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委巡视组内，关亚雄正认真听取“天网行动”进展情况的汇报……
包楚剑兴奋地说：“关常委，你那个引蛇出洞的计谋奏效了啊，这蛇信子已经伸出来了！”
关亚雄没明白包楚剑话的意思，但还是巧妙地说：“说说具体的吧！”
“郝功和米祖略被控制、姚飞黑恶团伙被打掉后，童献金和石飞似乎都坐不住了！昨天晚上，童献金公开向李书记发难，被李书记给怼了回去。而今天上午，侦查员报告，经探测显示，石飞的手机出现在县北莲花山附近。……石飞喜欢求佛问道，很可能上莲花寺找哪个大师问吉凶去了！”
“哼，求佛问道！”关亚雄正容亢色道，“如果梅明同志失踪真跟他扯上边了，就是他信奉的所谓佛祖也护佑不了他！”
李丹问：“石飞突然上莲花山，是不是米祖略那棵草惊动了他这条蛇？”
包楚剑说：“除此以外，还没有更合理的解释！”
“引起石飞恐慌的唯一因素，应该就是这个米祖略！但是啊，”关亚雄指缝里的香烟凫凫飘升着，“巡视组进驻宁阳以来，有关梅明失踪的传闻不少，说得有鼻子有眼。但让人奇怪的是，除了传闻还是传闻，却没有一件证据确凿、真正能跟石飞挂得上钩的问题线索。前几天，一位自称是宁阳组织部门的退休干部来信反映，梅明失踪是一场政治谋杀，而且直点石飞和米祖略，这也是目前唯一把梅明失踪跟石飞联系起来的举报信件，除过比那些传闻进了一步之外，也没有具体的证据加以证明。苟二供述米祖略指使其谋杀梅明，而且事实也清楚，但是，我们要反思一下，米祖略为什么要杀梅明？你们有没有想过，米祖略跟梅明根本不在一个层级，有什么理由去杀一个跟自己八杆子打不着的副县级干部呢？说明一个问题，石飞的那些传闻不会是空穴来风！”指头敲着桌子强调说，“必须攻破米祖略这个堡垒！”
包楚剑说：“请关常委放心，专案组从昨天晚上开始，人没解甲马没卸鞍在加紧突审，争取在国庆收假前，将米祖略和姚飞黑恶问题向全县人民做一个交代！”
“郝功那边有突破没有？”关亚雄看着路刚，“他跟米祖略之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肯定不是独立的个案！所以，信息要与‘天网行动’及时共享！”
路刚说：“我们已经在共享了。”
关亚雄满意地说：“嗯，这样很好！”旋又严肃地说，“我听说，一段时期内，纪委和公安各干各的，协调不一致，导致一些案件一拖拖了，这是极不负责的！”
路刚说：“关常委说的这个情况，在勿莱同志任县委书记以前最盛。郝功仗着背后有人撑腰，基本架空了政委胡也，自己当家做主不说，还不大卖纪委的帐！”
关亚雄尖刻地问：“那你们就睁着眼看着郝功胡来？你纪委书记还怕治不了他？！”
路刚嗫嚅道：“不……不是治不了，是那个当家的县委书记阮光跃同志……不硬。”
“阮光跃同志硬与不硬，跟你治不治得了不正之风有什么关系？”关亚雄奇怪地看着路刚，语气中杂带着讽意，“县委书记不硬你就不敢治，那要你这个纪委书记干什么？开口闭口郝功背后有人撑腰，那撑腰的人再牛，他牛得过党纪国法这根擎天伟柱吗？法纪高悬，只要你自己问心无愧，就不该怕亮剑！”
“关常委，我知道自己不是个称职的纪委书记。”路刚一脸委屈和无奈，说出了原委，“阮光跃同志任县委书记时，纪委曾收到一封举报信，举报郝功的表舅偷牛致死人命，而他表舅不仅没有得到应有的惩处，反而被县综治委树成了见义勇为的典型。于是，纪委便到公安局调取案卷，案卷没调成不说，石飞打电话问我：纪委是不是要否定政法部门的工作呀？童献金也找到纪委，叫我不要为了小部分人的兴风作浪，去承受政法部门几千号人的惊涛骇浪！我也不服过，就找县委阮书记，可阮书记却说，综治委的主任是他兼任，副主任是童县长兼任，既然综治委已经树了典型，你现在要去翻案，会不会让童县长难堪呢？还让我私底下找童献金沟通，不要影响安定团结。结果，这假典型就那么一直树着！”看了看李丹，接着道，“……所以我说，县委书记不硬，下面的底气就不足，公平正义就会本末倒置，没有错嘛。”
“你这是强词夺理！”关亚雄毫不留情地批评道，“你纪委书记应该有你自己的底气！如果你都怕亮剑，其他干部何来硬气呀？”
李丹替路刚开脱道：“关常委，路刚同志只是说了宁阳曾经存在的一个事实，不代表他没有立场。昨天晚上，童献金咄咄逼人的时候，他和严明同志都是态度鲜明的。”
“我并没有怀疑路刚同志的品性！”关亚雄神情严肃地说，“宁阳这么脆弱这么奇葩不光他有责任，县委、县政府其他同志也有责任！这样的怪事，在全国不说是绝无仅有，也算是寥寥可数！必须纠正，也必须强力整治！要让宁阳回归它的本真！”
李丹语气坚定地说：“请省委放心，宁阳县委一定会铲除掉这类怪事生长的土壤！宁阳不宁，我李丹不休！”
关亚雄欣然颌首：“这个我不担心，你是省委骆亮书记钦点的将，肯定不会是廖化了！”旋又谆谆告诫道，“庆父不死，鲁难未已。宁阳县委要在拔掉童献金和石飞这两颗毒瘤之后，迅速组织开展一次干部队伍大整风，清肠洗胃、轻装上阵！目前，脱贫攻坚进入了关键阶段，不能因为这些瘤毒残留而影响脱贫奔小康的进程、影响重振‘宁阳现象’的发展大局！”停顿了一下，把话题扯到童献金身上，问包楚剑，“石飞上莲花山求佛去了，童献金那边有什么动静没有啊？是不是也惊动他了？”
包楚剑说：“童献金有没有被惊动，目前还没有明显的迹象。不过，纪委在郝功身上倒是挖出了不少的东西，其中涉及童献金的就不在少数。郝功交代，他每年从姚飞那里拿三十万不等的酬金，为其非法采沙提供保护。在处理金飞公司伤人案件时，郝功都是亲自操办，要么改变案件性质，要么玩弄‘捉放曹’，这其中还有四起命案。而这些，都是在童献金的授意下堂皇了结的！”
“这个童献金，真把宁阳当成他的一亩三分地了！”关亚雄一拍桌子推椅而起，转头对路刚说，“路刚同志，请县纪委把郝功交代的问题整理后，直接送到省委巡视组，这里也有为数不少的举报信件，等省纪监委成立专案组后，将尽快组织开展外围取证！”
路刚说：“江慕容同志已在做这方面的准备了。”
关亚雄踱到包楚剑身后，问：“楚剑同志啊，你认为，这个郝功有没有跟梅明同志的失踪沾上边呢？”
包楚剑侧过身子倚在椅背上：“我的感觉，梅明失踪跟他扯不上边。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梅案被他一压再压、一拖再拖，是有人在背后操盘！但这个人……不会是童献金。”
关亚雄问：“那你觉得，这个暧昧态度的背后，是何人在操纵？……会是传闻中的石飞吗？”
包楚剑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摇了摇头。
关亚雄不解：“不是？……还是不知道？”
“是没有确凿的证据……去验证那些传闻！”
“那就先不管他，如果是狐狸，总会有露出尾巴的那一天！”关亚雄回到座位上，“目前，‘天网行动’的进展还是很乐观的，姚飞黑恶团伙被一举瓦解，梅明同志的尸骨也重见了天日，剩下的，就是深挖梅案的幕后主使，还原历史真相！”
包楚剑道：“这也是专案组目前主攻的方向，尽管苟二已经认罪，如果这个幕后黑手不挖出来，梅案就算不上完全告破。”
关亚雄说：“不管这个幕后黑手是不是传闻中的石飞，对米祖略和郝功的审讯都不能松劲！目前，他们仍旧把石飞视为自己的救命稻草，断不会轻易放弃对石飞的幻想，所以，想要轻而易举地攻破他们，还需下大工夫！”
李丹接过话头：“米祖略和郝功毕竟是老公安，不能低估他们的反审讯能力。到目前为止，俩人毫无二致的绝口不提石飞，说明他们还在拿石飞作赌注！”
包楚剑道：“好，接下来，专案组就围绕这个思路动脑筋、找对策，一定要把那条狐狸尾巴给揪出来！”
在食堂吃工作餐的时候，包楚剑收到杨国庆从看守所发来的短信，说米祖略交代，派苟二杀杜康，是因为杜康无意中撞破了石飞的一个秘密，但秘密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就突发脑溢血暴亡，请示包楚剑要不要通知法医鉴定。
“糟糕！”包楚剑失声叫出声来。
李丹问：“怎么啦？”
包楚剑说：“米祖略突发脑溢血……暴亡！”
几个人同时停下手中的筷子，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呆了。
少顷，关亚雄果断地说：“立即把米祖略暴亡的情况上报宁都市公安局！然后请法医配合检察院介入调查，调查的结果及时向社会公布！”
“好。”包楚剑顾不了礼貌，一边答应一边抬起屁股准备走人，“我得去看守所一趟！”
“等等等等！”关亚雄喊住包楚剑，遂又嘱咐道，“这件事还得慎重，在检察院的调查结果没出来之前，有必要严密封锁消息，防止被别有用心的人做文章，干扰‘天网行动’的收网计划！”
路刚忧虑地说：“米祖略一死，对案件下一步的侦查恐有不利呀！”
关亚雄道：“影响是肯定的！不过，米祖略这个供述尽管是个死证，但印证了楚剑同志之前的分析是对的，杜康确实是撞破了石飞的某个秘密！至于这个秘密是什么，不一定非要等到杜康醒来，既然这个秘密跟那个毛秉凤有关联，那就不妨从他身上找找突破！”
包楚剑说：“毛秉凤已被秘密关押多天，这几天由于集中精力在攻米祖略和郝功，暂时还未提审他。”
“也许，石飞的秘密就在这个毛秉凤身上！”李丹指节磕着桌子，刻意提醒道，“为防止米祖略这样的意外再度发生，有必要对所有在押嫌犯进行一次体检，包括我们的办案人员！”
关亚雄赞同道：“嗯，这个建议好，确有必要！”
“好的，我落实领导们的指示去了！”包楚剑说完，急急忙忙出了餐厅。
待到包楚剑“橐橐橐橐”的脚步声从耳际消失后，三个人无心再吃下去了，丢下刚扒了几口的饭盒，纷纷起身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