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曾孙子宝儿。杨奶奶心里头也没了那么个揪着疼。又看杨靖臣面上也没啥子表情。
显然对她刚才那话没往心里头去。杨奶奶心下这才松了口气。
“靖臣啊。这回你爹娘那头奶是不指望了。这般闹来闹去给村里人笑话啥时候是个头儿。刚才你跟荷儿说的那些话奶也听着了。荷儿苦。可宝儿是无辜。你大舅今儿那意思怕也有你娘的意思。奶打你爷去了。我从也不拘着你。可就一样儿。宝儿是奶的心头肉。谁也不能在背后编排他！你是当爹的。打知道有了宝儿。荷儿就求了我不让你知道。除了你偶尔寄回来的那些钱票子。你可一天没养过宝儿。奶知道你给你爷教的有大心思。但今儿。你得跟奶保证喽。哪怕奶哪天去了！以后不管怎么着。你爹娘逼着你也好。你都不能伤了宝儿的心！”
杨靖臣光听他奶那句去心就一抽。其他的也顾不得听进去。说。
“奶！你身体好着呢！见天儿去不去的挂嘴边不吉利！”
杨奶奶却不听他这话。
“人都有那么一天！你就现在当着奶。还有你爷的牌位。你就说应不应！”
杨奶奶势必得趁着今儿得杨靖臣一句准话。
她这大孙子她知道。就是有那么点好又不好。在乎的心眼就小的如针缝。要不怎生当年对宋荷做的那些个事欺负得宋荷到了今儿都怕他。就怕杨靖臣一个心里不在乎的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就看在宋荷这么多年伺候她擦身吃饭照应这么个空荡荡的家。宋荷也就这样了。可杨奶奶不能再让杨靖臣苦了宝儿。
当然。杨奶奶说这些。真真正正的私心里还是有几分想让杨靖臣因为宝儿念宋荷的几分好。若是能再给她生下个曾孙子孙女的才最是好。
杨靖臣有点头疼。
向来都是清官难断家务事。
哪怕杨靖臣在外头能给自个儿撑起那一小片天。这一回了家在长辈跟前该受的念叨一样不能少。
杨靖臣知道他奶这是被他舅那声小野种给气过了头了。可这也不用他奶说。之后宝儿的事杨靖臣不止是在他舅面前。他爹娘那边也是要走一趟说清的。
“奶。您担心什么我都明白。我爹娘那边您也放宽了心。今儿天也不早了。明天一早我抱了宝儿去一趟我舅家。宝儿是我儿子。是小辈儿。没有让爹娘专程来看他的道理。”
杨奶奶这一听可算就松了口气。
杨靖臣只要把宝儿放在心上。心里头知道为他打算就成。
不管以后杨靖臣与宋荷是不是还有娃。宝儿是她的长孙。是杨家男丁。是以后要像杨靖臣一样顶立门户的人。可不能打小就给人编排活窝囊喽！
这般杨奶奶不禁想起宝儿打从一出生。哭声那叫个响亮。后头学嘴学得快说话早。杨奶奶那会儿就觉得这孩子是个灵光的生来就有福！
果然。杨靖臣这回当了爹。终于也有几分知道理解人儿了。
杨奶奶坦了心。就又想起自个儿亲儿子。杨靖臣的亲爹了。
“你明天要是去。跟你爹说。让他有时间了回来看看我老婆子。现今儿有了宝儿。说起来他也是做爷爷的人了。人死了怎么也不能再活过来。我也是半截身子入了土的人。最后就想让你爹回来再陪陪我老婆子。”
杨靖臣知道他奶这是想他爹了。以往每回听他奶说。他听得多了心里就隐约觉得有些烦。
可现今儿杨靖臣自个儿也是当了爹的人。
“奶。过了这么些年。现今儿我也有了儿子。不只是您。我也该早些尽尽对爹娘的孝。我明儿去这一趟。也是想着把爹娘他们接回来。”
“好。好。好。是该回来！这样咱家今后也好过回团团圆圆的日子！”
杨奶奶连说三个好。心里头压着多年的石头被杨靖臣这番话说的突然就松动了那么一下。却是有些红了眼。
当下紧抓着杨靖臣。
“臣儿啊。奶这么多年盼了这么些年！你也可算是长大了！懂事了。可算是懂事了！”
这是杨奶奶压抑了多年的根。
打靖媛走了。后头几年老头子也走了。杨奶奶就从不敢服那个老字。就怕儿子儿媳还过不去坎儿。唯一的大孙子杨靖臣也执拗。总也长不大似的。她要是再倒了。这个家也就总也凑不到一块。也散了！
今儿个她看着面前的大孙子。
可算是长大了。想起老头子临终说的。可算是能顶事了！
杨靖臣看他奶红了眼。
这么些年杨奶奶也就只有提起靖媛红过眼。今儿个杨靖臣看着就有些心酸。
其实杨靖臣心里头也早就知道自个儿该醒悟。他爷在的时候也很多次叫杨靖臣到他跟前开解他。可是杨靖臣失了亲妹心里头满腔怨怼就是转不过这个弯来。就连他爷去的那天晚上。他跪在他爷炕前陪了一宿。听他爷说。心里头却只觉着他爷的心偏着外头。对靖媛的死面冷心更冷。也就没跟他爷回个音儿。
如今长大了。也明白了他爷的心。杨靖臣不是不悔的。
总也觉得那会儿是他没让他爷安心的走。
这会儿面对他奶。杨靖臣。
“奶。今后这个家有我。爹娘这头。还有宋荷。她这些年伺候您。守着这个家不容易。以后您老就养好身体。也该享享福。您也别想那么多。爹娘那头我去劝。一次不行见天去。您放心。万事总有孙子在。”
杨奶奶看杨靖臣能主动提起宋荷。
方才宋荷与杨靖臣在西屋的那番话她听了不少。可小两口之间有些事杨奶奶就算知道也只能装做不知道。当下就专挑了自个儿最惦记的说。
“我看你上回来的信说。你这回能在家待上个一俩月？”
杨靖臣还没转过神。就又听他奶说。
“你过了今年也就二十二三了。底下就宝儿一个少了些。尽量着。让奶在这头上能再抱上个曾孙女儿。不只你爹娘。我这儿也正好再凑个好字儿。”
杨靖臣还能怎么应。看他奶好不容易脸上有了个笑模样。也只能顺着说。
终于等杨靖臣伺候他奶安下心睡下。回了西屋。
却只在炕上看见被围在被子中间睡着露着米粒小牙的宝儿。
杨靖臣也没多想。凑上去。就要给儿子擦擦嘴角的哈喇子。
宝儿可能本来差不多就要醒。杨靖臣手还没伸过去。宝儿乌溜溜的小眼就眯出了个缝。
杨靖臣想着一会儿该和宋荷有话说。就不想弄醒了他。也就跟着没动。
果然。又等了一会儿。宝儿动了动小嘴。又合上了眼。
杨靖臣刚松下口气。打算轻轻起身往屋外头走。
却听见儿子。
“啊。咿啊。”
杨靖臣转过头。果然宝儿睁开了眼。看他回头看他。边流着口水还笑。蹬着小肉腿儿。小手还不忘抓。
杨靖臣也就忘了去找宋荷的事了。直接俩手一抱。把宝儿抱到怀里。面对面。
“宝儿。我是爹。”
宝儿刚醒。还不爱说话。看他爹的脸离得近。小手一拍。啪的一声就打他爹脸上了。
杨靖臣一愣。
“呜娘。”
杨靖臣还没说话。宝儿给那一下打的。他爹脸皮子糙小嫩手受了疼。
宝儿也不管杨靖臣再怎么哄。扭了小身子就朝着门口的方向就是一顿小手乱抓。
“娘。要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