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
萧翎大怒,一脚踢翻了身旁的矮几,大步冲到淑妃面前。
贵妃早已吓得缩在一旁,不敢言语。
“萧翎,你以为你是什么?你不过就是个亡国之君!”
“啪——”
清脆的巴掌,让肆意怒骂的淑妃突然闭了嘴。
萧翎颤抖着右手堪堪放下,眼中满是怒火和痛意,那血红的双眼中,还含着泪水。
淑妃捂着被打到麻木的左脸,任由嘴角流下鲜血。
泛起一丝笑意,嘲讽地看着面前的萧翎。
有风从殿外吹来,带来一丝凉意。
让此时都异常激动的二人瞬间清醒了许多。
就像之前无数次二人近距离的对望,萧翎含着泪水,轻轻地开口,嗓音嘶哑:
“雪儿,我不许你这样说我。我知道,你这样说,不过是想惹怒我,让我杀了你。但是我不会杀你,永远不会。”
萧翎转身,一把拉起地上瑟索不已的贵妃,将她抱入怀中。
“樱儿,朕吓到你了……”
失控了一样,亲吻上贵妃的额头。
“陛下……臣妾……”
不容贵妃多说,萧翎火热的吻平息了贵妃的瑟缩和胆怯。
一路向下,贵妃轻薄华丽的衣裙滑落在地,萧翎喘息着将贵妃按倒在一旁的软榻上。
贵妃已然化成了一滩温柔的水,婴宁婉转,任由着萧翎弹奏她的心弦。
淑妃没有动,目光渗人地看着眼前欢好的两人。
“樱儿……樱儿……”
看着萧翎动情地呼唤着贵妃的名字,入骨三分。
淑妃以为面对这这样的场景,她会哭出声来,但眼睛干涩的难受,没有流泪。
在她的脑海中,渐渐清晰起来的是那张黑衣人的面孔。
那不是别人,正是自己。
想到此处,小腹突然一阵刀搅般的疼痛,淑妃默然转身,脚步虚浮地离开了雀青宫正殿。
看着那个清瘦的身影离去,萧翎眼角一颗泪珠悄然滑落。
之后的几日,贵妃整日缩在宫中安安静静地整理着后宫开销的账目,那是她前所未有的认真。
贵妃也曾派人到后殿询问淑妃是否需要笔墨账本和灯火蜡烛,却被告知她只想要七坛烈酒。
随着酒一起被送到后殿的,还有笔墨账本和白色的蜡烛。
淑妃只留下了酒,除此之外的一切都被她打包扔出了门外。
只留下负责送东西的碧珠,隔着门板低声叹气。
她忘不了那一日,淑妃离开雀青宫正殿的时候,染了刺眼鲜血的裙摆。
这个淑妃,似乎有很重要的事,在隐瞒着所有人。
在后来的几天里,雀青宫宫门紧闭,前殿灯火通明日夜赶工,后殿不分昼夜自酌买醉。
当七日之后,贵妃将整理好的账目明细递上萧翎案头的时候,她接到的赏赐是一纸封后诏书。
贤贵妃正式册立为皇后。
夜色深沉,身着皇后服饰的田樱在小京子和碧珠的陪同下款款来到后殿。
殿门敞开,雪亮的月光照进大殿。
田樱眯起眼睛,捏着明黄色的帕子,扭着腰踏进大殿。
“呵呵,淑妃啊。你知道什么叫做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吗?”
昏暗的殿内,木板床上,淑妃苍白的脸色,闭着眼睛,保持着打坐的姿态。
“在你我的这场棋局中,你输了。”
田樱凑到淑妃耳边,轻轻滴说着。
面色如纸的淑妃缓缓睁开眼睛,看着面前一身皇后服饰的田樱,弯唇一笑:
“所以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
田樱仰天大笑,转身,轻喝出声:
“我倒是要看看,萧翎究竟有多爱你!”
田樱敛着衣袂,大步踏出大殿,留下殿内一室银色的月光。
“传皇后懿旨,念淑妃服侍圣驾有功,保留其名号,终生幽居雀青宫后殿。”
“哈哈哈哈哈哈……”
随着小京子的一声唱喝,田樱尖锐的笑声听起来,无比刺耳。
殿门悄然关闭,随之挂链落锁。
淑妃适应着眼前的黑暗,从袖中拿出一个精巧的锦盒,盒中安静地放着那枚青色的丹药。
当初,那白衣女子曾说,那一仗若是胜了,于她而言乃是灾祸的开端。
看来这句话果然没错。
手拿起那支青色的丹丸,淑妃开始有些后悔,如果当初留下的是红色的那枚,现在还可以点个火,直接幻觉脱身。
可如今,却只剩下了这颗必死药。
田樱想把她囚禁在这里,但她不会如她所愿。
身体,乃至灵魂,无论是什么,都不会被困在这四方天地,也没有什么是可以牵绊住她离开的。
抬手抚了抚自己的小腹,淑妃毅然将青涩的丹药放入口中,那是极其苦涩的味道,苦到,让人忍不住流下泪水。
回到木板床上,安静地继续打坐,来迎接这十二时辰之后的终结。
同样也是这一夜,萧翎独自坐于龙威宫,财政的入不敷出让他焦头烂额。
这一忙,便忙到了天亮,散朝之后补了一觉,起来时又是日落时分。
田樱吩咐小厨房做了一桌子菜,送到了龙威宫来与萧翎同吃。
但萧翎却不知为何,总觉得脑子昏昏沉沉,胃也有些不舒服,面前一桌子花花绿绿的酒菜更是没什么胃口。
田樱已然被新晋皇后的喜悦和处置了淑妃的痛快冲昏了头,完全看不见萧翎的不适。
纯金的护甲敲在纯银的筷子上,叮铃作响。
为萧翎夹了一块油腻腻的红烧兔肉,放在他面前的瓷盘中。
“陛下,尝尝这兔肉,三道火候,外酥里嫩,这汤汁……”
萧翎努力打起精神,弯唇微笑:
“樱儿吃吧,朕还有些事……”
“陛下……”
田樱努力拉回刚要起身离席的萧翎,撒娇着说道:
“陛下,樱儿要您陪着嘛。”
萧翎见惯了田樱的伎俩,知道她如此撒娇取宠,必然是有所请求。
“好啦,樱儿是有事要跟朕说吗?”
田樱看到萧翎松了口风,含蓄地一笑,轻轻地说道:
“陛下,臣妾可是您的皇后了,什么时候让臣妾搬进凤栖宫呢?”
此言一出,萧翎有些愣。
这才反应过来,那日一时怄气已经封了田樱做皇后。
但是这皇后的一应待遇可没跟着一起考虑进去。
萧翎轻轻一笑,掩下眼底的尴尬,抬手将田樱揽进怀中,抚上田樱的脸颊:
“樱儿的册封大典还没办,要等樱儿册封之日才好住进凤栖宫。这样才名正言顺,也不违祖制。樱儿还需耐心地等上几日。”
“哦……”
田樱明显有些不快,她可一天都不想跟那个鬼一样的淑妃住在一起了。
但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点头同意。
看着萧翎起身转入内间,田樱这饭也再吃不下去,吩咐内侍将饭菜撤了,便悻悻然带着仪仗回了雀青宫。
田樱的仪仗前脚转出龙威宫,后脚内间里,御前侍女打扮的银翘满脸泪痕地扑到了萧翎案前。
“陛下……”
看着面前满脸泪痕的银翘,那张与雪儿三分相似的脸,萧翎再坐不住,放下了手中的卷宗,拉起面前跪地的银翘:
“这是怎么了?起来好好说话。”
银翘咬了咬嘴唇,努力制住自己的哭泣,让自己把话说清楚:
“陛下……是安心姐姐。她一直不放心淑妃娘娘自己住在雀青宫后殿……”
“你说什么?!”
萧翎一声尖喝,厉声问道:
“雪儿自己一个人住在雀青宫后殿?这是谁允许的!”
银翘吓了一跳,茫然地止住了哭声,愣愣地看着萧翎:
“不是陛下的旨意,说雀青宫后殿不比承羽宫,只带三两仆从侍候便可……”
“那我也没说让她自己一个人啊!”
萧翎一声怒吼,吼出口才意识到自己失仪了。
银翘看着萧翎现在的失控样子,哇的一声哭泣出来。
她就知道,萧翎的心里是爱着淑妃的。
“陛下,你快去看看淑妃吧,昨晚皇后就下了懿旨,娘娘要终身幽禁雀青宫后殿了……”
“皇后懿旨?”
萧翎皱起眉头,看着银翘冷冷地问道:
“是贤妃的旨意?”
银翘挂着泪珠点了点头,抬手抓上萧翎的袖子,一字一句地说到:
“陛下,要紧的不是这个。在我们离开承羽宫的时候,娘娘的身子就不大好。奴婢不懂道理,但也知道娘娘的月事已经迟了两月有余。当时安心姐姐是想让桂公公帮忙叫个太医来给瞧瞧,可……”
“你说什么?”
萧翎突然一愣,脑子如同被人锤了一闷棍,攥着连翘的衣袖,难以置信地问道:
“雪儿她,难道是已经有了……”
连翘看着萧翎的眼中突然绽起的金光,嚎啕一声,摇了摇头,哭着说道:
“陛下,陛下还不知道,碧珠姐姐说,那日娘娘离了雀青宫正殿之后,便已经见了血……而且,娘娘手里有一颗必死丸,服用之后十二个时辰之后必死不说,连尸骨都不会保存……娘娘,娘娘她昨夜已经……”
不等银翘说完,萧翎豁然站起,任由案头的卷宗被他带落在地,大步向着殿外走去。
那是他的雪儿,谁也不能从他身边将她带走。
死亡,也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