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来人啊!杀人了!”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声划破陈华村宁静的长空,还在午睡的人们猛然从梦中惊醒。许多人迅速寻声跑去,老远便看见一个女子站在一间二层楼高的洋房外披头散发,双手举向天空,不停地大声呼救。人们飞快地跑到这间房子门口一看,里面的情景让人触目惊心、惨不忍睹。大厅中间,一个年老的妇女浑身是血地躺倒在鲜红的血泊之中。一个年轻的男子手持一把还在滴血的菜刀像木头似的站在旁边,左手扶着墙壁,头差不多垂到了胸口,脸色苍白如纸,神情呆滞,同时像老牛一样在大口大口地喘气。室内的家具凌乱不堪,有几张椅子还东倒西歪地倒在地上。
那女子见有人前来,立刻用颤抖的声音喊道:“快报警,光泽把他的妈妈杀死了。”有村民立刻拨打了报警电话。这时,陆续跑来了一大群村民。现场的每个人都被眼前恐怖的画面吓得脸如土色,没有一个人敢出声,也没有一个人敢进去,现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很快,远处便传来了警车汽笛的呼啸声。不一会儿,几辆警车便停靠在路边,迅速从车子下来几个年轻的民警。他们飞快地跑到门口,往里面一看,也被眼前恐怖的一幕震惊了。他们立刻拨手枪,指着里面的年轻人喊道:立刻把刀放下,不然我们要开枪了!”年轻人见警察出现了,这时反而表现出一种如释重负的神情。“咣”的一声,菜刀掉在了地上。“双手抱头,蹲在地上!”警察继续喊道。年轻人也很听话,慢慢地双手抱头,缓缓地蹲在了地上。几个警察迅速一哄而上,迅速地为年轻人戴上了手铐。见杀人凶手终于被制服,现场的村民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警察迅速用警界带封锁了现场,同时迅速拨打了120急救电话。120救护车很快便呼啸而至,经过医护人员的现场查看,发现被害人已无生命体征,于是便当场宣布被害人已经死亡。警察便把那呼救的女子叫到了一旁,想初步了解一下事情发生的真相。警察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你是死者的什么人?你和杀人嫌疑犯是什么关系?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女子双手抱头,嚎啕大哭了一会儿,才忍住悲痛说:“我叫李惠珍,死者郑月兰是我的婆婆,杀人嫌疑犯陈光泽是我的丈夫,也是死者的儿子。今天中午,陈光泽又再次向他妈妈要钱,他妈妈不给,于是双方便发生了激烈的争吵。没想到吵着吵着,陈光泽居然从厨房里拿出菜刀,把母亲给杀死了。”警察初步了解事情真相后,便留下一些人维持现场秩序,然后把杀人嫌疑犯押上了警车,再把女子带上了警车,接着便呼啸着离开了现场。
这时,村民们也很快弄明白了眼前发生的一幕惨剧。这是陈华村从没发生过的人伦惨案。陈光泽今年才三十岁,是死者唯一的儿子。父母一向都对他宠爱有加,早早便帮他成家立业,没想到他居然把屠刀挥向了年迈的母亲。就在村民们议论纷纷的时候,死者郑月兰的丈夫陈向前也从外面回来。当他看到倒在血泊中的妻子,听了村民的讲述后,立刻大叫一声晕倒在地上。医护人员立刻对陈向前展开了救治,又是按人中,又是涂药油,手忙脚乱了一阵子后才把他救醒。醒来后,他抱着妻子的尸体放声大哭,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这时,法医也来到事发现场。经过现场的查验,村民们都被陈光泽残忍的手段震惊了。郑月兰一共被重重地砍了五刀。一刀砍在脖子上,差不多被斩首。一刀砍在肚子上,差点连肠子都露出来。其余三刀都砍在了大腿上,差点把腿都斩断了。听了法医的现场反馈,每个人都不寒而栗。人们不禁要问:这对母子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值得儿子下那么重的手。
可眼下不是追查真相的时候,燃眉之急是把死者的丧事办好。于是,村民们在村长和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者的带领下,按照农村的习俗为郑月兰办理丧事。他的丈夫陈向前完全陷入了悲痛之中,时而昏迷,时而清醒,根本无法处理各项丧葬事宜,全靠村民们同心协力去办理。丧事办得十分隆重,还请来了一班法师为死者超渡亡灵。以往有长者去世,村民们还像过节一样把丧事办得热热闹闹。但这次丧事气氛却异常的沉闷,虽然是鼓乐喧天,可每个人心里都像堵了一块大石头似的,每个人都眉头紧皱,心事重重,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丧事终于办完了,可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个解不开的问号——陈光泽为何要亲手破坏这个曾经多么幸福的家庭呢?这个支破碎的家庭今后又何去何从呢?
陈向前今年五十多岁,是陈华村中少有了几个精明的生意人。他一直以来主要从事的回收废旧金属的生意。由于他头脑精明,眼光独到,因此很快便积攒起一笔令人羡慕的财富。家里早早便建起了两栋别墅,金碧辉煌,富丽堂皇。他的妻子郑月兰今年也是五十多岁,夫妻俩育有一对子女。大女儿很早便嫁了出去,小儿子陈光泽高中毕业后便子承父业,跟着父亲一起从事回收废旧金属的生意。陈光泽二十三岁那年,陈向前便为他娶了一个漂亮、贤惠的妻子李惠珍。李惠珍很快便为陈光泽生了一对可爱的子女。一家五口人本来过得有滋有味,可没想到一向看似安分守己的陈光泽竟然干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让这个幸福的家庭瞬间灰飞烟灭。
其实,陈光泽之所以干出这样灭绝人性的事情,与他最近几年沉迷赌博有着重大的关系。可以说是沉迷赌博,才让他失去了善良的本性。刚成家立室的时候,陈光泽还是一个众人眼中的好孩子——除了有点纨绔子弟的习气外——这也难怪,他是家中的独子,父母都把他宠上天了。
陈光泽是含着金钥匙出世的。由于家庭比较富裕,父母把他视作掌上明珠,宠爱有加。他吃、穿、用、玩的东西都是全家最好的。只要是市面上能买到的好东西,只要是儿子想要的宝贝疙瘩,他们都会想尽千方百计满足。哪怕是天上的月亮,他们都会有办法给儿子摘下来。他们对孩子的爱护程度简直到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上怕摔了的程度。小时候,谁要是想抱抱他们的孩子,他们非得让人家洗几回手,换上干净的衣服不可。只要人家抱得稍微有点姿势不正确,他们肯定要抢回来自己抱,还要对人家指手划脚批评一顿。因此,渐渐村里没人再敢抱一抱他们的孩子。他们还把村中的孩子分了三六九等,不允许自己的儿子和村中比他们家穷的“野孩子”玩耍,只欢迎那些有钱人的孩子和儿子一起来往。他们还有堂而皇之的理由——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们要从小培养孩子的贵族气质。小孩子一起玩耍难免有时会有些磕磕碰碰,每次他们都不分青红皂白,把矛头都指向了对方的孩子。谁要是弄哭了他们的儿子,他们非上门把人家骂得个狗血淋头不可。于是,村中和他们儿子玩耍的孩子也越来越少了。
在他们的“精心”呵护下,陈光泽也渐渐变得骄横任性、胡作非为了。有一次,他和几个小伙伴偷偷溜进了一户独居老人的家里。看见老婆婆家里一口黑漆漆的大锅,于是就和小伙们想出了一个恶作剧。他们把几把沙子当米和几块砖头当肉放进了铁锅里,玩起了“做饭”的游戏。他们把灶里的火烧得很旺,没想到把大锅烧穿了。他们当时一点也不觉得害怕,甚至还提出想看一看老婆婆回来后会有怎样的反应。于是,他们偷偷地躲在了门外,静静地等待好戏的上演。老婆婆终于回家做饭了,可却发现自己的铁锅烂了,锅里还有沙子和砖头,不禁气得暴跳如雷。看着老婆婆气得快要发疯的样子,他们觉得十分好玩。他们不约而同地从门后面跳了出来,高声地喊道:“阿婆,请您吃‘腊肉饭’。”说完便哈哈大笑起来。阿婆一听便全明白了,原来是你们几个小家伙做的“好事”。于是,她拿起一根竹枝便追了出来。他们几个见势不妙,纷纷作鸟兽散。陈光泽由于年纪最小,跑不快,后背挨了两下,他哭着跑回了家里向父母“告状”。他的父母非但没有好好教育儿子一番,相反还来到老人家,把老婆婆狠狠地骂了一顿。他们还强词夺理地说:“谁让你不关好门?不就是一个烂铁锅吗?我儿子身娇肉贵,打伤了你赔得起吗?”老婆婆被骂得掩面痛哭。村里有人实在看不过眼,便劝告陈向前要好好教育孩子,不能让孩子任意妄为,否则以后会积重难返。陈向前夫妇不但不纠正自己错误的教育观,反而指责别人是多管闲事。在父母无原则的呵护下,陈光泽也变得更加肆无忌惮了。他成了村中的“牛魔王”,人人都对他避而远之。
上学后,陈光泽很快便成了校园的“小霸王”。不论读哪个年级,在他的身边总会围拢着一大群“马仔”,而他拉拢“马仔”最常用的手段便是金钱利诱。由于他家里有钱,加上父母的过度宠爱。他每天回学校都带着很多钱,而且他出手十分大方。不管是认识或者是不认识的,只要提出要他请客,他都来者不拒。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在他的金钱攻势下,许多人都为他马首是瞻。因此,他在学校便变得横行霸道了。老师都经常提醒陈向前,不要给孩子太多的钱,只会把孩子宠坏。可陈向前却十分赞赏儿子懂得用金钱来收买人心的“高招”,认为儿子将来一定会有“出色”。于是,陈向前便把老师的提醒当作了耳边风。由于身边有一群“马仔”,陈光泽只要看谁不顺眼,便会指挥自己的手下对他人大打出手。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打,渐渐便成了家常便饭。每次老师约谈家长时,陈向前都想方设法包庇儿子的错误,甚至还赞赏儿子有“大哥”风范。在父母的纵容下,陈光泽变得更加无法无天了。
可正谓:众生皆是菩提果,恶人自有恶人磨。陈光泽虽然有一群“马仔”,但都是一群乌合之众。有一次,陈光泽遇到了真正的对手。对方不但把他的“马仔”打得七零八落,甚至还把他狠狠地教训了一顿。本来可以借这件事好好挫挫孩子的戾气,谁知陈向前知道儿子被打后,不但不引以为戒,相反还呼朋唤友聚集了一大群人来到学校,气势汹汹地要为儿子讨回公道——他们非要儿子把对方打一顿出出气不可。可对方家长也不是省油的灯,很快便纠集了一群人来到了学校。眼看双方大战一触即发,学校只好报警求助。最后在警方的调停下,双方才平息了争斗。经历过这件事情后,陈光泽以为有大山靠,变得更加有恃无恐了。
在父母的纵容下,陈光泽根本无心向学,成绩自然是一塌糊涂。有老师曾经劝陈向前:你儿子本来有一颗聪明的脑袋,可惜却不放在学习上。陈向前满不在乎的回答道:我有的是钱,只要他学会计数就行,将来由他接管我的生意。每次老师的好言相劝,陈向前都把它当成了驴肝肺,老师们只好摇头叹息。只要他不惹是生非,就算他的学业成绩再差,老师们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高中毕业后,陈光泽便说什么也不肯读书了。于是,便跟着爸爸做起了贩买废旧金属的生意。你可别小看了这个纨绔子弟,做起生意来可是有板有眼。由于他朋友多,出手大方,为人仗义,因此生意是做得红红火火,甚至比他爸爸做得还要好。见儿子能子承父业,陈向向前当然十分高兴,渐渐便把生意交给儿子全盘打理。陈光泽也不负重托,将父业发扬光大,把生意做得是风生水起。结婚后,陈光泽很快便生了一对儿女。正当陈向前准备含饴弄孙,好好享受晚年的时候,一场大祸却开始降临了。
陈光泽自从掌管了父亲的生意后,一方面赚得盘满钵满,另一方面却在物质享受方面更加变本加厉了。他经常出入各种高档的酒楼和娱乐场所,夜夜生歌,胡吃海喝,花天酒地,夜不归宿,醉生梦死。面对着丈夫的荒唐行为,妻子一开始还苦口婆心地劝说,可陈光泽依然是我行我素。见自己劝不动丈夫,李惠珍便转移向公公求助。可陈光泽反而劝儿媳:男人在外在花天酒地,有时也是为了做生意,你就包容点吧!看说不动公公,李惠珍也只好听之任之了。凭借着陈光泽雄厚的经济实力,他完全有能力承担起在外面大吃大喝的消费。可陈光泽染上了赌瘾,最终把这个家庭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一次酒足饭饱后,陈光泽又和朋友打起了麻将。以往他们打的麻将都是娱乐式,小赌资,消磨时间。可这次,朋友却提出把赌资加大几倍,这样才够刺激。刚开始,陈光泽不同意,他说:“打那么大干麻,又不是赌身家?”朋友讥笑道:“你不敢打就算了,我可以叫人来替你。”陈光泽最受不了别的气,于是,他二话不说地把一大捆钱放到了桌上。这一晚上,陈光泽足足赢了几万块。打过麻将的人都知道,打了大麻将,就不愿意再打小的了。尝到了甜头的他开始不愿意参加以往的小打小闹的赌局了,觉得一点也不刺激。他在朋友介绍下,开始出入各种地下赌场,甚至还经常到澳门赌博。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能有所节制,而且有胜有负,出入也不是很大。但后来却越输越多,有一次甚至还在澳门输了两百多万。随着输钱越来越多,他变得更加疯狂了。他把做生意的精力全部都放在了赌博上,再也无法安心做生意了。他还不断挪用做生意的钱,结果造成了资金链的紧缺。妻子李惠珍见丈夫终日沉迷于赌博,便让公公好好劝劝儿子。刚开始,陈向前也没有觉得有多大的事——男人嘛,打打麻将也正常。但后来,发现儿子沉迷赌博不能自拔,生意也越做越小,陈向前再也沉不住气了。他劝儿子道:“光泽,你这样赌下去,会连身家性命都会输掉的!”可这时的陈光泽已经是输红了眼的赌徒,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无奈之下,陈向前只好重出江湖,重新接管了生意。
没有了财权,加上在赌场上连连败北,陈光泽很快便把积蓄输得干干净净,甚至还在外面欠下了不少的赌债。面对气势汹汹地前来要债的债主,刚开始陈向前还帮儿子还债。每次还完债后,陈向前都苦口婆心地劝说儿子把赌瘾戒掉。可这时的陈光泽如同吸食了白粉似的,怎么劝也不能回头了。于是,父子俩便经常发生了激烈的争吵,甚至到了反目成仇的境地。陈向前二话不说地断绝了陈光泽的经济来源,只每个月给他们一家子提供基本的生活费。没有了赌资来源,陈光泽只好不断以各种名义向朋友借钱。一开始,朋友们看在以前曾经受过他恩惠的份上,都愿意借一点钱给他,可他很快便输了精光。正所谓: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可借钱给陈光泽简直就是肉包子子打狗——有去无回,面对着这个无底洞,朋友们都不愿意再借钱给他了。借不到钱,他便向妻子强要,强迫妻卖掉了所有的金银首饰,但很快便输得一文不剩,甚至还负债累累。
面对着要杀要砍的债主,陈光泽的妈妈郑月兰刚开始心疼儿子,偷偷把自己的私房钱给儿子还了赌债。她哭着哀求儿子:“光泽,你醒醒吧,我们的家产都让你输得差不多了!”陈光泽看着母亲的眼泪,也发誓要把赌瘾改掉。如果这时候陈光泽还能悬崖勒马,他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也不会酿成无法挽回的悲剧。但无法戒掉的赌瘾却像魔鬼一样,最终酿成了一幕人伦惨剧。
好了伤疤忘了痛。经历了一段“冬眠”的蛰伏后,沉睡在陈光泽身上的“赌虫”又苏醒了。他又开始四处出击,妄图作困兽犹斗,把输掉的钱赢回来。可赌博是专杀穷人财的,没钱人底气不足,只会越输越多。很快,他又欠下了一大笔赌债。面对债主的疯狂追债,他只好把还债的希望寄托在母亲的身上。但这一回,母亲郑月兰对他是彻底死心了。
这一天,陈光泽哭着哀求母亲救自己最后一把,并发誓以后再也不赌了。郑月兰这时说什么也不肯相信,她伤心地说道:“光泽,我的钱都让你全输光了!我也是无能为力了!”见自己最后一棵救命稻草也拒绝了帮自己一把。陈光泽是彻底绝望了。他继续哀求道:“妈,你去问爸爸要钱,不然我肯定会被人砍死的。”郑月兰决绝道:“要问你自己去问,说什么我也不会再帮你了。”陈光泽见说不动母亲,飞快地跑向厨房,拿了一把明晃晃的菜刀,指着母亲威胁道:“你帮不帮,你不帮我就杀了你。”郑月兰完全绝望了,他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居然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她一推旁边的椅子,指着儿子绝望地喊道:“你杀吧!我死也不会帮你!”完全失去理智的陈光泽于是把利刀挥向了母亲,对着母亲连砍几刀。可怜的母亲还来不及说半句话,瞬间便倒在了血泊之中,死在了儿子的屠刀之下。陈光泽的妻子听到打斗声,连忙跑过来一看,立刻被眼前的一幕吓呆了。她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打破了村庄夏日的宁静。
如今,陈华村也渐渐恢复了平静,但弥漫在每个人心里的阴影却总是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