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长看看走到高处长坡顶的两个前卫士兵,向班长说:“让他们在那上面看看,就在上面等着。”
班长向高处喊:“班副!排长有令!你们在上面看看,歇一歇,等我们上去!”
高处副班长应声,和另一个兵东看西看,向下喊:“上面路好走,就是拐点弯。没有人,请长官放心!”
班长问排长:“排长,您看牛车走上去不少了,是不是让他们停下?”
排长已经一屁股坐到地上,仰脸看看,说:“他妈的,牛劲是他妈的比人劲大——
走到一半了,怎么停?弄不好了,往下出溜,牛的邪劲上来,掉转屁股冲下来,成了他妈的,这个,火牛阵了——
不停,让他们到高处平些的地方停下歇着就成!”
班长向上看看,说:“还是排长您老有经验。”对半高处喊道:“鞋娃子!你们上去,和班副一起等我们。”
鞋娃子应声,和另一个兵跟着牛车继续向上走。
鞋娃子两个,跟牛车到了高坡顶处,看到,这里牛车道平了,顺山腰凹凸拐弯。
而眼见之处,却不见探路的班副和另一个兵。
牛车继续前行,拐一个弯,一个山凹弯里,也不见班副和另一兵的影子。
鞋娃子看看路边高高的茅草,和看上去都有些不怀好意的大石和粗树们,说:“停下停下,不走了!等排长他们!”
牛车停了。
鞋娃子看看牛车上面,老农妇紧闭双眼,面色惨淡。
牛车边上,老山民一脸阴沉,看看周围,又看看鞋娃子两个。
鞋娃子被老头锥子般目光刺得一哆嗦。
他想起关于老头这一家人的传闻,心里打鼓不停。连忙说:“大爷大妈,我们就是奉命行事。这个,您老,千万不要跟我们当小兵的一般见识。您二老到了城里,跟县太爷他们说明白了,也就没事了——”
老山民不说话,只是扫一眼周遭,又关切地看牛车上躺着的老伴。
另一个兵年岁较大,一副兵痞嘴脸。他诧异地看看鞋娃子,笑道:“班长老把你个小鞋娃子当回事,还打算有机会提拔你当副班长,老子看你,也就是一个松包软蛋。
老子兵爷们,跟穷泥腿子们,什么时候,都他妈的尿不到一个壶里。
你信不信老子把你的鬼话,报告班长排长?”
鞋娃子说:“老哥你不能这么说。咱们没当兵的时候,不也都是受苦人么?”
老兵笑道:“他妈的,你鞋娃子还有这样的好记性,记得自己过去受苦?
哈,让老子想想,嗯,老子当兵之前,就已经不怎么受苦了——
老子在一个小镇上,那也是横着走都没人敢拦老子----”
原来这老兵过去就是个街上地痞。
老地痞兵继续道:“老子要不是惹了个惹不起的主子,不至于跑到县里兵队当兵吃粮----鞋娃子,有什么好怕的?
老子们是官府,谁他妈的活得不耐烦了,敢跟官府斗?
你看看,就这俩糟老帮子,听说是有两个儿子,一文一武。哼哼,那文的,不是跑了个没影儿?
武的,老子们连他家都烧了个干净,也没见那小子露个影子出来!
哼,县太爷和咱排长不都说了吗?他就是武二爷再世,鲁和尚显灵出山,也挡不住咱们几杆硬火一搂扳机。
怕什么?老子不怕。
刚才那房子,就是老子点着的!
怎么样?老子还怕那什么大个子徐二褚找来跟老子过不去?”
老兵痞吹出滋味来了,把枪大背着,大稍息伸着腿,得意地看鞋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