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以后,我从那些落榜的同学口中得到了母校复习班即将开班的消息,而蒲城一中的录取通知书已经到了我的手中。我想毁掉它,从此断了念想,全心投入陪欧阳复读的日子。
马雪玲知道这个消息时,在村口堵住了我,劝我回心转意。
当时于鹏站在旁边,依旧戴着自己的大墨镜,贾六懒洋洋地跨在单车上,一副隔岸观火的臭德行。
"我是越来越佩服凌杰了,你说这小子一天天都在想些什么呢?不简单,大丈夫呀!人家眼羡得滴血的东西在凌杰眼中是废纸一张,我也是被震撼了,你丫一天天说我是奇葩,现在我这个奇葩都有点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了。"于鹏挖苦着我。
"那什么儿女情长,什么什么短来着?说白了这孩子就是一没出息的主,为一丫头得神经病了!"贾六直翻白眼。
我不屑于理会他们,以一种极为强大的承受力抵御着他们话语的冲击波。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事情,为了欧阳蹉跎一年的青春,我认为我是值得的。
雪玲拉着我的单车后座,将我的铺盖拉下来抱在怀中。"你干什么?"我咆哮着,声音穿透了路边的青纱帐飘出好远。
马雪玲身体有一丝轻微的战栗,她望着我,目不转睛地望着我,紧咬着嘴唇,眼眶中泛着泪光,眉头紧蹙。
终于,泪珠倔强地从她的脸庞滑落…….
我呆住了,我不知道我的一声号叫会造成这样的局面。
“过分了啊”于鹏在我肩头拍了两下,意欲打破尴尬。“别哭,别哭! 你还不知道他这驴脾气?"于鹏安抚着马雪玲,她没有回应,而是将那些铺盖卷一般脑儿塞到于鹏怀中,再也无语。她瞪着看我,想把我吞掉一般,而后转过身小跑着离去。
于鹏和贾六知道再劝我已是白费工天,他们一路无语,脚下单车的咣当声,路边的知了声合奏着。
到了学校,我去教务处报名,他们两个没有拦我,远远地站在树菌下朝着。
"凌杰?你怎么回来了?"
孟老师抬起头惊讶地问我,而后望了望我那辆单车上的铺盖卷。"这是干什么?"
"孟老师,我——我来复读!"是的,我来复读,我来陪我的女孩复读。
"什么?"孟老师开始怀疑自己的听觉,"你没事吧?"
"没事,我来复读,我真的是来复读的!"我重复着,生怕孟老师当成一个玩笑。
"瞎胡闹!"孟老师瞪了我一眼,一时间竟不知道再说什么。
"孟老师,他是来陪欧阳复读的!"贾六在远处贱贱地喊,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表情。
"嗯?欧阳?欧阳要来这里复读吗?昨天我还给她父亲打电话让她过来呢,她父亲说欧阳要去蒲城一中了!怎么?又回来了?"
"啊?"我被孟老师的话惊呆了,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说,"这是真的?我不信。"
"你这孩子,我骗你干吗!"孟老师指着我想说什么,转而想了想似乎又觉得不妥。对于我和欧阳的事情,孟老师很清楚,只是没有说破罢了。
"回去吧!好好去你的蒲城一中报到去,别辜负了你父亲对你的期望!一天天脑子里在想什么!"老孟有些无奈。
我瞬间恍然大悟,急忙奔到了单车旁,伸手紧了紧车后座捆绑铺盖卷的绝子,极为利索地推车便走。
"悠着点,年轻人!遇事别那么冲动!"孟老师在身后喊着。
贾六和于鹏用手指着我似乎又想挖苦一番,而我却风一样地与他们擦身而,扬长而去。
"不复读了?"于鹏撤着嘴问。
"我去,这什么节奏!"贾六嘟囔着,跨上车子追我。
"不复读了,欧阳去蒲城一中了!欧阳去蒲城一中了!"我高喊着,无法形容的压抑骤然释放,八月的青纱帐郁郁葱葱,仿佛翠绿的屏障,如此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