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方梓心又抱着一捆稻草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同样抱着稻草的七姨娘。两人将稻草放下,七姨娘有些不好意思地将一个包袱皮递给方谨心,歉意地说道:“我跟七姑娘一人一个包袱,所以只有两个包袱皮,多的就没有了。”
方谨心愣了一下,赶紧推辞:“姨娘这是做什么,你把这个给了我,那你自己怎么办?我怎么说都比你年轻几岁,顶得住的,姨娘自己拿着用吧。”
七姨娘笑道:“没事儿,甘姐姐让我跟她挤挤。何况我们在屋子里,怎么着也比你们在外面暖和,你就拿着吧。”
方梓心也在一旁帮腔,方谨心不得已,只得道谢收下了包袱皮。七姨娘又从怀里拿出两个窝头,一个水囊,一起递给了两人。顺便叮嘱方梓心,明天早些起来,记得把水囊拿到屋里,她再把水给灌满了。
“我方才问了押差,这一路进京,就我们这些妇孺,少说也要走上个七八天的,还得是天公作美,不下雨不下雪的。要是途中遇到个什么意外,行程十天半个月也说不定。也怪我们没有出门的经验,以往都是马车来去的,也就三四天的功夫。所以太太让准备行囊,我也就准备了三四天的吃食。如今一天顶多只有一个半窝头,要委屈你们每天多喝点水了。”
方谨心拿着窝头,不知怎么的,有点想落泪:“姨娘,我什么都没带,还要吃你们的……”
“可不是,原来我们还以为你……没事没事,你吃吧。我跟七姑娘她们都有多带了一二天的,匀得出你的份儿,你只管放心吃吧。”
方谨心微微咬了咬唇,知道就眼下的情景,自己说再多的好话,也都是虚的,便不说,心里默默记下这份情。只是对罗姨娘的感觉自然也就更差了,就算让出婚约是老太太的主意,那这会儿知道她两手空空的,也不曾来问一声,这母女的缘分,也是没谁了。
七姨娘又交代了几句,无非是晚上睡觉警醒些,明儿早点起来,不要误了时辰,絮絮叨叨了好一会儿,才告辞回了通铺房。
方谨心和方梓心躺在草铺上,身上盖着包袱皮,一边吃着窝头,一边心里盘算着,要怎么从方梓心的口中,再了解一些事情。不然接下去还有七八天的行程,自己这两眼一抹黑的,想不露陷怕是难度不小啊。
不想还没等方谨心开口,方梓心却先问她了:“妹妹心里,可是在怪姨娘?”
“啊?什么姨娘?”
“就是六姨娘啊。”方梓心顿了顿,又说道,“昨天晚上,曼儿跑来跟我说,你跟六姨娘吵架了,还吵得挺凶的,就为着婚约的事情。”
这句话让方谨心想起了早上脑海中出现的画面,于是一点头道:“是吵了两句,我都怀疑是不是方楠心才是她亲生的女儿,我就是个捡来没人疼的。不然都是女儿,谁嫁过去不一样,非得是方楠心么?”
“其实六姨娘说的没错,这是老太太、太太的主意,妹妹也不要全怪六姨娘了。”
“那老太太、太太又是什么意思?我是姨娘生的,那方楠心也不是太太生的啊。”
方谨心奇怪了,尽管她不知道这婚约是怎么来的,也不清楚原身的这个未婚夫,是不是见过原身。但是既然定下了婚约,生辰八字肯定是合过的。现在把原身换成了方楠心,难道说,方楠心的生辰和原身一样?
当然,方谨心是不太相信这些八字时辰的,可是古人信啊。这要是万一男方知道新娘换了人,真的不会闹出什么事情吗?
“无外乎就是嫌弃妹妹性子软和了一些,嫁到乔家也当不了家做不得主。日后夫婿金榜题名,也不能帮扶着娘家东山再起,所以才换了五姐姐过去的。”
方谨心有点听不明白了,下意识地问了一句:“那乔家有很多儿子吗?”
有很多儿子,也许需要竞争当家权。不,那也不对啊,在古代,当家权永远是属于嫡子长子的。其他儿子在成年或者成家后,一般都会被分出去。所以就算当家,也就只是当自己的小家。难道说,原身的未婚夫婿是个厉害人物,他自己就能帮着岳家翻身了?
方梓心怪异地看了她一眼:“乔家就三个儿子啊……不对,这跟乔家有几个儿子有什么关系?父亲就是看中了乔家二公子今年要进京赶考,凭二公子的才学,金榜题名的几率很大。所以想着等他得了功名,到时候能帮着方家说些好话,说不定家人就能脱了贱籍了呢。”
方谨心无语了,犯了事能让同僚帮忙善后也就罢了,才抄家就想着东山再起了。这大宁朝的皇帝对贪官是有多宽容啊,能让他们有这样的想法。不过方谨心还是有些不可思议:“就算乔家二公子金榜题名,也不过是个未入官场的进士,他能有那等本事让方家翻身?”
“二公子一个人自然是没那个本事的,但是乔家老爷原先是国子监的博士,因为丁忧才回了老家的。倘若二公子这次能高中,乔老爷必定将自己在京中的人脉逐一交到他手上。到那时,若是枕边人在一旁吹吹风,说不定就成了呢。”
说着,斜睨了方谨心一眼,意思分明就是,论吹枕边风,方楠心肯定比你强。方谨心彻底无语了,她都快相信方侍郎的仕途,都是女儿们给铺就的了。
“就算不能东山再起,二公子如果要关照的话,能让家里人脱了贱籍、免了流放之苦,也是好的啊。”方梓心说着,又看向了方谨心,“妹妹早上说,你不曾自杀,乃是被人所害,是真的吗?妹妹还记得昨晚被害时的场景吗?”
又来,方谨心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害怕再让方梓心问下去自己会露陷,连忙岔开了话题:“我方才跟在押差们的后面,听说我们进京被拍卖的事情,父亲都让人安排妥当了。七姐姐可知道,来买我们的人都是谁?可……可会被卖入烟花柳巷?”
这个问题让方梓心沉默了,许久才说道:“烟花柳巷当是不至于,其他嘛……倘若你昨晚果真是被人所杀,那我心里也是没底了。”
方谨心皱起了眉头,方梓心都知道不会被卖入青楼,那早上画面中原身的说辞又是怎么来的?难道说,方梓心知道的事情,原身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