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小姐为何如此不看好这一仗？”
“我看得出来，这次你一定吃败仗，而且惨败。”
小姑娘正着脸色，满口说着让人惊心动魄的话语。
连傅愣住了。
若说这边地国公府的小姐，赶上这边地大战的时机，定然是要欢心期许这一仗顺利告捷，怎么会这么说呢？
连傅收起了嬉笑的神情，正了正脸色，开始严肃第警告道：
“小姐莫要玩笑。”
“我没开玩笑。我会相面，我还看出来，你今年必有一道生死劫。”
看着面前的小姑娘端详着自己的脸，连傅感觉自己的脑子有些晕眩，身子有些站不稳。
连忙抬手扶住了身旁的一株石头堆砌起来的柱子，直了直身子，却还是硬气地反唇相讥：
“呵呵，这么说的话，连某也会相面，也看得出来。小姐年过三十也找不到婆家。”
说完，自己爽了很多，大笑着，转身就想走。
“你放心，这一仗虽然吃败仗，但你死不了，皇帝也不会怪罪。只是要小心下一仗的每一个选择。而且，不要走夜路哦，会死的。”
小姑娘提了提嗓音，语速说的很快。
“呵呵，你这小丫头，只管混说吧。连某可不信这些！”
连傅摆摆手，抬腿向着院外走去。
“哎，你死不了的话就平步青云，死了，也就死啦！”
小姑娘看着连傅的背影，加大了音量，对着连傅离开的背影喊了起来。
听着这小姑娘越说越起劲，连傅不禁也来了兴趣。
突然就转身又走回来，指着那小姑娘说道：
“哦，那你到说说，我连某会怎么个死法？”
“你会死在一个女人手里。”
小姑娘眨着眼睛，一本正经地说着。
一提起女人，连傅倒是感觉可笑，拍着大腿笑了起来：
“哎，这个可不准，连某一介武夫。从小就在战场上胡打海摔，年近不惑都不知道啥是女人。说某会死在女人手里，真是可笑，可笑啊，哈哈哈哈。”
小姑娘看着连傅拍着大腿哈哈大笑，无奈地摇了摇头。
“小姐，马上开宴了，老爷叫您过去。”
这时，一个一身翠色衣衫的小丫鬟从院子的另一边的青砖小路上走来向着小姑娘行了个礼。
话说完，才看到，这边还站着一身软甲的连将军，连忙规矩地行礼：
“将军，开宴了，还请移步。”
连傅看着面前的小姑娘，笑了，开口说道：
“开宴了，请吧小小姐，前方领路。”
小姑娘倒是不予计较，将手里的梅花枪撂在一旁的架子上，煞有介事地说道：
“好啊，连将军，那你可要跟紧了，咱们家这院子大，别跟丢了。”
说完，抱着肩膀一仰头，大喇喇地在前面引路。
“哦，是吗？连某若是走丢了，那定然是小小姐故意为之了。”
连将军同款抱肩膀的姿势，跟在小姑娘身后，笑着说道：
小丫鬟缩在一旁，看着这一大一小两位主子一唱一和地极为和谐，不禁缩了缩脖子，吐了吐舌头。
……
福家的接风晚宴，十分低调奢华。
清一色的连傅没见过的边地特色菜，外加自家酿造的边地浑酒，让一顿接风宴席别有一番风味。
福家祖上虽说不是边地土著，但数百年间在此地生息繁衍，一方水土养育之下，傅家子孙个个都是爽朗坦荡之人。
宴席之上，连傅询问大公子的伤势，才在国公爷口中得知。
这大公子福洋，在丰州城城破当天便愤然带兵出征，与梁军一战。
由于大公子战场经验不足，被梁军拐了马腿，摔下了马，伤了腰。
当日连夜被抬回了盘州城救治，怕是此生无法跨上马背领兵打仗了。
连傅听后无比唏嘘，更是担忧这次出征福家军，群龙无首。
而且这次大战，梁国那边的领军统帅则是传说中，最阴狠狡诈的梁国四皇子燕枭。
再加上对方是梁国的骑兵精锐，这一仗并不好打。
一时间，酒桌上的气氛开始了沉郁。
连傅突然想到了睿智聪慧的三公子福涛，便开口询问：
“敢问，三公子可否代替大公子出战？”
不问还好，这一问，则是让老国公和国公夫人等人的脸色红黄蓝绿几经变换。
最后只能是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额，涛儿。前些日子出城游历，只怕……只怕一时回不来。”
看到老国公和国公夫人两口子的尴尬和一旁二公子的不忿神情，连傅已然明白了。
怕是这两个儿子意见不和，这三公子受排挤，离家出走了。
这不是耽误事嘛！
连傅这样想着，手里端着的酒杯“砰”地一声撂上了桌面。
这一声响，让本就尴尬到极点的酒桌，更加死气沉沉。
“连将军莫急，我可以代舍弟出战。”
福满在一旁威风凛凛地站起，一脸期待地看着连傅。
不只是福满，就连整个福家上下都在紧张地盯着连傅。
连傅在这种高压之下，垂着头，若有所思地旋转着面前刚刚摔在桌上的酒盅。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大厅里众人身后的滴漏一声接着一声，那声音似乎也敲打在人心上一般。
连傅缓缓抬起头，他没得选，也由不得他选。
如果他不选福满，那么这一去丰州城，便只能他孤军奋战了。
“呵呵，怎么都如此紧张啊？”
连傅装傻一样滴抬头扫过面前的每一张脸，笑呵呵地缓和着气氛：
“连某不胜酒力，这边地的浑酒劲儿可是够大的，这刚刚有些头昏，一时神情恍惚……啊，刚才说，二公子要替大公子带领福家军出征？好啊！”
说着连傅赶紧端起酒盅，面向福二公子，恭敬举杯：
“我先替北地百姓，敬二公子一杯。二公子深明大义，舍身为国，真是让连某汗颜！来，干！”
连傅仰头举杯，饮尽杯中酒。
“连将军快人快语，真是令人诚服。”
看着连傅如此上道，福满也笑着敬酒回礼。
桌上众人看到情事缓和，也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该吃吃该喝喝。
穿过重重人群，连傅感觉到身后有一道锐利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不禁回头一看。
只见人群之后，女眷一桌上，福家小小姐正端着酒杯，笑盈盈地看着自己。
见连傅回过头来，她立刻递上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举了举酒杯，随后又给了一个“您自求多福”的眼神。
转过身去，再不复之前的古灵精怪。
连傅若有所思，这一顿接风宴席，吃的是五味杂陈。
宴席散去，连傅心事重重。
若说宴席之前，他还对下一战信心满满，并不在意那小小姐说的话。
可是这一顿饭吃完，他的心里就像是被梅花枪捅了个大窟窿一样，呼呼漏风，根本没底了。
叹息一声，披着外裳，便步出了房间。
边地的月色，似乎永远比京城的月色遥清净上许多。
连傅披着月光，兜兜转转便来到了下午遇到小小姐的擂台上。
月色之下的擂台一侧，是一副兵器架子。
架子旁就立着那小姑娘耍过的梅花枪。
连傅随手抄起梅花枪，在手中掂了掂，便灵巧地甩了个枪花。
太轻了，没什么手感。
摇了摇头，连傅轻笑一声。
他这样的糙汉子，可是看不上这种轻飘飘的武器，哪里有长刀来得痛快。
“将军好兴致。”
“哎哟——”
身后安静的夜色中，一声清透的嗓音传入耳中。
倒是吓了连傅一跳，手里的梅花枪险些脱了手，立刻回过头去。
月色之中，依旧是一身红衣的小姑娘，却是散着一头半长不短的青丝。
正抱着肩膀，站在擂台下看着连傅。
“你这小丫头，不去睡觉，怎么还跑来这里。”
连傅将手中的梅花枪撂在武器架子上，看着突然出现的小福渺打趣着。
“我算准了你有话要问我。”
小小姐伶俐地眨了眨眼睛，一展双臂，跳上了擂台，在擂台边上坐了下来，继续说道：
“你明儿就要出征了，再不问可就没机会了。”
连傅看着小姑娘煞有介事的样子，轻笑一声，在小姑娘身边盘腿坐下，笑道：
“连某倒是有些话想问问小小姐。”
福渺托着下巴，眯着眼睛说道：
“放心吧，你会逢凶化吉的。”
连傅听了先是一愣，随后哈哈大笑道：
“哈哈，连某岂是贪生怕死之人。”
笑过了，连傅正了正神色，缓缓说道：
“连某一人的性命，不足为惜。只是苦了这边地百姓啊……”
连傅一声叹息。
福渺眨了眨眼睛，笑道：
“连将军多虑了。战乱纷争自有平息之日，不过都是命数使然。哪怕是我三哥哥随你一同出征，也拗不过这命数乾坤。”
连傅惊讶地看着身边的小姑娘，愕然地问道：
“你怎么知道……”
福渺转过头来，看着连傅，笑道：
“你心中排第一位的领军人就是我三哥福涛，你可是看不上我这位二哥哥。”
说着，福渺点了点自己的脸，笑着说道：
“都在你脸上写着呢。”
“哈哈哈哈哈，小姐就会说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