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子站起身来,正在犹豫之间,垭子口下面那边,传来马蹄声。
老车夫脸色稍变,听听,点头道:“来了四个。”
他站起身来,解开拴在树上的马缰绳,一抖一松,说:“马儿,你走!”
马竟如听懂了一般,走开十几步,回头看看,再转身,慢跑下山坡去。
汉子也解开拴骡子的绳子,一抖一松,说:“骡儿,你走!”
骡子走两步,试着没了约束,立刻快步走了,却是走向回家方向。
老车夫说:“兄弟,你既然要相帮我,你这样,靠边上后面一些。要是紧要关头,你可以算是一支伏兵。”
汉子说:“好。”向侧面走十几步,伏到草丛中。
马蹄声很快近了,四骑马减了速,慢慢地跑上垭子来。
老车夫手铳响了一声。
一个领头的小头目模样的兵丁落马,脚还挂在蹬子里,被惊了的马拖了向下面往回跑。
另外三个都立刻翻身下马。三个人都使劲拉住马,身体躲到马身后。
老车夫稍稍直起些身子,举起另一支极为粗大的手铳,又开了一铳。
一匹马倒下,压住了躲在马后的兵丁。
那兵丁惨叫,使劲要挣扎出数百斤的马身下。
马将死,也四蹄乱蹬,压着兵丁的下半身挪动着。
兵丁被碾磨得更加痛苦,惨叫几声,停了,马也不动了。
另一匹马后,一个面目俊秀的青年高声喊道:“是大哥么?我是凌四啊!”
老车夫站起身来,冷冷道:“你还有脸找到这里来!”
凌四撒开了马缰,站立在垭口道上,向老车夫陪笑道:“大哥,我是替老爷还有咱们兄弟,还有一大家人,选了条安生过日子的好路。
知府大人先就说了,只要老爷说了他们在本府治下串通谋反的几个盟友名字,就一切平安。
其实,知府大人他们怎么会打听不到这些?他也就是给老爷和我们,还有一大家子老少一条明路。
不料老爷不知怎么,中了邪似地,才有后来这些血腥——
啊,老爷果然是下了决绝之心,不然,你我兄弟也不会站在这里。”
老车夫冷冷道:“你还有脸配说‘兄弟’二字?猪狗不如的东西!”
凌四脸上终于挂不住,手中一支手铳对准老车夫。
“大哥,我这是最后一次称呼你大哥。
老子要不是看你救过我的命,就不跟你啰嗦这么多了。
老子把大事报给官府,也就算是救你的命,算是还了你的救命之恩——妈的,你自己不识抬举,我就不能再跟你客气了!
你的两支弹无虚发的铳,算是都开了火了。你也不用想再有空儿装药上弹。老子不傻。
走!带我们兄弟去夫人藏身的地方去!
现如今,官府有时候顾不上追抓叛逆大贼的后代,老子得追!
不然,以后长大了,就是老子的祸害!”
边上官府兵丁仅余一人,这时候也撒开了马缰绳,两手握了一支步枪,对向老车夫。他嘴里说:“凌四兄弟,你这时候,还跟他啰嗦什么兄弟情义?小心他捣鬼!”
凌四眼睛一瞪:“妈的,你懂个屁!
老子虽然知道那个什么村子的名字,却都没敢告诉知府老爷。
那小破山村,鬼知道在哪里?只有这老鬼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