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成!只要金老弟今儿晚上心里舒坦,今儿晚上就这么多菜了。”牛二筢子接过牛大锤的话,向金不换笑了笑说,“少酒无菜,金老弟也别介意。”
金不换一笑,说:“老哥这是哪里话啊,介意啥子啊,我刚才说了,今儿晚上这个安排已经是厚待我了!”
“不介意就好!”牛二筢子笑着说,“以后咱们有的是机会在一起喝酒唠扯,今儿晚上有慢待的地方咱以后再补。”
这时牛大锤拿起酒壶晃了晃,把酒壶往桌子上一放,端起剩下的半瓶酒扑腾扑腾倒进了酒壶,然后把倒空了的酒瓶子往脚下一放,再次端起酒壶说:“今儿晚上就这么多,金老弟就是缺量委屈了也是这么多了。这么多喝完咱们就吃饭。”
“已经喝的不少了,一斤半酒差不多都给我们两个喝了,他们爷儿俩基本上算是没喝啥子酒。”金不换见牛大锤把剩下的半瓶酒又倒进了酒壶,接过牛大锤的话有些为难似的说,“今儿晚上是真的心情了,平时就没这样喝过。”
“金老弟你这话说对了,喝酒跟心情有关系,我就是这样。今儿晚上真的是心情了,不让我也喝不了这么多。”牛大锤马上接过金不换的话说,“筢子他们爷儿俩是有心情没酒量,平日里我就没见过他们爷儿俩喝酒,今儿晚上是开斋了。”
“喝酒哪有一样的啊!”金不换笑着说,“有的人能用酒,有的人不能用酒,这个能理解的。你看吧,有的人一喝酒就浑身出汗,这样的人能喝,身上有酒漏子,喝到肚里的酒马上就跟着汗水出来了。”
“我碰到过一个能喝的,是一个大队里的大队书记,喝酒跟喝白糖水似的,一斤二斤白酒在他跟前就不叫事儿。”牛大锤向金不换点了点头说,“跟他一起喝酒,二话不说,先一个人一茶杯,那么大的茶杯,一杯咋的也有半斤酒,那个量,咱们看着就害怕。”
“那是练出来了。”金不换很吃惊似的瞅着牛大锤。
“那是!大队书记哪有不喝酒的,不说一天三喝,最起码天天有酒场儿。”牛大锤很认同金不换的观点,“天天有人请,没人请了就去饭店,喝过之后记个账,反正不是他们掏钱。”
“就这样的风气了。”金不换苦笑了一下。
“没办法,都是这样。咱不管那些,接下来咱们把酒壶里的酒给解决了,然后吃饭。”牛大锤笑着摇了摇头,笑着说,然后端起酒壶把每个人面前的酒盅子给添了酒。
就这样他们唠扯着家常喝着酒,也不知道啥子时辰了,他们这才嚷着吃饭,紧接着望秋就进了灶房,把小米准备好了的热菜端了上去。
“嫂子,这么晚了你吃了没?”望秋在端最后一个热菜时,问。
“吃了,刚才觉得饿了吃了个馍馍。”小米看了望秋一眼回了望秋的话,“到堂屋里你去看一下玉米,喊她过来吃饭,这么晚了她也该饿了。”
望秋答应着小米点了点头,忽地想起啥子似的看着小米问:“你没留点儿菜?”
“留了,留了几块儿鸡肉,待会儿玉米过来我们姐妹俩一起吃。”小米躲过望秋的眼,点了点头说,“几块儿鸡肉够我们姊妹两个吃的了,今儿晚上金不换心里满意就成。”
“看着挺满意的。”望秋点着头说,“看着他还挺能喝酒的。”
“那以后你就得多准备酒了哟!”小米笑了一下说,“等你成亲后,别忘了逢年过节的给你老丈人送几瓶好酒,人家养个闺女不容易。”
望秋一笑,就端着菜去了堂屋。
小米看着望秋去了,瞅了瞅门外的院子,从堂屋里出来的灯光把院子当着堂屋门的地界儿照出一片昏黄的光,院子里的其它地界儿黑漆漆的看不见啥子东西。这个时辰了,今儿晚上只顾得忙了,几只羊还没有饮水呢。想到这儿,她马上转出门摸索着找到那个专门给羊饮水的铝盆回了灶房,然后往盆里捏了两撮子食盐,倒了上半盆热水,棍子搅了搅,从灶房的门后的袋子里抓了两把麦麸皮儿放进盆里,又用棍子来回搅了一阵儿,这才端着这上半盆的麦麸皮儿水去给那几只羊饮水。
尽管院子里有些黑,轻车熟路了就觉不出黑了。尽管这样,小米还是很小心地蹚着路往前走,她也很清楚,自己现在的身子容不得大意,万一大意了摔了身子,那可是要出大事儿的。她摸索着来到羊棚子里,几只羊可能是习惯了晚上饮了水才会卧下来,此时几只羊都在棚子下静静地站着,见她端水过来了,纷纷抱怨似的向她叫了几声,然后才低下头去她放下的铝盆里饮水。
小米静静地站在羊棚子下听着这几只羊吱吱扭扭地饮水,心里一下子踏实了很多,这几只羊膘肥体壮,年前能卖个好价钱,不过这羊在这边养着,到时候咋的也不能把卖羊的钱都给了豆子哥他们,到时候用卖羊的钱先给公爹添件像样儿点的新衣裳,给望秋买条裤子,剩下来多少都交给公爹去处理,他愿意咋的处理就咋的处理,自己不在中间说啥子意见。
“嫂子,嫂子。”小米正思磨着打算年前把这几只羊卖了的事情,忽地听见望秋在院子里这样小声的招呼。
小米应了一声就从羊棚子里走了出来。
“玉米趴在桌子上枕着书和本子睡着了,叫她起来吗?”望秋见了小米,马上问。
“等会儿再说吧。”小米回了望秋,抬头向天上瞅了瞅,琢磨不出已经是啥时辰了,然后她回到了灶房。
望秋跟着小米进了灶房,然后他依着灶房的门框站了下来,看着小米,很不耐烦地轻声说:“嫂子,我咋的就觉得相亲这事儿别扭呢?”
小米一怔,马上转过头来紧盯着望秋。
望秋抬手挠了挠头,很不得已地叹了一声。
“你又琢磨啥?我是你嫂子!”小米马上很整起脸色说,“其它的你也别瞎琢磨,今儿就得听嫂子的把这事儿给应承下来。”
望秋苦笑了一下,向小米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出了灶房。
看着望秋这样出了灶房,小米的心里也是一阵子的纠结。纠结总归是纠结,她心里十分清楚,就像她刚才向望秋说的那样——“你又瞎琢磨啥?我是你嫂子!”,她很明白自己在这个家里的位置,很明白自己在这个家的身份,自己是牛二筢子的儿媳妇,是望春的女人,是望秋的嫂子,不管自己心里有多纠结,自己的这个身份不能忘了,更不能弄错了。
堂屋里传来了寒暄的声音,牛大锤嚷着问金不换不能作假,是不是真的喝好吃好了。牛二筢子也是附和着说啥子少酒无菜慢待了,有啥子不周的地方还请金不换原谅。金不换也回应着牛大锤和牛二筢子,说啥子不会作假,今儿晚上这顿饭吃得心里很舒坦。这样寒暄了一阵儿之后,牛二筢子喊着望秋要望秋把桌子收拾收拾倒几杯茶上来。
小米在灶房里听到这样的寒暄,知道是这顿饭结束了。她把案板收拾了一下,准备着摆放望秋端回来的剩菜。
望秋来回几趟把那些杯盘碗筷端进灶房,然后从灶房里拎了两瓶开水去了堂屋。
瞅着望秋的来来去去,小米的心里还是禁不住有股子酸酸的空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