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有爹么?”了因坐在金柳树下的石凳上,小腿悠哉地荡着,身前站了一排排竹叶小人。
那些竹叶小人齐齐摇了摇头。
“那你们有娘么?”
竹叶小人又齐齐摇了摇头。
“你们比我还可怜。”了因颇为同情地叹了声,顿了顿,又好心地建议,“那我以后就给你们当爹吧。”
“好啊!嘻嘻......”那群小人又蹦又跳,嘻嘻哈哈地笑着。
“来,叫声爹听听!”
“爹爹......”一众小人一叠声地叫起来。
了因满意地点了点头:“既然叫爹了,爹就给你们露两手,让你们瞧瞧爹的厉害......”
菡苼一早起来,赶来苍月居准备早饭,一来就看到了这令人啼笑皆非的一幕。她刚钻进厨房,门外就炸开一串厉嚎:“啊啊啊啊啊......”青灵尖利的声音几乎要撕了她的脑袋。
菡苼忙转身奔出,见青灵惨叫着从洞里扭出来,一头扎进崖下的潭里,尾巴上冒着一股浓烟,伴随着一股烧焦的肉味。
那些个小人见是一条狰狞大蛇,吓得四下逃窜,瞬间消失在竹林里。
菡笙心头一阵恶寒,幽幽地叹了口气,青灵的尾巴估计是遭大罪了!这个混世小魔王!
对青灵来说,这叫天降人祸!她已经度过了危险期,缓缓就能出洞了,这才提前撤了结界,哪想到闭眼休息的当儿,摸进来一个小不点,将她的尾巴给点燃了!
菡苼正在和面,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从门外奔来,还没见人影,声音就到了耳边:“笙笙,今早做什么好吃的?”
菡苼随口应道:“蔬菜饼。”
了因站在门口,不满地看着菡苼:“你咋不弄点肉吃?”
“你想吃什么肉?”
了因两眼发光地看着菡苼,表情充满了畅想:“不知油煎蛇肉味道怎么样?”
菡苼打了个哆嗦:“你爹最讨厌的就是蛇肉!”唯恐他祸害其他生物,又补充了一句,“你爹不仅讨厌蛇肉,其他肉类也讨厌!”
了因皱着眉感叹了一句:“看来有了好爹,日子也不一定好过!”
菡苼唯恐天下不乱地煽风点火:“苦日子还在后头呢!你都不知道你那个爹,喜怒无常脾气坏,专制霸道不近人情,你要是惹他生了气,说不定小命都难保!”
了因脸色一下发白:“真的假的?”
菡苼佯装意外地问:“怎么,沐寻上神没告诉你吗?”
了因皱着眉头一脸可怜:“笙笙,我是不是被坑了?”
菡苼颇为同情地看着他:“现在醒悟也不算晚。”
了因猛地奔过来抱住菡苼:“笙笙,我们私奔吧。”
“私奔?”菡苼故作吃惊地问,“你不要爹了?”
了因沉吟了半晌,而后痛定思痛一脸决然地道:“我让烂桃花再给我找个好爹!”
菡苼瞥了一眼不知何时出现在厨房门外的秭归神君,低声道:“你爹来了!”
了因身体一僵,缓了缓,转身朝着秭归神君,蹬蹬地迎上去,笑着招呼:“爹爹,早啊!”
“你不是不想要我这个爹了么?”秭归神君看着了因,表情寡淡如常。
了因脸不红心不跳地回道:“一日为爹,终身为爹!我不在乎多找几个爹!”
菡苼暗暗佩服了因的机灵,应变得宜,不慌不忙,颇有大将之风。
秭归神君表情严肃起来:“小小年纪,油嘴滑舌,顽劣泼皮。从今日起,我便教你基本的术业功法,你须认真学习,不得疏忽懈怠!”
了因立刻苦着脸抗议:“我不要学!”
秭归神君也不生气,慢悠悠地道:“那便先饿你半个月吧。”那清淡的语气就像在说着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了因求救地看向菡苼,菡苼脸上堆起了笑,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举着拳头鼓励他:“你爹本事大得很,加油哦!”
了因恨恨地收回了视线。
就因为菡苼没有替了因向秭归神君说情,了因连续几日,都没让菡苼好好睡个觉。
只要菡苼睡下去,了因便用他爹教他的引水术引一盆寒潭冰水狠狠地浇在菡苼头上。寒水渗入肌肤,寒透骨髓,每每刺激得菡苼浑身寒颤连连,抽搐不止。
每次醒来,菡苼都磨着牙槽,恨不得将这个小胖墩给炖了!可待她起身找小胖墩算账时,他早就溜到秭归神君床底下躲了起来!
气归气,总不能堂而皇之地闯到秭归神君的房间去教训人家儿子吧,要是干扰了那厮的美梦,迷糊之下招呼她一巴掌,她还不得去掉半条命。
也不知小胖墩哪来那么多的精力,竟能连续闹腾几天几夜不知疲倦。几日来,菡苼由于晚上睡不安稳,频频被惊醒,以至于白天哈欠连天,昏昏欲睡。她只得在白天趁小胖墩学习课业的时候补充睡眠,晚上再与小胖墩斗智斗勇,如此持续几天后,她的作息彻底颠倒过来。
就这样,她与秭归神君错过了面对面交流的机会,之前的计划不得不暂时搁浅下来。
心急火燎地过了几日,菡苼终于等来了机会。
了因精力再充沛,也有耗尽的时候,不过这已经是十天之后了。他一趴下去就鼾声如雷,跟头猪似的。
这晚,月上中天,菡苼精神十足地来到苍月居转悠,竟见秭归神君难得没有休息,而是独自坐在金柳下自斟自酌。
桌上放着一张金边红帖,看着像是一张喜庆的婚帖。
秭归神君一杯酒饮下肚,执壶再倒,摇了摇壶,没酒了。
菡苼抱着一坛新酿的醉芙蓉,笑容灿烂地现身:“秭归神君,我给你送酒来了!”
秭归神君手从桌上拂过,那金边红帖立即消失在眼前。
菡苼抱着酒坛走过去给秭归神君斟酒,不意脚被桌腿一绊,人便惊慌失措地朝秭归神君扑了过去。
秭归神君顺势将菡苼一楼,抱了个满怀。菡苼抬起头,触到一双闪烁着星光的眸子,笑意浮动。
菡苼心里一愣,这厮高兴个啥?
怔然之际,一片阴影覆盖下来,唇上陡然传来一阵微凉的柔软,泛着酒的芳香。他攫住她的唇,吻得热烈而缠绵,像一簇燃烧的火焰,又像一场猝不及防的暴雨,来得那样突然和意外。
尽管这是菡苼计划之中的结果,可当身临其境时,没有一点心里准备的她完全被秭归神君的热情给吓蒙了。她瞪大了眼睛,心跳如雷,脑里一片空白,酒坛从发软的双手中滚了出去,酒撒了一地。
回过神后,她慌乱得手不知往哪儿搁,抬手想要把他推开,可当她的手触到他胸膛下急促而有力的心跳时,又鬼使神差地停住了。一种隐秘的欢喜自心底缓缓升起,她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眼睛......
许久过后,秭归神君停了下来,努力平复起伏不定的情绪。他捧着菡苼的脸,与她额头相抵,灼热的呼吸交缠在一起,正织着一个旖旎的梦。
菡苼晕晕乎乎,如在梦里一般,那梦里泛着粉色的气泡,弥漫着香甜的气息。
但她所有的神思并未完全停留在梦里,尚有一丝意识提醒着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没办。
“我们这个......算是定情之吻吗?”菡苼默默地幻想着,既是定情之吻,那便还有定情之物,秭归神君的定情之物会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