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子久正左手倒握着枪身,已经来不急掉转,右手一握枪柄,转身向后,枪刺直出!
刺中一个人体的时候,梁子久突觉头上亮光一闪,急落下来。
“大刀!”脑中这个念头闪出,已经不及躲闪。
梁子久拼命地侧转脖颈,身体也动,脸向侧后仰。
就见大刀片白光雪亮,却是下落路线飘忽,没了力气,刚刚追上了梁子久的脸,一拉——
梁子久狂吼一声,两臂发力,将被手中步枪插中,几已扑到他身上的人体,挑扬了起来,连人带枪,扔了出战壕去!
他从快被血完全糊住的眼角隐约扫见,连队里新任的传令兵,一个挺机灵的半大小伙子的脸,垂死的目光中充满仇恨,从空中盯视着他,一闪消失在战壕外面下面——
脸上痛极,梁子久再一次狂吼,晕倒在战壕里。
醒来之时,梁子久感到,自己正躺着,身体下面好像是草席。他只觉得脑袋胀痛,眼睛也睁不开。
抬手一摸,脑袋上竟然满是纱布,就咧露着嘴的一侧半,呼吸空气都主要从这里进出。
使劲嗅嗅,好像透过纱布感觉到的,是山野间的新鲜空气。
他想了好一会儿,想起了自己昏迷前的种种。
“----这是在哪里呢?国民革命军野战医院?赤匪的土医院?”
他先坐起身来,有竹篾床声响,手摸摸,知道自己是躺在竹篾床上,床上铺了草席,还有薄薄的一床军毯。
心中更加疑惑:“这是国民革命军的军毯,怎么在这山间?”
他摸索着下了床,床前地面是干燥泥土。他光着脚,慢慢摸索,摸了一圈,发现自己是在一间山中石屋里。
他想了好一会儿,也想不明白。
“要是能看见就好了,那就能走动,很快弄清楚怎么回事。”
突听得石屋外面有动静,是人走动的声音。
梁子久连忙手持刚刚摸到的一根大号木柴,摸索着站到门边一侧。转念一想,他将手中大号木柴扔到地上。
“老子也是发傻了。老子现在眼睛看不见,有个屁的打斗能力!还真能像说书的胡说那样,瞎子听风辨器,战胜高手?
我怕什么?脸上挨一刀,能活着就不错。看来这来人应该就是救了老子命的人,还能对我不利?
不管是赤匪,还是国民革命军,老子都不用担心,现在除了洎江的黎科长,没人知道我的身份,就是黎科长,他也不知道谁是我,我是谁----
老子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不管来的是谁。”
就听门口有人惊叫一声:“单排长,你醒了?”
梁子久已经听出了来人是谁,心里安定了大半。
“大憨,是你?”
大憨是独立连二排的兵,身高力大,为人憨厚,是以被战士们喊做大憨。
梁子久对这个兵印象深,却是因为他的外号,总让梁子久想起自己的结拜弟兄阿憨。
大憨激动地说:“是我,单排长。”
大憨讲述了梁子久不知道的事情。
那天,独立连在黄昏时分,打退了敌人的第三次冲锋。
大憨“憨人有憨福”,那样激烈的战斗,他仅仅是左手受了些伤——和敌人拼刺时候,被划破了手指。
打退敌人冲锋,天已经黑了。
独立连战士都知道,只要坚持到天黑,就算完成了任务。
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可以突围转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