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如癞蛤蟆般的薛贵,阿舍不屑地哼了一声,随手扔掉长剑,当啷一声脆响,长剑落地后,扬起些许尘土。
“记住你说的话,日后再让小爷知晓你为非作歹,”阿舍一双不大的眸子寒气逼人,“小爷废了你。”
“大侠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回去以后,吃斋念佛,洗心革面,”薛贵连连磕头,额际全是灰尘,“重新做人。”
“还有,将你的狗腿子看好了,他们倘若惹出事端,小爷一并算在你头上。”阿舍转身抓起娜娜公主左手,轻声道,“我们走。”
“嗯。”娜娜公主不忘扭头冲薛贵啐了一口。
平安脱险之后,薛贵站起来,望着远处二人的背影,眼睛里迸射出仇恨的光芒:此仇不报,老子誓不为人。
这时候,五名家丁连滚带爬地过来——
“公子,您可要为小的做主啊!”
“是啊,这小子着实猖狂,我们受点伤不算什么,公子您何时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
一人一句话,无异于火上浇油,从昨日到今日,薛公子连着受窝囊气,这厮着实难以咽下,心里开始琢磨如何报仇……
晌午已过,日头偏西,街道上行人有些稀少,出来置办货物的百姓都相继回家了。
阿舍、娜娜公主寻家酒馆,草草吃了些饭菜,便打算早些回去。
一路上,娜娜望着阿舍,见他气质并不凌厉,月牙眼中尽是儒雅之色,黑色的眸子,温暖且安然,公主越看越觉得舒服。
感情到来之际,身份不是问题,且毫无关系。
“阿舍,我能问你件事情吗?”说完公主漫不经心地笑了笑。
“问吧!”阳光中,阿舍唇角上扬,心情很好。
“你刚才说要废了薛贵,什么意思,怎么废……”
“咳咳……”阿舍尴尬地连忙咳嗽几声,眼角眉梢的笑意愈发明显了,吱吱呜呜地说道,“这个……就是……就是打他一顿。”
“奥。”娜娜点点头,像是明白也像是不明白。
“早些回去吧!”阿舍强压住心头笑意,敛下心神,想到薛贵的事情必须向陆绎禀报。
夜幕降临,陆府管家带着随从,在走廊里点燃灯笼,一盏接着一盏。
堂屋中,阿舍站在门口,将今日经历如实禀告陆绎。大人坐在椅子上,神情凝重;今夏站在一旁,也是紧皱眉头。
“阿舍,薛贵敢在京城横行霸道,想必皇宫里有靠山之事不是谎话。”陆绎忧心忡忡地继续道,“昨日今夏在街上,从他手中救走一位姑娘;今日又出此事,我看薛贵定会想法子出口恶气的。”
今夏眨着水莹莹的大眼睛:“大人,您今日进宫,可曾在朝臣口中听到过关于薛贵的蛛丝马迹。”
陆绎摇头:“没有。”
“大人,属下觉得是不是咱们太草木皆兵了。”阿舍直接说出心中真实想法,“薛贵那厮就是个地痞无赖,谎称是宫里贵妃娘娘的亲戚,好仗势欺人。”
今夏清丽的脸上布满疑惑,说道:“阿舍,此言差矣,寻常百姓,就算是商贾巨富,哪个不惧怕朝廷,薛贵敢在天子脚下兴风作浪,肯定有玄机。”
陆绎起身,看了看窗外:“天色已晚,阿舍,早些回去休息吧!至于薛贵的事情,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以不变应万变。”
“是。”今夏、阿舍不约而同地双手作揖。
“呵呵……”望着夫人公事公办的样子,陆绎不禁轻笑出声。
窗外,月色正浓,好一个温馨宁静的夜晚。
半夜,今夏躺在床上,望着房顶,暗自祈求:自从有了瞬儿,日子总是不太安宁,上苍保佑,莫要让陆府再涉险境了!
一夜无话。
第二日清晨,陆绎、今夏早早起床、洗漱完毕后,大人按照以往习惯,去花园里晨练;今夏偷偷去穆老住处,陪儿子玩耍了一阵子。
晨光中,今夏母子的笑声格外清晰……陆绎远远看着,难得发自肺腑地笑了起来。
时光匆匆,转眼又过了三日。
午后,今夏去了趟六扇门,忙完些公事后,在大杨掩护下,她早早溜走了。
陆府花园里,夏爷手里托着盘糕点,坐在凉亭的长椅上,微风佛面,甚是惬意。
这时候,一位丫环端着盘子走过来,盘子里是一壶刚沏好的茶水。
“谢谢。”今夏笑意盈盈,语气和善。
丫环屈膝行礼后,转身退下。
不远处传来脚步声,今夏放眼望去,原来是一袭藏蓝色长衫的阿舍,正从花园经过,看步履悠闲,不像是有任务在身。
是了,阿舍这几日一直做娜娜公主贴身侍卫,怎会公务繁忙?想到此,今夏喊道:“阿舍,你过来一下。”
阿舍驻足,看了看左右,迈步走过来,春风吹动他发梢,飘洒俊朗。
“夫人,有何吩咐?”在陆府,阿舍一直如此称呼今夏。
今夏眯眼看了阿舍一会儿,忽而笑道:“看来这几日你很悠闲啊!我觉得有件事情,你很有必要亲自跑一趟。”
望着今夏饱含深意的目光,阿舍暗自吞咽口水,硬气头皮问:“何事啊?”
今夏将最后一块糕点塞进口中,拂去指间残渣,站起来说道:“红豆姐姐为救你性命,中了剧毒,于情于理你都该去我姨那里当面谢谢人家。”
此话一出,阿舍脸色变了变,眼中浮现愧疚,心道:我怎么将红豆姑娘的事情忘记了!
“多谢夫人提醒,属下这就去林大夫那里探望红豆姑娘,并且感谢她救命之恩。”
陆府花园里的一棵柳树,早已冒出嫩芽,点缀在柳枝上,随风摆动的柳枝,分外妖娆。
娜娜公主摘了根柳枝,拿在手里把玩,不时瞥一眼凉亭那边,盼着阿舍早些过来,可没想到他二人说完之后,阿舍竟然转身往陆府大门方向走去。
情急之下,娜娜公主扔掉柳枝,提起裙摆小跑过来,喊道:“阿舍,你快站住。”
听到喊声的阿舍,驻足转身,见鼓着腮帮子的公主正朝自己跑来。
不远处,今夏站在凉亭,总觉得二人之间有什么东西在传递,若有似无,剪不断理还乱。
血气方刚的少年,情窦初开的少女……着实让夏爷浮想联翩。她急忙出了凉亭,放轻脚步往这边走着,隐约听见二人对话——
“阿舍,不是说好了今日你教我如何用石子打中枝头的小鸟吗?”
“我要去看望红豆姑娘,明日再陪公主玩弹弓吧!”
“红豆姑娘……我想起来了,就是前些日子阿照他们追杀我的时候,为救你受伤的那个漂亮姐姐吗?”
“对。”说完阿舍转身要走。
“你等等。”公主伸了伸舌尖,委屈巴巴地小声问,“你要去陪她一整天吗?”
“不知道,公主,您请回吧!”阿舍胸中一痛,二人悬殊的身份,始终是他难以迈过的鸿沟。
“不是说好了,你以后叫我娜娜吗?”娜娜公主失落至极,双目含犹,“要不我陪你一起去看红豆姐姐吧!”
没等阿舍开口,今夏声音传来——
“那咱们一起去吧!我也顺道去看看我姨。”
说着夏爷走过来,笑意盈盈地,像是什么也不知,更像什么也了然于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