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大小姐来了。”
我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无法自拔,被紫汐的通报声打断。回过头去,就看见姐姐已经推门走进来了。
她看见我在梳妆台前神思不属,转头吩咐紫汐先出去。
“怎么了,今天不是见了陆大人吗?怎的这般沮丧。”
她坐到我旁边,拿自己的手包着我的手,手心温热。
“手怎么也这么凉。”
“姐姐你说你之前难受是为何呢?”
“怎么突然问到这个,你与陆大人闹矛盾了。”
“不算,我只是觉得我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些对他的感情,我们明面上名正言顺的名分,但是实际上我们并未过多交流,而马上我就要嫁给他,一辈子与之相处。”
“我与那人也算不上什么,不过是兴趣相投,多说了几句话。现在回过神来觉得我那时的难受,多半是婚事不由自己心意的不甘,只是上面掩盖着一层爱情的迷思罢了。我以为以父母对我宠爱,我未来的婚事还是说得上话的,结果就随意指给了一个人。”
“那姐姐现在感觉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就算是不接受也得接受。有我们说话的余地吗?”
所以我在难受什么,应该是和姐姐一样的难受,甚至我以为我看穿了我自己的身不由己,可以冷静地旁观一切。观棋者自在棋局中,我难受的不过是自己想要屈尊降贵拉进我与未来丈夫的关系却遭到了一丝迟疑,让我觉得自己无地自容。
我想要让自己的未来生活更加如意一点,又不想放弃自己的坚持。可是我自己的坚持又是什么,我这些年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我曾经也眺望过自己的未来,却只看见前路一片黑暗。
我要的是什么,我要的是我能够说出自己的意见,我要的是我可以做出自己的决定而不是心中不满表面却听之任之,是我要的是决定自己的命运。
命运,这两个字如同一记钟声敲击在我的心海,震起一层层涟漪。
“怎么了,怎么在这里发呆?”
姐姐手在我的眼前挥了几下,把我的神思拉回。
眼睛突然聚焦,看向她那关切急迫的眼中,“姐姐,你说我们以后能不能也像父亲一样?”
“像他什么样?”
“出仕,官拜宰相。”
姐姐笑了一下刚到嘴边的话又停住,看着我的眼睛觉得我实在认真,“妹妹,现在我们还做不到。”
“所以我说的是以后。”
她听到我的回答,突然大笑,“兰儿,慢慢来,你先要想好现在的打算。”
我见姐姐这般情态,困顿的心情突然放晴,我原以为姐姐没有这个想法,但是我忘了我与她是一母同胞的姐妹,没有谁比我们彼此更了解彼此。我们同样敏锐,又如那般离经叛道。
我们现在心中有了同一份的秘密,我们的希望,我们的愿景。
我们看着彼此,心中一阵激荡,今日我们的心又靠近一步。
“现在心情好了点吗?”
“自然,之前那个夜市上的小孩是大理寺正卿的孩子。”
“怎么又说起这个小孩,那小孩是特意放在那里的,周围我观察了很久,那小孩自己很乖站在集市里,周围有几个人也特意留意着那小孩。”
“那这是障眼法?”
“对贵妃那派不利,但是得利的人不止一个。”
“所以你觉得最有可能的人选是谁?”
“皇后和太子。”
“他们之间也不算是一道的。”
“主谋和帮凶的关系吧。”
“这样一个小孩子,无知无觉也做了一个棋子。”
我们聊到这里也双双沉默了,成人世界的刀风剑影轻松一下就能刺破小孩的天真世界。
“不说这些了,再聊多久都只是纸上谈兵。”
姐姐终止我们的话题,拉着我走到桌子前,给我倒了一杯茶。
我们俱坐下,各捧一杯温差。
“紫汐。”
我朝门外喊了一声,紫汐马上推门走进来。
“小姐,有什么事?”
“你去把之前买的糕点拿过来,多拿点姐姐爱吃的枣泥糕。”
姐姐听到我特意多给她买了枣泥糕,两眼发光。
“说起这枣泥糕,我拿它戏弄了陆俊琼一下。”
想起陆俊琼之前的样子,我现在想起来只觉得好笑。
“怎么戏弄?”
我看着姐姐求知的眼睛,又噗嗤大笑。
紫汐动作很快,马上就端了糕点过来,特意把那碟枣泥糕放在姐姐面前。
我实在笑够了,拿起那枣泥糕递给姐姐,“我就是这样递给他,然后一下子把茶壶拿走了。”
“这样能戏弄人?”
“他可不像姐姐这般喜欢这枣泥糕,有人就不喜欢那么甜腻的糕点。”
“之前我看他不也吃那云片糕吃得好好的?”
“谁叫这枣泥糕比别的糕点甜得很。”
“不能理解,这么好吃。”
我与她说话的功夫,那碟点心就吃了大半。
“不能吃这么多,既然这枣泥糕都快要吃掉了,剩下的糕点只能一样吃一个。”
我看着这快空掉的盘子直皱眉,又想起姐姐之前牙疼的样子,屡教不改。
“啊啊啊,不行,我又不是吃不了!”
“反对无效,这点心可是我买的。你也不考虑考虑自己的牙齿。”
我每样拿了一块,放在那空碟子上。
“紫汐,你把剩下的收走。”
“是,小姐。”
紫汐动作麻利地把剩下的糕点全部收走了,徒留姐姐在哪里哀嚎。
糕点收走之后,姐姐消灭糕点的速度都降下来了,珍视地看着盘子里的每一块糕点,嘴里的动作丝毫未停。
“来,喝点茶。”
提着茶壶给姐姐倒了一杯茶,递给她。
姐姐接过之后,就着最后一口糕点喝下去了。
“今日可要留下来吃饭?”
“不了不了,我还是回去吧。”
说完姐姐就匆匆走掉了,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你收拾完就出去吧。”
“好的,小姐。”
紫汐收拾完桌子上的盘子,出去时关上了房门。
我走到窗边,院子里的梧桐早已满树清脆,风刮过来簌簌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