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悬壶济世亲试药,胡僧药局另开张(下)
“家主吩咐的事,咳咳,呼延力敢不从命,咳咳。只是...”,呼延力捂着嘴夸张地连咳了几声,突然换了副萎靡不振的表情,有气无力地说道,“只是,我在东胡商社的地牢里受了筋骨,养了这些天,身子也不见好转。我这把老骨头,也不知还能活多久,只盼着能在家主、家母身边多撑几年。家主,这试药的机会,还是留给年轻人吧,子乔他身体壮,经得起折腾”。“哎,原来多淳朴的一个套马的汉子啊,也不知是跟谁学的,如今也这般鸡贼了,端的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猴王心底暗暗吐槽,眸中闪过一抹无奈,随即又捏着那驴粪蛋似的药丸,将手伸到子乔面前,语重心长地劝道,“子乔,呼延大哥这话说的也有几分道理,这里面属你身子骨最硬朗,有了这药丸做辅助,那何止是锦上添花啊,简直就是如虎添翼了。子乔,你把这药丸拿上,咱们今晚就去古月楼喝酒,且看你金枪不倒、夜御十女,如何”。
子乔不动声色地屏住了呼吸,努力不去闻那药丸的味道,目不转睛地盯着猴王,一本正经地推辞道,“公子,非是我驳您的面子。也不瞒各位,我前几日修习内功时,一不小心竟给行差了气,如今体内是真气紊乱、阳不入阴、虚不受补,当真是吃不得这虎狼之药。公子若是不着急,可否等我先调理好身体,再来试药,也用不了太长时间,短则十天半月,长则两、三个月即可;公子若是着急,莫不如请刘杨刘先生出山,反正药是他炼的,他对药性也熟悉,刘先生如果亲自以身试药,岂不是事半功倍”。“呃...”,猴王呻 吟片刻,尚未开口那刘杨却是主动上前一步,抱拳拱手一连正色地坦然说道,“公子,子乔兄所言甚是。讲道理,我辈中人悬壶济世、救死扶伤,本就该以神农尝百草之决心,亲自试药才是...”。
说道此处刘杨故意顿了片刻,见猴王一言不发,只是伸着手,冷冷地睨着自己,不自觉咽了口唾沫,只得硬着头皮,含糊其辞的继续辩解道,“只可惜我天生便是特禀体质,家师单方中有一味主药与我体质相冲,若是服此药,唯恐会出现皮肤瘙痒,周身红肿之症状,届时不但无法验证药性,反而会耽误了替公子炼药的大事。莫不如....,莫不如...”。刘杨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只是抬眼偷偷瞄着猴王。“嗯?莫不如什么,刘杨你说清楚些”,猴王冷哼一声,狠狠瞪了眼刘杨,吓得他浑身一个激灵,立刻缩了脖子,嗫嚅着不敢再支声。“算了,就这么屁大点儿的事儿,一个个推三阻四的,根本指望不上”,猴王甩了甩衣袖,满脸的不忿,见众人此刻都意味深长地盯着自己,却是撇了撇嘴,放缓语气改口说道,“也罢,不如这样,先找些动物试药,观察一段时间,待大体确定药性后,再找人试药,这样似乎更稳妥些,诸位以为如何”。
猴王话音落地,众人却是一时无言,只是心照不宣地,齐齐扭头看向趴在地上瞧热闹的那只银狐。上一秒还在吃瓜看戏的银狐,下一秒莫名其妙就躺了枪,那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将它盯得是头皮发麻、两股战战,于是它“倏”地一声,从地上站起身,四肢绷紧,腰背也弯成了一道弓,满脸警惕地看着众人,露出了两排尖牙,嘴中发出阵阵低沉的嘶吼声。“你们几个瞎瞅什么呢,看不出来吗,我这狐狸是母的”,猴王皱着眉,宠溺地将银狐揽在怀中,轻轻捋着狐狸头顶的绒毛,换了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吩咐道,“刘杨,你现在就带着药去后院,只要是公的,不管是猪狗牛羊,还是马驴骡子,哪怕是鸡鸭鹅也行。把药掰碎了放在饲料里喂,一天三顿,先喂上个十天半月再说”。刘杨闻言二话不说,捧着药匣子迈步便走,呼延力和子乔也跟了过去,只留下猴王与诸葛村夫二人,无可奈何地立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闲言碎语不表,虫二居第一阶段的动物实验,持续了足有半个月,方才告一段落。经过实际检验,得出结论如下:一、药物对活体不存在明显的毒副作用,试验期间,各样本生命体征平稳;二、通过研究处于发情期的样本数据可知,该药物确实存在壮阳补肾、固体培元的效果,在延长时效、增加次数方面,效果尤其显著;三、药物对胎生动物的治疗效果,要显著强于卵生动物;四、可能出现的副作用包括,服药后,样本双眼赤红、口干舌燥、食量大增,会出现间歇性四肢痉挛,生殖器官过度充血、异常肿大,并伴随有中度便秘、便血、大便板结等症状。除此之外,还观察到用药后一个时辰内,样本的神经系统处于高度亢奋状态,表现出易怒、易暴躁,且极具攻击性等特征。实验结论,建议在保持现有药效的前提下,进一步降低药物的副作用,并适时开启第二阶段的动物实验。
在第一阶段动物实验成果的基础上,刘杨对药物成分进行了微调,并在猴王的点拨下,设置了两个对照组,对原版药物及改进后药物的效果,进行对比实验。第二阶段动物实验持续了半个月,实验结果表明,改进后的药物,在保留了绝大部分药效的前提下,使得副作用更小,极大程度上缓解了便秘、便血、大便板结的问题,对服药后易怒、易暴躁的问题,也得到了部分改善。经过两阶段的动物实验,众人对于虎狼药的效果与副作用,有了直观且充分的认识,猴王也终于下定决心,要正式开展临床人体实验了。这一日,猴王、银狐、诸葛村夫、子乔、呼延力和刘杨,再次齐聚虫二居,大厅之内,刘杨双手捧着个木匣立在正中,匣内装了几个白瓷瓶,猴王单手指着木匣,激 情彭拜地对众人侃侃而谈道,“诸位兄弟,别的话就不多说了,过去一个月,相信大家对这虎狼药也是了解颇多,既然咱们以后打算救死扶伤、悬壶济世,自然也该有神农尝百草的勇气与决心。这虎狼之药究竟如何之虎狼,便要由咱们几人以身试之,咱们也算是敢为天下先了”。
猴王话音落地,众人顿时感觉心潮起伏、百感交集,尤其是诸葛村夫,这一个月来,他几乎就住在虫二居里,每天看着厩舍里那些,威武雄壮且极具攻击性的大牲口们,他自己也仿佛看到了希望一般,人生最痛苦的事,莫过于富贵不能淫了,还要被女市中的那些莺莺燕燕,背后戳着脊梁骨,笑他人傻、钱多却是个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简直就是杀人诛心。往事不堪回首月明中,但有了这虎狼之药后,他诸葛村夫终于可以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诸葛村夫在心中暗暗发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临淄女市,莫欺少年穷!这一次,他诸葛村夫便要靠着,一杆枪、一粒药,将自己过去丢掉的尊严,全部找回来。
诸葛村夫正在咬牙暗自发狠时,猴王却突然伸手点着他,掷地有声地问道,“村夫,我记得你说过,哥几个里面属你身子骨最弱,你怕你这身肥膘,扛不住这虎狼药。我且问你,今夜我若去眠月阁以身试药,你可愿陪我同去否”。“大哥既然开口了,莫说以身试药了,便是赴汤蹈火,村夫也是在所不辞。今夜我便要带着这身肥膘,与大哥一道,在眠月阁里犁庭扫穴,大杀四方”,诸葛村夫对着猴王深深一揖,起身后便迫不及待地,从木匣中抄了个瓷瓶收入怀中。“呼延大哥,你身上的伤养的如何了”,猴王扭头望着呼延力,不徐不疾地问道,“今晚我是想请你陪我一道去试药的,可又担心你旧伤未愈,起不得马,挺不起枪啊”。呼延力朝猴王抱拳拱手,义正辞严、慷慨激昂地答道,“请家主放心,将养了一个月,我这身体已无大碍。既然家主发话了,我呼延力就是拼着这把老骨头不要了,也会尽心竭力替家主您分忧的”,说罢毫不犹豫地将一个瓷瓶抓在手中,又规规矩矩地立在了猴王身后。
“子乔,我记得你前阵子练功时,不小心行差了气,你这阳不入阴、虚不受补的症状如何了”,猴王复又看向子乔,笑吟吟地问道,“今晚可还能陪我去眠月阁走一遭否”。“劳公子惦念,经过调理,子乔的身体已经无恙了”,子乔抱拳对着猴王、诸葛村夫一一鞠躬,郑重其事地答道,“公子、少主,今夜试药之事,子乔义不容辞,甘愿为马前驱”。子乔说完,伸手从木匣中抓了个瓷瓶攥在手中,随即昂首挺胸地站在诸葛村夫身后。猴王点点头,随手从木匣中取了个瓷瓶,拔开瓶口软塞,举在鼻前闻了闻,“嗯,这良药不但苦口,闻起来也颇为上头啊”,说罢盖上软塞,将瓷瓶收入怀中,又扭头望着刘杨,阴阳怪气的调侃道,“刘杨啊,我记得你说过,这药与你体质相冲,今晚大家都去试药,我本想带你同去,又怕害的你皮肤瘙痒、周身红肿,耽误了以后炼药的大事。刘杨你自己说,这事儿该如之奈何啊”。
“古有神农氏遍尝百草,今有至尊公子悬壶济世亲身试药。刘杨不才,却也知道公子的凛然大义与医者仁心,如今只想陪在公子身边,以此身试药,来救济天下苍生”,刘杨换了副庄严肃穆的表情,大义凛然的说道,“更何况这天下, 特禀体质之人众多,为了这部分患者也能安安心心的用上药,莫说是皮肤瘙痒、周身红肿了,便是把我这条命舍在眠月阁中,又如何”。“姥姥说的果然没错,这群臭男人一个个坏得很,真是信了他们的鬼了”,银狐心底暗道一句,冷冷地盯着众人,碧绿色的眸底满是轻蔑与不屑。猴王环顾众人一圈,抽了抽嘴角,在心底骂了几句,二十一世纪的粗俗俚语,故作轻描淡写的说道,“既然是以身试药,总要设个期限,动物实验是以半月为期,我看诸位兄弟,高矮胖瘦年龄不一,村夫一身肥膘,呼延大哥身上带伤,子乔前阵子行差了气,刘杨又是特禀体质。为了照顾兄弟们的身体,我看咱们点到为止即可,便以旬日为期,诸位以为如何啊”。
“大哥此言差矣”,诸葛村夫嘴角含笑,眼中闪着晶莹剔透的光,大言不惭地夸口道,“莫说试药了,便是寻常生意上往来应酬,我等闲也能在这临淄女市里,泡上十天半个月的。大哥也说过,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如今有了药物做加持,区区旬日如何能够,我看不如改为一个月好了”。猴王点点头,又将目光扫向其余人,子乔志自信满满的随声附和道,“公子,我家少主所言甚是。短短十天时间,根本就试不出来,到底是这虎狼之药厉害,还是咱们身体火力本来就壮,我觉得还是改为一个月合适”。猴王挑了挑眉毛继续问道,“嗯,有那么点儿道理,倒是我考虑不周了。你们二位的意思呢”。
呼延力上前一步,用力拍着胸口,言之凿凿的说道,“家主,我呼延力虽然上了些年纪,但曾经也是草原上响当当的汉子,区区旬日,还不够给我热身的呢。再说了,像试药这种事儿,我们这几条好汉,怎么着也不能比后院那些牲口的时间,还短吧”。刘杨此时也凑到猴王跟前,虽是满脸谄笑,却将腰杆儿挺得笔直,不徐不疾地说道,“公子,我也觉得诸君所言甚是。既然是要以身试药,那正该毕其功于一役,要想把药效的极限测出来,十天时间,怕是仓促了些,怎么着也得测它个,一个月、半个月的才够啊”。
“别看你们这会儿闹得欢,小心日后拉清丹。一群眼大肚子小的色中饿鬼,等着吧,有你们后悔的时候”,猴王在心底暗暗吐槽一句,嘴角挂着人畜无害的浅笑,举重若轻的说道,“既如此,那便听兄弟们的。此次试药,以一月为期,每夜服药一枚,试验场地定为,眠月阁与古月楼二处,每五天一个轮换。我宣布,虎狼药临床人体试验阶段,自今日起,正式开始”。虽然听不太懂,猴王口中的“临床”是什么意思,但不妨碍众人弹冠相庆、热烈鼓掌,诸葛村夫是被仇恨蒙住了双眼,别说一个月了,要是时间允许,他恨不得单枪匹马在临淄女市泡上半年,用满腔的精血来洗刷自己曾经的耻辱。至于其余人嘛,个个是心猿意马、想入非非,都以为自己捡了个天大的便宜,毕竟能在女市中最顶级的风月场所,连续白嫖一个月不说,还能服用辅助类药物给自己叠buff,如此这般的美事,端的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