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望月轩门口,乔梦容见哥哥没有要下马车的意思,不解地问:“难道哥哥不打算跟我一起看望淑真?”
申简辰当然想,可他已答应千里寻不再来望月轩,又岂能食言?
“你们之间有女孩子的话题要聊,我去不大合适;再说我是外男,探望幽栖居士,对她影响不好。我在车上等你,不用担心我等得久,今日无事,专程陪你,你与幽栖居士想聊多久都可以。”
哥哥如此体贴,乔梦容甚是满意,尤其是哥哥对别的女子懂得男女有别,更令她欣慰,以后嫁给哥哥可以放一百个心。
乔梦容没有让望月轩的下人报告主人,她想给淑真一个惊喜,在望月轩下人的带领下,朝淑真的闺房走去。
到达闺房门外,夏果正好在院中,见到郡主,刚要拜见,郡主将手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她便明白郡主想给小姐一个惊喜,便默声参拜完,帮郡主撩开帘子。
快要进入冬季,望月轩所有屋门上挂起布帘,既可装饰,亦可抵御冷风。
千里寻正在桌前写话本,苦荞站在一旁伺候笔墨。
逛了一趟街,没人再议论她,又收拾了一个欠揍的,郁结之情得到疏散后,千里寻开始大胆提笔写男女主人公甜蜜的恋情。
正写得专注,传来乔梦容的声音。
“在忙什么?好久没去看我,我只好过来探望你。”
乔梦容到来,无疑让望月轩多出一丝生气。
千里寻放下笔,起身迎上去:“你既来,也不说一声,我好出去迎接。”
“迎接多没意思,不如我进来给你个意外之喜。”
二人说话之际,苦荞将小姐没写完的手稿收起来,走到书架跟前,打开一个木盒子,小心放入。
千里寻拉起乔梦容在椅子上坐下,吩咐夏果做两盏茶。夏果做茶的技术已拿得出手,她高兴地应答着,走到茶桌前,忙碌起来。
喜兰站在郡主身旁,扫视幽栖居士的闺房,书香四溢,心中慨叹,难怪她能成为江南女词人。
“淑真,有机会再去幽林别居陪我住几日,别居又大又冷清,以前还有乔公子在,他一走,更冷清。”
提到乔文仙,千里寻心中一痛,怕郡主瞧出来,掩饰道:“我已答应韦嬷嬷,以后不会在外留宿,再说别居有仪王在,他对我来讲,是外男,甚是不便。”
“怪我,只想着跟你多待些时日,没考虑周全,倒是你跟哥哥考虑全面,他跟我一起来,说不便进来,待在外面的马车里候着。”
“什么?仪王跟你一起来?让他待在外面岂不是慢待他?”千里寻犹豫要不要出去迎接。
“哥哥说不用管他,还说我们想聊多久都可以。”
千里寻本也不想见仪王,他既然懂事,不随便进来,再好不过。
苦荞听到仪王在外面等着,已呆不住,走到小姐跟前,大胆说:“小姐,我能不能出去跟白风说两句话。”
“去吧,早知道你想见他。”千里寻答应得干脆。
“谢谢小姐!”苦荞兴奋地跑出去。
乔梦容想起乔公子订亲之事,犹豫如何开口告诉淑真。
“淑真,有件事,我想对你说,只怕说出来,你会伤心……”
千里寻猜到梦容要说什么:“你是想说文渊订亲一事?”
“原来你已知,害我担心半天。”
“我哥哥来时已告诉我。”
乔梦容观察淑真的表情,她看上去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过。
“淑真,我相信乔公子心中还有你,只是造化弄人,别想那么多,一切向前看。”
“你放心,不管乔家订多少门亲事,只要开春前,文渊不亲口对我说放弃的话,我绝不放弃。”
“开春后呢?”
“开春后……开春后,他若依然不说,我……我便放弃。”
“看来,你已想清楚。我听哥哥说,乔家给乔公子订下亲后,不再关着他……”
千里寻听到文渊不再被关着,忍不住流下眼泪:“他既已自由,为何不来找我?”
“哥哥没告诉我,我猜想,应是乔公子有什么难处。”
“梦容,你帮我拜托仪王,让他给文渊捎个话,就说我在望月轩等他。”
乔梦容点点头:“放心,我会转告哥哥。”
夏果已做好两盏茶,给郡主与小姐端上。
她站在一旁听二人聊天儿,得知乔公子已获自由,为他高兴的同时,想着什么时候找机会见见他。小姐与乔公子已毫无希望,她要为自己的人生搏上一把。
申简辰坐在马车里等得悠然自得,等得心甘情愿。表面上等的是梦容,事实上等的是千里寻,等关于她的消息,与等她这个人又有什么区别。
马车外,白风与苦荞在聊天儿。苦荞埋怨白风为何这么久才来望月轩,白风说王爷不让他随便来,他也没办法。
“难道王爷不愿再给我家小姐送消息?”
“怎么不愿?王爷对这事儿热心着呢?”
“既热心,你为何才送过两次消息,后面再不见来?”
“都不是什么好消息,王爷担心幽栖居士伤心,所以不让我送。”
“原来是这样,害得我好久没见到你。”
“我已想好,以后每隔三日,来看你,你在申时到门外等我就是。”
“说好了,不能变卦。”
“放心,绝不变卦,变卦我是小狗。”
两人说得无比开心。
品完一盏茶后,千里寻的情绪平静许多,文渊不来找她,也许是有他的难处,她还是继续耐心等待。
乔梦容放下茶盏说道:“听得出,关于你跟乔公子之事,你的心中已有主意,我便放心。就目前情形来看,他已订亲,你想与他在一起,从礼俗上讲,已……已不可能,除非……”
千里寻果断说:“我不可能给文渊做妾,我等的不是他娶我或不娶我,而是等他一句话。”
“你也要为自己重新打算,不要为等乔公子一句话浪费大好光阴,我们女子耗费不起。”
千里寻盯着梦容,一个遇见仪王便失去理智的郡主,安慰起别人来,却头头是道。
“别光顾说我的事,说说你,跟你那位王爷怎么样?他最近有没有出去勾搭别的姑娘?”
乔梦容被逗乐:“‘勾搭’这个词用在哥哥身上,实在不恰当。”
“恰当不恰当,现在还难说。”
“也不知道你为何对哥哥有成见?他可是帮过你不少忙,为帮你和乔公子送消息,两头忙,今日愿意跟我来望月轩,估计又是想给乔公子送消息。”
“你这位哥哥真奇怪,放着临安的大事不忙,倒对我和文渊的事热心,也不知他是真热心还是假热心。”千里寻想起仪王对她表白的话,想起减免赋税之事,更觉仪王心机深沉。
乔梦容故作严肃道:“淑真,看在你跟我关系好的份上,我不计较,若是别人说同样的话,我可不高兴。”
“好好好,我道歉,你的哥哥是天底下最好的男子,谁都比不上。”
“你也别用故意夸他的话噎我,反正我哥哥就是好,他近期除忙你跟文渊的事,一直在幽林别居陪我,怕我在别居待得心烦,才想着带我出来逛逛,还心甘情愿在外面等我,哪怕我跟你聊到天黑,他都愿意等下去。你说,有几个男子能做到?”
千里寻心想:“我要是告诉你仪王对我表白过,看你还能说出几句夸赞他的话。”
千里寻更觉仪王不仅心机深沉,还是情场老手。一边把单纯的郡主玩得滴溜转,一边对其他女子放电;更无耻的是,还能把自己的不道德说成是满腔痴情。
如果她千里寻是个有貌无脑之人,估计早已因仪王的身份、地位,还有他看似痴情表白的话而倾倒。
“你说得对,你哥哥的作派确实没几个男子能做到。”
淑真敷衍的认可,乔梦容并未当回事,只以为淑真太过关心她,怕她在感情上受到伤害,有句话说得甚好,关心则乱。所以,她误会哥哥,在所难免。
别说淑真会误会哥哥,就连她乔梦容也将哥哥误会许久。
淑真既已清楚该如何去做,乔梦容没必要多加劝说。陪她东拉西扯,胡乱聊一会儿,发现淑真的心情又好很多,觉得没必要再待下去,关键担心哥哥在外面等得太久,便起身告辞。
千里寻将佳和郡主送至望月轩门外的马车上,便向马车里的仪王行礼问好,心里再对他不恭敬,表面功夫也要做到位。
“感谢仪王送梦容前来陪我说话,我的心情好了很多。”
申简辰并未掀开帘子,尽管他很想掀开,还是忍住,担心亲眼看到她,会不愿离开:“幽栖居士不必谢我,梦容想来,我陪她而已。”
关于减免赋税一事,千里寻想要趁机探探虚实:“还有一事,淑真要谢过仪王。”
“若是关于帮你打探文渊消息一事,我看就免了。”
“是关于减免赋税一事,由于此事,百姓关注的焦点发生转移,街上无人再议论我,流言蜚语已过去,淑真对仪王感激不尽。”
“你打算怎么谢我?”
千里寻被仪王的问题给问住,怎么谢?她还没想好,只是探探虚实而已,了解仪王帮她是否有所求。还想趁佳和郡主在时,仪王不敢乱提要求,用良好的态度谢过他,此事也可了结。没想到仪王会反问她。
马车外一阵沉默,申简辰知道千里寻感到为难,他最见不得她为难,便说道:“减免赋税是为临安百姓考虑,跟街上的流言毫无关系,在我眼中,幽栖居士岂可与临安百姓相提并论?”
马车开始启动,千里寻松口气,不用再担心欠仪王一个大大的人情,也不用担心因为这个人情会被仪王纳为妾室。
离望月轩远些后,申简辰忍不住问:“梦容,文渊订亲,幽栖居士可难过?”
乔梦容叹道:“怎能不难过?不过淑真想得明白,她说只要乔公子不说放弃的话,她便等着。”
“文渊成亲了,她还要等吗?”申简辰担忧不已。
乔梦容解释道:“淑真说开春后,若乔公子不来找她,她便放弃。”
“还好,她不会傻到永远等下去。”申简辰不由轻松许多。
乔梦容想起淑真的嘱托:“对了哥哥,淑真想麻烦你给乔公子捎个话,说她在望月轩等着乔公子。”
申简辰没有作出回应,他第一次不想帮心爱的姑娘,既然对方已订亲,见了又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