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淑妃勾结?!”
庶仲抬手遥遥安抚了一下庶元,轻笑一声继续说道:
“不说淑妃,咱们来说说孙大人,孙正德。一个在几个月前就该去阴曹地府报道的人,竟然还在南地的各个村镇之间反复横跳。”
庶元神色瞬间一片冰寒,缓缓开口:
“孙正德身为南地州府刺史,是秋收节后才被派去南地联军军中做监军。主子派我去刺杀他。如果孙正德真的死在了九月初六那天晚上,那么就没有人来阻止董国公。董国公将会把全部兵力压上南地曷州。那是个无底洞,曷州虽然在高岭之上,看起来四面开阔。但进入曷州要经过西部坪岭口。那里三面高岭一面隘口,乾甄大军已经压下重兵驻守,这种地方无论去多少人都是送死。”
庶仲点了点头,开口询问:
“然后呢?你让孙正德劝阻了董国公,董国公便指派了董成良和祁旭景率军增援。你没想到的是祁旭景不是被活捉而是战死,董成良接下劝降信,投降了。之后一直与乾甄有书信往来。”
“你是说,是董成良书信赵武成不必等待董成平,让董成平部苟延残喘到鹤浦镇?”
庶元愕然发问。
庶仲微笑,继续给庶元解惑:
“不止。董成良透露给乾甄的军报,让宣国援军万俟端部在救援董成平之前自然而然地接收了一股降兵。正是这股降兵更换了万俟端的军令,让其分兵,导致了白水峪的兵败。”
庶仲看着面前哑口无言的庶元,得意地一笑:
“早就知道你小子不中用,兄弟我提前备下了董成良这第二套方案。至于庶元你,在九月初六那晚你出现在南地,便已注定踏入死局。杀,孙正德一死,便立刻会有国公府亲军将你捉拿坐实你是个乾甄国的细作。不杀,你日后的日子,便如今天这样,与孙正德一起被人追杀。”
听到这里,庶元垂眸,正如他所料的一般。
这个孙正德不但是白水峪的兵败,宣国援军投敌的重要一环,恐怕接下来赈灾一事也少不了他给贤妃制造的“惊喜”。
现在已经将他护送到了灾区蓉州城外,等他进了城,万众瞩目之下庶仲想动手怕是也难了。
也算自己的任务完成。
想到这里,庶元松了口气,可就在他放松对孙正德的担心之时突然反应过来,让他处理孙正德的,让他踏入死局,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是他曾以真心相待的主子,田樱。
一想到这个女人,庶元的目光开始变得悠远。
当初,被姜猎从虞泠团中救出,带到了田樱面前。
看着面前巧笑倩兮的女子,听着姜猎告诉他,这女子日后便是他的主子。
之后,在无数个皇帝不曾驾临的夜晚,夜夜笙歌春宵帐暖。
他曾看着这样一个伶俐女子偎在他的怀中,喜怒哀乐皆出自他的手下。
望着她的容颜,他曾经暗自许诺,愿为伊人送上自己的真心,并奉献自己的一切。
他不求能与她长相厮守,也不求与她此生共度白头。
只求与她能真心相待,便足矣。
守在她身边,护她周全。
她交代的一切尽力完成,即便他让他做的,是错的。
若真是错的,他便尽力去弥补,以一己之力尽量去避免她受此牵连坠入深渊。
他曾以为,他的真心,她会懂得。
树上庶仲看着庶元脸上的表情变换,同是男人,这样的神情不难解释。
这个庶元,怕是对贤妃不只是动情动心这么简单了。
是时候再捅一刀了,庶仲轻笑一声:
“庶元,平日里伺候主子,你也不过就那两个花样。主子可跟我说过,她喜欢莲花半开,至于你那套金樽煮酒,不过是不入流的小儿科。只是需要你出门办事才不得不与你逢场作戏,等你走后,还需要自己用玉质儿让自己尽兴。你的手法和巧技,现在恐怕都赶不上小京子。”
莲花半开,金樽煮酒……
这些个只有他和贤妃才知道的闺房趣事,如今却被庶仲拿来肆意调侃,更是把他与那阉人相比。
庶元的脸色瞬间一片煞红,不止是羞,更多的是怒,气到浑身颤抖。
尊严啊,却无力回击。
只能狠狠攥上拳头,用怒火即将喷出眼眶的目光死死瞪着树上的庶仲。
庶仲则是饶有兴致地看着庶元,轻笑着开口:
“啊~你不会以为贤妃跟你睡过几次,便是真的爱上你了吧?啊?哈哈哈哈哈哈。别逗了,田樱这贱人,早在她入宫前就被姜猎下了药。那可是西南地区的上等猛药,日日都需要猛男柔吝,就像一条母狗一样,不给她上就嗷嗷直叫。她的众多解药之中,你是最差的一个……”
听着庶仲这么说,庶元突然记起,有一夜萧翎突然驾临雀青宫,他与田樱正颠鸾倒凤被生生打断,情急之下,他只来得及摸起手边一件侍女外裳闪出内殿。
当时门外值夜的碧珠悄悄走来,将庶元引到一旁的花厅内,翻出一身侍卫的男装让庶元换下。
“大人平日并不留宿宫里,所以只能请大人先以侍卫衣衫将就一下吧。”
碧珠当时的话语回荡在耳边,以前听起来没觉得如何。
如今看来,却是大有问题。
看来田樱主子的这些解药之中,只有自己不留宿雀青宫,其他人都是与田樱通宵达旦?
想到这里庶元眼前再次浮现第一次与淑妃在花园相遇时的情景,淑妃曾对他说过的话。
“有些路,要真正走上去,才明白平坦与否。有些人,要时间久了,才知道是人是狗。”
“如果命运指引的前方是深渊是沟壑,是万劫不复,你还信吗?”
回忆着当时淑妃的语气,庶元也这样问了自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突然,庶元仰头向天,大笑不止。
庶仲垂眸看着面前放肆狂笑的庶元,那一张妖媚无匹的脸颊上,一痕箭伤渗着鲜红的血液,更衬得整张脸诡异异常。
这小子,在精神上已经遭受重创了,此时信仰崩塌,自信被毁,毫无防备。
庶仲知道,此时,正是好时机。
“兄弟,该说的也都说了,该上路了——!”
一声大喝,庶仲劈掌向着庶元的头顶飞身而来。
庶元立刻收了笑意,面色一凝,双臂一展,向后一跃,撤开三步距离,地上大片大片的红色枯叶被翻起,转身便逃。
庶仲冷眼一瞪,呵斥一声:
“想跑?!”
庶仲落地,紧接着一个箭步向着庶元的身影蹿出,左手一伸狠狠搭上庶元的右肩,却被庶元一个转身,伸左手一把扭住了手腕。
“你——”
庶仲心底一惊,没等他作出什么反应,庶元已经抓着他的手腕向身前一拽,庶仲身形不稳被拉扯之下,贴向庶元的面门。
唇角一抿,庶元右手握拳,拳锋处三根尖刺直袭庶仲的下巴。
庶仲一愣,连忙一个空翻躲开,尖刺擦着鼻尖而过,一甩衣袂站稳身形。
庶元轻轻一笑,转身继续逃跑。
“你敢戏弄我?!”
庶仲大怒,劈掌再次向着庶元追去。
庶元看着庶仲怒气上涌的神情,急忙一侧身让过庶仲这一掌,身子一转,绕到了庶仲的身后。
这一掌打空,让庶仲微微发怒,再次运起掌锋对着庶元又是一掌。
但再次被庶元极快地一侧身闪身躲过。
庶仲这次不多话,抬腿便向着庶元一脚踢出,直袭庶元的胸口。
庶元向后一仰身,让过这一脚。
“庶仲,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你知道的,论暗杀,你我不相上下。但若论明着打架,你不是我对手。”
说着,庶元一攥拳,手一挥,抬腿便向着庶仲就是一记带着枯叶的横扫。
庶仲冷哼一声,重心下沉,庶元的的一脚从头上横扫而过。
站起身,抬腿踢向庶元的腰际,不料,庶元比他更快一步,抬腿踢上他刚刚抬起的右腿。
庶仲连忙出左腿袭向庶元,但庶元依然是比他更快一步,抬腿迎上他的一脚。
庶仲见下盘功夫全都被阻,连忙抬手一拳打向庶元的侧脸,庶元抬手一把挡开庶仲的攻击,左手轻巧利落袭上庶仲的脸侧。
庶仲匆忙格挡,却不忘抬腿迎战庶元。
庶仲大怒之下,抬手夹出一支火折,手掌一翻,光亮的火焰便染上了掌锋。
这一次双掌燃火,劈向庶元的掌力更加霸道热烈。
庶元一侧身,一道带着火焰的掌锋擦着疏远的面颊狠狠打在身后的地上,瞬间点燃了一地的枯枝败叶。
火焰丛丛升起,庶元庶仲二人恍若未见。
二人你来我往地开始过招,就在这时,一伙黑衣人从远处回来,匆忙汇报:
“老大,被耍了,马车里没人。”
听到这一声回报,庶元与庶仲同时对了一掌,两股力道相冲,二人同时分开,几个后空翻然后站稳脚步,翻飞的落叶悄然落于二人脚边,带起一片火光。
庶仲侧头看着庶元,眯起双眼,冷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