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翎冷冷一笑,目光一寒,逼视着面前的大臣们:
“朕要御驾亲征。”
话音一落,众臣皆是呆愣在原地。
萧翎弯起唇角,领军北上,最好的将领,绝对不是什么中府折冲都尉田杨。
而是刚刚立了西地一战大获全胜赫赫战功的萧翎本人。
虽贵为天子,但也是戎马起家的战争皇帝。
更何况,新皇登基朝堂局势不稳,军功,正是稳固自己皇位的最好依仗。
等到这群老家伙反应过来,想要哭喊着求陛下收回成命的时候,陛下早已经闪身进了内阁间。
只留下一地兵部老臣,在地上跪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彼此面面相觑。
很快,皇帝御驾亲征的消息,便飞速传到了雀青宫。
“陛下,陛下!”
一把推开身边亦步亦趋给自己慌忙打着伞的侍女,田才人提着裙子,一阵风一样跑来了龙威宫后殿。
“小主,小主,当心日头太毒,晒……”
侍女在身后举着伞,紧紧地追着。
桂公公急忙从殿内迎了出来,看着又是这个田才人,不禁皱了皱眉头:
“哎哟,田才人,您怎么急着就赶来了。”
田才人跑到桂公公面前,面色通红,顾不上太阳晒,气喘吁吁地喊着:
“这不是听说陛下要御驾亲征,可得劝劝陛下。这打仗可不是闹着玩的呀。”
正说着,一把推开了桂公公,径直冲进了龙威宫后殿。
萧翎已经赶走了那群兵部的老头子们,正吩咐了桂公公着人去打点出征的行装。
而他本人则坐在案前,看着北地的地图发着愣。
突然,田才人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
“陛下!陛下,您怎么可以御驾亲征呢!”
带着熟悉的香气和殿外的暑热气息,田才人一头扎进了萧翎的怀中,双眼含泪,一张小脸急得通红。
“陛下,臣妾不让你走,不让你走……”
说着,仰起脸,眼中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滴滴答答地落在了萧翎的衣衫下摆上。
“可是臣妾的哥哥不争气,让陛下不放心,所以陛下才要亲自去北地……”
萧翎看着面前一脸惊慌失措的女子,知道她完全是在担心自己。
突然感觉心里是那么的满足,被人担心的感觉,被人在意的感觉。
心里暖暖的满足,目光也温柔了起来,抬手将田才人揽进了怀里,轻声哄道:
“樱儿,不哭。朕不是不相信你哥哥。朕是想亲自去北地看看,一来,看看梁国的军队是如何的兵强马壮,我们越国的军队要如何应对和赶超。二来,朕去了北地,对于北地的将士们,也是一种鼓舞,定能一鼓作气,一战而胜。”
说着,抬手替面前怀中的女子抹去眼角的泪水。
“樱儿不要担心,朕又不是第一次上战场,以前也带兵打过仗,在西地还打过胜仗呢。你忘了?”
田才人撇了撇嘴,眼泪又流了出来,伏在萧翎的怀中,喃喃地说道:
“臣妾担心你……”
萧翎心中一阵感动,揽上田才人的肩膀,将她紧紧搂进怀里:
“樱儿乖,在宫里安心等朕回来。等朕回来的时候,给你带北地特有的马奶酥烙,好不好?”
“呜呜呜,臣妾不要酥烙,臣妾只要陛下……”
殿前屏风后的桂公公,端着一件刚从库房取来的,先帝的金丝软甲。
刚想绕过屏风献给陛下。
隔着半透明的屏风,看着那书案前那一对相拥在一起的男女,男的起身抱着女子转身进了拱门的后隔间。
桂公公的脚步一顿,将金丝软甲的托盘放在外间的桌上,给殿内伺候的侍女内侍使了个眼色。
带领着众人悄声,退了出去。
田才人从正午顶着日头来了龙威宫后殿,就一直留到晚上二更天,才恋恋不舍地被萧翎勒令送回了自己的雀青宫。
桂公公则是手脚麻利地一边服侍着萧翎更衣梳洗,一边将今日要办的事情一一列项,逐一汇报给萧翎。
萧翎已经换上了家常的便服,听着桂公公告诉他明日出征启程的各种安排。
频频点头,却又突然想起了什么,抬头看向桂公公,疑惑地问道:
“近来雪儿在忙什么?”
桂公公愣了一下,显然根本没料到皇帝会问起这个。
面上有些尴尬,觑着萧翎的眼神,面上带着一丝迟疑,斟酌着说道:
“陛下,近来这田才人一直服侍着您。雪美人来过几次,听说田才人在,便告诫奴才说不必通报,便转身回去了。后来,便也来的少了。”
听到桂公公这么一说,萧翎豁然站起,抬腿便往外走。
“哎,陛下,这是去哪啊?”
桂公公根本没反应过来,连忙放下手头的卷宗,急急追了上去,还不忘回头招呼着随侍和仪仗。
“快,跟上,跟上!”
萧翎不做停留,大步流星穿过后殿的月亮门,便来到了龙威宫后殿的留仙馆前。
却见留仙馆灯火不明,门窗上锁,就连守卫的侍从和内侍都不见了。
萧翎愣住了,突然回过头来,大声喝问桂公公:
“这怎么回事!”
桂公公大吃一惊,站在原地反应了一下,这才小心翼翼地说道:
“啊,这……这原本雪美人确实是住在这里,后来她自己说不合规矩,便搬去了承羽宫的浮仙阁。”
“胡闹!谁准许她搬的!”
萧翎怒吼一声,一甩衣袖,转身便走。
桂公公吓了一跳,赶忙催着护卫们再次跟上。
这一次的目的地很明确了,承羽宫的浮仙阁。
承羽宫位于西六宫的最东边,紧挨着龙威宫,是越国皇宫内历来宠妃所居住的宫殿。
越国皇宫的后宫区域,分为东西六宫,原本皆是以鸟类为名。
西六宫为:雁虞宫,鹭央宫,鹃樱宫,鸳熙宫,雀青宫和鹓舞宫。
东六宫为:莺仙宫,鹤怡宫,鸢瑟宫,鹊言宫,鹂羽宫和鹄鸣宫。
鹓舞宫在龙威宫的西侧,鹄鸣宫在龙威宫的东侧。
历来鹓舞宫住宠妃,如无宠妃便空置。
鹄鸣宫住协理六宫的皇妃,经常是历代继后的培养皿。
直到第三十八位皇帝,景帝在位时,为了彰显其母孝仁太后和元后的身份地位。
认为鸿鹄与鹓鶵皆为凤凰,与太后和皇后所居的鸾鸣宫和凤栖宫多有冲撞。
视为不敬,下令将鹓舞宫改名承羽宫,将鹄鸣宫改名翊风宫。
一直沿用至今。
且说面前这个承羽宫,自先帝上数三代都没能有妃子有幸住进这里。
就连萧翊最宠爱的德妃,也只是在后宫深处单独建了个宫。
近乎百余年的沉寂停滞,面前的承羽宫虽然装饰华丽,但仍显得有些陈旧和死气。
萧翎抬手斥退门口的守卫,也没让下人通报,自己一个人大步跨进院中。
侧首,偏殿正亮着灯。
殿内的侍女一脸惊慌,连忙跪下行礼,想要张口向里面通报,却被萧翎抬手止住,示意她赶紧出去。
侍女的脸色更加惊慌了,哆哆嗦嗦地抬手指了指殿内卧榻上蒙着被子的女子。
想说什么,却是哆嗦着不知该怎么开口。
萧翎不愿与她多做纠缠,再次抬头示意她,赶紧滚蛋。
侍女赶紧行了个礼,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
萧翎站在殿内,看着一室灯光暗淡,设施摆设也是极为陈旧。
心下不禁有些酸楚,料想雪儿平日里亦不是娇奢摆阔之人,在这种环境之下,倒也不甚在意。
心中便有些欣慰。
内殿的卧榻之上,女子背向门外,大热天却盖着一条锦被。
听闻有人踏进殿内,却也瑟缩着,不肯转过身来。
萧翎看着面前的身影,停住了脚步,轻轻一笑,语气和缓:
“雪儿可是在怨我,许久不曾来看你?”
这话说完,见身前的女子并没有答话,萧翎也没有着急,在殿内踱着步继续说道:
“虽说这几日没来找你,可是我的心一直在你身上。”
真挚表白,面前的女子仍旧是没有动。
萧翎转过身,抬手拿起一旁架子上的一个青瓷花瓶,借着暗淡的灯光,细细赏玩。
“雪儿可是还在生我的气?”
面前卧榻上的女子仍旧是不言不语,也不给萧翎任何反应。
萧翎沉了沉脸色,放下手中的花瓶,大步来到卧榻前,语气略带生气:
“雪儿再不理我,我可就真生气了。”
然而卧榻上的女子,仍旧没有反应。
萧翎一笑,坐在床榻边,抬手扯上那条薄薄的锦被,一扬手将锦被扔上半空,身形一转,想着身前的女子欺身而上。
“雪儿这么喜欢睡觉,那我就陪你一起……”
“陛下恕罪!”
萧翎话音未落,还未等他双手抱上面前的女子,女子早已一骨碌从卧榻上滚到了地上,跪地叩首请罪。
此时已经躺在了卧榻上的萧翎立刻起身,面色阴沉,目光冷冷地瞪着面前跪在地上,一身侍女服饰的女子:
“你是这承羽宫的侍女?”
侍女伏在地上,连忙叩首,低头回答:
“奴婢不是有意欺瞒陛下,是雪美人……”
萧翎心中烦乱,懒得听她解释,眼中已有细微的怒意顿生,大声喝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