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带银波天可鉴,飞戎峰下地雷惊。三军神降元潭谷,霸业铸就血凝城。
银夏帝国的版图极为辽阔,银河北岸大山不少,有名的河流却不多,玉带河算是最有名的一条。玉带河发端于曹山飞戎峰,向东奔流数百里之后,汇入银波湖。
银波湖四周空旷无垠,除了几座小山丘与稀疏的林丛,几乎见不到炊烟袅袅的村落。银波湖很小,无法与迢湖相提并论,即使是与定湖、昭湖相比,亦有不及。
然而,玉带河与银波湖名气不小,原因与三百年前的大战有关。
那时,鹰族大将从戎率部与威、武两国大军交战。从戎是鹰族勇士,身高超过一丈,两臂一晃有千斤之力,擅长使一条大棍。
从戎不是一个有勇无谋的人,是“鹰神使者”卓英的心腹爱将,被誉为鹰族五虎上将之首。
威、武两国联军有数万精锐,由名将项虞作为统师,意欲在玉带河元潭谷与银波湖一带布阵。从戎所部人数不及项虞一半,战斗力与信心却很足,项虞担心夜长梦多,提出与从戎所决一雌雄。
结果,从戎在银波湖设伏,借助土著袭扰之利,最终击溃了两国大军。此战奠定鹰族胜势,使卓英控制了银河北岸,为银夏帝国崛起打下基础。
帝国定都昭阳之后,卓英大封有功之臣,从戎被封在沃岭曲中镇,控制着曲江中游大片田地,成为富甲一方的贵族。可惜,从戎居功自傲,自认为鹰族高人一等,瞧不起南方土著贵族,被人刺杀致死。
从戎被杀之后,族人将他葬在玉带河上游,除了修了大墓,还为其建了一座碑林。
正午。
天色阴沉,寒风呼啸。
周彰站在从戎的墓碑前凝视了很久。
周彰的身边站着一人,正是从戎的后人从正,乃是战团副将与谋士。不远之处,郗戟等大将聚在一起,谈论北上迎敌的细节。
渡过玉带河之后,亚夏大陆三支精锐骑兵,星夜兼程奔向瀚泉。玉带河与瀚泉城之间,有着一片广阔而狭长的土地,土壤贫瘠,不太适于农民耕种,倒有几片依托曹山的草场。
考虑到沿途村庄不多,霍铭调动守卫与役夫,开掘了三条人工渠,连接迢湖、玉带河和曹山溪流,形成了三座小镇。小镇有了水源,既可以保障百姓生活饮用,亦能灌溉可耕种的田地,更能供应霍家马场。
霍家根基在北方,与游牧部落往来颇多,建立了庞大的销售网,向帝国与亚夏诸邦售卖牛马。如今,三个镇子规模虽然不大,却是许多客商云集所在,由一支瀚泉士兵驻扎防卫。
“从正,你觉得瀚泉城一战,霍铭能不能守住?”
“西伯,霍铭将军剑术未必冠绝帝国,守城之术却无人能敌。”从正一边说,一边用手挠耳根的痒处。
“你对霍铭如此有信心?”
“我与霍铭曾经是同窗,一起在廊中文武堂学习过兵法,拜师在空洞先生门下。”
“莫非是空洞先生叶落时?”
“正是。叶落时的剑法自成一派,被誉为廊中七大剑客之一,怪异招式令人眼花缭乱。
“空洞先生何时又精于兵法呢?”
“据说,空洞先生年少之时遇到一位异人,剑法得其调教出神入化。异人与空洞先生离别之时,又送了他一本兵法,只是叶落时未曾在意。后来,叶落时隐居于熹霞山,遇到熹霞观的一位隐者,才知道兵法的巧妙。”
“哦?”
“空洞先生天赋异禀,参悟兵法三年,竟然大有所成,被文武堂请去做了一年讲师。霍铭与我年少相识,对剑术与兵法都极感兴趣,便相约到了文武堂求教。
“原来如此。”
“当然,从正与霍铭无法相比,攻守之法远远不及,尤其是守城一术,同窗者莫不甘拜下风。”
“据说,舒桐请了不少匠师,打造了极其厉害的攻城车,霍铭会有应对之法吗?”
“机巧虽强,难胜民心。”
“民心?”
“西伯应该知道,北方封城常受游牧民族袭扰,深知血驼大军铁蹄之祸,岂能不全力以赴支持霍铭呢?”
“从正兵法战策未必厉害,人心向背倒是看得很清楚。那么,我军与血驼大军决战,获胜的关键是什么?”
“信心。”
“说下去。”周彰颇感兴趣,示意从正继续讲。
“灰蛇战团是西伯一手打造,乃是真正的嫡系精锐,与血驼大军对战,西伯自然信心十足。”
“嗯。”周彰微微一笑。
无论面临多么大的困境与危局,人都愿意听顺耳的话,尤其是被人赞扬自己的心血或结晶,那种快乐是无法言说的。
“如果灰蛇战团与编制相同的血驼骑士相遇,从正相信西伯一定会笑到最后,关键问题是……”
“是什么?”
“关键在于黄金战团与黑鹰铁卫军。黄金战团是缇纣打造的精锐,目的是为了争夺亚夏大陆霸权,能否全心全意对抗血驼大军存疑。”
“那么黑鹰铁卫军呢?”
“黑鹰铁卫已非创建之时,军中贵族子弟骑士太多,许多名不符实。最为关键的是,各团统帅均有私心,很难形成铁板一块,恐怕决战会有隐患。”
“从正说到我的心里去了。”周彰连连点头。
“所以,从正认为若要与血驼大军决战,需要更多精锐部队参与,包括幽蓟与望海两国。”
“可惜,熊族辫子军已杀出大柏岭,配合白熊异族控制了北靖,幽蓟和望海两国不会坐视不理。”
“守土有责。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任谁也说不出什么。”从正叹息道。
“是啊!现在北靖屏障撤去,雪国危机已现狰狞。”
“眼下,黄金战团与黑鹰铁卫军一定也收到消息,对战血驼大军是否信心十足,从正实在是有所担心。”
“无论如何,这两大精锐身负亚夏族生死存亡的重任,相信他们也不会退缩。”
“昭阳百姓私下议论,谈及泰姝之死另有隐情。”从正小心翼翼地说道。
“什么隐情?”
“有人说,关于泰氏一族崛起于北方的预言,乃是拜神堂暗中散布,目的就是借助泰德的政敌,除掉这位功勋卓著的戍边大将。”
“谁是泰德的政敌?”
“首辅芮隐。”
“芮隐为什么会是泰德政敌呢?他们两人风马牛不相及啊!”
“芮隐出身幽蓟普通氏家,一直与宗国往来密切,想为幽蓟扩大地盘。与此同时,泰德曾有成为辅政的机会,甚至取代芮隐辅佐昭皇,芮隐一直心中有芥蒂。”
“首辅芮隐宦海沉伏多年,难道不明白幽蓟过强,望海一定会挑战压制的道理吗?”
“属下惭愧。”
“我没有怪你。我很奇怪,你似乎对泰德被杀颇为在意。”
“属于只是认为,泰德是难得的将才,失去他是帝国的损失。”
“是啊!”周彰说罢,转头望向迢湖。
“西伯,我们该启程了。”郗戟走到周彰身边问道。
“迢湖方圆千里,封冻湖冰厚达一尺,血驼王舒桐会踏着冰面奔袭吗?”
“舒桐懂得用兵,不会冒险踏冰而行,否则遇到强敌力阻,他将陷于前后夹击的不利境地。”
“其实,即使舒桐在瀚泉讨得便宜,血驼大军败势也不可避免。”
“从正有何底气这么说呢?”郗戟有点不满地说道。
“三大精锐齐至,配合霍铭死守,一定会拖住血驼大军。寒冬时节,道路难行,舒桐补给困难,军中若出现动荡,西伯便可乘势出击。”
“难道我们补给就会顺畅吗?更何况,舒桐万一声东击西,拿下了殷岩封城,西伯岂非更加被动?”
“你们说得都没有错。不过,我有更高的目标。”
“……”郗戟与从正一起看着周彰。
“我要毕其功一役,彻底消灭这支新兴游牧劲旅,打出亚夏族的威风,顺势直捣朔漠,平定整个沙罗半岛,将其纳入亚夏版图。”
“西伯志向令人钦佩。”郗戟不住地点头。
“好了!出征!”周彰一字一顿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