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翎叹息一声,狠狠一拳砸在桌子上:
“多事之秋!”
德妃连忙示意,那群还在殿中央轻歌曼舞的宫廷舞姬们,赶紧散了,免得一会陛下怒极,连累了她们。
这歌舞一停,便立刻觉得这大殿之中开始气压低沉。
脸色最为阴沉的,便是距离贵妃之位仅仅一字之遥的贤妃。
因为封贵妃的旨意被打断,所以,她如今便只能是贤妃。
看到萧翎的焦急无奈,一直在下首饮茶的华鑫公主起身离了席,站到了殿中行礼,缓缓开了口:
“陛下不忧虑,我为陛下奉上的贺礼便是我南宣国的十万精兵,即日便可开赴南地。不过,还要请陛下下旨,准我亲自临阵指挥。”
一言既出,四座皆惊。
原来华鑫公主的贺礼竟然是这个。
“准了!”
萧翎赞许地看着英气勃勃的华胥公主,点头应准。
这一场宴席到后半段便众人都觉得索然无味,萧翎更是心绪繁杂,不多时便离了席,让后宫嫔妃们自便。
德妃领头,从容优雅地送了萧翎离席,处处彰显着后宫之主的风范。
这些动作看在贤妃眼里,更觉像是在讽刺她。
翻着白眼,也不装柔弱了,气呼呼地大步离了宴席。
华鑫公主并不多话,无视众人,安静滴大吃大喝,直到酒足饭饱这才大喇喇地跨步离席,毕竟明日便要随军前往南地。
董昭仪默不作声,嘴角噙着一抹微笑,淡然地看着宴席上的人生百态,似乎一切都与她无关。
然而,事关她母家楠州董氏,她也不能置身事外。
几个主位的嫔妃纷纷离席,让后面那些低位分的嫔妃们也小心翼翼地起身告退。
一场宴席,不欢而散。
……
龙威宫后殿,萧翎独自一个人久久地盯着越国的版图,若有所思。
越国居于大陆中央,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与多国接壤,看似交通便利与各国贸易往来频繁,却也留下了边境不宁的隐患。
当年开国先祖箫精诚,将从龙有功的几位大臣分往越国各个边疆,一心希望这些精忠为国的心腹臣子们能够帮他守土固疆。
却不知百年后的如今,这些臣子在边疆故地早已形成各自的势力范围,他们无视着朝廷的旨意和规则,隐隐有了压倒中央的趋势。
先帝贤妃在废帝上位之时,便下达懿旨,以皇帝年幼为名,令边疆各臣子轮流派遣族内嫡亲子嗣进京城学习,三月为期。
借此来试图控制边疆臣子的权势。
但,虎狼早已成势,岂是质子伎俩可以撼动的?
东北昌州襄家,善于经商,固守东北国门,与末雪国的药材生意做得如火如荼,早已赚得盆满钵满,若论富贵钱财,怕是京城也难以与之匹敌。
西北盘州福家,本就是太祖体恤当年的福将军战场上落下伤残,百年间与梁国友好睦邻。
明明该是怡然享乐的闲散富贵王爷,却在上一次的北地大战之中,爱子一死一伤,这笔账势必要算在了萧翎头上。
西南附州安家,因为一些历史遗留问题,在那次大清洗之中,吃了挂落。
自那之后,老安王爷称病不朝不纳贡,不听调也不听宣。
更是霸着王爷的位置,整日餐风饮露炼丹修仙打拳,死不传位与早已天命之年的世子。
大有自己千秋百代,无需后人担忧的架势。
这诡计多端的安王爷,背后谋划的,定然是不可告人的秘密。
最让人揪心的,还是这南边的董家。
原本封王的名额之中,并没有董家。
却由于最后的一仗,太祖指挥失误,让十万骁勇善战的董家军腹背受敌,踏入了敌人的埋伏。
含恨命丧布满了机关炸药,烈火熊熊的长林谷。
那一战董家军全军覆没。
也就是在那一战,让董将军与他的五个儿子和十万将士,都在未能回到故乡。
五个儿子之中,唯有长子娶了妻,当时已身怀六甲。
在将军以及五个儿子的衣冠灵柩下葬的当日,将军夫人以头撞棺,随他们父子六人一同上了路。
而长子媳妇惊悉噩耗,悲痛之下动了胎气,本就担惊受怕,胎儿胎位不正,逢此劫难更是生产艰难。
最后还是在太医院所有太医的护持下,拼了半条命,产下了麟儿,为董家续上了香火血脉。
为了补偿董家,太祖为董将军封了国公,长孙媳妇封为一品诰命夫人,命董家长子长孙承袭爵位。
传旨的太监到了董府,看到的便是满门的素缟与哀戚。
第二日一早,董家长媳宁氏,一身素缟重孝,怀抱着早产的遗腹子,拖着孱弱的身体登上大殿亲自叩谢皇恩。
自那之后,董家便埋下了怨恨的种子。
朝廷则是一向对这董家纵容安抚,不敢多做打压。
而剩下的那个……
早就除了名姓,灭了全族的东南边的姚国公一家。
萧翎将目光从东南洛依边境挪回到楠州董家。
这一次,乾甄大举进犯,怕是与董家有关。
……
午夜时分,夜色之下,倾城筱雪依旧是一身素色衣裙,竖着简单的发髻,踏着夜色在小花园中散步。
身后一阵轻响,倾城筱雪警惕地回过头,目光精准地看向了身后的合 欢树下。
已是入秋,合 欢花已开败,只留一树绿意。
合 欢树的阴影中慢慢走出一个身子挺拔却异常消瘦的人影。
看着这个身影,倾城筱雪眯起双眼。
“是你。”
人影跨步走出阴影,正是那日倾城筱雪与上的贤妃的侍卫,庶元。
一张俊俏到妖媚的脸隐在额前垂下的发丝之后,一双媚眼看着倾城筱雪:
“是我。”
倾城筱雪轻笑一声,抬手折下身旁的一只花枝,拿在手中,饶有兴致地看着面前的男子。
“这半夜三更的,来这里找我,有事?”
庶元目光明亮,看着倾城筱雪轻轻说道:
“来道别。”
倾城筱雪仰头清笑:
“哈哈,竟然还有人要跟我道别。为何是我啊?你在这宫中,没有别的朋友吗?”
听她这么一问,庶元皱了皱眉,思索了片刻,缓缓说道:
“只是觉得……”
只是觉得,你懂的我……
沉吟片刻,冷笑一声,摇了摇头:
“无他。”
“哦~”
倾城筱雪轻笑一声,上前一步凑近了庶元那张妖媚无比的脸,歪着头,抬手隔空描画着庶元的眉眼,故弄玄虚地呵着气说道。
“我是这园里的老鬼,每日都在这里等着精壮男子上钩,吸干他们的精气,修炼。”
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子,眉目如灵狐一般,白皙的面孔上,笑意盈盈。
一想到贤妃赏了自己一盅酒,巧笑倩兮,衣衫半褪。
刚要提枪跨马,萧翎就来了。
如今自己这一身火气,在这清凉的花园中,都得不到一丝缓解。
而那个贤妃,正与那个萧翎在卧榻上翻云覆雨颠鸾倒凤,做着自己平日里与贤妃做的事。
庶元心中火起,呼吸一阵急促,抬手便握住了倾城筱雪的手腕。
再抬起头,绝美的容颜遍染红云,魅惑的清眸也是一片深邃,急急喘了口气,极具魅惑地开口:
“淑妃娘娘如此说,可是不知,身后殿中与他人颠鸾倒凤的陛下知道否?”
看着倾城筱雪突然瞪大了双眼,一脸的错愕。
庶元心中一阵报复的快感,背叛吗?
应该很爽吧!
听到庶元说出了自己的名号,倾城筱雪立刻收了玩世不恭的样子,变得正经。
“原来你知道我是谁。”
庶元弯起唇,点了点头,眼眸一漾。
“自然知道。皇宫之内唯有淑妃被称病禁足,只能与夜晚中出门散心。奴才……”
“好好说话,什么奴才不奴才的,你又不是我的奴才。”
还未等庶元把话说完,便被倾城筱雪狠狠打断。
庶元勾起唇,手上用力一带,倾城筱雪一声惊呼,下一秒身子就撞进了一个结实的怀中,反手便被庶元的手臂死死箍住。
庶元握着倾城筱雪的手腕,将她揽进了自己怀中。
左手手臂环住她的腰身,一低头,便向着她的右脖颈深深吻去。
“你放肆!”
倾城筱雪身子一震,试图挣扎,却被庶元紧紧箍在怀中。
“别动!”
随着庶元一声压抑的轻哼,沙哑的嗓音狠狠呵斥。
倾城筱雪立刻便感受到了身后的利刃出鞘。
伏在倾城筱雪后颈的庶元眼神一片迷离,勾魂夺魄的盛银魅惑地在倾城筱雪耳边呵着气说道:
“怎么,你心心念念的陛下,正在前面的宫殿里做着什么,你不知道吗?你可以跟我……我们……”
说着,庶元轻哼一声,禁锢着倾城筱雪左手自腰际缓缓向上,抚上一片绵软。
“你找死!”
倾城筱雪眼中一片冰寒,抬手扯下发髻上的发簪,抬手在庶元的手臂上一划。
庶元吃痛瞬间松开倾城筱雪,下一秒,一把锐利的发簪抵在了他的喉头。
“你当我是谁。”
手臂上长长的一道伤口,血液渗出。
庶元在这一刻突然神志回归,惊呼一声,“噗通”一声跪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