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车夫上去，一把揽起那人，靠在自己肩膀上。
男主人赶紧从房后出来，看见那人是个青年，背后已经被血浸湿一大片！
老车夫喊：“碰子！碰子！”
青年睁开眼睛，艰难地说：“大哥，主爷料对了，有人密报官府，说主爷和革命党同谋，围了宅院。我们顶了一阵，齐二哥阵亡了-----官府人多枪好----主爷受伤不行了，要我前来报信，要夫人赶紧离开这里。主人说，说，”他一口气说这么多，接不上了，看看身体向下软。
老车夫急问：“主人说什么？”
青年又睁开眼睛：“---要孩子以后长大，继续和满清鞑虏斗，要是满清完蛋了，孩子大了，要为老百姓出力做事----”他身体又往下软。
老车夫再次急问：“出卖主人的是谁？是谁？”
青年忽地又身子一震，张开眼睛：“主人说，应该是凌四。我想，夫人到了这边山里，只有我们几个知道，如果官府找来，那就是凌——”身体再次一软，双目紧闭。
这一回，无论老车夫怎么呼唤，青年都不再睁开眼睛了。
老车夫放下青年开始冷却的身体，站了起来，咬牙切齿：“凌四！”
女主人匆匆从屋里出来，神色慌乱：“这位大哥，不好了不好了——夫人刚才说，只要保孩子，要不，大人小孩都——”
老车夫脸色涨成深色，仰天吼道：“主人！夫人！”
又转向女主人：“听夫人的！”
农妇抹一把眼泪，匆匆进屋去了。
老车夫从青年身上，取下一支手铳，掂一掂，又看看枪口。
早从屋后跑出来的汉子听着看着，这会儿看出，老车夫在检查那手铳是否装好了药弹。
老车夫拉住徘徊不去的马的缰绳，一跃上马，低头看看汉子，一指远方高处，问道：“从东边过来到这里，必须经过那个垭子口？”
汉子立刻应道：“是，不然要多绕三十多里。”
老车夫说：“好。”
也不再多言，策马跑动。
跑动中丢下一句话：“替我埋了碰子兄弟，守好孩子，尽量保大人！”
山民汉子应一声，见老车夫一骑马已经跑远，他站立着呆呆想刚才听到的话。
想着想着，猛地浑身一颤：“不好，这位大哥意思是，他赴死去了！”
突地身后房内传出孩子的哇哇啼哭声！
这时候，这声音听来，震天响！
农妇从屋内冲出来：“大哥大哥！是个男孩！”
见眼前只有丈夫一人，愣一下。
丈夫急问：“夫人呢？”
农妇道：“还在救，只是——”她停了话。
丈夫一猫腰，从地上抱起碰子的遗体，大步走进屋里去。
里间门帘撩开，接生婆红着眼睛，走出来。
“大人快不行了-----”
汉子放下碰子遗体，冲进里间，看见奄奄一息的夫人身边，躺着包裹了的婴儿。
汉子也是刚刚得了个儿子不久。这会儿他一眼看去，只见这新生婴儿身体长大，小脸红润。
夫人则面如白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