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安府,戒民坊。动机驱使着人类的行为,换句话说,人类做任何事都是有动机的,动机本身不分好坏,错的只是行为,善恶看的是结果。
南宫羽无法判断鬼市的动机,因为他和巡检司与鬼市没有任何瓜葛,所以鬼市的人不会无缘无故想取他性命。要说有人指使,南平王的疑点最大,但疑点就是疑点,需要证据来支撑。
巷口传来的脚步声,打断了这场生死之战,也暂时保住了南宫羽等人的性命。
“撤!”
随着夏千愁一声令下,为首的青衣蒙面人眼中虽有不甘,但却不敢违背命令,再者,巡防衙一到,也宣告此次任务失败,所以他一摆手,手下这些人抬上地上的尸体,迅速翻墙离去。
夏千愁将墨阳还鞘,冷冷道:“南宫羽,难怪别人说你浑身上下八百个心眼,你是有意在拖延时间,等待援兵,好!不过你逃得过今天,逃不过明天,鬼市的人会时时刻刻盯着你。记住!以后睡觉你都得睁着一只眼。”
随后用手先后点了点暗影和乾泰铎:“还有你们两个。”
说完,夏千愁脚尖点地跃上围墙,消失得无影无踪。
南宫羽长出一口气,双腿发软单膝跪倒,用剑杵地,贪婪地吮吸着空气,前心后背已经湿透,这是他入世以来碰到的最厉害的对手。
“是巡防衙。”暗影低声道。
南宫羽抬头看了看,心中不免诧异起来,马军司没等到,却等来了巡防衙。
“敌友不清,小心为上。”南宫羽低声回了句。
都城内的巡防衙虽说隶属于庆川、江城两县,但却受兵部职方司姜焕臣的节制。
巡防衙百余兵卒来到巷中,为首的都头一带马缰,抬手中马鞭厉声骂道:“他奶奶的,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吗?竟然敢在都城内械斗。”
南宫羽低头,乾泰铎嬉笑,暗影见状走到都头马前,从怀中掏出铜制腰牌:“巡检司,虞侯暗影。”
都头大惊,连忙翻身下马,接过令牌一看,见上面篆刻着“巡检司”三个字,立刻双手还给暗影,单膝跪倒:“江城巡防衙都头赵铁牛,见过虞侯大人。”
暗影点点头:“起来吧。”
赵铁牛起身后,看了看暗影身后低着头的南宫羽,觉得此人有些面熟,面诧异道:“虞侯大人,这位是?”
暗影脸一沉:“巡检司办事,轮不到你来盘问。”
赵铁牛忙陪笑道:“是是是,下官多嘴。大人,刚刚与您交手的是什么人?下官这就带人前去追捕。”
暗影冷哼一声:“算了吧,赵都头真要是有心,就借给我三匹快马,我有紧急要务,改日你前往庆安府找杨通判索回即可。”
指望巡防衙去追捕夏千愁那是做梦,这帮小子就是拿钱混事的主。
“没问题。”
赵铁牛一拍胸脯,喊来手下兵卒让出三匹马交给暗影,抱拳施礼后带着手下离去。
这时,銮铃响动,马蹄声阵阵,街口出现大批的马队,约有百余骑。上面坐的人清一色身着窄袖窄身白布袍,腰悬横刀,马鞍上挂着连弩,威风凛凛,当看绣着飞龙的旌旗时,南宫羽心中一阵诧异。
“骐骥院?”
马者,甲兵之本,国之大用。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戎之事中马政为重。兵家制胜莫如马,步兵虽多,十不当马军之一。朝廷为了抵抗北方敌国入侵,改良南方马种,设立骐骥院培育优良的战马,一者供前线作战,二者供皇家和朝廷封赏使用。
后来朝廷改制,养马的工作交给太仆寺,骐骥院不但未被裁撤,还分为左右院,设骐骥使、副使两位主事,监管、差遣二三百人,其中左院负责皇上的御用马匹,右院则负责接待外国使节,展示朝廷的威仪。
皇上有时需要便衣出巡,带上三衙禁军多有不便,这就需要有一支卫队暗中保护,骐骥左院负责御马养育,自然是皇上的心腹,所以左院开始从三衙禁军中择优挑选兵丁,承担起贴身护卫之责。
“他们来干什么?”暗影道。
南宫羽略加思索后,眉头舒展道:“是皇上派来的。”
说话间,骐骥院护卫来到南宫羽等人面前,往两侧闪开一条道路后,出现一位年约四十岁左右男人,手持宝剑,身着绯色鸟兽锦袍,腰系革带,头戴幞头,脚踏快靴,剑眉高鼻,面如铜色,眉宇间带着三分傲气。
男人翻身下马后冲南宫羽一抱拳,朗声道:“想必阁下就是前巡检司指挥使南宫羽?”
南宫羽抱拳回礼道:“正是草民,敢问大人是?”
南宫羽已被革职,身无官职,自然是自称草民。
男人正色道:“骐骥院,骐骥副使宇文泰。
南宫羽闻言顿时眼中充满敬意,再次抱拳施礼:“原来是宇文将军,失敬,失敬。”
虽说骐骥副使不过区区从六品,但人家是皇上心腹,即使南宫羽任巡检司指挥使时,也要礼让三分。俗话说:主多大,奴多大,王爷门前二品官,就是这个道理。
还有一点,南宫羽听过宇文泰,他曾在马军司任右武郎。当今皇上还是太子时,东巡检查边境布防和敌国部署,路遇敌国斥候,双方展开血战,马军司百余骑拼死保驾。最后,凭借宇文泰手中的亮银枪杀开一条血路,护送太子返回忠州府。
功高莫过救驾,皇上登基后,立刻将宇文泰调至骐骥院任副使,并视为心腹爱将。此人虽狂傲,但人品端正,对朝廷忠心耿耿。话又说回来了,救过皇上的命,还是皇上的心腹,换成谁能不狂傲。这也是南宫羽敬他的原因。
人就是这样,你敬我三分,我还你一丈。宇文泰见声名赫赫的南宫羽如此客气,便微微一笑,抱拳道:“南宫大人不必客气。我奉皇上口谕,护送你进宫。”
“有劳!”
南宫羽施礼后,转身对暗影和乾泰铎道:“我进宫面圣,你们找到凌风,去老地方等我。”
暗影刚要开口,却被南宫羽用眼神制止,他只好点点头,与乾泰铎转身离去。
“南宫大人,别让皇上等着了,咱们赶快进宫。”
南宫羽翻身上马跟着宇文泰前往皇宫大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