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子家隔壁是一位孤独忧伤的空巢老人~
“废內”,这是邻里对其鄙夷的称呼,七旬上下,根据某佚名编著孔圣人的话就是“从心所欲,不逾矩”的年纪了,膝下无儿无女。
他居住在奶黄大块泥土盖的房子里,内有天井,周围长满青苔。废內喜欢光着膀子,眼神呆滞,脸上斑斑点点的,手里满是疮痍,手腕上晃悠悠带着一串沉香珠子,瘫软的躺在在最近新买的长形木椅上,常伴他椅角有一个水烟筒,咕噜咕噜的吸了起来,像是烧滚的水。
一见到年轻女孩经过的时候他老是会发出“哎呦喂,痛啊。”的苦叫,记得以前电视机上有一个《五步蛇》的广告词倒与他有几分相像。路人不知道他是真痛还是假痛,见状怪可怜的,富庶家里的还会塞他一些零钱,可是他也不能跟钱过不去,口头上拒绝,手头接纳下。
惨状糟糕时可以为他食用的就几根腐烂的白菜,心不坏,看见亚子还会给他一点炒米吃。
有点痴痴的,甚至有点疯癫,村里红白喜事会主动去帮忙,只要给口吃的就行,但不会被当作正常人。过几天,正好村里闰家人办喜丧。
葬乐礼毕,这场宴席应该花费了不少钱,妇女们都非常勤快的洗着菜,看见废內来了移开盆子,然后废內先生只好难堪的做着些打酱油的活,没有人知道他能干些什么,就连他自己家前的对联也已经多年没有换了。
炮仗余下的回响使得呼吸也慢慢的沉下来,“开桌咯!”端菜的短工小心翼翼的端了佳肴出来,废內也不敢坐在宴席前吃,东夹一块,西夹一块,然后蹲在角落了啃着,吃完了还顺带拿了几个橘子。
在亚子眼中,闰家的儿子都是恶童,坏孩子,经常偷看废內在天井洗澡。破烂的毛巾打横揉搓着后背,废內骂骂咧咧的说“我肏你嬢嬢的,改天一定要上门去。”他很苦恼这恶劣的行径,就连换内 裤的时候,也要拿条破烂毛巾包裹着外边遮羞一下,然后含羞答答的换出来,穿进去。
锦源是带头的大哥,屋后的一个小破洞口透光,这些恶童挤在一起,把看到的滑稽动作模仿过遍,亚子发现后把他们赶跑了。
然后不久恶童们,拾起小鹅卵石与瓦片扔向废內本就破烂不堪的屋顶上,下雨天还会导致屋顶漏水。当然有些孩子也是很听话的,只是图个热闹,看客而已。
可看客们的津津乐道,又怎知人间的疾苦呢?就像是疾风如刀子割打。果不其然当天晚上废內伯伯把恶童们的恶劣行径上门逐一告知了他们家长。
成年人们的世界,需要杀鸡儆猴,把锦源这个大朋友绑了起来,鞭策与审问是重要的家庭教育。从此,儿童们再也不敢偷看废內伯伯天井洗澡了。
萧瑟的南风吹来,西村来了一个“公路婆子”,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在她身上,阴郁苦闷写满在她的脸上,如果她睡在荫蔽的枯叶下面,可能没有人会发现她的存在。鲁迅先生笔下阿Q的“我想和你困觉”,就像是鼓足他的干劲儿!
腊八那天,“乡绅”废內先生把她牵回住处帐灯关了,夜深忽梦忽醒间,婆子意识渐渐模糊,两意浓时,好似渴中新得水;一番乐处,真为死去再还魂。两人无拘无管、尽情尽意乐了。一番干柴烈火,梨花压海棠直致朦胧初醒!
任何虎狼之词难以言喻~~
亚子把废內带公路婆子回家的事情告诉了妈妈,妈妈说:“不理会这些人,不要学他,好好读书!”
黎明的到来,总是伴随着野草晶莹剔透的露水,露水已经在长夜难明里浸润了一夜荒草,那个味道好极了,比废內烟筒嘴里任何烟草都刺鼻上头。
激情退却,不再乌咽,他随着初升的太阳睁开双眼,搔了搔痒,公路婆子不堪的躺在床上,一股骚味与腥臭味弥漫着房间。废內先生用一瓢子水洗漱一下,煮好粥后,下去潭中捕了几条瘦小的鲫鱼。上岸后还被污泥与水草缠绕在脚跟,差点摔倒。
回到茅屋,随后乡绅废內替公路婆子拿出第二个鸡公碗儿,在刷锅的刷把取了一双“箸”筷子,两人对坐在木板床上,又爽滑又油腻的吃了起来。
此刻他们两个才从沉默中聊了起来,废內道“尼根巴,尼玛尔!椰丝拉莫”,婆子答“格罗姆,昔尼克,阿巴,阿巴~”说是土著语言吧!也不是,说是哪里的方言吧?也不是。疯言疯语的聊起犬儒的语言,这让人联想起了某《阳光灿烂的日子》的古伦木。
后来,我在某个夜里依稀想起这场景时,倒也觉得很不以为然了,因为后面“梗儿”们的迷惑话语比这阔多了。充其量就是一个“精神垃圾”,时而也会掺杂一些舶来词的“洋垃圾”。
门口有群妇女对废內的行为讥诮,议论纷纷,对于挖苦,废內有着异于常人的反讽能力,因为他半生都在遭受世人的精神暴力,在晚年愈发显现出一种怠惰精神状态,脑壳虽充斥着声色之欲,但他反对一切在道德制高点评头论足的人们。
口里不停骂着粗口,以其任其赶鸭子上架,强人所难。不如来个痛快,愤怒的他冲了出来,举起长扁担将这群眼里的泼妇追到几百米外,总算消停了。
按照中规中矩的道德与法治角度来说,这是要受到到法律的制裁的,可基于“公路婆子”身份的卑微,妇女们都没有向有关部门举报这件事。
大雁南飞,一条母狗与两条公狗嗷嚎乱叫,它们的后体绑在了一起,嘈喧巴闭。废內光着膀子余愤未泄,原本就异常烦躁,空虚的精神胜利法越使他更加急躁。他举起长扁担,可举起的时候手不由得发痛,老毛病又犯了。不过这点也不顾了,奋力向这两只雌雄连体交配繁衍予以重击。狗子苦不堪言发出“an,an~”的惨叫,亚子在旁边像鉴赏家看着,想起学校里教的读音。废內先生也舒了一口气。
据说狗的交配时长是13分钟左右,“双重配”则需要更久。烈日下这种“束缚捆绑”现象无法强行拉开。人类尚且如此,何以狗仗人势,所以道具大师李敖说“我们才是狗!”,乏走狗所仰仗的势力是臭鸡蛋,动物们的发情期要的也是尊严。
最后善良的废內,把他珍藏多年的萝卜干和一些干粮,让公路婆子到别处悲催的流浪了,免得妇女们的闲话,空巢老人的孤独感油然而生。
愿漫山长青,山河无恙,半夜村中葬乐伴废內入眠,人一出生再无岁月可回头。一觉醒来还是欣喜的状态,黄昏之时又是那般不满足,坐立难安。“但求,做得,随意的,洒洒水啦。”常常在他口中吐出。
哪一刻废內感到充沛?
哪一刻废內感到满足?
不得而知,反正也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名,
就像是赌徒在忘本的路上一去不回头。
“熟烟啊!不多了~”,叹息罢~他掏出一个小小的烟盒,里面还装了几个气球一般的玩具。往后的日子,他的声音越来越沙哑,含糊不清,甚至所言无物!
生活仿佛向他发出了泣咚泣咚~的声音,凋敝的不像话来。废內伯伯似乎活着,但是却像是死了。
因为人们在声讨中提起他的的时候,会说“什么他还未死啊!死不去的!”极其尖酸难听的话。
亚子上学堂学到一些简单的知识了,某天打他身边经过的时候朗诵起刚刚新学的诗“白日何短短,百年苦易满,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废內伯伯也含糊的接了一句“富贵非所愿,与人驻颜光~~”
晚餐吃了些“烂仔壳,煲豆角!”,草草作罢!
废內伯伯手里握着的沉香链散发出馨香,轻柔酣纯的,也使得叹息声伴他酣然入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