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时分,阳光正懒洋洋地洒在天空彼端,江寒历经了凌晨的路途后,从经常光顾的花店买下了最早的一束鲜花,然后踏着晨雾精神抖擞地回到了温暖的公寓。
江寒进门后本想往房间走去,却被摆在茶几上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他走近了细看,是两个紧挨着的木质相框,里面是色彩绚丽的蝴蝶标本,一个是艳红色一个是深蓝色,两个蝴蝶的翅膀的花纹都繁复有规律,而且相互对称地点缀着细闪精密的金色或白色的小点。
江寒把怀里的花放到旁边,拿起了相框,发现后面还标注了标本的作品名,“涅槃破茧·重生”“冲破桎梏·自由”。
他默念了一遍这两个很有信念感的作品名,不禁哑然一笑,转而看向了标本旁边的明信片和便签条。
便签条上潦草地写着一句话:“早上好,冰箱第二格的甜点是留给你的。”
明信片正面是嫩绿色的春柳风景画,背面是字迹娟秀的一句话:“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至此一生,常盼安宁。”
江寒静静地审视了一会这些物件,不经意的柔情自眼底溢出,过了好一会他才回过神来,拿起鲜花走向卧室。
他轻手轻脚地打开了房门,一如预料,看到了顾子颜睡得恬静的面容,他望着她会心一笑,把花轻放在床头一旁,然后悄悄拿了套衣服,到外面的浴室沐浴去了。
顾子颜这两天作息很好,她醒来之前迷迷糊糊的,她是被一股食物的味道香醒的,有番茄的鲜甜味,还有粘稠的肉味和菌菇味。
她完全清醒睁开了眼,仔细品味空气中的香味,转头看见了床头那束粉白色的花,她心情很是欣悦,伸着腰往床边爬去。
顾子颜刚趴在床边闻了闻鲜花,江寒正好走进房间,两人突然看对了眼,相视一笑。
“睡美人沉睡了六年终于醒来了。”江寒缓缓走到她面前,弯下腰在她唇上落下轻轻一吻,“起床了。”
“什么?”顾子颜呆呆地仰望他,这角度显得他很高挺昂然,浑身透着自信清爽的气质。
“很想你的意思。”江寒温柔说着向她伸出了双臂。
顾子颜也伸手去扶他,然后被他托起来抱在怀里,于是她顺势依赖地靠在他身上。
肌肤相贴,她才发现他身上温度有点高,她感受到他身上的肌肉匀称有力,她甚至摸到了微微突起的青筋血管。
顾子颜在他光滑的手臂上摸了一下,感慨说:“你身上好热啊。”
“我刚洗完澡。”转眼间江寒已经抱着她来到了餐桌前,“刚做了肉粥和番茄鸡蛋汤,还是热乎的,来吃早餐吧。”
“嗯,你怎么这么好,我好想你,我想就这样抱着你,我喜欢这样的抱抱。”顾子颜一时甜腻起来,抱着他不愿下来,夹在他腰间的双腿还调皮地轻晃着。
江寒嘴角挂着笑,双手抱着她没有放开,任凭她放软着身体趴在他肩膀上乱蹭,他和她一样开心,他回来了就是乐意和她一起闹一起腻歪的。
接下来几天的时光,他们尽情享受了假期,没有了学校的上课和活动,他们或者出门游玩或者待在公寓内过着清闲的日常。
他们每天都生活在一起,一起做饭一起做家务,没有经常早出晚归,同 居的感觉更加明显了,尤其在假期最后一天。
于是,江寒有些飘飘然了。
上午时分,晴朗的阳光正照在阳台上,顾子颜正在剪理盆栽里的枯枝败叶,江寒在晾衣服,他期待地又说出了曾经被拒绝过的想法。
“我们现在和同居没什么差别吧,你为什么不搬来和我一起住呢?”
顾子颜依旧蹲着扒拉一堆腐叶到垃圾袋里面,背对着他说:“没为什么,就是不想啊。”
“你看,我这差不多都有你的生活用品,牙刷、毛巾、衣服、包包、护肤品,甚至卫生巾棉条都有,你那边也有我的东西,我们生活方式和饮食习惯都没有很大冲突,再进一步住在一起岂不更好。”
他美滋滋地说完,顾子颜扭过头来刚想驳他一句,却一眼看到了他手里拿着的长裙拖曳在地板上,她一挥铲子指向他脚边,喊道:“我的衣服都拖到地上了!”
江寒迅速抬高了手,检查裙尾,挽回说:“没脏,地板很干净的,没事。”
“都跟你说了晾长裙的时候注意点,长这么高就稍微一抬手的事。”顾子颜睨了他一眼,又转回头继续拾掇盆栽。
江寒迅速麻利干活,并且低声认错:“我记住了,保证没有下次,刚才是我一时分心了。”
“你还说什么同居,就我们这样老是闹别扭,万一以后天天吵架怎么办?”她咔嚓咔嚓地剪着一些枯叶,听着像是越剪越来气。
“我来铲,你慢慢剪,小心手。”江寒摸了摸她的肩膀,接过了她手里的铲子和垃圾袋,柔声说着,“我们这哪里是吵架了,分明是你教我改正,我们这是在磨合,过了这阶段就好了,没什么难的,是吧?”
“你说是就是吧,谁知道以后的事。”顾子颜站起来捶了捶腰,眼睛来回瞟着所有的盆栽寻找枯黄的叶子。
江寒被她无所谓的态度伤到了,默默蹲着处理干净了所有的枯叶。
沉默了一会,顾子颜盯着他的头顶,意识到了他的情绪,于是她望了望天空,说:“秋天是不是快过了,还有太阳呢,今年的冬天估计来得更迟了。”
“嗯,是吧。”他闷声回应,拿着垃圾袋转身走了。
她不满地努了努嘴,总感觉他是故意的。
一直到洗手的时候,顾子颜在洗手池胡乱冲了冲水,江寒突然从背后抓住了她的手腕,关上了水龙头。
她吓了一跳,愣神之际听到他说:“洗干净点,急什么。”
他挤了一泵洗手液,握着她的双手开始揉弄起来。
“外面那些叶子有很多看不见的绒毛,还有虫子爬过,不洗干净会过敏的。”
顾子颜看着交叠在一起一大一小的双手,有点得意地说:“哪有这么容易过敏。”
江寒不语,默默洗得认真,站在她身后不经意地往前弯了弯腰,两人的身体紧紧贴近着。
顾子颜感受到他的重量压在背上,她盯着两人的手一动不动,他洗得很慢,她说:“你这么想同居的话,我们毕业后再说吧,到时候找个大一点的房子,我们一起搬进去住。”
“好啊,这是你说的,我可记住了。”江寒笑着低下头,凑到她脸上亲了亲。
洗完手擦干了水之后,江寒还不舍地握着她的手不放,说:“手这么小还这么白,这么弱气,该多健身运动了。”
“我本来就有运动,只是前段时间太忙了才没怎么去。”顾子颜不服地拍了他一掌,“手这么小还不是拿捏住你了。”
“是谁拿捏谁?”江寒轻笑了一声,手掌完全包裹住了她的手。
“你......"顾子颜使劲挣了一下却还是被他牢牢握着,“放开。”
“不放。”
顾子颜一直使力挣扎,从洗手池纠缠到客厅的沙发,两人闹了半天,一直到江寒主动放开,然后及时哄她开心。
收假回来后日子恢复了原样,每天的时间又按照课程和工作安排进行着。
然而,顾子颜没有预料到某些事情在暗中发酵了起来,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她前段时间的主持工作刚圆满结束,假期也过得舒心,现在她却遭受了流言攻击。
流言似乎是从假期的时候开始发酵,学校的社媒网站上多了很多谈论顾子颜的话题,但是她并没有关注到,一直到各种流言影响扩大,她才从话题热搜榜上知道了这些事。
她在手机上浏览了很久,一整天上课都心神不安的,晚上回去后又用电脑看,越看越气愤。
“她是孤儿吧,听说初中的时候父母就都不在了。”“不是孤儿,是离婚了,应该是被抛弃了,自己能走到今天,还挺可怜。”“都傍上江寒这个男友了还可怜,江寒家这么富,我看都是江寒帮了她不少,要不是江寒谁知道她。”“所以说最烦这种靠男人的女的了,能不能自爱?!”“还真别说,富家公子和穷困女友,懂都懂。”“起码她还有身材样貌,能吊住江寒这么久手段估计不一般。”“曾在酒吧看到过他们,估计玩得挺花,在学校也看到过偷偷亲热。”“光有脸也没用,看看哪个公子哥不是一毕业就换,都是在学校玩玩,谁上大学不想玩啊。”“起码也值了,交个男友就当上千金了。”“很难想象父母是什么样的人,离婚了孩子都不要,一般子女身上都有父母的影子,所以......”
顾子颜没有勇气看下去了,全是恶意揣测的言论,侮辱性的评价,甚至还有凭着模糊偷拍照来造谣的言论:她和江寒不过是坐在一间空教室里面,却被偷拍了照片并被造谣为在教室亲密;江寒在厕所门口等她刚出来也被偷拍揣测为不端行为;她在食堂吃完饭摸了摸肚子衣服鼓起来了却被说是怀孕了。
顾子颜完全不理解这些分明是揣测造谣却说得斩钉截铁的言论,她感觉自己的灵魂被一刀刀削开,然后还要被泼上黑色的污水。
然而从始至终她都不知道这些流言的背后发出者是什么人,这些人应该被逮捕被惩罚,应该向她道歉!
顾子颜不平静的心情满是愤怒和痛苦,以至于她都没有注意到江寒的消息,直到他打来了电话。
突然传来的电话铃声让她一阵恍惚,她盯着手机屏幕上江寒的名字看了一会才慢慢按下了接听键。
“子颜,你看到我的消息了吗,晚上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顾子颜努力平静着语气和他说:“啊,我没注意看,你去吃吧,不用等我。”
“你回去了吗,还是有什么事吗?”
“嗯,是有点事,没什么,晚点再说吧。”
“你吃过晚饭了吗,我给你带点吃的回去......"
“不用了。”顾子颜快速拒绝了。
“行,那晚点再说。”江寒的声音渐渐淡了下来。
挂掉电话后,顾子颜的目光又幽幽地转回了电脑屏幕上,她才刚注意到这些流言不久,江寒本来也不关注网络八卦,所以他更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现在只想让这些言论消失,有不少话题都迁到了江寒身上,她不能让这些事影响到他,她应该收集证据,无论是侮辱、诽谤还是造谣,任何一个都她都能起诉成功,因为这些都是子虚乌有的事。
天色早已朦朦胧胧地暗了下来,江寒从工作室出来准备去吃饭,顺道下楼的时候去谢长津的摄影工作室看了一眼。
然而谢长津早已吃过晚饭,一如既往地在电脑面前看图修图。
“居然这个时间来我这,难得啊。”谢长津眼神揶揄地盯着他,他还没完全释怀假期那件事,虽然结果并没出现什么意外。
“我一有空就会想起过来看看嘛,我都还没吃饭,子颜不知道突然在忙什么。”江寒随意地在室内逛了一圈,慵懒的身形看着稍显落寞了。
“你是离了她都不能自己吃饭了吗?”谢长津笑着摇了摇头,“她最近还好吗?我看网上那些事有点过分了。”
“什么意思?”江寒疑惑一问。
“你不知道?”谢长津对他一脸无知的表情感到惊讶,“我以为就算你不关注八卦也应该会知道,毕竟这都和顾子颜有关。”
“什么和她有关,我怎么听不懂你的话。”江寒急切地走到谢长津身边要一问究竟。
于是谢长津在电脑上随便搜索了一个关键词,那些不堪的流言便铺天盖地地占满了整个屏幕。
江寒的表情从疑惑转变为难以置信的复杂,愤怒、心痛、自责、厌恶,他来回快速地浏览着屏幕上的内容,他就那么僵住了。
谢长津猜到他会是这个反应,他只好谨慎地劝一句,说:“我觉得还是尽快处理一下吧,如果顾子修知道了应该会生气。”
谢长津话音刚落,身边一阵风拂过,江寒迅速走向了门口,只隐约听到他说了句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