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半夜起来喝了点药和粥,漓豆倒头睡到第二天早上。
才睁开眼,就听到义祖母说话:“这孩子这段时间经历了多少事?又操了多少心?先是江府的事,被人堵着门辱骂,还要操心她堂妹,偏偏你这小子……”
飞渡夫人转向耷拉着脑袋的孙子:“陪妹妹出个街,还要自己跑开,把武师都拉走。去,给我面壁一天!”
韩牛栋也是悔不当初,听说师妹半夜醒过,现今无碍也放下心,就乖乖到禁闭室面壁去了。
云师父见如此,也很惭愧:“我们做师父的,也让豆儿操心,真不应该!”
“我也是粗心了,她说人手足够,就真派三两个人跟着,还让栋儿带走了......”
听两位长辈你来我往作着检讨,漓豆哪里好意思再躺着,就叫青芽扶起来,笑着说:“老祖宗你别责怪师兄,他也是有事要办。云师父你更不要自责,我就是跑得太急接不上气,这不没事了!”
说着叫青芽帮忙梳洗,然后恭恭敬敬见过两位长辈。
飞渡夫人连忙命丫鬟到厨房端吃的,又叫云师父留下陪着,自己到正厅商议事情去。
原来,昨天韩牛栋走开之后,漫无目的地乱逛,不知不觉走远,来到了扶摇湖,见湖景不错,打算回去叫师妹一起过来赏景。
忽听到一声尖厉啸声,他到底练过武,侧身一闪,一支利箭擦着耳朵飞过去,心知必有后续,连忙闪到旁边槐树后。
果然,又接连有几支利箭破空而来,钉入树干。
这时,跟着他的两位武也动了,一位扑过来将他护住,一位顺着箭来的方向飞上屋檐。
屋檐上的弓箭手受到干扰,射箭就不够精准,见武师飞檐走壁而来,丢下弓箭逃窜,武师只捡到一把弓。
究竟什么人,如此要置韩门九少爷于死地?
飞渡夫人回到正厅,就是和在京的大儿子韩尚郊、四儿子韩如宇,并总镖头等商议此事。
漓豆也在想这件事,忽然灵光一闪,冒出个想法。
等青芽回到,说正厅那边众人已经散走,漓豆就赶过去,对飞渡夫人说:“老祖宗,我突然有个想法……”
“我也有个想法。”飞渡夫人将孙女的手交回青芽手中,示意青芽扶主子到桌子另一边坐下。
祖孙二人对视着。
“刺客要杀的其实是师兄!”
“刺客要杀的其实是小六子!”
同样的意思同时说出,二人相视而笑。
“是的,老祖宗。今天这件事,刺客箭箭致命,不像是调虎离山或者故弄玄虚。”漓豆说。
老夫人点点头:“朱有倒了,江继仪本来就不是气候,朱氏派系即使有残留余孽,也最多像余荣珲一样,嗾使好事者动动嘴巴骂骂阵。如何就这么大阵仗对付你?”
“是啊,之前两次,一次去璜石街的路上,一次扫墓回来的路上,师兄都在场。现在想来,未必是冲着我来。”
这一次更明显了,师兄离开,刺客追随而去。
老夫人又说:“刺客在现场留下一只弓,弓身毫无纹饰及标志,暂时查不到是谁派出。”
漓豆看着老祖宗。
“莫非这和师兄的身世有关?”
“莫非这和栋儿的身世有关?”
又是同时出声。
这回不光二人,连旁边的青芽和嬷嬷也掩口胡卢而笑。
飞渡夫人连忙把六儿子叫来,让他再详细说说收养韩牛栋的经过。
这时韩尚郊兄弟及总镖头也回到正厅,韩聚华就把十七年前如何流落到岳阳平江县城,如何看到一个婴儿无人理睬,如何在街坊劝说之下将其收养的经过说了。
说完,从袖袋里拿出小包,层层打开,拿出襁褓里的纸条。
“生于壬午年丁巳月戊午日卯时。”韩如宇将纸条读一遍说,“此系亲人所留无疑。”
韩尚郊将纸条拿过仔细看,然后说:“若能在岳阳一带,找到这个时辰出生的遗弃孩儿,就很大可能找到他的亲生父母。”
总镖头说:“有收养九少爷的时间地点,以我们南门镖局的力量,在岳阳一带找九少爷的出处,应该不难。”
在一旁沉默的漓豆忽然出声:“老祖宗,两位伯父,镖头大人,小女子突然有一个幻虚的推测。”
“哦?”飞渡夫人说,“你倒是说说看。”
“我怀疑,师兄就是湖北王陆昭武丢失的儿子!”
“什么?”众人都倒抽一口凉气。
韩牛栋是湖北王的儿子?这可是个颠覆性的讯息!
“当时包裹师兄的襁褓破烂,沾有泥土及血迹,可见不是本地人,且可能从乱军中逃出。而据我所知,湖北王的儿子正是在乱军中下落不明。”
“之前,”她看向义父,“湖北王根据陆晴茵讲述,一直在荆州到鄂州一带寻找,以致杳无音讯。”
其实陆晴茵根本没有承认,陆昭武也懒得等妹妹招认,事实俱在,根据漓豆提供的讯息即可寻人。
为了避免麻烦,漓豆才改为“陆晴茵讲述”。
韩聚华说:“这也难怪,荆鄂一带到岳阳距离甚远,且属于不同州郡,松果小姐若寻亲,断不可能跑到岳阳去。”
“唉,也许其中有什么误会。”漓豆说,“万一松果姐听错了讯息,说陆昭武转战岳阳呢。”
飞渡夫人说:“很有可能。豆儿你继续说。”
“从纸条的生辰推断,师兄当时六个月,与湖北王的儿子差不多大。将来只要向湖北王核对两人的生辰,真相自然大白。”
说着话音一转:“而且,祖母,义父伯父,你们不觉得,师兄和湖北王,两人的眉眼很相像吗?”
众人又是吃惊,搜肠刮肚追忆湖北王的长相。无奈近距离接触不多,并没有太多把握。
韩聚华更是见都未见过湖北王。
只听漓豆又说:“我见过湖北王,且和他面谈过,他尚有一子的讯息就是我透露给他的。”
哎呀,若老祖宗他们问“你又是从何处得到讯息”,又得废一番口舌。
幸好韩氏南门的人都懂得主次及进退,没有好奇。
“当时我就觉得湖北王眉眼有点熟悉。”漓豆说,“但因为两人身形相差太大,就没有联想到师兄。现在师兄练武之后面貌身形大变,现今再联想起湖北王的容貌,竟有六七分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