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子久惊问:“很像?像谁?我不认识你啊!”
兰四愣一愣,不知说什么好,只是再一次认真仔细地看梁子久,轻轻问道:“你是梁子久?”
梁子久苦笑道:“你说什么?哦,我认识梁子久。他从白区来的时候,改名叫做单时万,他是我的老战友。
我们一起在地方工作,又一起参加红军,一起在战斗中受伤,他也是脸上受伤,已经牺牲了——嗨。”
语气间,满含无限哀伤和惆怅。
兰四却是一手快动,拔出了腰间手枪!
“是你,你是梁子久!”
梁子久不动,他知道,“动也来不及!”
他心中惊惧,“妈的,怎么这兰四,刚才还说认不准,本来老子在帮会就够不上他那级别,跟他并不是很熟。老子现在又成了这鬼模样------怪了!怎么他一下子就变了脸,认准老子了?
他刚才这一拔枪——老子就是再练半辈子,也他妈的练不到这样-----
而且看起来,他还不是大管事的,大管事的,是对面这个高个儿老头----
兰四是怎么认定老子的?”
就像是回答他,兰四说:“你是梁子久!好几年了,老子还记得,那次救了你,问你为什么硬干,你当时说,没法子跑,只好硬干。你那次说话的时候,就是你刚才这个眼神!”
梁子久肚子里直骂,却又觉得反而有了机会,说:“这位大哥,你这是什么说法?我的眼神,能说明什么?
再说,你说,我就是我的战友老单——梁子久。就算是我的战友梁子久站在这里,你要跟他翻脸,却是为了什么?”
不待兰四回答,梁子久又说道:“我那战友老单,改名字的原因,想必你也知道,这是白区来的同志弟兄都要做的一件事,改名字,为了主义事业。
咦,这位大哥,你也从白区来?你也改了名字么?”
梁子久这么一说,还是遵循他学得的那些手段中一种而来——说话打岔,分对方的神。
他同时,继续寻找逃走机会。
他耳力集中,聆听身侧和身后动静。
“要逃,也只有这三个方向,前面有兰四,还有这高个儿老头,这方向毫无可能,后面和两侧,都有老子布下的招数----”
高个儿老头接过话头:“刚才我还没说完——独立连老弟兄说,年蘑菇排长脸上的伤,重在眼睛。老药农大夫说过,救不过来了。
也就是说,年蘑菇弟兄如果活着,他也应该是双目失明才对。单时万排长脸上的伤,却是主要一道,鼻子和嘴,都受了伤——这也许就是你现在说话,声音大变了的原因。
至于你的口音嘛,你可以费不少劲学,要说,你还真地学得不错!”
这段话,高个儿老头竟然夹杂了一些上海话音在里面!
这意思实在明确不过:“老子都能像不像地学些上海口音,你下苦功学这些山区口音,学会了不少,也可以说得过去!”
梁子久在老头说到“独立连老弟兄”时候,就再一次在肚子里大骂:“他妈的,独立连哪个家伙,竟然总不死,到了匪区另外远远一头,还在作怪!”
嘴里说:“你这,不是硬要我自己认作单时万排长?要是单时万排长还活着,不知会怎么想?”
他继续胡搅,脑中的“发动步骤”已经渐渐成形。
高个儿老头突地想起了什么似地:“年蘑菇弟兄的兄长年木耳两口子,还有年蘑菇的妻子,这么说,也算是死在了你的手里?”
梁子久脑子里再次一炸:“你说的是什么?啊,年蘑菇的——哦,我的媳妇和我哥哥嫂子,死在我的手里?”
高个儿老头冷冷地看着他:“说多了一些,绕多一个弯子,你也就糊涂了,说漏嘴了!”
梁子久恨不能给自己一个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