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之后,梁子久的头上纱布打开了。
大憨声音颤抖:“单排长——”
梁子久感觉脑袋轻松了,脸上有凉意,他没睁开眼睛,问道:“大憨,怎么了?”
大憨的声音带了些哭腔:“单排长,你的脸——”
梁子久早已经想了许久,算是有很长时间的思想准备了。
他睁开眼睛,好一阵子,看清了面前的大憨,石屋里四周,门窗外的些许景色。
他说:“大憨兄弟,有没有镜子?”
大憨取来一块三角形镜子碎片。
梁子久一看,大叫一声,手一紧,镜子碎片边缘在手上割开一条小口子,血流了出来。
大憨赶紧取来绷带,缠上梁子久受伤的手。
梁子久喃喃道:“他妈的,成了这个鬼样子。”
饶是他有了思想准备,也被自己的模样吓了一跳。
他呆呆地坐着。大憨不出声,坐在他身边。
过了好久,梁子久问道:“大憨,咱们有几条枪?”
大憨连忙回答:“就两杆汉阳造。其余枪被弟兄们带走了。”
梁子久说:“够了。”
大憨说:“是。”
两人想到的一样。
年蘑菇已经双目失明,要枪也没什么用了。
梁子久看出,大憨的嘴动了动,却是没发出什么声音。
梁子久暗想:“这憨小子,应该是想问那天作战的细节,想知道,老子是怎么受的这样奇怪的伤----
怕老子难过,憋住了不问。哼,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这伤,是老子和两个‘战友’生死相搏落下的,让老子受伤的小子,已经被老子捅透了心窝----”
梁子久说:“我们要继续干,向敌人复仇!”
大憨说:“排长说得是!”
梁子久想想,慢慢道:“大憨兄弟,你再跟我详细说说,从这石屋到年排长住的岩洞那里怎么走。这是为了防止万一,你离开这里出去办事时候,我可以在遇到紧急情况时候,撤到年排长那里----”
大憨细细说了说。
梁子久说:“好。我考虑,再歇两天后,我恢复些体力,就和你一起下这大山,去见见老大夫。
先是当面谢谢他,再就是听听看看,怎么样和当地党组织联系上,这是咱们革命战士赤色党员只要还活着时候,最重要的事情----”
大憨是团员,听了梁子久的话,有些激动:“是,单排长!”
三天之后的黄昏,梁子久和大憨,各提了一支步枪,带了火把,走下这高山。
再翻过一座稍低的山,已经走出了二十多里路,到了老大夫的药店外时候,夜已深。
大憨按照和老大夫的约定暗号,敲开了老大夫的店门。
老大夫身兼药农,他的家在十余里外的山村。他在这小镇上开店,收入较高。
老药农兼大夫让梁子久解开蒙面巾,看了他的伤愈情况,又包了些药给他。再问了另一病人的情况,沉吟少顷,亲自称分了药,叮嘱了注意事项。
梁子久和大憨一再道谢。梁子久从怀里掏出三块银元,诚恳地说:“大叔先生,我们受了您救命大恩,无论怎样报答都是不够,眼下我这里只有这点了,给您喝杯茶吧。以后,我们找到自己人,一定再好好谢您!”
老药农正色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何况你们就是救老百姓救社会的人,我帮了你们,你们可以救更多的人。我就算造了更大的福。
钱我是不收的。
这样吧,以后你们在山上,弄到些野兔子野鸡什么的,带一两只下来,就算谢了我了。哈哈!”
梁子久和大憨都满口答应,和老药农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