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谨心感觉自己是越来越看不懂方家人了，也难怪，在现代，一家顶多就是三四口人。五口之家都不多，因为要响应国家政策，一对夫妻只生一个孩子。哪像现在，这位便宜父亲，单是女儿就有二十二个。再加上老娘跟妻妾，直系家人就已经有三十余人了。
三十多个人一个家，这在现代，是完全不可想象的。也幸好方老太太只有方侍郎一个儿子，若是再多生几个儿子，这回被拍卖的人数，怕不是要再翻上一番了？
或者这也是方侍郎执着于生儿子的原因吧，人丁稀薄，在这个朝代，就是一种罪过。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所谓传宗接代延续香火，所谓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所以别说黎民百姓，文武百官，就连皇帝都逃不脱这个规律，要充盈后宫来给自己开枝散叶。
“只要不卖进青楼就好。”方谨心接着方梓心的话说道，“给人做奴婢，主人家再不讲理，也就是打骂两句，饿上几顿，总不能往死里作贱吧？”
“那可难说。”方梓心突然诡异一笑，“若是小姐要你当陪嫁丫鬟呢？若是公子要将你收房呢？若是老爷要把你送人呢？何况这回官卖虽然不会进青楼，但被主人家卖进青楼的，也不是没有啊。总之，入了贱籍，那就是身不由己了。”
方谨心呆住了，她活了三十三年，记忆中的身不由己，不过是被父母逼着上各种兴趣班，被老师催着努力读书，被上司赶着加班加点，还真不知道被人卖来卖去的经验。只知道同事家里请的保姆，谱儿摆得比主人家还大。说好了照顾月子的，给男主人泡一包方便面都不做；说好了来当月嫂的，除了婴儿的衣服，产妇都不归她管。更不要说钟点工，烧菜的绝不洗碗，打扫卫生的绝不帮忙择菜，照顾老人的出门带个调料都休想。
看起来古今的思维，果然隔着整座的喜马拉雅山脉呢。想着，方谨心又叹了口气，正盘算着要怎么再从方梓心口中问点有用的信息出来，不想方梓心先开口了：“竹儿呢？昨天竹儿拿着身契来二姨娘这里注销名册的时候，不是说的好好的，她会陪你进京城的吗？怎么从早上就没看见她？”
“竹……竹儿啊？”方谨心有点懵，一眼看到方梓心狐疑的神色，连忙挤出一丝笑容，“那丫头啊……你也说了，她已经注销了奴籍，肯定是要回家说一声的。一家子团圆了，说得高兴了，忘了时辰，早上可不就起不来了？或许是我们出来得早了，她没赶上吧。”
“一直都知道妹妹对自己的丫鬟挺好的，还真是没错儿。”方梓心含嗔瞟了方谨心一眼，“怪不得老太太觉得你性子软，还真是……行了，先睡了吧。但愿这丫头是个有良心的，看在你一分赎身银子都没要她的份儿上，能说话算话，陪你一起进京。”
其实方梓心是希望竹儿能收拾一点行囊过来的，毕竟方谨心这样什么都不带就出门，可不是什么好事。路上她们还能照顾一二，到了京城，万一老太太、太太嫌弃她，没给她安排好，也不知道要在羁押所里待多久了。
方谨心却是完全没想到这一点，她只是想着，既然是贴身丫鬟，让她陪着一起进京，那不是分分钟被她看穿的情况？因此打了一个激灵，忙说道：“我倒是不想着她来，别看她是个丫鬟，平日里也就是端端茶绣绣花的能耐。连个院子都不一定能扫干净了，你让她跟着我们干什么呢？还不如好人做到底，让她高高兴兴留在家里吧。”
说着，见方梓心一脸的探究，又补了一句，“竹儿年岁也不小了，快要议亲了，或者她家中爹娘不愿意放她出来，也是有可能的。行了行了，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还是赶紧睡了吧，明天一大早还要赶路呢。”
方谨心说着，往草铺上一趟，扯过包袱皮盖在身上，心里却是哀叹。这古代的鞋子还真是坑爹，尤其是绣花鞋，鞋底就跟一层纸似的。平常估计走个花园小径都能咯脚，不要说走这山路乡路泥土路了。更糟糕的是，她穿的还是收殓用的寿鞋，底子更薄，毕竟阿飘是不用脚走路的，没这方面要求。
今天幸亏走的大多是官道，虽然咯脚，但是坑坑洼洼确实不多。不知道明天要走什么样的路，万一是山道的话，她就得死定了。
这样想着，不由得又想起了早上那个超市。虽然进去的时间估计也就二三分钟的样子，让她一度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但是后来回味了一下口中的滋味，确实有牛奶和火腿肠的味道。这让她想到曾经看过的网文里面有关穿越的事情，难道说，这个超市是金手指？
可是也不对啊，一路上她想尽办法，都没能再度进去。甚至她故意找了块尖锐的石头刺破了手指，把血滴了出来，还是没有任何用处。
所以要么这个超市不是她的金手指，她就是撞了个狗屎运，无意之中闯入了一下。要么就是她还没有找到进去的诀窍，也就是钥匙，所以超市目前还不属于她。
可到底是什么诀窍呢？别人不是一穿越金手指就直接安排上了吗？怎么轮到她还要过五关斩六将的。问题是要过关也行，可总得告诉她，这关卡在哪里吧？什么都不知道，也没个友好提示，让她怎么办嘛？
算了算了，这玄学之所以称为玄学，关键就在于一个玄字。所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她能理解，能理解她没那个命，能理解她就是个倒霉蛋。
这么一想，似乎有无限的委屈瞬间涌上了心头，方谨心悄悄用布单蒙上了脸，任凭泪水肆意。不过近在咫尺，方梓心还是察觉到了她的异常，却不知道该如何劝慰了。
因此沉默了很久，方梓心才试探着问道：“十一妹妹……还记得上学的时候，先生说过的一句话吗？欲除烦恼先忘我，各有因缘莫羡人。说不定妹妹的因缘原来就不在乔二公子那里呢，而且……”
“可是……眼看着婚事将近，临了却被横刀夺走，换了姐姐，难道不伤心？”虽然方谨心的伤心并不是因为婚事，但是真正的原因她也不能跟方梓心解释，只好顺着她的话说。
“婚事将近？”方梓心疑惑了，“谁告诉妹妹的？六姨娘说的吗？
“难道不是吗？那六姨娘回来，又是为了什么？”方谨心更疑惑了。
“六姨娘是来接五姐姐回京去的，大约也就是顺口提了一下你的婚事吧，你还当回事儿了。”方梓心倒是笑了，“十一妹妹这是着急想把自己嫁出去了吗？”
方梓心口中调侃着，心里却想着，可怜的十一妹妹，她不知道自从她十二岁那年从京城回来，就已经在六姨娘心中没了任何地位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