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岐派往箜域郡的杀手无功而返,此事让他很是心焦。
这边杀手刚刚回禀,高岐便马不停蹄地来找公孙洵。
高岐来到嵬府时,公孙洵正坐在东院的古树下乘凉。
阿萝将高岐带到东院,还未走近,高岐便忍不住说道:“公子可知那王坚竟然提前跑了。”
公孙洵见高岐这般着急,若再毫无表现着实也有些说不过去,于是便自摇椅上坐直身子,煞是惊讶地问道:“什么?王坚跑了?是不是殿下这边透露了消息?”
“怎么可能?”高珌否认道,“本王的人绝无背叛的可能,更何况,王坚早在数日前便已不在箜域郡,那时本王尚且还未派出杀手,可见他是早有准备。”
听到此处,公孙洵的身子又向后坐了回去。与此同时,他心中对高珌身后的谋士也生出更多的好奇。
“现在该如何是好?”高岐显然很是心焦。
公孙洵沉吟片刻,而后抬头看向高岐,缓缓开口道:“为今之计,只有找到珌王与王坚有所关联的证据,否则黎崇怕就保不住了。若是殿下能够找到珌王早与王坚勾结,那么陛下很有可能会将此事看做是珌王与奕王间的争斗,如此一来,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只不过,在下还是要提醒殿下,珌王身后之人并不简单,能不能找到珌王与王坚的关联便只能看殿下的了。”
公孙洵将问题抛给高岐,并非是他没有解决之法,而是眼前之势正是他想要看到的,高奕、高珌、高岐三人,他们斗得越凶,南陈便就越乱。
此时的高岐自然不知公孙洵的想法,他满脑子都是如何保住户部,既然还有办法可行,便也只能孤注一掷。
高岐走后,公孙洵依旧懒散地躺在摇椅上,他悠然惬意地闭着眼,对站在一旁的阿萝问道:“你猜,这位岐王殿下能不能成功?”
阿萝看着高岐消失的方向,摇摇头,直言道:“属下猜不出,按说高岐做事向来狠绝利落,鲜少有失手的时候,可这一次刺杀王坚他却没有成功。属下原本以为,是因为公子的提醒才让王坚躲过一劫。可方才听高岐所言,似乎王坚早在公子送出消息前便已离开,如此看来,这一次高岐的对手似乎并不简单。”
公孙洵睁开眼,看向阿萝的眼神也不由得多了几分赞许,“阿萝女侠的确观察入微,不错,不错。咱们且看着吧,南陈朝中怕是又有好戏看了。”
高岐回到府内召了平日里最为得力的手下,为确保成功,高岐将这些人分为三路,一路前往王坚府邸查探王坚行踪,并抓捕其妻儿;一路前往王坚老家查探,并抓捕王坚父母族人;而最后一路则夜探珌王府,查找王坚踪迹。
按照事先的计划,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被高珌发现,第三路人马需在其他两队无果后再行出发。
事实上,高岐早已料到前面两处寻不到王坚行踪,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王坚的妻儿、父母、乃至族人都早已被转移。如此大的手笔,不是高珌又能是何人。
高岐的气恼与愤怒可想而知,他当即下令,命第三路人马前往珌王府寻找王坚,生死勿论。
前往珌王府的人马自然个个都是高手,可直到次日清晨,这些人竟一个也没回来。高岐是何许人也,见此情形,心中大抵也就猜到了结果。
时间已不允许高岐再做些什么,他已然料到今日朝上会发生何事,但该来的终究还是躲不掉,既然结果已经注定,便只能想办法将损失降到最低。黎崇显然是保不住了,但若是能再推上去一个自己人,这事倒还有转圜的余地。
高岐上朝前,命人给吏部侍郎蒲东升送了消息,他料定卢望安定然还会推辞尚书一职,如此一来,这户部尚书自然还是要从其他官员中选任,只要蒲东升能够脱颖而出,黎崇的死活似乎也就没什么大不了了。
这一日朝中似乎格外安静,众臣的目光都忍不住瞟向多日未见工部侍郎王坚身上。
王坚看起来似乎消瘦了很多,身上的官服都已宽大得有些不合身了,但他的脸上却是少有的坚定模样。
高霍坐在龙椅上,半晌都未出声,众人猜不出这位陛下的心思,便也只好沉默不语。
也不知过了多久,高霍终于开口言道:“工部侍郎王坚,此番身先士卒,为十四郡百姓解决了水患之事,当赏。不过,王爱卿,朕有一事不解,还需爱卿解惑。”
王坚上前一步,恭敬地施礼道:“臣不敢鞠躬,实乃是陛下仁德,天佑我南陈。”
王坚很是谦逊,却未曾提及高霍所说的不解之事。
高霍的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他环顾殿下众人,而后才又继续问道:“王侍郎,朕有些不明白,为何明明水患已经治住,箜域郡却又忽然决堤了?”
王坚闻此言,低垂着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但他很快就整理好情绪,扑通一声跪在殿中,高声喊道:“陛下,臣请陛下为沿河百姓做主。”
“起来说话。”高霍神色严峻。
王坚起身后,抬眼看向高霍,眼神没有半点闪躲,“陛下,箜域郡之所以会决堤,乃是因为先前的堤坝本就是胡乱堆砌,堤坝决堤后,臣曾冒险去查探过,发现本该由沙土填充的地方竟都是一些腐坏的粗制滥木,这样的河堤怎能抵御洪水的侵袭。”
“继续说。”高霍胸前的起伏已然说明他心中的怒气。
“陛下,修建径河堤坝的工匠素来都是十四郡的百姓,百姓们深受水患之苦,自然是半点也不会大意,而他们之所以会用这些根本毫无用处的东西去修建堤坝,便就只有一个解释。”王坚停顿一下,而后才字字铿锵地继续说道:“修建堤坝的银钱自户部拨出便就被层层瓜分,真正到达径河之数已然所剩无几。陛下或许不信,但据臣所查,去岁用于修建堤坝的银钱不过百两纹银。”
“你说什么?”高霍猛然起身,眼中的怒火几乎就要喷射出来。“百两纹银?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自古而今,纵使再腐败的朝廷,也不曾听过将修建堤坝的纹银克扣到百两。好啊,好得很,看来我南陈还真是人才众多。”
高霍的雷霆之怒让一众朝臣都心惊胆战,尤其是那些贪墨银两之人,更是双腿发抖,只靠着最后一丝侥幸苦苦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