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大事,父母命之②
书名:铁马瓜洲渡 作者:玉书见 本章字数:4474字 发布时间:2023-12-23

荷衣悄悄扯了扯鹮衣衣袖,轻声问道:“鹮衣师姐,我们留是不留啊?”朱鹮衣思虑片刻,把心一横,暗道:“送佛送到西,救人就到底!”她答道:“多谢虎掌门的周到,我与荷衣便再叨扰几日了。”


见两衣答应,虎不休便放心了,吩咐虎跃道:“你好好修养,不许再乱跑。”就带着龟有道师徒四人先行离去。如此匆匆一瞥,并无多少关切之情,朱鹮衣忽然想到自己父亲朱猊,心道:“这位虎掌门待他儿子,像极了爹爹对我,也是如此冷淡。难道天底下的父亲都是如此……冷淡么?唉,这位邙山小虎与我一样,也是可怜之人。”她看向虎跃,目光多了几分怜悯。


不过片刻,方井利、苏占魁等弟子送了饭菜与汤药过来,众弟子见到虎跃醒来,欢喜不已,纷纷涌上前,虎跃却吓得连连后退,唯恐避之不及。朱鹮衣急忙上前解围,道:“邙山小虎重伤方醒,精神不济,不宜过多打扰。”


方井利道:“朱姑娘、夏姑娘,师父已安排了厢房、备好饭菜,请两位姑娘下去歇息罢!”苏占魁道:“小虎师兄,你双目不方便,我来……”


“不用,”虎跃当即拒绝,又道,“朱姑娘,桌上可有鸡汤,如有鸡汤,烦请你盛一碗来与我。”屋内弟子不由得一惊,茫然不解,心中皆疑惑,“小虎师兄怎跟自己人客气,反而劳烦朱姑娘一个外人?”


夏荷衣只觉奇怪,暗道:“他怎不叫自家师兄弟,反而使唤我师姐。”朱鹮衣不知虎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也将一碗鸡汤送到他面前。虎跃闻着鸡汤的浓香,轻声问道:“能吃与否?”朱鹮衣医术了得,汤中是否下毒,她一定能看出。


朱鹮衣听他一问,震惊不已,他身为邙山掌门幼子,在自家地盘,竟怀疑邙山弟子下毒?他不信邙山弟子,反而信任一个外人?但鸡汤无毒,朱鹮衣便道:“趁热喝罢!”


两口鸡汤下肚,虎跃只觉腹中温暖,身上恢复了几分力气。忽有弟子来报:“小虎师兄,罗师兄、毛师兄、戚师兄等人到了后山,找不到少虎师兄人影,师父此刻正大发雷霆,亏有大师伯劝住了。”


虎跃双手一抖,汤碗差点跌落,蒙在布条下的双眼顿时红了,他闷了一大口鸡汤,当即转过身去,道:“知道了。我要休息,待我身上大好,我亲自上山去找大哥。请师弟们去劝劝爹,莫要动怒气坏身子。”


众弟子知他伤后虚弱,也不作打扰,纷纷告辞离开。虎跃放下汤碗,坐回榻上,哀叹一声,说道:“鹮衣姑娘,我邙山派的事,你不要牵扯进来,过两日你就快快下山罢。”


朱鹮衣方才觉得与他同病相怜,对他心生怜悯,没想到虎跃一开口竟又是赶人,如此不识好歹,她心中恼怒顿起,朗声道:“不劳小虎费心,我师姐妹二人自会离去的。”她气恼之下,便也拉着夏荷衣离开了。


回到厢房,夏荷衣才道:“鹮衣师姐,邙山派处处透着怪异,此地不宜久留,过两日我们走为上策罢。”朱鹮衣也觉得奇怪,尤其是邙山小虎虎跃,上一回在桂花林中,自己替他疗伤,虎跃彬彬有礼,如今自己送他回邙山,虎跃并无一句道谢话语,反而一再催促她快快下山。


朱鹮衣道:“好。”虎不休安排了两间厢房,荷衣害怕,要与鹮衣同住一间房,鹮衣念她胆小,便也同意了。


翌日清晨,鹮衣荷衣用过早膳,就要去查看虎跃伤势,却见毛负般来传虎不休的话,“请两位姑娘在房中休息,我自带跃儿过去。”


但直到午后,虎不休才姗姗来迟,他携虎跃一道儿前来,亲送谢礼。虎跃依旧蒙着双眼,小心翼翼跟在父亲身后,父子二人一人捧着一个大盒子。


朱鹮衣道:“虎掌门客气了,举手之劳,何须言谢,湘水门鹮衣、荷衣如何敢当?”虎不休眼中精光一闪,满脸笑意,道:“这礼物是虎某精心准备的,两位姑娘务必收下!”他拍了拍盒子,示意两人打开。


鹮荷二衣心头咯噔一声,忽然忐忑不安起来,两人慢慢打开盒子,花容顿时失了颜色,吓得连连后退,惊诧疑惑地看向虎不休,不知他是何用意?


虎跃听到动静,忙问道:“爹,你送的是什么谢礼?”虎不休朗声说道:“凤冠霞帔,一套嫁衣。”虎跃大惊,问道:“送……送给谁?”虎不休答道:“两位姑娘其中的一个。”


鹮荷二衣不知虎不休心里打的什么算盘,惊愕之余双手微微发颤;朱鹮衣尽力压下心头的惊惶,说道:“多……多谢虎掌门美意,婚姻大事,须由父母做主。鹮衣与荷衣师妹的亲事未有着落,这嫁衣喜服尚且用不上,请虎掌门收回罢。”


虎不休大掌一挥,一道掌力猛的向门口打去,只听得砰的一声,大门关得紧紧,他道:“两位姑娘今日便名花有主,亲事立即提上日程,这嫁衣就用的上了。”夏荷衣惶惶不安,问道:“名花有主?是……是谁?”虎不休指了指旁边的虎跃,答道:“犬子!”


真如晴天霹雳,打了个满屋的惊愕诧异!荷衣吓得小脸煞白,六神无主,她与鹮衣相互偎依,连连后退;朱鹮衣后背已惊出一身冷汗,万万没想到虎不休竟然逼亲!虎跃摸到桌子前,噗通一声,跪了下去,道:“爹,朱姑娘与夏姑娘救了孩儿一命,送归邙山,大恩大德,孩儿没齿难忘,纵然粉身碎骨也难以报答,怎能毁了两位姑娘的名节?婚姻大事,非同小可,爹莫将此事当做玩笑。”


虎不休淡淡说道:“婚姻大事,岂能儿戏?我连嫁衣喜服都备好了,现成的新娘也在眼前,你快选一个罢!”虎跃心乱如麻,情急之下只能拉出兄长当借口,道:“长幼有序,大哥尚未成亲,我身为弟弟,岂能越过他?”


提及虎奔,虎不休勃然大怒,一掌拍在桌子上,喝道:“你若不乖乖成亲,你们兄弟二人再无相见之日。”虎跃浑身一颤,心头却是一冷,如冰水浇下,暗道:“我与大哥哪里还有相见之日?”但他不能在父亲面前露出破绽,便大声喊道:“我要见大哥,我要见大哥。”


“你只听兄命,不听父命!”虎不休怒火窜烧,一脚踹向虎跃胸膛,将他踢飞至丈外,道:“你兄长虎奔不尊父命,本该在后山跪地思过,却不知所踪。我已下了掌门令,三日之内,他不回到后山,我就将他逐出邙山派,再不能踏入邙山半步。”


虎跃摔在地上,张嘴又是一口鲜血喷出,一旁的鹮荷二衣只吓得魂惊胆颤,两人却壮着胆子一左一右扶起虎跃。虎不休一身紫袍,站在三人面前,魁梧威武,一双虎目透着令人不可抗拒的威严,说道:“如今,摆在你们三人面前,统共有三条路。其一,朱鹮衣姑娘与夏荷衣姑娘,你择其一娶之,则你们三人安然无恙,还成就一双佳偶。”


“其二是什么?”鹮衣与荷衣同时问道。虎不休哈哈大笑,“其二,两位姑娘各有其美,跃儿若难以抉择,则同时娶了两人,享齐人之福,为父再去准备一套嫁衣来。”


虎鹮荷三人心头一凉,虎跃问道:“其三?”虎不休声音忽然冷如寒冰,道:“其三,你若执意不娶,我就杀了两位姑娘。”他虎目一凛,杀气自露,摄得鹮衣与荷衣心胆俱颤。


虎跃又是惧怕又是无奈,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与父亲周旋,说道:“爹,婚姻大事,讲究两情相悦,你为何要逼迫孩儿?”虎不休哼哼冷笑,道:“自古以来,婚姻大事,讲究父母命之,汝等小辈,遵从便是。何况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们三人都到了成婚的年纪。”


“成婚的年纪。”夏荷衣喃喃而语,脑中忽然闪过江带鹤的影子,心中的惶恐惧怕顿时一扫而光,她鼓气勇气,说道:“婚姻大事,由父母做主。然双方父母只有你在场,我师父师叔、烟迟林吞金居士俱不在邙山,如何能替鹮衣师姐和我做主。父母做主儿女姻缘,也须看儿女是否两情相悦,岂有如你这般乱点鸳鸯的?”


如此长篇大论的反驳,叫朱鹮衣与虎跃刮目相看,这只温柔胆小的小狸奴临危之际,并不缺乏勇气担当。虎不休哈哈大笑,道:“朱姑娘原本与令狐小圣有婚姻,婚期已定,是鹿南风在白石山庄强扭姻缘,拆散了二人。她鹿南风能强扭姻缘,我虎不休不能乱点鸳鸯么?”


一句话噎得夏荷衣哑口无言,说得朱鹮衣满脸通红窘迫,虎跃着急之下又用上激将法,道:“鹿南风是魔教妖女,爹是名门正派的掌门,岂能与她相提并论,也做这等龌龊之事?”


虎不休看着眼前的幼子,原本乖顺,如今却大胆顶撞自己,他心头怒火蹭蹭直冒,却不能像当日掌杀虎奔那般将他杀了,当下也不愿与他争辩纠缠,只说道:“废话少说,快选新娘!你若不选,我可要动手杀人了!”他一只手掌翻在半空,已凝好了玉生烟萝掌的招式。


虎跃忽地站起身来,正色道:“爹,两位姑娘是什么身份,岂是你说杀就杀,我说娶就娶的?”当下就与父亲分析当中的厉害,“朱鹮衣姑娘是烟迟林与湘水门的大小姐,吞金居士朱猊前辈之掌上明珠,熊掌门将其视若己出,倍加疼爱。今日,爹若杀了朱姑娘,亦或我娶了朱姑娘,岂不是要与烟迟林、湘水门反目成仇。爹,太白门令狐小圣与朱姑娘婚事破裂,因此为江湖唾弃,前事历历在目,爹怎能重蹈覆辙?”


虎跃所言掷地有声,朱鹮衣见状,当即助其一臂之力,也将出父亲与舅舅搬出来,吓唬虎不休,她道:“你若乱点鸳鸯,逼我嫁给邙山小虎,我爹娘还有舅舅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届时,瞧你如何给湘水门和烟迟林一个交代。”


虎不休冷笑一声,又听虎跃说道:“夏荷衣姑娘,她是鹿南风的亲妹妹。鹿南风向来最疼爱珍惜她,我邙山派若为难夏荷衣姑娘,将她的姻缘随意指派了,岂不是与整个倚天教为敌。以鹿南风有仇必报的脾性、刚劲狠辣的手段,定然不会放过邙山派。爹,求你快将嫁衣收回去,速速送两位姑娘下山罢!两位姑娘若有闪失,我邙山派将面临何等危险,请爹三思,莫毁了邙山百年基业。”


虎不休睥睨着儿子,忍不住鼓掌,说道:“头头是道,不错不错。”三人以为他被劝服了,却听虎不休道:“你若不愿意娶妻,我一掌杀了两人,扔到后山去喂狼。明日,再找人乔装打扮,送两位姑娘下山,如此一来,两位姑娘死活,可算不到我邙山头上。日后烟迟林、湘水门、倚天教要找人,我玉掌翻天虎不休一定倾尽全力配合,绝无二话。”


虎跃等三人心下大惊,又听虎不休说道:“今日这两位姑娘,不论你娶了谁,于我邙山而言,百利而无一害。你邙山小虎的身份,配两位姑娘,绰绰有余。你若娶了朱鹮衣姑娘,则是烟迟林和湘水门的女婿;湘水门熊掌门手上有没有铁马,我尚不知晓,但烟迟林吞金居士竟将铁马送到了太白门,你二人以女儿女婿的身份去求朱猊,他保不准会改变主意,将铁马作为嫁妆。”


原来,胡不休逼迫虎跃成亲,打的是铁马的主意,他竟如此着急,以至不折手段,以亲子婚姻为赌注。虎鹮荷三人震惊不已,虎不休又道:“你若与夏荷衣姑娘成亲,那就是倚天教的姑爷。鹿南风手握铁马首,哈哈哈,即便她不愿将铁马手送与妹妹,但你是妹婿,鹿南风也会允你看上两眼。跃儿,你要听话。”


虎跃道:“爹,铁马事关重大,你是逼婚、乱点鸳鸯谱,即便成亲,吞金居士与鹿南风也未必会认。”一想到铁马,虎不休已几近癫狂,根本不听劝,他一双虎目忽然猩红,右掌向左翻转,连晃三下,猛然打向朱鹮衣,好一招“风卷狼烟”。


“师姐当心!”夏荷衣一声惊叫,拉着鹮衣向后退去,她自知躲不过虎不休这一掌,便硬着头皮要上前接招,双掌未出招,虎不休的大掌已拍在她胸膛之上,掌力震荡开来,犹似铁锤砸落。


荷衣身子猛然向后跌去,口中鲜血直喷。虎跃知父亲出掌,杀心已起,脑中忽然闪过兄长虎奔死在父亲掌下的情形,他浑身颤抖,脸色顿时煞白如纸。


朱鹮衣扶起夏荷衣,护在她身前,道:“虎不休,你以大欺小,算什么英雄好汉?”虎不休视她如无物,只问向虎跃,“跃儿,这两个姑娘,你究竟选哪一个?”这一声怒问如猛虎咆哮,虎跃浑身一抖,心胆俱颤,跟着耳边便传来了呼呼的掌声,一道掌力从他耳边掠过,带来一股杀气。


兄长虎奔在掌下毙命的情形再次闪过脑海,虎跃惶恐至极,他急忙伸手一指,脱口而出道:“我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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