神秘女人的耳垂,然后说道:”文洁,你知道吗?人在相貌上的遗传,除了长相外,最精确的证据应该是耳垂。遗传基因往往最先表现在耳垂上,一个家族里,理论上如果血统纯正,那么每代人的成员,耳垂上的特征都应该是一样的。而这张画上的女人,她的耳垂形状与你一模一样。你不用再否认了,我敢肯定,你就是水仙的妹妹。而电脑里的黑客小程序,也是你安装在电脑里的。”
文洁什么都没说,她望着我,突然嘴角微微向上翘起。她向我做了个微笑,却又似笑非笑,眉宇间闪烁出一种神秘的气质。
她淡定地对我说:”是的,王哥,水仙就是我的姐姐。以前小时候,我与水仙在家里最喜欢面对着墙壁上一副达芬奇名画的临摹品,模仿蒙娜丽莎那着名的神秘微笑。”我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我心中的疑惑终于被解开了。可是,文洁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又想起了那几句咒语般的血字。
”我冷,我好冷。好黑,我什么也看不见,我的眼睛到哪里去了?陈海军,还我眼睛!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这又是什么意思?
”你真的想知道吗?”文洁冷冷地问。
我使劲点头。
文洁的目光落在了电脑背后那道墙上的裂纹上,眼神变得迷离起来……
7、办公桌下留下的潦草字迹
文洁与水仙是亲生的姐妹,文洁只比水仙小两岁。读完高中,水仙因为拥有美妙的歌喉而在城里找了一份酒吧驻唱的工作,文洁则考进大学学习计算机专业——难怪她会编写那段黑客小程序。
虽然两人不在一个城市里,但每天她们都会通上一个电话,不是谈生活琐事,就是议论八卦话题。两年前,陈海军在演艺圈里横空出道的时候,两姐妹同时迷上了陈海军,水仙甚至打趣地对妹妹说,如果能成为陈海军的女朋友,该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
半年前的一个傍晚,本来是约定好水仙打来电话的时候,可文洁却因为上自习手机没电了而没接到。回到寝室后,文洁不停地拨打姐姐的电话,却只听到一句冷冰冰的话语:”对不起,该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而从那天之后,文洁再也没收到姐姐打来的电话——水仙就像是从这个世界里蒸发了一般,再也没有一点消息,她神秘失踪了!
文洁在考完试后,立刻赶到了姐姐所在的城市。在水仙驻唱的那个酒吧,老板说水仙是自动辞职的,水仙在临走前,说要去实现她平生最大的一个梦想。
一听这句话,文洁立刻想到了水仙说过的那句话:如果能和陈海军共度一夜春宵,那她死了也值得。
几个月过去,水仙依然不知下落。姐妹间的直觉是很准确的,文洁不止一次梦见水仙满面鲜血站在她的面前,而水仙的一只眼眶里,眼球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另一只眼则流淌着鲜血。文洁开始隐约感觉姐姐也许已经死于非命。
文洁不知道如何去寻找姐姐,哪怕姐姐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最后,她决定从唯一的线索开始查起——陈海军!
文洁开始想办法接近陈海军,经过多次努力之后,她终于进了陈海军的演艺公司,作了一名前台小姐。在陈海军的公司里,她总是偷偷想要找到姐姐留下来的蛛丝马迹。终于,她在今天找到了证据。
文洁对我说:”你还记得吗,昨天早晨的时候,你曾经从我的头上摘下一缕蛛网。还打趣说是不是我在地震时钻到桌子脚下时挂到的。”
我点头,是的,是有这么一回事。
”其实,那是我昨天早晨钻到办公室的桌子下时挂到的。”她拉着我的手,走到了办公室大厅里,然后蹲了下来,把我拉到了一张桌子下。
桌子下有股隐隐的霉烂气味,我们两个人蹲在下面确实感觉有些逼仄。文洁点燃了打火机,示意我向桌子的底部望去。
我抬头一看,不由得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桌子的底部有几行用写通告的蓝色水笔留下的语句。字迹很潦草,似乎是在很慌乱的情况下留下的。
”救命!陈海军疯了!他要杀死我!我的眼睛被他挖了下来!”
文洁带着哭腔对我说:”这是姐姐的字迹!一定是她在临死前,钻到桌子下想要逃脱一劫,而留下的证据!”
最后一个感叹号,竖杠下的一个点变成了一条横线。很显然,当水仙写到最后的时候,她被某种强大的力量从桌子下拖了出去,而留下了这样的字迹。
我似乎看到了当时的那幕,陈海军赤红着双眼,丧心病狂地追逐着水仙。他一手持刀,另一只手则抓着一只血淋淋的眼睛。
水仙情急之下钻到了办公桌下,想要进行徒劳的躲避。但陈海军越逼越近,越逼越近……
地上有只写通告的蓝色水笔,水仙拾起水笔,在桌子的底部留下了最后的字句。她希望以后有人能发现这行字,为她报仇。可她还没写完,一只胳膊就被陈海军拽住了,然后狠狠地拉了出去。
当时等待着水仙的,会是什么?是一场更加残酷的屠戮吗?
回到了写字间,文洁告诉我,昨天早晨她发现了桌子下的字句后,就决定报复。她趁着我沉睡的时候,打开我的电脑,编写了那段黑客小程序。
——她想要一步一步在办公室里制造恐怖的气氛,最终让陈海军崩溃。
没想到今天晚上,她到写字间来为我送碧螺春的时候,突然看到墙上出现了一个女人的影子。她猜,这一定是姐姐的冤魂来述说自己的冤屈,于是情不自禁叫出了姐姐的名字,不料却被我听见了。
而现在,墙面上洁白如初,除了那道明显的裂纹,什么都没有。
文洁哭泣着走到墙壁前,一边用手去抚摸墙壁,一边痛苦地说:”姐姐,如果你想我,就再回来一次吧。我想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突然爆发出一声尖叫:
”啊——”
她浑身颤抖地转过身来,战战兢兢地问我:”王哥,你看,墙上这是什么?”
8、墙上密密麻麻排的蚂蚁
墙上,爬满了无数蚂蚁。黑色的、黄色的、白色的,大的、小的、不大也不小的。无数蚂蚁密密麻麻在墙上爬来爬去,留下了浅黄色黏液组成的印迹。
我仔细朝墙壁上的蚂蚁看了一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它们正纷纷争先恐后地从墙上那道裂纹钻进去,然后鱼贯而出的蚂蚁头上,似乎顶着什么暗褐色的食物。
文洁自言自语地说:”它们在干什么?为什么要爬到裂纹里去?出来的时候却扛着食物。墙壁里面怎么会有食物?这些食物是什么?难道墙壁中间不是砖头吗?难道墙壁中间是空的吗?”
她的这一连串问题让我心中一惊。
我一直都爱写写画画,否则也不会因为文笔好而到这里来做陈海军的博客枪手。而我真正的爱好,还是写恐怖小说。
在众多恐怖小说作家里,我最喜欢的就是美国伟大的作家爱伦坡。他有一篇很着名的短篇,叫作《黑猫》。在这个故事里,他很详尽地介绍了一种谋杀的方式——杀了人后,把尸体砌进墙里。小说里,如果不是凶手在无意间把一只黑猫也砌进了墙里,猫的叫声引来了警察,那么永远没有人会知道墙里藏着一具尸体。
望着墙上的蚂蚁进进出出,我的心里不禁有些毛烘烘的,我担心墙里真的有水仙的尸体。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天天在电脑前写博客,这具尸体也一直陪在我身边的!我有些害怕了,还感觉到有些恶心。我的身体不住颤抖,冷汗从背心处渗了出来,一根根寒毛令人恐惧的倒竖起来——这就是所谓的毛骨悚然吧。
文洁显然感受到了我的不安。她问我:”王哥,你怎么了?”
我想我的脸一定变成了惨白的颜色。我指着墙上的裂纹,语不成声地说:”墙的后面也许不是砖,而是一个狭小的空间——难怪我一直觉得这间写字屋很逼仄,原来被夹了一道暗墙出来。”
”暗墙?暗墙是什么?”
我沉吟片刻,答道:”就是藏东西的地方,里面可能藏着你姐姐的尸体——但是,现在多半已经变成了骨架。”
”啊——”她一声尖叫,眼里满是恐惧与伤心。
在办公室里,我找不到铁锹之类的铁器,只找到一把水果刀。我将水果刀插进墙上的裂纹中,然后左右磨擦着裂纹旁的水泥。过了半个小时后,裂纹变得更粗了,我已经可以伸进一只手掌。
我把手掌伸进裂缝,然后使劲抠着里面的砖块。”哗”的一声,一块砖头被我抠了出来,一股腐烂的气味扑面而来。
文洁找来手电筒递给了我,点亮手电后,我把眼睛凑在了砖缝前,竭力向里面望去。
”王哥,你看到里面有什么?”文洁迫不及待地问。
我什么也没说,努力控制着不让胃里翻涌着的东西不从喉管里喷薄而出。
是的,我看到了一具骨架,白森森的骨架,正在阴暗的夹墙中散发出悚人的光泽。
等我的思绪稍稍平复,我抬起脚,用尽全身气力,使劲踹在了这面墙体上。”咚!咚!咚——咚!咚!咚——”我的腿好疼,但我管不了这么多了,还是一个劲地踹墙。我像是个只会使用蛮力的机械人,我只想将水仙的骨架从被禁锢的夹墙里解救出来。
——没有人愿意呆在狭窄的夹墙里,就连一具骨架也不愿意呆在里面的。
”哗啦”一声,墙向里面倒了进去。
杂乱的砖石之间,隐隐露出了水仙白森森阴惨惨的骷髅与骨架。一群蚂蚁慌乱挣扎着四散逃离,但水仙却没办法逃脱。她依然静静躺在了夹墙里,一动不动——她永远都没办法动弹了。
文洁在我身后开始哭泣了起来,哭得那么地伤心。
9、快乐的颠峰是死亡
”文洁,你想怎样报仇?”我问。
文洁狠狠地说:”我要杀了陈海军!”
我叹了一口气,说:”如果你杀了他,你也会坐牢。为了这么一个人渣而入狱,值得吗?”
”那我该怎么办?”她凄楚的表情,我见尤怜。
我木然答道:”还是交给警察处理吧。”我拨通了110。虽然这样做,会让我失去一份收入不菲的工作,但一份工作与一条人命比起来,又算得上什么?
可是,有件事我一直没弄明白,为什么墙上会出现水仙挣扎着的影子呢?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魂的存在?
在等待警察到来的时候,我坐在了电脑前的沙发上,无意间仰起了头。突然之间,我笑了。
天花板上有一盏白色的吊灯,灯罩里有一颗白色的灯泡。只要灯开了,就会有白色的光线透过白色的灯罩将整个房间照耀成一片白色。现在,却有一只不知何处而来的蝴蝶飞到了灯罩中。灯罩是倒扣着的,蝴蝶也许是受了伤,落在了灯罩底不能再飞出去。当它张开翅翼的时候,就会形成一道挣扎着的阴影。而这道阴影正好映在了电脑后的那道墙上。乍眼望过去,还真像是个女人张开双臂的模样。
也许我是受了屏幕保护上水仙照片的心理暗示,而文洁则日日夜夜思念着着自己的姐姐,所以当我们看到那道阴影的时候,都情不自禁地联想到了水仙。而现在再回想过去,那道阴影又有哪里像是女人的身形?只不过是我们强烈的心理暗示使然而已。
想通了这一点,我的心里一下就轻松了。
是的,这个世界上是没有鬼的。
警察很快就赶来了,他们起出了夹墙里的骨架骷髅。在我看到骨架上还粘连着的一丝丝发黑的皮肉,无数密密麻麻的各色蚂蚁正聚集上上面寻觅美食,不禁感到胃里一阵翻涌。
不得不承认,警方的工作效率相当高,当天夜里就从市委招待所的豪华套房里带走了陈海军与老满。还没等DNA测试的结果出来证实那幅夹墙里的骨架属于水仙,陈海军就已经交代了半年前发生的一切。
半年前的一个雨夜,老满带着陈海军钻进了一个酒吧。他们刚坐下没多久,就有一个不算漂亮,却很有气质的女孩走了过来,坐在了陈海军的身边,问:”你是陈海军吧?你能为我签个名吗?我好喜欢你。”这个女孩就是在这家酒吧里驻唱的水仙。
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吧,陈海军显得对水仙特别有兴趣,还把她带回了办公室。水仙早就说过,想成为陈海军的女朋友,所以并没有拒绝心中偶像的邀请。但是水仙在离开酒吧的时候一定没想到,这样做的代价,竟然真的会是死亡。
就在办公室的那间卧室里,陈海军与水仙温情脉脉,没想到的是,情绪越来越激动的陈海军突然癫痫发作,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掐在了水仙粉嫩的颈子上,而水仙早已经停止了呼吸。最让老满感到骇然的是——陈海军的一根手指,竟然戳进了水仙的眼眶里,眼球被他挤按了出来,悬挂在脸颊上,只有几根血淋淋的血管神经粘连着。
而陈海军在老满的呼唤之下,才清醒了过来。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做过什么,更不知道为什么水仙死在了自己的身下。
陈海军声音颤抖地问:”满哥,现在怎么办啊?”
老满的心里很矛盾,陈海军的演艺之路刚刚走上正轨,即将成为老满的摇钱树。要是这件事被人知道,陈海军的事业就全毁了,以前老满投下的巨资也全打了水漂。
无奈之下,老满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说:”海军,你先出去吧,这里交给我来处理。”
陈海军离开了办公室之后,老满下楼买来了水泥沙土与砖块,然后把水仙的尸体拖到了办公室的另一间房里。他砌了一道夹墙,而水仙的尸体就被嵌在了夹墙中间。
不久以前,老满乘坐飞机时,因为无聊买了一本恐怖小说集,里面正好有篇文章,是爱伦·坡的《黑猫》。
老满以为这事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但他没有想到,城市里突然发生强烈地震,竟让那面夹墙上出现了一道狰狞的裂纹,还引来无数贪婪觅食的蚂蚁。更不幸的是,他的侄儿我正好也在那间屋里,而且我也正好看过爱伦·坡的这篇小说。
不过,老满与陈海军交代的事实经过,与我想象中还是有一点出入。因为他们没有解释到办公室的桌子下为什么会出现水仙用水笔留下的字句。如果照他们所说的,水仙应该在卧室里就已经死亡,根本没有机会逃到大厅里来留下指引我们的线索。
不过这已经无所谓了,反正他们已经交代出了所有的经过,我和文洁都在猜想,法律会对这两个杀人后毁尸灭迹的凶手做出怎样的惩罚。
然后随后发生的一系列事,却让我和文洁很是失望。
不知道是因为老满在影视圈子里人缘太好,还是因为他做这行太久,掌握了太多人的秘密,许多圈子里的人主动捐款,为老满和陈海军请来了一位很厉害的律师。
在这位律师的辩护词里,老满所做的事全是陈海军指使的,他只是从犯,不负主要的责任。而陈海军杀死水仙,是在癫痫发作状态时做出的无意识举动,不应该负法律责任。他们找出了大量的证据,证明陈海军在两年前就接受过相关的治疗,再加上陈海军在庭审过程时突然又一次当庭癫痫发作,他口吐白沫浑身颤栗楚楚可怜的模样,令审判席上的女法官深为同情。
最后,陈海军被判无罪,但要在精神病医院接受相关的治疗,直至痊愈才可以出院。
而老满则被判有期徒刑缓期执行。
在圈子里,老满被形容成一个为了旗下的艺人可以奋不顾身敢做一切的最佳经纪人。所以他一走出法院,就立刻新签了好几个有潜质的新人。
而我和文洁则被永远逐出了这个肮脏的圈子。
不得已,我与文洁离开了这个发生了强烈地震的城市,她成了我的妻子,我们在另一个城市开始了新的生活。
10、钱真是个好东西
半年后的一个傍晚,我又一次回到了这个城市。我这次回来的目的,是想见一下老满。
我没有通报任何人,直接来到了办公室。
老满对于我的到来显得很诧异,他冲我发火:”王东,你还嫌害我不够惨啊?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我笑了一下,说:”表叔,我想和你单独谈一下。”我努了一下嘴,”是关于夹墙的。”
老满愣了一下,但他还是收住了怒火,把我拉进了那间曾经属于我的写字间。
写字间已经粉刷一新,那道夹墙被拆掉了,在那里摆了一个巨型的鱼缸,几尾热带鱼正悠闲地游曳着。
”你要说什么就快说,我没多少时间和你浪费。”老满的语气很不礼貌,但我很理解他。如果换了我是他,可能会比他更不客气。
不过,我的脸上还是继续保持微笑。我说:”表叔,我想给你讲个故事。”
”讲故事?讲什么故事?”老满有点诧异。
回到一年前水仙遇害的那个雨夜。
陈海军与水仙进了卧室,老满百无聊赖地坐在大厅里看着报纸。突然之间,老满听到卧室里传出一声水仙的惨叫。老满吓了一跳,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看到卧室的门被打开了,水仙捂着眼睛惨叫着从卧室里跑了出来,瑟瑟发抖地钻进了办公室大厅里的一张桌子下。
老满心里隐隐感觉到不妙。他探头望了一眼卧室里的状况,看到了正在口吐白沫浑身抽搐的陈海军,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
必须要让水仙保守陈海军是癫痫病人的这个秘密!本来老满还想用钱封住水仙的嘴,但当他看到卧室的床上全是鲜血,就知道事情已经搞大了,用钱可能没办法让水仙继续保持缄默。于是老满只好用其他办法让水仙不再说话——让一个人不再说话,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这个人永远说不出话来!
老满狰狞地回到大厅,从办公桌下拖出了水仙,然后杀死了水仙。但他没有马上处理水仙的尸体,而是又将水仙拖回了卧室,扔在了床上。
老满唤醒了陈海军,让他以为自己在癫痫状态下杀死了这个女人。随后,老满让陈海军离开了办公室,独自一人处理了尸体。而在这件事结束之后,他拟订了一个条款极为苛刻的新合同让陈海军签,并威胁陈海军要是不签,就把他杀死水仙的事公布于众。
”胡说!你这完全是没有根据的胡说八道!”没等我说完,老满就叫了起来,眼睛里似乎要喷出火来。
”表叔,别生气呀,我还没说完呢。”我的脸上依然保持笑容,但语调陡然增大。
老满顿时沉默了,我则语气平缓、继续没心没肺地说道:”表叔,你知道吗?其实当时水仙并没有死,只是因为失血过多而休克了。当她清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嵌在了两道墙之间,暗无天日!她拼命呼救,却没有任何人来解救她——水仙关在夹墙里,是被活活饿死的!”
老满的脸上一片死灰,说不出一句话。我则死死盯住了老满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表叔,当时你一定听到了夹墙里水仙传出来的呼救声吧?这一年来,难道你没做过噩梦吗?”
老满终于忍不住了,他大声叫道:”你这全是瞎说!你没有证据!”
我哈哈大笑,笑得几乎连眼泪都淌出来了。过了好久,我才止住了笑,然后冷冷地对老满说:”你错了,我有证据!”我从裤兜里摸出了两张照片,递给了老满。
第一张照片,拍的是办公室大厅里一张桌子的底部,上面有蓝色水笔留下的一句话:”救命!陈海军疯了!他要杀死我!我的眼睛被他挖了下来!”
第二张照片,拍的是一块砖头,上面也有蓝色水笔留下的一句话:”是老满把我关在这里面的!是他杀了我!我就算变成厉鬼也不会原谅他!”在这句话旁,还残留着几道或深或浅的划痕。
”这些字是水仙留下的遗言,而那些划痕是她在临死前,用指甲抓挠墙壁造成的。” 老满耷拉下脑袋颓然不语。忽然他抬起了头,问我:”你为什么没把这些证据交给警察?”
我笑了:”谁让你是我的表叔呢?咱们是一家人啊!我怎么可以亲手把自己的表叔送进监狱里去呢?”
老满应该明白我的意图了,他望着我的眼睛,良久,摸出了支票薄。
他填的数字让我很满意,在离开办公室的时候,我转过头来说:”千万别想请杀手来杀我和文洁。我们已经把这两张照片放在了互联网一个秘密的网页上,只要我们一个礼拜不去点击,网页就会自动把照片发到各大网站与警察局去。”
老满已经气得发抖,说不出一句话来。而我最后的一句话则让他抖得更厉害了。
”表叔,等这些钱用完了,我会继续来找你的。我和文洁下半生的幸福就全靠你了,你一定要好好努力工作,努力赚钱。”
我给了他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
钱,真是个好东西。
再回到半年我与文洁发现水仙尸骨的那个夜晚。在夹墙坍塌的一瞬间,在我和她看到水仙的骷髅骨架同时,我们也看到了那块写着字的砖。
我对文洁说:”把凶手送进监狱里去,并不是最好的惩罚方式。如果你听我的话,我们下半辈子都可以靠这个凶手来养活了。让他一辈子都为我们俩挣钱,让他一辈子做我们的奴隶,才是最好的惩罚!”
文洁考虑很久,终于点了头。
在我的授意下,文洁找来了数码相机,将办公桌底与砖块上的字迹都拍摄了下来,然后在警察赶来前,抹去了水仙留下的字迹。
我知道,老满一定会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陈海军身上,而陈海军是癫痫病人,他所做的事都不用负法律责任的。老满肯定有办法脱身,只要他继续在娱乐圈里混,我和文洁就会用另一种方式来报复他——他会成为我们的人肉提款机。
所以,在半年后,有了这次我与老满的会面。
至于我描述出的现场情形,则完全归功与我的大脑——这全是我从现场的痕迹推理出来的。别忘了,我所崇拜的爱伦·坡,不仅仅是伟大的恐怖小说作家,更是现代推理侦探小说的开山鼻祖。
离开了老满的办公室,在走廊上等待电梯的时候,我看到走廊的安全门外有一堆砖头,还有几袋水泥和沙土。
进了电梯,我对着监视用的摄像头一边微笑一边摆了个POSE。但是,在这个时候,我的心里却在想,老满总有做不动的一天。到他再也挣不到钱的那一天,我希望在他的办公室外,还有这么一堆砖头水泥与沙土。到那个时候,在他的办公室里,一定会再多出一道夹墙。
那才是真正为水仙报仇的时候。
”这世上真的有鬼呀!”
阿惨神秘兮兮地对我说。
阿惨是我的同事,长得很瘦,经常会说些神神怪怪的事给我听。
阿惨本名并不叫”惨”,只是一来他整天一脸惨象,二来在他身上老是发生一些惨事,一来二去,大家都忘了他的本名,都叫他”阿惨”了。
阿惨的运气确实不好。
比方说有一天,我们一帮人一起下班,走到楼下时,楼上不知道是谁往外扔了一个墨水瓶,不偏不倚正砸在阿惨的头上,害得他到医院缝了三针,后来安全处对此事进行了调查,却找不到是什么人干的,最后只好贴了几张”不许往窗外扔杂物”的标语了事。
还有一次他下楼的时候莫名其妙地从楼梯上滚了下去,摔得鼻青脸肿,事后他说有人在背后推他,但是事实是我们当时有很多人在场,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在他身后一个人也没有。
类似的情况很多,所以阿惨就渐渐出名了。
好在他的人还不错,而且也没有听说和他交往的人跟着他倒霉的,所以同事对他倒也并没有什么忌讳。
不知什么时候起,阿惨就经常和我说些鬼怪的事,我也只是姑且听之,并不理会。
我这个月的月底要参加自学考试,正在为《工程经济》里一大堆枯燥的术语和公式头疼,他却又来打搅我,当下我没好气地道:”我知道,宁采臣不是遇到聂小倩了吗?
三部《倩女幽魂》我家里都有呢。”
阿惨毫不理睬我的语气,急着又道:”是真的!昨天晚上我看到了!真的很吓人!”
XXX,他还越说越来劲了。真后悔让他知道我对超能力和神秘事件有兴趣。整个办公室只有我认为ESP能力是存在的。
我继续看书,没理他,以为他会知趣离开。
谁知道他反而更加凑了上来,低声道:”你不知道,昨天晚上我多喝了两杯,睡到半夜肚子不舒服,起来上厕所,你猜怎么着?一拉开厕所门,里面……”我叹了口气,推开面前的书,抬起头道:”阿惨,你是多喝了两杯发噩梦罢了。
你知道我这个月要考试,我书还没看完呢。”
这已是很明显的逐客令了,但阿惨却好象根本不明白似的,说得越发起劲了。
”我拉开厕所门一看,妈呀,差点把我吓死!里面有一具女尸,真吓人,她的头被砍掉了,身上全是血。”
我怒极反笑:”她的头呢?”
阿惨道:”她的头在她脚前面,还冲着我大叫:还我命来!我哈哈大笑,引得办公室里的其他同事都扭过头来看我们,阿惨连声道:”嘘,小点声。”
我偏不小声,大声道:”我看你是上辈子干了坏事,害了那女人的性命,今生她来找你报仇了!”
同事们听了我的话,立即明白了阿惨在说什么,满堂哄笑中又各自干自己的事去了。
阿惨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过了很久,才轻声道:”我知道你会这么说,实际上我自己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今天上午我专门跑到宝华山的庙里去求那个老和尚。”
他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今天上午他真的没有上班。我也听说宝华山上有个老和尚非常神奇,据说有着神秘的法力。
所以我有点好奇了,问:”你见到他了?”
阿惨道:”我见到了,不过他不理我。”
我忍不住笑了,道:”你是酒喝得太多出幻觉,人家当然不会理你。”
阿惨摇摇头,道:”不,他说我前世作孽,今生该受报应。”
我愣了一下,在想这究竟是那个老和尚说的,还是阿惨在乱讲骗人。
阿惨继续道:”我足足跪了4个小时,他才叫我进去。”
我”噢”了一声。
阿惨道:”他叫我进去,说本来不应该帮我消解此劫,但见我心诚,并且说我以前也受了不少难,偿了不少罪,所以才肯帮我。”
乖乖,越来越神奇了。
我问:”他怎么帮你?”
阿惨道:”他给了我一张符,又让我喝了一碗符水,说只要今晚把这道符贴在那个女尸身上,她就会转世投胎,不会再来找我了。”
我越听越觉得不可思议:”有这样的事?”
阿惨认真的点点头。
我道:”那你今天晚上试试不就行了。”
他叹了口气,道:”如果这么简单,我就不会来求你了。”
我道:”我?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阿惨道:”那个老和尚说,这道符不能由我贴,必须要由一个和此事无关的人去贴才行。”
我道:”那个老和尚自己不会干吗?”
阿惨苦笑:”人家肯帮我已经很不容易了,哪能亲自下山?”
我想了想,道:”那么你是让我帮你去贴这张符?”
阿惨一脸哀求相,道:”是,这么多人里,只有你能帮我了。”
我觉得此事匪夷所思,这种事只有在神怪故事中才可以见到,现实中不可能有的。
阿惨见我不说话,继续哀求道:”求求你了,就这一次,以后我绝不再麻烦你。”
我倒是好奇起来,难道这世上真的有鬼?不可能吧?
我道:”好,反正今天是周末,晚上没什么事,我就帮你看看吧。”
阿惨大喜,低声道:”好,那你晚上来我家吧,不过……别告诉别人。”
我没好气:”你以为我会满世界宣布‘我晚上要去捉鬼’?”
阿惨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父母都不在家。
下了班我回家泡了两袋方便面吃完,见时间还早,就打开了电脑写了几封信,看看表已经6:00多了,连忙奔到电视机前打开电视,这段时间一直在放《美少女战士》,我可是一集也没有漏过。
看完卡通片,是6:30,现在去阿惨家太早了点,所以我又去继续写信,等把信都回完,已经8:30了,想想也该出门了,这时候不由有点后悔,莫名其妙地答应下来,真无聊,这世上难道还真的有鬼?
不过既然答应下来,也只有去一趟了。
阿惨的家位置比较特殊,在很偏僻的一个地方,不过屋子很大,是一幢三层楼,这是五年前他父亲盖的,阿惨本来和父母一起住在这里,但是三年前的一个晚上,他的父母却离奇失踪了,这件事当时在附近引起了很大的轰动,但警方却什么线索也找不到,最后只好不了了之。
今天是十五,一轮园月挂在天上。
阿惨家的楼前是一个大院子,我站在铁栅栏门前看进去,整幢楼居然都没有亮灯,冷冷的月光照在院子里,照得地上一片银白,一扇扇窗户就象一个个黑洞,森然看着我。
在一瞬间,我忽然想起了那些恐怖电影,什么吸血僵尸、子夜狼人,差一点就逃了回去。不过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我暗暗叹了口气,阿惨一定是一个人住在这么大一幢楼里时间太长了,得了狂想症。我要建议他把一部分房间租出去,这样人一多,他晚上就不会害怕,老是疑神疑鬼得见到什么无头女尸了。
我按了按门铃。
门铃一定是接到房间里的,因为从我这里听不到任何声音。
我连按了一会,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忽然觉得有点寒意,不由得往四周看去,四周都是一些大树,风吹着树梢,发出”沙沙”的声音,好象有很多人在黑暗里慢慢地从四周围了过来。
月光虽亮,但四周也只能看出物体的轮廓,我总觉得在黑暗里有什么东西在盯着我,似乎随时都会猛扑过来。
我觉得毛骨悚然,反手去按门铃,我决定再按一次,要是阿惨还不出来,我就立即回家,再也不来这个鬼地方。
但是我伸出的手没有按在门铃上,而是按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
我几乎惊叫起来,立即回头,才发现阿惨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我的身后,我伸出的手指碰到的原来是他的脸。
阿惨道:”你来了。”
我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埋怨道:”你怎么这么静悄悄地出来?吓了我一大跳。”
阿惨道:”我……我一个人不敢在屋子里,所以刚才坐在那边那棵树下,看到你来才过来。”
我打了一个冷颤。
阿惨掏出钥匙打开门,铁门发出”吱呀”一声,象极了恐怖电影里那些可怕的城堡。
我不由紧张起来。
阿惨回过头,道:”进来吧。”
我只好走进去,阿惨回身把铁门反锁了。
我道:”你怎么锁门?”
阿惨道:”我不想让别人打搅我们。”
我没有说话,跟着他往里走,可是一路走过去,四周都是黑黑的。
我道:”你怎么不开灯?”
阿惨道:”灯泡都坏了。”
我道:”那就换呀。”
阿惨道:”没用,换上了用不了两个小时就又坏了。”
我道:”那一定是这里的电路有问题了,你没有找电工来看看?”
阿惨苦笑道:”你忘了我自己就是搞电的?我查了好几次,什么问题都没有发现。”
我没有再说什么,跟着阿惨往里走。
到处都是黑黑的,只有月光从窗户里照进来,可以看出一些物体的轮廓。
阿惨家的房子很大,走廊足足有20多米,两边有很多房间。阿惨在前面走着,发出”喀哒喀哒”的声音,在空旷的屋子里回荡着,我越走越觉着心里发毛,不知道是真的有还是我的心里作用,我总觉得有一股冷风在吹着我的脖子。
我的额头渗出了冷汗。
20米长的走廊似乎永远也走不到尽头,我太注意身后的感觉,不免走的慢了,所以我忽然发现,走在前面的阿惨不见了。
我大吃一惊,冷汗立即渗透了衣服,我连忙加快脚步向前跑去,一边叫着:”阿惨,你在哪里?”
我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声音在走廊里引起了回声,而且在我刚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四周一下子黑了起来。
我觉得毛骨悚然,一时间竟不能思考,没有想到黑暗只是月亮被乌云给遮住了而已。
四周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可是我能听见轻微的”呜呜”声,不知道是风声还是哭声,在黑暗的夜里,显得极为阴森可怖。
我几乎哭了出来,声音中带着明显的哭腔:”阿惨……阿惨……你在哪里?”
我伸出手,慢慢向前摸索着前进,我走的很慢,因为我不知道会碰到什么。等到我的手碰到了墙壁,我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感觉毕竟有了依靠。
可是阿惨到哪里去了?
我顺着墙壁慢慢地摸索着前进,手忽然碰到了一个门把手,我转了一下,门开了。
我慢慢走进去,一边叫着:”阿惨……你在吗?”
什么声音也没有。
我在门边的墙壁上摸到一个开关,我把它按了下去。
那是电灯的开关,可是按下去后电灯只是闪了一下,还不到1/10秒,就又变的漆黑一片。
可是,在着一瞬间,我好象看到了什么,但是具体是什么又没有看清楚,我好象看到有两个人……或者就是阿惨说的什么女尸?
我再也不敢向前走,只觉得心跳的越来越快,几乎要跳出我的胸腔,以至于我只能听到我的心跳象雷鸣一样,别的什么也听不到。
我股足了勇气才慢慢退出房间,关上门,背靠着墙壁慢慢喘气。
这个该死的阿惨,到底到哪里去了?整幢房子居然一盏灯也没有!
我再也不敢往前走,慢慢顺着墙壁后退,我想退回到院子里,那里好歹会有些光亮可以让我看见东西。
我决定再也不来这个地方,再也不理会什么阿惨和鬼怪,人的好奇心实在是不能太多了。
我刚走了两步,月亮忽然从云层中跳了出来,一轮圆月从窗户里照了进来,我忽然看到在我前面不足半尺的地方站着一个人,我的鼻子几乎碰到了他的鼻子。
我一下子惊呆了,整个思想都凝固了,不知过了多久,我才清醒过来,耳畔听到有人在一声接一声的尖叫,在一瞬间,我竟然没有发觉尖叫声是我自己发出的。
阿惨正在摇我的肩膀,叫着:”醒一醒,别叫了,没事!”
我停止了尖叫,心有余悸地问:”阿惨……你……你到哪里去了?刚才……是……”阿惨道:”我发现你不见了,所以回来找你,吓到你了吗?”
我道:”这个屋子……我……”
阿惨叹了口气,道:”所以我一个人不敢呆在这个屋子里,希望那个老和尚的符咒有用,今天就可以结束这一切。”
他这话刚说完,墙上的挂钟忽然响了,发出”铛铛”的声音,这钟声非常郁闷,让人心里很不舒服。
钟敲了10下,可是在钟声停止后,我却清楚地听见了钟摆的摆动声,而在这之前,我根本没有听到过。
阿惨道:”我们走吧。”
这次我紧紧跟着他,再也不敢落后半步。
阿惨推开一扇门,道:”这是我的房间,进来吧。”
我跟着他进去,他反手关上了门。
这间房子并不大,阿惨扭亮了台灯,整个房间为之一亮。
在黑暗中那么久,忽然看到灯光,感到非常亲切,心情也渐渐平静起来,哎,其实恐惧只来自人的想象,在黑暗中胡思乱想,差点把自己吓死,其实黑暗中可能什么也没有。
阿惨道:”坐下来休息一会吧。”
我点了点头,坐在一张椅子上,仔细打量这间房间。
房间确实不大,有一张床,一张书桌,一把椅子,墙上光秃秃的,什么装饰也没有。
只有桌子上放着一个装照片的镜框,我顺手拿了起来,照片上是一对中年人和阿惨,我问:”这是你的父母?”
阿惨点头:”是。”
我小心翼翼地问:”他们……后来一直没有消息?”
我不想引起他的伤心。
阿惨淡淡地道:”没有。”
我轻轻叹了口气,放下了照片。
两个人开始沉默,过了良久,阿惨道:”时间差不多了,我去看看那个女尸出来了没有,你在这里等我。”
我点了点头。
阿惨推开门出去了。
在这一瞬间,我忽然感到有些诧异:阿惨胆子很小,但他忽然敢在这么阴森空旷的大屋子里,在一片黑暗中进进出出,和我在门口遇到他是完全不一样,而我,在经历了刚才那一段历险后,说实话,我已经没有这个勇气了。
时间过了很久,阿惨却一直没有回来,我开始不安起来,几次想出去找他,但都下不了决心,甚至有一次已经走到门边握住了把手,但我想起门外是一片黑暗的时候,我又失去了勇气。
我叹了口气,只好继续等下去,无聊中又拿起桌上的照片来看。
我看了一会,忽然觉得照片上阿惨的父母我似乎有点印象,好象在哪里见过,但这是不可能的,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们,也没有见过他们的照片,在我进厂工作的时候,他们已经失踪了。
我正这样想着,门忽然开了,我回过身,是阿惨站在门口。
我松了一口气,放下照片,道:”你回来了,我还担心你会出什么事呢。”
阿惨的面色惨白,眼睛里有一种妖异的光芒,我知道必有什么不寻常的事发生了,忙问:”怎么?那女尸出来了?”
阿惨没有回答,但接下来他做的事,我连做梦都没有想到。
他忽然从身后抽出一柄斧头向我当头劈来!
我大惊,本能的一侧身,斧头从我耳边呼啸而过,锋利的斧刃划破了我的衣服和皮肤,血一下子流了出来。
我骇然望着他,叫道:”你……你怎么砍我?你疯啦!”
”你疯啦”这三个字是随口叫出来的,但是等我话一出口,我忽然发现阿惨的神色和平时完全不同,我刚才以为他是受到惊吓,但更可怕的是--他可能真的疯了!
阿惨又挥斧向我砍来,我顾不得害怕,向后退,但是阿惨的房间确实是小,没退几步,我的背就碰到了墙壁。眼见阿惨一言不发,红着眼睛又是一斧劈来,我随手抓起椅子去挡,”通”的一声,椅子竟然被砍破了,但斧头也嵌进木头里,一下子拔不出来。
我剩这个机会,猛地蹿了出去,拉开门冲了出去。
门外是令人窒息的黑暗,虽然我害怕黑暗,但是总比被一个疯子追砍来的好,而且在黑暗中,他也不容易找到我。
月亮在云层中进进出出,屋子里也是忽明忽暗,我扑到一扇窗户前,打开窗户大叫:”救命呀!来人呀!快来人呀!”
我刚叫了两声,就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我急忙蹲身,一柄斧头”通”的一声砍在了窗台上,我连滚带爬的逃了开去。
月亮又被云层挡住,屋子里漆黑一片。
我的手碰到一个门把手,我轻轻开了门,再轻轻关上门,我听到门外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经过,不由松了一口气。
这个屋子没有窗户,或者窗户被什么东西挡住了,因为我什么也看不到,我不敢出门,所以就在屋子里摸索着前进,我摸到一张桌子,一个柜子和一些箱子,然后,我忽然摸到了一个人,一个冰冷的人!
我说是摸到个人,是因为我摸到了一只手,那只手冷冷的没有一点温度!
我骇极而呼,身子猛地后退,我的后背重重地撞在几只垒在一起的箱子上,箱子翻倒了,发出一阵巨响,但是就在这时,屋子里的灯忽然亮了。
灯亮的太突然了,我一下子什么也看不见,过了几秒钟,才渐渐能辨认出屋子里的东西。
等我的视力恢复正常,我忽然发现,这间屋子就是我先前来过的那一间,我在当时瞬间的光亮中看见的,以及我刚才摸到的,只不过是两个腊人而已。
我松了一口气,慢慢走过去,那两个腊人做的非常精致,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当我看见阿惨的父母的照片时会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原来这两个腊人就是阿惨的父母,当时我在那一闪的光亮中虽然没有看清,但是却有了一个印象。
我走到门边,仔细听了听门外没有声音,这才慢慢握住把手,想打开门。
我的手刚握住把手,”通”的一声,一柄斧头砍破了门板,我惊呼一声,松手后退,门开了,门外站的人是阿惨,他拔下斧头又冲了过来。
这一次他对着我的脖子砍来,我猛地蹲下身子,斧头从我的头顶掠过,竟将一个腊人的头砍了下来。
腊人的头正落在我的面前,腊像碎了。
我只觉得头皮发炸,毛骨悚然!
因为在腊像中间,是一颗真的人头!这个腊像,居然是在真人身上浇上腊所制成的!
我太惊骇了,以至于没有发觉阿惨的斧头又砍了下来。
我只觉得右背剧痛,一阵痉挛,我站立不住,倒在地上,接着,我的头上又是一阵剧痛,我两眼发黑,意识开始模糊。
我最后听到的,好象是有人在大叫:”不许动!”,接着是一声巨响。
我渐渐有了意识,我睁开眼睛,看到雪白的屋顶。
然后,我看到一个人的脸俯下来看我,说:”你醒了。”
我呻吟了一声,声音虚弱的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我问:”这是哪里?”
那人道:”这里是医院,我是你的医生。”
我问:”我怎么了?”
医生道:”你的背上和头部被砍伤了,被送到这里来抢救,你已经昏迷了一个星期了,幸好现在已经没有危险了。”
他仔细看了看我,点了点头,道:”很好,你只要再休息一阵,就可以恢复了。”
他道:”有人想问你几个问题,你觉得行吗?”
我点了点头。
医生扶我坐起来,靠在床上,因为我的右背受伤,所以在左背后垫了一个枕头。
然后,他开了门。
进来的是两个警察,一个是四十几岁的男人,显得非常精干,另一个是二十几岁的女警察。他们坐在了我的对面,女警察打开了记录本。
男警察说:”你好,我是栖霞公安局刑侦科的队长王良,这位是我的助手李莉,你觉得怎么样?”
我点了点头,道:”你们……”
王良道:”我们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
我问:”你们想知道什么?”
王良道:”一周前的一个晚上,我们接到有人报警,说听到有人在大叫救命,当我们赶到的时候,发现你倒在地上已经身受重伤,而有一个人正在拿斧头砍你,我在警告无效的情况下,开枪打伤了他,然后送你来这里。”
他这一说,我想起了那一个恐怖的周末夜晚,不由打了一个冷颤。
王良道:”你可以说一下那个晚上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点了点头,从头说给他听,从那个下午阿惨约我开始,一直讲到我被砍伤倒在地上,我说的很详细,王良一直没有说话,李莉则记了好几页纸。
等我讲完,我问王良:”阿惨怎么样了?他死了吗?”
王良沉默了一会,才道:”不,他的伤逝很轻,不过……他疯了。”
我喃喃道:”疯了……真的疯了……为什么会疯呢?”
王良道:”他的病不是刚开始了,只不过有时候他表现很正常,五年前我调查他父母失踪的案子时就有些奇怪,因为他太冷静了。”
我忽然想起来,道:”腊像!那两个腊像,你们调查了没有?里面有人!”
王良又沉默了一会,似乎在考虑是不是要告诉我,最后,他说:”不错,我们检查过了,里面有两个人……就是他的父母。”
我吃了一惊,呆呆看着他。
王良继续道:”他们也是被阿惨用斧头砍死的,五年前的失踪,实际上是阿惨杀死了他们,然后把他们做成了腊像,如果不是发生你这件事,恐怕就永远没人知道了。”
我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阿惨的疯病,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为什么会杀自己的父母?”
王良苦笑了一下:”因为他已经疯了,所以这个问题,恐怕没有人能够回答了。”
他站了起来,道:”谢谢你的合作,你好好休息吧。”他和我握了握手。
李莉也站了起来和我握手,道:”再见,祝你早日康复。”
我发觉她很漂亮,声音也很好听。
他们走了出去,我还在那里发呆。
医生走了进来,让我躺下休息。
我躺在床上,忽然问:”医生。”
医生回过头:”什么事?”
我问:”人为什么会发疯?正常人和疯人究竟有什么区别?是不是发生幻觉就是疯了?”
医生道:”精神病一直是一个神秘的领域,现代的医学界还找不出确切的原因,从大脑的生理结构上来说,精神病患者和正常人并没有什么不同。至于幻觉,其实人人都有,正常人和疯人的区别,只是正常人可以区分幻觉和现实,而疯人则不能区分幻觉和现实,他们被幻觉所左右而影响生活。”
他道:”别多想了,休息一会吧。”
两个月后,我出院了。
在这两个月里,王良和他美丽的女助手来看过我三次,又问了我一些问题。
阿惨这件案子以及他父母失踪的案子都已经结案。虽然我经历了一场周末惊魂,还被砍成重伤住院,但是却结识了一位美丽的女警察,而且看起来她对我的印象并不坏,因为除了和王良一起来看过我三次外,她自己还来过两次,我们谈的很投机。
出院后,我去隋家仓精神病院看过阿惨一次,他已经不认识我了。
后来,我再也没有去过那个地方。
半年过去了,阿惨这件事,已经渐渐被遗忘了,我和李莉的感情发展的相当好,我也根本没有时间去想那个周末发生的事情了,而且,我也根本不愿再想。
今天的天气不好,夜里开始下雨,上次受伤的地方每到阴天下雨都会隐隐作痛。
我睡不着,从床上起来去上厕所。
我拉开厕所的门,忽然看到里面有一具女尸,浑身是血,她的头在她脚前面,冲我大叫:”还我命来!”(完)
后记:这个故事曾经设计过4个结局,最后还是选择了现在这个。
其实本来想把四个结局都写出来的。
本来故事中有很多恐怖的描写,但是这里也简化了,不想弄得太恐怖了。
本来也想在故事里研究一下幻觉和精神病这个话题,但是也放弃了,毕竟这只是一个故事,一个让人在闲暇时间看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