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偏僻.神秘.诡域
1、
”听闻你除了侦查破案之外还喜欢旅游?”
”对啊,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
”最近听几个朋友讨论一个叫月崖的地方,感觉应该不错。就在这儿。”许飞指着地图上一个不起眼的偏僻小镇。
徐凡顺着许飞手指的地方看去,饶有余味的笑了一下:”呵呵,还真是个偏僻又神秘的地方呢,我听说过那里,那下一站就去那里好了。你有时间就跟我一起去吗?”
许飞想了想,微微点了点头:”正好最近放年假,是该放松一下了。”
”我们明天就动身。”他们异口同声,又不约而同的大笑起来。
2、
上午他们就到了这个偏僻的小镇。小镇伫立在山下,有着一种古色古香。山上则是满地荒芜,有着憔悴凋零的孤寂之感,弯弯曲曲的小路灰蒙蒙的延伸至山顶,隐隐约约的布着雾气,让人不寒而栗。山顶就是朋友们口中所说的月崖,听起来是个神秘诡异的地方,却同时也是旅游胜地,吸引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好奇的游客们,许飞和徐凡就是其中的两人。
他们初到小镇,在镇里转了一圈后发现这镇虽小,但在它的中央有一座看上去年代久远的老宅。透着一股神秘气息,让人忍不住想去探个究竟。但天色已晚,徐凡和许飞决定先在小镇上找了一家旅馆住下,打算明天再去拜访宅院的主人。
旅馆老板是个年岁已高的老伯,一个标准的善解人意的生意人,健谈得很。老伯一路笑语连篇的把他们带到了一个干净的双人房间。
徐凡一路环视着周围的环境。空气新鲜,温度宜人,路边的野花还时不时的飘出点点微香,真是一个世外桃源。
”老伯,你们镇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没?”徐凡微笑着问道。
”啊,要说好玩的地方当然是月崖啦。”老伯开始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在月崖上虽然有点儿雾,但你能看见月亮从对面悬崖上升起来,看起来特别近,特别漂亮。那还有一棵古树,古树旁边有一个墓碑,虽然听起来有点慎人,但是在我爷爷的爷爷那个时候就有了,这的游客都是为了看月亮、墓碑和古树才来的。你们去看了就知道了。”
”那镇中间的那座老宅呢?看起来挺古老的,是不是也有些历史啊?”
老伯听到徐凡问老宅,先是一惊,脸色变得惨白。声音微微的颤抖起来”我劝你们不要去那座宅子,听说那宅子有…诅咒…。我外面还有事儿,我先忙去了。”老伯像逃跑一样,转身疾步走出了房间。
徐凡玩味的笑起来:”诅咒?我只信事在人为。我倒是想去看看。不过,今天太晚了,明天我们起早再去吧。你说怎么样?”
许飞摇着头,笑了起来:”你啊你,真是本性难改啊。”
3、
第二天清早,他们来到了老宅的门口。宅子死气沉沉的,高高的围墙,仿佛外面的光永远沁不进宅子。奇怪的是宅子的墙壁上刻着各式各样的猫,有的面目狰狞,有的表情和善,有的睡意朦胧,有的张牙舞爪……
许飞走上前去礼貌性的敲着长满苔藓的木门。敲了好一会才有一个中年男子从宅子里探出头来搭话。
”请问你是哪位?有事情吗?”中年男子死板地说着他那两句听起来已经背了若干遍的”台词”,显出一副极不情愿有客人来访的表情。
”您好,打扰了。我们是来这旅游的游客,碰巧路过,对这个老宅特别好奇,想参观一下,可以吗?”
”对不起,主人不在,不接客。”然后就”啪”的一声把木门关上了。留下的只有渐渐离去的脚步声。
徐凡和许飞很扫兴的回到了旅馆,坐在木制的桌旁讨论了起来。
”凭我的直觉,这座老宅一定不简单。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我猜一定会有事情发生。”
许飞点了点头,随声应道”我也感觉事有蹊跷。”
”我们今晚就上月崖瞧瞧,我倒要看看这古旧的老宅和古老的墓碑到底有怎样的关联,还有那个诅咒,必定不简单。”说罢,徐凡右手拄着下巴开始沉思起来。
4、
时间在等待中一点一滴地流过,终于到了下午,天色也随之渐渐的暗了下去。徐凡和许飞顺着崎岖的山路攀上崖顶,崖上的雾气很大,那棵参天古树却煞是乍眼,徐凡定睛凝神,发现雾气似乎在有意无意的藏匿着某种东西,走近一看,正是老伯口中所说的神秘墓碑。在墓碑的顶端雕刻着一只奇异的石猫,它虽已风化,但仍能捕捉到它嘴角流露出的那一丝诡异的微笑。
徐凡弯下身仔细观察着墓碑上残留的字迹——墓碑…猫。中间的字已经随时光消逝殆尽。于是他直起身来,伸了伸懒腰。”啊…我们还是去看月亮吧,别因为它把美景错过了。”许飞点着头,转身向崖的对面望去,只见皓月从对崖缓缓升起,仿佛占据了所有的视线。惨白的月光瞬间穿透了雾气,覆盖崖顶,银白一片,微有凄凉之美。
过了许久,月已当空,游客渐渐散尽,徐凡和许飞也随着人潮回到了旅馆。
5、
徐凡想要了解更多的情况,所以去找老伯想问个究竟。
他来到老伯的房间找到了老伯,和老伯攀谈起来。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墓碑。
”老伯,我想问崖顶上的墓碑和那座古宅到底有什么关系?”
老伯急切地问道:”你听说了什么?”
徐凡质疑了一下,回答道:”我,我应该听到什么吗?”
老伯满脸疑惑地追问道:”那你怎么会这么问?”
”因为那只猫啊,墓碑上的猫和老宅墙壁上的猫从雕刻风格和雕刻手法上来看是完全吻合的,我想应该出自同一个工匠之手。”
老伯上下打量着这个年轻的小伙子:”你果然不是一般人。”
”因为我就是吃这口饭的,其实我是个侦探。”
老伯一愣:”侦探?那你破过很多案子喽?”
徐凡谦虚地说道:”也不是很多,但是我倒是对那栋老宅很感兴趣,您能给我讲讲吗?”
老伯似乎不情愿,可这种表情背后能让人感受到一种坚定的信念已在心底生根发芽。
他挺起腰板鼓起勇气说:”我感觉你这个小伙不像一般人,我才跟你说的。传闻那栋老宅有诅咒。开始我们都没当一回事儿,因为那老宅看起来和别家没有什么区别,也一直没有什么异常的事儿发生。就在去年,听说那老宅的主人出门旅游去了,他的九个朋友正巧过来拜访,顺便帮他看家。这九个人以前我都见过,过去到宅主家串门的时侯还跟他们说过几句话。他们是宅主的朋友,逢年过节时经常去那儿喝酒。但是这次不同,他们九个在宅子里等宅主回来的时候,不幸的事情发生了,他们其中的六个人陆陆续续都出意外死了。”
沉了一口气的老伯继续说道:”第一个人是在老宅的井里被发现的,因为老宅里的所有人都有不在场证明,所以警察认为他是在打水的时候失足掉进去的。第二个人被活活闷死在地窖里,听说可能是地窖的门年久失修,在那人进地窖的时候外面的门闩不小心滑落,把门反锁了。因为宅里的人那天都出门去了,所以没有人听到他的求救声。地窖的空气不流通,他就这样被闷死了。”
老伯说得口干舌燥的,停下来喝了一口冒着热气的铁观音,润了润喉咙,”第三个死于一场意外火灾,燃点好像是一个很不起眼的小烛灯。当时其他人去外面吃饭,由于他得了重感冒,所以吃过药后就自己在宅院里休息。真是倒霉的家伙,遇到了火灾。第四个是失足掉进水里淹死的,她不会游泳。听她朋友说是因为意外连连,她有些害怕,因此想一个人去崖底的小河边走走,散散心。结果就这样有去无回。第五个是变疯后自杀的,听说在她自杀的前几个晚上总在屋子里大叫诅咒什么的,可能是被周围发生的事情吓得神志不清、承受不起了。所以就选择了自杀。第六个是在返程的途中出车祸死的,但奇怪的是调查人员说,根据轮胎痕迹,他当时前方根本就没有车,但他的车却在那时急转弯冲出了公路。警方对外宣称是车子的性能出了问题。也没有深入调查,就当做一场意外不了了之了。现在老宅里还住着三个人,其中那一男一女是夫妻,另外一个是男的。他们说坚持要在老宅等宅主旅游回来。其他的我也就不清楚了。”
徐凡低头若有所思的小声嘟囔着:”意外,巧合,不在场证明?不对,这事有蹊跷。”他转头看向老伯:”老伯,您不是说以前跟他们说过几句话吗?我想请您明天帮我引荐一下。”
老伯点头答应了,露出了极其信任的表情:”希望你能帮我们解开这个迷。”
6、
次日清晨,他们一行三人来到了这座老宅。诡异的氛围依旧。老伯敲开了门,又是那个男子来开门。男子看到老伯就礼貌性的示意笑了笑:”老伯,有事吗?”
老伯侧过身来指向我:”这位是徐凡,是个侦探。他对古宅很感兴趣,想来参观一下。小顾,你看……”
老伯称之为小顾的这个男子皱了皱眉头,停滞了一会,又勉强的笑了笑:”原来是侦探啊,请进。我们这座宅子总是有意外发生,我想…你也听老伯说过了吧。”
他一边说一边把他们引进了宅院大厅。这幽暗安静的氛围静得让人心慌。在那昏暗的角落里似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们,让人毛骨悚然。这儿,还真是个有邪气的地方!
到大厅入座后,小顾开始叙述起来:”我们是这个宅主的好朋友,经常到这做客。一个月前,我们一行人过来度假,想在这呆两个月。老李告诉我们他要坐飞机出国旅游,过一个月以后才回来。让我们安心住下帮他看家,等他回来。于是我们就住下了。但没想到,意外就连连发生了。警方也没有办法。我们以前也听老李说过这个宅子有诅咒,但我们也没在意,以为他只是说说故事吓唬我们罢了。没想到,我们这一行人,来了九个现在却只剩下三个了。因为我们答应过老李帮他看家,所以才一直在这等他回来。”
徐凡专心的听着,忽然插了一句:”请问这有没有厕所,我有些内急。”
小顾说:”有,就在屋后,你出门右转,向后院走就看见了。”
徐凡道了声谢就急急忙忙走了出去。
小顾和许飞借机闲聊起来。
7、
正在他们闲谈之时忽然冒出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小顾不慌不忙的走去开门,似乎一点也不在意门外的人有多么焦急。老伯和许飞也随之跟了上去。
一开门,小顾慌了神:”怎么?又出什么事了吗?”
原来外面敲门的是镇上的李警官:”对不起,是坏消息,你稳定一下情绪别激动。张涛和刘霞……死了。是从悬崖上掉下来摔死的。”
不知什么时候,徐凡已经站在了大家的身后:”警官,请问我可以去看一下现场吗?我A市的徐凡,是个侦探。”
”徐凡?我好像在哪听过,啊!你就是那个赫赫有名的大侦探徐凡?我在报纸上看过你。你既然想参与破案,那就再好不过了。我们警方一定全力配合。”李警官有一些激动。可能是由于被最近的一连串离奇的意外所困惑,如今总算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案件终于要有转机了的原因吧。所谓的一连串”意外”,相信有点头脑的警官都不会轻易认为这些失足之类的巧合会不约而同的赶在一起。这一定事有蹊跷,只是没有找到证据,做得太完美,没有疑点罢了。
如今,所有人的怀疑都指向了现在唯一还活着的小顾头上。
此时的小顾已经瘫坐在了地上,两眼无神,口中碎碎叨叨地念着:”诅咒,一定是那个诅咒!不,我要离开这儿,我一定要离开这儿!”
李警官俯下身对小顾说:”对不起,你现在还不能离开,你要配合我们立案侦查。”
小顾全身颤抖起来,之后一声不吭。
李警官留了几个警员在老宅里询问小顾昨晚的出行情况。其余的人则直奔案发现场。
一路上李警官叙述了警方的调查情况:”尸体是今早被几个到崖底玩耍的小孩儿发现的。我们在接到报案后以最快的速度到达并封锁了现场。据分析,他们的死因是坠崖,死亡时间在凌晨,那时的游客已经散尽,所以没有目击证人。由于前些日子的那几个意外案件,我和他们也有所接触。当我看到是他们的尸首时就知道,果然…又来了。因为月崖晚上的风景最美,所以上午的时间段内一般没有人去游玩。因此在我们封锁崖顶时应该还是案发现场的原样,没有被破坏。我们调查过,宅子的主人的确在前不久订了一张飞机票。但由于是出国,所以我们想联系到他十分的困难。而他们口中说的诅咒被那老宅里的人称为‘墓碑上的黑猫’。当初,我们也派人检查过了崖顶上的墓碑,没发现任何线索。”
徐凡专注的听着李警官所说的每一句话,待警官的话说完他就拄起了下巴陷入了沉思。没过多久又抬头望向了窗外。天空很蓝和人们现在的心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或许这清澈的蔚蓝能给徐凡带来新的灵感。
8、
到了案发现场——崖顶。徐凡向李警官提出一个小小的请求。他想让所有人都滞后,自己先去看一下案发现场。李警官很信任徐凡,于是很痛快的就答应了他的请求。
徐凡一边仔细观察一边小心翼翼的一步步向崖边移近。只见他时不时的从怀中掏出放大镜趴在地上看来看去。有时又好像在有意绕开什么”陷阱”。
就在他走到崖边的时侯,他似乎发现了什么东西。于是掏出随身携带的高清数码相机开始拍照。还不停地拿着放大镜仔细查看一番。在场人都被他的举动所吸引,但无人知晓他到底在寻找什么、又在拍摄什么。
不一会儿,徐凡就退出了封锁区,饶有兴趣的笑了笑:”这个案子还真有趣呢。警官,请问我可不可以看一下尸体?”
”当然可以。小徐,找到什么线索了吗?”李警官急切的问道。
徐凡拍了拍李警官的肩膀,自信满满的笑着,”我还要看看尸体考证一下,但是已经有些眉目了。”
李警官意味深长的看着徐凡:”果然英才出少年啊。这个案子还要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您过奖了。我们事不宜迟,赶快下去看尸体吧。”
李警官急忙引路。
沿着曲折泥泞的小路,一行人来到了崖底。徐凡仔细的检查了遍体鳞伤的尸首。李警官解释道:”这儿的树很多,在摔下来的过程中,他们已经被树枝刮得惨不忍睹。你看他们全身上下都是伤痕和淤血。”
徐凡仔细的查看着他们身上的伤。大概是发现了什么,只见徐凡拿起相机拍起了照片。待照片拍完,他便要求回到老宅对小顾做深一步的调查。
9、
在回老宅的途中,警长好奇地问着徐凡口中所说的”眉目”。
徐凡边发着短信边对李警官说:”目前案子的关键之处就是唯一还活着的小顾。我感觉在他那儿,我们能找到更多的答案。”
李警官赞同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我怀疑所有的事情都是他一手策划的。因为最后剩下的人就只有他了,只是不知道他用的是什么手法,他的不在场证明有什么漏洞。”
”不用急,事情的真相马上就会揭开了。”说罢,徐凡便陷入了沉默之中。
许飞靠近局长的耳朵小声说道:”我跟他相处这么长时间了。他如果这么说,那么离事实的真相也就不远了,你等着看好戏吧。”
李警官难以置信的看向许飞,惊讶的面孔渐渐转为一丝浅浅的释怀的笑。他轻声叹了口气,用手随意的拍了拍大腿。自言自语的说道:”难道终于可以破案了?哎,我老啦,未来还是要看你们这些年轻人啊。”
10、
外面的天气不知何时阴沉下来,四周原本紧张的空气显得更加紧张。终于回到了老宅,许飞先下车走到门前推开木门。只见一只黑猫蹲在木门的背后。当大家进门时,那只黑猫警惕性的站了起来。也许是看到了李警官和老伯这些熟悉的面孔,它的警惕性也随之降了下来。小猫摇着翘起的小尾巴悠悠闲闲地走到了许飞的脚下,用头撒娇似的蹭着他的鞋子。
许飞对这只猫倒是很感兴趣,他蹲下身抱起了小猫并随之问道:”老伯,这只猫挺可爱的,叫什么名字啊?”
老伯随口答道:”它叫石头。”
”石头?这个名字起得不错!让我也来抱抱。”徐凡说着说着就走到许飞的面前,从一副极不情愿把小猫让给别人的许飞手里”抢”过猫。徐凡温柔的摸着小猫的头,又摆弄起它的爪子。把可爱的小猫活生生的摆弄成了标准的招财猫姿势。还打趣的问着许飞:”看,它像招财猫吗?”许飞有些急了:”快去办你的案吧,看你不紧不慢的,还有心情在这儿逗猫。快!把猫给我抱会儿。再这样下去,它一会儿就被你摆弄死了。”李警官也在后面应和着,心情可跟同情小猫的许飞不一样,似乎比许飞还要急上三分:”是啊,是啊。你看着天气,马上就要下雨了,咱们还是进屋看看从小顾那里能问出点什么吧。赶快把案子结了,好让我安心睡几个踏实觉。最近出的这些事儿可真愁坏我了。”于是徐凡把猫送回了许飞的怀抱,同一行人大步流星的走入了正厅。
11、
刚进正厅,就看见几个警察正在审问小顾。但小顾仍然在那一会儿吵着要离开一会儿又沉默不语,没有多说一个字。这时徐凡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短信,然后走到小顾面前对他嘲讽的说道:”小顾,你的宝藏还没找到,怎么这么轻易就说离开呢?”
小顾听到这番话立刻抬头望向徐凡,充满血丝的双眼狠狠地瞪着这位远近闻名的侦探。他像疯子一样冲着许飞撕心裂肺的大喊着:”不可能,不可能,我什么都没说,你不可能知道。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为什么?”
”小徐,你在说什么啊?”李警官疑惑不解的问道。
徐凡平静的微笑着,似乎他的所有疑问都已被破解:”你的反应让我证实了我最后一个猜想。果然如此!诸位,这个案子我已经解开了。”
全场的人都被他的话惊呆了。
许飞抱着猫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比我想象中的还快,我都不得不佩服你了。伙计,你还是别绕弯子了,快把你的推理过程告诉大家吧。真正的凶手到底是谁?”
站在大厅中央的徐凡找了个座位坐下,顺手提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小口,嘴角露出了自信的微笑。
”其实,我最开始和李警官的怀疑一样,我猜整件事情是小顾干的。”所有人都疑惑了。徐凡继续说道,”但之后我发现种种迹象表明,真正的凶手不是小顾,而是他。”徐凡把手指向了许飞。许飞满脸错愕的看着徐凡,所有人的视线都转向了许飞那无辜的表情上。徐凡摇了摇头,笑嘻嘻地说:”老弟,不用那么紧张,我没说你。我说的是你手里的那只猫。”
”什么?猫?你说凶手不是人,是这只猫?”许飞不解的问道。
”对,凶手就是这只猫。”徐凡掏出高清数码相机放在桌上,”看,这是悬崖上的痕迹。”李警官走到桌前拿起高清相机。原来是两条鞋印的痕迹。
”看这两条痕迹,从照片上可以看出,这个人的脚步是向后退的。所以其中一个人是在倒退的时候失足摔下去的。而大家再看这张。”徐凡站起身从警官的手中拿过相机,调出了另一张照片并传给大家看。这是一个人的手印。
”从现场手印的角度和鞋印的痕迹来分析,不难得出,当第一个人失足掉下去的时候第二个人及时发现并倒地拽住了第一个人。手印的位置正好是第二个人拽住第一个人后,用手支撑身体平衡时在崖边留下的。”徐凡又调出了另外两张照片,其中一张是一个浅浅的猫爪印。另一张则是其中一个死者眼部的伤痕。
”据我观察,在案发现场并没有打斗的痕迹,这让我很奇怪。但在这两张照片中可以看出,当初案发现场有一只猫出现,并且它走到了第二个人的面前挠瞎了他的眼睛。大家仔细看死者眼部的伤痕。它很整齐,肉皮开裂的方向表明,它是某种尖利的物体由上至下划成的。我检查过他的尸体,在他的身体上其它的肉皮开裂方向都是由下至上的。正如李警官所说,他们身上的伤痕是树枝所为。但重要的是这名死者眼部的这几道伤痕却并非树枝所为。在我发现这些线索时我还不敢断定凶手一定是猫。因为这听起来很荒谬,连我自己都无法相信。但是,”徐凡走到许飞的面前,拿起猫的爪子,”在我看到这个时,我确信真相就在眼前。”
众人看向猫的爪子,仔细查看你会发现在它的指甲缝中有暗黑色物质。”警官,你可以拿去化验一下,如果我的推理没错的话,这指甲缝里的血迹应该就是死者的。”
12、
正厅里一片哗然。李警官钦佩又怀疑的问:”第一个死者为什么要向后退呢?而你口中的宝藏又是什么意思?”
徐凡转身走到小顾身边,凝视着小顾的眼睛说道:”死者后退,是因为诅咒和他内心的阴影。他们所谓的诅咒也许还有另一层意思,那就是宝藏。当我第二次来到这的时候,是小顾给我开的门。而当他听见我是个侦探时他并没有表现出他应有的表情。而是皱眉!他为什么要皱眉头?难道他真的相信这连连的意外只是意外而已?难道他真的不想让一个侦探来帮助他找到真相吗?如果他是凶手,那他的表情就对了。但凶手不是他。在我进入正厅时,我假借去厕所之名侦察了一番。我发现,这间宅院里所有的土都被翻新过。这说明有人在这里挖东西,而且这么大个工程耗时又耗力,我能想出的唯一理由就是有人在这里花费大量的精力来找寻宝藏。但我不敢确信那一定就是宝藏,所以,在我刚才进来时试探了小顾。小顾的反应让我验证了我的猜想,没错,的确是宝藏!”
”我想这两个死者到悬崖边的原因也是这个宝藏吧。像我当初和老伯说的那样,不难想象,墓碑和老宅必然有着联系。而那个诅咒同时也是宝藏的唯一线索,那就是他们口中所说的‘墓碑上的黑猫’。两名死者在同伴出现连连的意外后还是不死心,想去看看那墓碑到底有什么玄机。正是由于前几个人的意外死亡,在他们的潜意识里已经相信了诅咒的存在。而昨晚他们在崖边找寻线索时,其中一人看到了躲在暗处逼近他们的黑猫,猫的眼睛在夜晚是很亮、很吓人的,借着月色和周围的环境还有她内心极度的恐惧,这个人随着猫的步步逼近而开始后退。等另一个人注意到时,她已经踩空。其余的经过正如我之前所推理的那样。”
13、
徐凡说道这里停了下来。走到许飞旁边抱起他怀中的黑猫,温柔的摸着它的脑袋:”而这只猫的动机是——复仇”
在这鸦雀无声的正厅里”听众们”都质疑了。”难道猫还有动机?怎么可能。”
徐凡为怀里的猫挠着痒,侧身向脸部已经极度扭曲的小顾望去:”你们没有算到,猫会为死去的主人复仇吧?”
小顾脸部的肌肉扩张开来,疯狂的大笑道:”对!所有的事都是我们九个干的。”笑着笑着,他渐渐恢复了平静,开始叙述起来:”当初,我们十个人一起吃饭,老李喝多了开始说胡话。但当他一本正经的说道那个诅咒和那个宝藏时,我们都动心了。于是我们九个就设计杀死了老李,并对外谎称他出国旅行。为了掩人耳目,我以他的名义定了一张飞往国外的机票。但,当我们九个人把他们家翻遍后还是没有发现什么宝藏。正如你说的,那些土是被挖过的。但我现在还想不明白,为什么你就那么确定老李已经死了?”
徐凡笑道:”因为这个。”他拿起了手机,给他看了一条短信。
14、
”我拜托一位朋友帮我调查老李当初到底乘没乘坐那班飞机,经过一番调查后。我才知道,那天那班飞机上的那个座位是空的。”
小顾憨笑着:”百密一疏啊!”
”不!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当我把所有的事实和推理串联到一起时,我也不敢相信这是事实。但当所有的不可能被排除时,剩下的就是真相!”徐凡专注的看着小顾,”可惜了。其实跟本就没有宝藏。真正的宝藏是这只猫。”小顾抬起头,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瞪向这只猫。
”你知道‘墓碑上的黑猫’是什么意思吗?它的意思就是这只叫石头的…黑猫。它是我们最忠实的朋友,也是我们好的伙伴。它就是老李口中的那笔无价的财富!正如它主人所期望的。它忠实的效力于主人,为主人报了所有的仇。也许你们在杀死他主人的时候它目睹了一切,并把你们的样子深深的记在了心里。”
大家都哭笑不得的望着徐凡怀中的这只黑猫。
难道之前的一切都是它干的?可惜,已经无从知晓。
黑猫突然从徐凡的怀中挣脱出来,跑向了正厅的东北角。它蹲在角落里对着众人凄惨的叫着。
小顾目光呆滞看着黑猫:”对,你的主人就被我们埋在了那里。”
15、
小顾最终被法院判处死刑。
猫还活着,就和当初在墓碑上看到的石猫的表情一样,它的嘴角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事实正是如此,正如传说中那样猫有九条命,它换来的是九死一生。
1
这是个真实的故事,就发生在东北边陲的一个小镇里。
这个小镇实在是太小了,两道高高的山岭像两条巨龙向远处蜿蜒起伏,山岭之间相距不过一公里,中间一块平坦的空地顺山势被两条铁轨一分为二。左边的是矿山辖区,一排排鳞次栉比的家属房里面挤挤挨挨住着矿工和他的子女们;铁轨右面是”铁道西”,住着镇里及农户。”铁道西”好冷清啊,零零散散的农家院落羞涩地藏在苞米地里,低矮的黄泥房顶上苫着厚厚的稻草,像一个个佝偻驼背的老头子,抬不起头,直不起腰,干不动活,苟延残喘着消磨着无聊的岁月。
中午,铁道西靠河边的一座黄泥房子的烟囱里冒出了缕缕炊烟,三十八岁的丁玉莲正站在灶台边煳玉米饼子,窝里的水已经烧开了,热气熏得她额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她双手捧起玉米发面,两手拍了几下,往铁锅沿上贴去,转眼间大铁锅里面贴了一圈大小匀称的玉米饼。她盖上厚厚的木头锅盖,将灶坑外的柴火推进灶坑里,弯腰在咸菜缸里捞出一个腌萝卜,放在菜板上切了一钵子咸萝卜丝,撒上把通红的辣椒面,用筷子搅拌起来。
丈夫马林从地里回来了,放下锄头,坐在窗根底下的小板凳上点燃了一袋旱烟。吧嗒,吧嗒没几下,呛得咳嗽起来。丁玉莲赶紧从灶房出来,她轻轻地敲着丈夫的后背,一边嗔怪道:”就不能不抽这玩意儿,呛成这样,何苦呢!”
丈夫停止了咳嗽对老婆说:”这辈子就有这口累,放不下呀!”说着在老婆的屁股上拍了一下。丁玉莲斜了丈夫一眼,”老没正经!”起身走进灶房里。锅盖被揭开,一股浓烈的玉米面饼子的香味飘出来,直钻进老黄狗的鼻子里。本来老黄狗被一根麻绳拴在木桩上,无精打采地蜷在窗根底下,连眼皮都懒得睁一睁,闻到香味一下来了精神,它站起身摇着尾巴,呜呜直叫。
丁玉莲掰了半块丢给老黄狗,老黄狗趴在地上香甜地吃了起来。
”他爹,俩孩子咋还没回来,早该放学了!”丁玉莲边说边走到大门口往外望。窄窄的一条小道被一人多高的苞米遮挡着,根本望不出去,丁玉莲折回院子里。
”俩孩子,真不知道紧慢,他爹,回来你说说他们!”丁玉莲有点着急。
别看丁玉莲是住在铁道西的一个农村妇女,人家可是能说会道,和矿里很多人家相熟。
小镇里有两座学校,一座是矿办子弟学校,红砖青瓦的二层楼,办学条件优越,九年一贯制,矿山子女从小学一直可以读到高中毕业。
和矿学校相距不到二百米的是当时被称作夜校的镇小学。一栋破败的房子,隔出六间教室,左起第一间是老师的办公室。教室里摆着破旧的桌椅,一块粗糙的染了墨汁的胶合板挂在前面的墙壁上做黑板。教室中央屋地上的锅灶上扣着一个大铁锅,天冷的时候把锅灶点着取暖,遇到阴天风向不对的时候,烟筒倒冒烟,学生被呛得跑出教室。烟散尽了,教室里像冰窖一样冷,孩子们哆嗦着身子坚持上课。
两个孩子都在矿学校上学,这全是干姐夫高芳甸的面子大,丁玉莲夫妻发自内心地感激干姐夫一家。
2
”快去看看吧,不得了了,你家小玉出事了!”一个妇女跑到大门口,满脸惊恐地扎撒着两只手朝院子里的丁玉莲两口子喊道。
”什么?你说什么!在哪儿?”丁玉莲心砰砰地跳了几下,两腿发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马林,也就是丁玉莲的丈夫一把拽起丁玉莲,两口子跌跌撞撞跟在报信的妇女后面往外跑。
”小玉,我的小玉啊,你可不能有什么事啊!老天爷啊,保佑我的小玉吧!”丁玉莲嘶哑着嗓子边跑边喊,说是喊,声音小得只有她自己能听得见,她一个踉跄摔倒在小路上。马林没再拉她,跌跌撞撞地头前跑了。报信的妇女扶着丁玉莲跟在马琳的后面往前跑,老远就见前面的玉米地里围了几个人,村革委会老黄向前迎了过来,拦住丁玉莲不让她靠前。
不祥的感觉笼罩了丁玉莲,她拼出全身的力气推开老黄,扑倒在地,听见丈夫马林撕心裂肺地狂叫一生”我的小玉!”,丁玉莲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3
三十年后,小镇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因为资源枯竭矿山萧条了,由原来的国有企业经过改制变成了私营企业,矿里的职工买断的买断,调走的调走,剩下的都是一些七八十岁的老人守在破败的家里残喘度日。铁道西的村民同样经不起岁月的考验,马林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去世了,儿子小刚到城里打工十年未见回来过。
丁玉莲过起了隐居生活,十年了,镇子上的人们似乎没见过丁玉莲上过街。开始的时候,人们还议论议论,渐渐地也就把丁玉莲给忘记了。但是,高芳甸就没有忘记丁玉莲,岁数越大,对丁玉莲的思念就越强烈。
三十年前,高芳甸是矿上的保卫科长,人长的清瘦干练,参加过抗美援朝战争,负过伤,立过功,不仅如此,他曾和丁玉莲有过一段鲜为人知的地下情。
高芳甸的老伴去世两年多了,无论孩子们怎么劝,他就是不肯离开老房子搬到城里去,催急了,高芳甸发起火来:”我现在还能动弹,还用不着你们伺候,等我去见马克思了,你们把我发送了就行了。回家,回家,过你们自己的日子去!”说完,手一背,把孩子们仍家里,自己遛弯去了。这天,高芳甸遛到铁道西丁玉莲家附近,一人来高的玉米挡住他的视线,他放慢脚步,斜眼盯着丁玉莲家的大门,他希望能见到丁玉莲,最好丁玉莲能从家里出来和他打个照面,还像三十年前那样,亲亲热热地叫他一生:”姐夫——”,然后拉着她的袖子走进屋里去。
这样的情景高芳甸不止一次地想象着,而每一次希望都落了空。丁玉莲根本没出来,大门关的死死的,门窗紧闭,好像屋里根本就没住着人。
”丁玉莲干什么呢?一个孤苦伶仃的老太太死在家里都没人知道!唉,作孽啊!”高芳甸心里想着,禁不住探头往院里望。一阵小风刮过来,高芳甸身上一激灵,他赶紧走进玉米地方便起来。
”小玉—小玉—”几声凄惨的呼叫从身后传来,高芳甸赶紧系上裤带从玉米地跑出来。呼叫声没有了,四周死一样的寂静,丁玉莲家还和刚才一样没有一点动静。
”明明是丁玉莲的喊声,这一会功夫人怎么又没影了呢?”高芳甸思忖着,”还好,丁玉莲没事,最起码还活着!”高芳甸稍稍放下心来,背着手顺来路返回了。
4
这天晚上,高芳甸感觉不舒服,早早地躺下了,一闭上眼睛就好像丁玉莲站在他身边,凄惨的呼叫声在他耳边回响,他坐起来点着了一支烟大口吸了起来,过去的事情像电影样在他眼前浮现。
”那个舞红绸子的娘们是谁呀?”站在人群里看秧歌的高芳甸心想,”好活泼风骚的娘们,根本不像是农村的!”
高芳甸是年前转业到矿上的,他不认识丁玉莲,但对丁玉莲很感兴趣。”这么活泼好看的娘们别说在农村,就是在矿里也不多见”,高芳甸的眼神被丁玉莲满月似的脸蛋吸引住了。那时的丁玉莲虽然三十几岁了,但是看上去一点都不显老,白净净的皮肤,乌亮亮的短发,尤其是扎着红绸子的细腰柔软而灵活,乳房鼓胀得要把衣服撑开了。高芳甸正呆呆地望着丁玉莲出神,就见丁玉莲踩着高跷扭到她面前,将手上的红绸子一抖,红绸子在高芳甸的头上、脸上滑过。高芳甸下意识地摸了摸脸,他觉得自己的脸有点热,心跳加快了,”真能挑逗,骚娘们!”他抬眼在秧歌队里搜寻,看见丁玉莲正站在对面望着自己,四目相对,高芳甸有点不好意思,他转身往家走去。
没想到,丁玉莲竟来到了高芳甸的家。
丁玉莲没空手来,她是拎着一只老母鸡来的。
”大姐,妹子太不懂事,早就应该来看看你。”丁玉莲不知怎么打听出高芳甸老婆姓丁,大大方方来认亲来了。
事情有点突然,高芳甸老婆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一时间愣在那里不知说什么好了。
”大姐肯定不认识我,我是铁道西的,我叫丁玉莲,和大姐一个姓。听说姐姐也姓丁,这不,我厚着脸皮跑来认姐姐了。姐姐要是不嫌弃就收下我这个妹妹,往后姐姐也多个说话的。我身板硬实,姐姐有什么活不愿动弹,就指使我,我不怕干活的!”
”好好,好好!我们就当亲戚走动!”高芳甸老婆很喜欢这个天上掉下来的本家妹妹,一手接过老母鸡,一手拉丁玉莲坐下来。
高芳甸也回过神来,接过老婆手里的老母鸡来到院子里。
”小姨子,”一下子多出个好看风骚的小姨子,高芳甸心里美滋滋的,”这个娘们真会哄人,不简单呢!”
”老高,你进来,玉莲有事要求你呢。”
听老婆这么说,高芳甸把老母鸡塞鸡窝里,进了屋。
”玉莲想把孩子转到矿学校上学,能不能说上话?”老婆成了丁玉莲的传声筒。
自己好歹也是矿保卫科的科长,这点小事也就一句话的事。但是,没有马上应承,面无表情地说:”我打听打听吧,现在不好说!”见丁玉莲有点失望,高芳甸说:”明天中午你来听信吧!办成办不办成都告诉你一声!”
”行,让姐姐、姐夫费心了,明天中午我再来。”丁玉莲接过话音告辞走了。
老婆对高芳甸说:”这个妹妹真不错,说话办事也爽快。为了孩子,快给办办吧”
”看在你的面子上,明天我给问问。”高芳甸一脸的冷漠,惹得老婆有点不高兴了,”你看着办吧!”
”傻娘们,被你个风骚妹子卖了还在帮人家数钱呢!”望着自己的老婆,高芳甸心里骂了一句。
第二天中午,丁玉莲早早地就来了,手里拎着一个布口袋,口袋里用雪白的屉布包着几个热乎乎的玉米饼子。
高芳甸回来很晚,看见丁玉莲满心欢喜,但是表面上装作冷淡客气的样子。
”怎么样?玉莲挺着急的!”老婆见丈夫回来第一句话就问。
”还行,校长挺给我面子的!下午把孩子送过去就行了!”高芳甸说。
”放心了吧?玉莲!老高肯定能办成的!”能够给丁玉莲一个满意的交代,高芳甸老婆很是兴奋,一个劲留丁玉莲吃午饭。
丁玉莲是个做事讲究分寸的人,忙站起来,”不吃啦,姐。我得赶快回去准备准备,别给姐夫丢脸!”说完,乐颠颠地告辞回家了。
高芳甸吃着丁玉莲带来的玉米饼子心里想:”这个女人的手艺真不赖,一样的玉米面做出来的东西就是好吃!”心思不知飞到哪去了,脸上竟觉热辣辣的。
一晃大半年过去了,有一天姐俩闲唠嗑。
”一年没回家了,也不知道老人孩子怎么样,想回去看看,你姐夫这儿没人又不行。愁人!”高芳甸老婆说。高芳甸父母住在省城,两个孩子在省城上中学,想孩子是当然的事了。听姐姐这么说,丁玉莲笑了:”姐姐,你尽可以放心去,姐夫和家就交给我了。这么点事能把咱难住吗?”
”这——好吗?”高芳甸老婆犹豫着。
”有什么不好。不就是烧点炕,做顿饭吗?我两头跑跑不就行了!”丁玉莲轻松地说。
”那好吧,我回去待两天就回来。家可都交给你了,你就多受点累吧!”
”姐,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老婆不在家,高芳甸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下班回到家,丁玉莲早把炕烧得热乎乎的,揭开过就能吃到可口的饭菜。可是,一连三天,丁玉莲像仙女儿似地,高芳甸只闻其香,不见其人,没等高芳甸下班,人已经回去了。
”这娘们,吊我胃口呢!”细细回味丁玉莲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高芳甸确信丁玉莲是冲着自己来的,”醉翁之意不在酒!这骚娘们,一肚子的心眼!看我怎么逗弄你!”
”不过,自己毕竟是保卫科科长,共产党员,这事要是传出去,岂不身败名裂?”高芳甸打怵了。”老子是从阎王殿里回来的,鬼都不怕怕,还怕活人!况且丁玉莲还不至于到处乱说吧!”
想到丁玉莲胸前鼓鼓胀胀的两个乳房,高芳甸热血沸腾,”送上门来的女人都不要,真他妈是个傻子!”
第二天,高芳甸提前回来了。
丁玉莲收拾利索了,刚想回去,门开了,高芳甸走进门来。
”姐夫——”丁玉莲刚开口就被高芳甸拦腰抱住。
”别,别让人看见!”
”在我家里,谁也看不见!”
”这样做,对不起我姐!”丁玉莲说。
”不用对得起她,对得起姐夫就好了!”高芳甸喘着粗气,边说边拥着丁玉莲倒在了炕上。
想起那时的场景,高芳甸笑了,丁玉莲带给他的快乐真的够他回味一辈的了。
后来!想到后来发生的事,高芳甸的心像被刀剌了一下,他对不起丁玉莲啊!
5
丁玉莲的女儿小玉被害的那天,高芳甸赶到时,现场已经围了好多人,看见矿保卫科长大家自觉地让出了一条道。高芳甸看见小玉的尸体仰躺在垄沟里,脸上盖着一件上衣。丁玉莲痴痴呆呆地瘫坐在傍边已经哭干了眼泪,看见高芳甸,丁玉莲像见到了救星,一下子扑过来抱住了高芳甸的大腿,”姐夫—姐夫——,小玉死了,快让小玉活过来吧—”
高芳甸的心像被撕裂了,他弯下腰,真想把丁玉莲抱在怀里抚慰这个悲痛欲绝的女人,但是他发现,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时,他直起了腰,不动声色地拔出了腿,象征性地安慰了几句,绕到对面去了。
他佯装平静,心里却担心起来,他害怕被人家看破他和丁玉莲的暧味关系。这一刻,他发现,和丁玉莲相比自己的仕途更重要,眼下自己正处在矿级干部考察阶段,绝不能因生活作风问题影响了自己的升迁。他偷偷瞥了丁玉莲一眼,正好和丁玉莲四目相对,她看见从丁玉莲肿成一条缝似的眼睛里投过两道幽怨的冷光,利箭般直射进他的心里,这眼光让高芳甸不寒而栗,他知道他和丁玉莲完了!
小玉走了,丁玉莲把自己封闭在家里,过起了与世隔绝的日子,高芳甸再也没有见到过丁玉莲。
6
高芳甸老了,真的老了,老到只能靠回忆过日子,他把回忆和丁玉莲在一起的日子当作了他生活的全部,除了那一段时光,高芳甸竟想不起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了。
”玉莲,玉莲——,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啊!”高芳甸趴在炕上,脸贴在丁玉莲曾经躺过的地方,喃喃地说着。
”姐夫,姐夫—”丁玉莲在喊他,娇羞带俏,浓情缱绻。
高芳甸抬起头,见丁玉莲倚在门框上,白色的小褂,灰色的裤子,脸儿白皙红润,眼神脉脉含情。高芳甸一阵狂喜,翻身跳下炕,丁玉莲迎着他伸出双手,两人紧紧拥在一起。
”这样做,对不起我姐!”丁玉莲说。
”不用对得起她,对得起姐夫就好了!”高芳甸喘着粗气,边说边拥着丁玉莲倒在了炕上。
高芳甸心满意足地睡着了,他躺着丁玉莲的怀抱里睡得又香又甜。当他醒来时已经将近八点了。他扭头看了看,不见了身边的丁玉莲。”玉莲—玉莲—”高芳甸冲厨房喊,他以为丁玉莲在厨房内做早饭呢。喊了几声,不见丁玉莲答应,高芳甸从被窝里坐起来,忽然感到眩晕,口干舌燥的,闭着眼睛重又躺下来。
”玉莲,玉莲—给我倒杯水来!”还是不见丁玉莲答应,高芳甸睁开眼睛,阳关透过窗子照在炕上,屋子里暖洋洋、亮堂堂的。他下了地,趿拉着拖鞋,来到厨房。厨房里还和原来一样,灶坑里没有柴火,锅也是冰凉的。奇怪,丁玉莲哪去了?他倒了一杯水,回到屋里,坐在沙发上,边喝水边回想昨天晚上的情景,”不对呀,丁玉莲怎么会那么年轻,那分明是三十多年前的样子!难道是梦?哪有那么真实的梦呢!”高芳甸放下水杯,揭开被子,被子上一点痕迹都没有,是梦!”空欢喜一场,高芳甸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坐在沙发上,望着被子发呆!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的心,他意识到丁玉莲可能要出事,心怦怦地跳了几下。他穿上鞋站起来,向丁玉莲走去。
7
丁玉莲家的大门是从里面插着的,高芳甸轻轻地敲了几下。屋里没动静,高芳甸很着急,朝里喊:”玉莲—是我,姐夫啊。”屋里还是没动静,高芳甸急了,从杖子缝里钻了过去。房门紧闭,窗帘是拉上的,里面什么都看见,高芳甸敲了敲窗户,轻声说:”玉莲,是我啊,我是老高,开开门,让我进去,我有话要对你说!”屋里沉默了好久,忽然传出低低的哭泣声。站在门外,听着哭声,高芳甸的心都要碎了,”玉莲啊,你开开门,让我进去吧。我知道,这么些年来你心里有多苦,是姐夫对不起你,要打要骂都随你,你开开门吧!”
一阵咯咯咯咯的笑声传出来,声音清脆极了。”姐姐,饶了我吧,我不跟你闹了!”一个小男孩的撒娇。”好吧,不闹了,别把妈妈吵醒了!”
”小玉!”高芳甸从上到下惊出了一身冷汗,从杖子缝里钻出去,一溜烟逃走了。
高芳甸连滚带爬回到家一头栽倒在炕上,他的耳边不时响起小玉咯咯咯咯的笑声,他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笑声透过指缝钻进耳朵;他拽过一床被子将自己的头包裹起来,可是笑声透过被子震得他的耳朵嗡嗡响,直钻进他的脑袋里。高芳甸只觉得脑袋在膨胀,脸在变形,眼珠从眼眶里鼓了出来,他眼前一黑,昏死过去了。笑声戛然而止,丁玉莲走了进来,她上了炕,坐在高芳甸身边,将高芳甸的头抱在怀里,轻轻地抚摸着。高芳甸睁开了眼睛,看见丁玉莲坐在身边,他一把抓住了丁玉莲的手,”玉莲,我—”他哽住了,泪水涌了出来,”我悔啊!玉莲原谅我吧!好不好?”
”你后悔什么?你做了什么?你没做错!我一个农村女人不值得你牺牲的!”说这话的时候,一丝冷笑掠过丁玉莲的嘴角,随即就消失了。她将食指按在高芳甸的唇上,说:”姐夫,什么都别说,我们见一次面多不容易啊,一刻千金。来吧,姐夫!”丁玉莲的唇吻在了高芳甸的唇上,一双手在高芳甸的身上抚摸着。
高芳甸只觉得热血沸腾,他伸出胳膊揽住了丁玉莲。
”这样做,对不起我姐!”丁玉莲说。
”不用对得起她,对得起姐夫就好了!”高芳甸喘着粗气,边说边拥着丁玉莲倒在了炕上。
二儿子高天是省城一所医院里的外科医生,生活条件很优越,也是一个少有的孝子。当初买房的时候就把父母的房间给带出来了,可是父母说住不惯城市,硬要在偏僻的小镇里养老,拗不过两位老人,只好由着老人性子了。母亲去世后,高天说什么也要把老父亲接到城里生活,嘴皮子都磨破了,老父亲就是个不答应,高天没辙了只好回了省城。
这天,刚做完一个手术,高天觉得恍惚、疲惫不堪,靠在椅子上休息。
忽然父亲进来了。
父亲衣衫褴褛,形容枯槁,进门就跌坐在身边的椅子上。
”爸爸,你怎么来了?怎么变成这副样子?发生什么事了?”高天吃惊地问父亲。
”唉,我被两位官差押解前往地狱,途中受尽恐吓、折磨,来到醧望台前,看见台上摆着很多杯子,杯子里盛着黄褐色的液体,鬼魂们凄楚哭泣,谁也不肯喝下杯子里的液体。押解我的鬼差又高又大,他头戴乌纱帽,身穿体面的礼服、棉袄,腰上挂着刑具,肩上斜插着利刀,名字叫”活无常”,另一个面上污垢、流血,身穿白衫,手捧算盘,肩上背着米袋子,胸前挂着银纸钱,愁眉苦脸,声声长叹,他的名字叫”死有份”.他们逼着我喝下孟婆汤,让我忘记前尘往事。正当我刚要喝下杯子里的孟婆汤时,我想起了你们。我打翻了杯子,冲了出来。活无常和死有份也没追出来,只是在身后喊:‘为人容易做人难,再要为人恐更难;天天受尽淫邪苦,日日惊惧寝难安’。我一路颠沛来到这里,儿子,爸爸就为看你们一眼!”说完,人不见了!
高天揉了揉眼睛,面前的椅子上空无一人,根本就没有父亲的影子。
”爸爸恐怕要出事了!”不祥的感觉笼罩了高天的心,他立刻给当警察的哥哥打电话,把刚才的事讲给哥哥,与此同时哥哥高月也见到了父亲,情景和高天说的一模一样。哥俩二话没说开着车向家奔去。
好在老家离省城也就三个小时的路程,说这话也就到了。
到家正好是下午三点,哥俩走进院子里,房门紧锁,趴在窗户往里看,里面的情景把哥俩惊呆了。只见满头白发的老父亲正赤裸着身子趴在炕上,很像是和女人正在做爱,哥俩面面相觑,不知说什么好了。十几分钟过去了,哥俩偷偷往里看,老父亲没有停止的意思。俩人来到车上,忽然想起那四句话:”为人容易做人难,再要为人恐更难;天天受尽淫邪苦,日日惊惧寝难安”不好!父亲被什么附身了。哥俩跳下车,撞开房门冲了进去。儿子的突然出现惊醒了老父亲,他瘫倒在炕上,晕了过去。
高天立刻对父亲施救。仅半年的时间没见到父亲,父亲好像变了个人,头发胡子乱蓬蓬的,胳膊腿就像枯柴棒。老父亲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看清是儿子在身边时从他浑浊的眼睛里流下了两行青泪。
”爸爸—”高月握着父亲的手,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了,这个铁一样的男人此时像个小女孩般呜咽着。
”怎么啦?爸。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和哥哥相比,做了多年外科医生的高天要冷静得多。他坐在父亲身边,轻声询问父亲。
高芳甸神志已经清醒了,闭着眼睛不说话,他张不开嘴,自己这大半辈子最看重的就是名誉,总是教导儿子做一个清清白白的人,如今俩儿子都是品学兼优,家庭和睦,事业顺利,可自己—”不能说,绝对不能说,不能在儿子心中毁了做父亲的形象。反正自己也没几天活头,还是把这个秘密带到坟墓里去吧!”
想到这,高芳甸勉强着坐了起来。
”你们怎么回来了?可别耽误工作!”他装作轻松地问儿子们。
”爸爸,如果有什么事,就告诉我们,我们是你的儿子,不能眼看着您遭罪不管不顾。说出来,咱们一起合计,不是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嘛,相信儿子,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高月耐心地开导老父亲。
”没有什么事,你们不要瞎操心了!明早回去吧,别耽误工作!”高芳甸低声说。
”爸爸!”高天情绪烦躁起来,他说:”你这个样子,我们怎么能安心工作!明天早上,跟我们一起走,我不会再由着你留在这里了!”
”告诉你们了,别管我!我要留在这里赎罪呀!我有罪呀!”高芳甸忽然神色大变,变成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三十多年前,我和高芳甸一见钟情,他信誓旦旦,发誓要关心照顾我一辈子,没想到才半年的功夫就置我于不顾,为了保全他自己的面子,在我破碎的心上又划了一刀,他想走?欠我的还清了再走!”
哥俩儿只觉得毛骨悚然,冷汗直流。
高天镇静了片刻,他厉声说到:”你是谁?现身说话!不必借人之口,有胆量现出原型!”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莫言不报时刻未到,哈哈哈哈哈—”笑声穿过窗户消失了。
高芳甸又恢复了原样,就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表情茫然木讷。
解铃还须系铃人。
”爸爸,您跟我们说了吧,那个女人是谁?”高月单刀直入,语气咄咄逼人,他知道,父亲把面子看得比生命还重要,但是他顾不得了,他要解开父亲的心结。
”是呀,爸爸,只要告诉我他是谁,剩下的我们来解决!”高天在一旁帮哥哥说话。
高芳甸招架不住儿子们的询问,他嗫嚅地吐出丁玉莲的名字。
丁玉莲这个名字,哥俩儿并不陌生,很小的时候母亲在他们面前提起过,说是母亲的干妹妹,原来这个干姨妈竟是父亲的老相好。”唉,父亲啊,英雄难过美人关!”哥俩儿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了,沉默了片刻,高月说:”爸爸,这个丁玉莲还健在吗?”
”不知道,自从她的女儿小玉被害后,我就没见过她!只是,最近经常来我这,做完那件事后就走了!”高芳甸低声跟儿子说。
”丁玉莲家住在哪?她家里还有什么人吗?”高天问。
”住在铁道西大河边,听说儿子小刚出外打工十几年没回来。现在家里就她一个人,从来不出屋,谁也不知道家里的情况!”
”不过,三十多年过去了,丁玉莲一点都没老,还是四十几岁的样子。”
说到这,高芳甸停住了话,他的脸上涌上红潮,眼睛也有了光彩,他忘情地喃喃道:”骚娘们儿啊,你怎么就不老呢!”他似乎忘记了面前的两个儿子,意醉神迷地微笑着。
高月这个老刑警,听了父亲的话明白了大半,他猜想,那个丁玉莲八成是不在了。可能对老父亲怨气太重,鬼魂缠上了老父亲,是来索命来了!他感到不寒而栗,”这种情况,躲是躲不掉的,只好想法让丁玉莲的鬼魂离开父亲,才能挽救父亲!”
他此前并不相信有鬼魂,但是自然界确实存在着一些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像今天父亲竟用女人的声音说话,怎么解释也解释不通啊,不是鬼魂附体又是什么呢!
第二天,哥俩在村支书的陪同下向丁玉莲家走去。
村支书五十几岁的年纪,矮胖像个冬瓜,他挺爱说话,边走边介绍丁玉莲家的情况。
”老丁太太很怪,他老伴去世后,村里同情她,去看过她几次,谁知,她不让进门不说,还放狗咬人家,好像跟人家有仇似的,后来也就没人理她了,连他儿子都叫她逼走了。”
”他儿子不回来,那地里的活谁干呢?”望着房前屋后四五亩地,高天问。
”他自己种呗,这个老太太,白天从来不出屋,全是晚上出来干活!”
三人说着话就到了丁玉莲家。
丁玉莲家这样的老泥房子现在已经不多见了,低矮颓败的黄泥屋死一般的寂静,房门是从里面插着的,窗户挡着一块花布帘,帘子已经褪色。
村支书从杖子缝里钻进去,敲了敲门,没人答应。
”马大娘,有人找你来了!”村支书朝里面喊,屋子里一点声音都没有。村支书摇了摇头,满脸无奈的样子。
”怎么办?只好撬门了?”村支书说。
门打开了,一股怪味道扑鼻而来,屋子里冷森森、黑乎乎的,就像是十几年没住过人了。
他们推门走进里屋,见炕头上躺着一个人,从头到脚被一床棉被盖着。
村支书没敢靠前,他站在高家哥俩身后。
高天轻轻地揭开棉被,只看一眼就把手放下了。
高月把被子揭开,里面是一具白骨。
”大概死了十几年了!”高月说。
村支书看了一眼,肯定地说:”是丁玉莲!”
8
丁玉莲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高芳甸一下子像被掏空了,他一头栽倒在炕上昏死过去了。
丁玉莲来了,没有了往日的鲜活,变得变得老迈不堪,灰白的头发短短地贴在头上,眼睛深陷,曼联大大小小的老年斑。丁玉莲站在身边,默默地注视着他。这时从外面进来两个差役,高芳甸认出就是押解自己的”活无常”和”死有份”,只见他们一人抓住丁玉莲的一只胳膊向门外走去。高芳甸跌跌撞撞地追了出去,不知不觉来到一个大殿上,看见阎罗王在审理案子。高芳甸不敢朝前走了,他躲在一根大柱子的后面。
阎罗王看见看见丁玉莲立刻改变了威严可畏的面容,起身像丁玉莲拱手道:”这位老人家生前没做过损人利己的事,虽然曾与人有私情,但可谓是一段前世的孽缘,命中注定的,怨不得她。她在阳世所受的苦难抵消了阴间应受的惩罚,快快送她到福泽之地投生去吧!”
说完,对着柱子后面的高芳甸说道:”你,虽然犯了与妇女淫乱之罪,理应送到割肠小地狱受罚,但曾参加过正义的战争,流过血,立过功,况且你的两个儿子心地善良,大忠大孝,安葬了心痛而死的丁玉莲,使她的亡魂能够安息,不再追究你的罪过,你的阳寿还有五年,五年里,若你能行善积德,可保你幸福快乐,颐养天年,并能福及子孙。快快回去吧!”
高芳甸睁开眼睛,看见自己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儿子们守在身边,两滴泪水从眼角里滚了出来。
9
高芳甸终于答应随儿子进城了。
高月开着车,身边坐着穿戴一新的老父亲。高芳甸头发胡子修剪得整整齐齐的,他的面色比前几天好多了,眼睛也有了光泽。听着两个儿子谈工作、谈生活,高芳甸觉得安慰极了,他为自己有两个优秀的儿子感到自豪。
他也想到了丁玉莲,虽然有些难过,但是他看开了。
”人活百岁总有一死,只不过是个时间的问题,未来的五年应该做些什么有意义的事呢?”他想着,脸上露出了笑容,这是三十多年来,发自内心的笑容!
有人问:世间真的有鬼魂吗?老人们常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
鬼魂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我们心中的”鬼”,有谁听说过,内心健康、纯净的人遇到过鬼呢!
但愿你我永远不会遇见过鬼,但愿人人心中都是健康、纯净的!
1.
我的祖父叫柳大发,他家祖上八代贫农,到了柳大发这一代,情况仍然如此。俗话说,富不过三代,反推过来,我认为穷也不过三代。对于祖父说的咱家八代贫农,我认为完全没有根据,于是我要求祖父把柳家的家谱拿来看看。
祖父听后,立即表示可以,但是要我告诉他一件事情,我问他是什么,他回答我什么是家谱?我惊愕半天,从那天起,我决定创建我们的柳氏家谱。
柳氏家谱的第一位是我的祖父柳大发,因我曾祖父及曾祖父以上的辈份无史可考。于是我要求柳大发说出他的生平事迹。”当过长工,捡过破烂,讨过口,当过国民党的小兵……”,柳大发像背书一样。
我听后皱起了眉头,对他说家谱可是传诵千代的文籍,是后人的脸面,乱七八糟的那可上不了台面,柳大发明白我的意思,沉思了良久,对我说他参加过台儿庄的滕县保卫战。这可是大事,抗日英雄,家谱上一定要写的,但写这个要有根据呀,不然变成了写小说,于是我要他拿证明,譬如勋章什么的。
柳大发摇了摇头,后来我又揭开他的衣服,把他身上仔细看了看,除了一把老骨头外,什么也没有,打过台儿庄,身上枪疤少不了吧,我认为他在说谎。他说他唯一能证明他的确参加过滕县保卫战的是他可以对战斗场面进行描述,柳大发是这样描述的:
狗日的,老子永远记得公历1938年2月17日的那个夜晚,密密麻麻的日本鬼子在多架飞机的掩护下不要命的冲向我们的西关车站阵地,师长王铭章倒下了,团长倒下了,接着营长、连长跟着倒下了,最后我们受伤的300多弟兄集体拉响手榴弹,以死殉城。
柳大发的描述与历史的记载基本一致,正因为一致,所以不能证明他就参加过台儿庄,不过尽管如此,我还是喜欢跟他抬杠,”300多人集体拉响手榴弹,你身上疤子都没有一个,莫非有神仙帮助?”。
这一扛抬出了惊天大秘密,柳大发涨红着脸,盯了我良久,然后告诉我这都是因为一件肚兜。
肚兜,是古时女人的内衣,也叫裹肚。胸罩没有传入中国之前,女人往往用一块菱形的绸布护住胸腹,绸布用带子套在脖子上,左右两角钉上带子系在背后。
我觉得祖父柳大发的肚兜比柳氏家谱更有趣,于是刨根问底,可柳大发对肚兜的事讳莫如深,不肯告诉我,直到有一天晚上他在外面喝醉了酒,我才把他的红肚兜诓出来:
柳大发年轻的时候是川西的一个贫民,家里贫穷,胆子较小,不仅没有弄票子的手段,更没有钓女人的能耐,到了二十七八老婆没有,就连吃喝都成了问题。我曾祖母恨铁不成钢,就建议他去当兵。当兵虽然苦点,但管吃喝拉撒,对于穷人来说,也算是一条出路。
柳大发天生胆小,当兵打仗可是死人的玩意儿,哪里肯去。好在有一次国军来村里抓丁,曾祖母把他藏到地窑后,又悄悄的把国军带到地窑指出了他的藏身之处,在曾祖母大义灭亲的出卖下,柳大发吃起了皇粮扛起了长枪。
部队的日子虽然有吃有喝,但柳大发还是呆得不踏实,总是寻找机会准备开溜。有天半夜,他假装肚子痛骗过岗哨,然后钻进密林子,摸索着往前爬。到了一个山梁边,听到上面有刨土的声音,他吓得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山梁上有两个人在对话,一个说真可惜,逃都逃到家里了还是给捉了回来。另一个说别多嘴埋了还得回去交差,紧接着柳大发又听到了踢泥土的声音。原来是活埋人,柳大发吓得从原路爬了回去,从那以后,再也不打逃跑的主意。
柳大发的国军属于地方军队,在饷银方面,政府打了折扣,本该一个月三个大洋的饷银,到了当兵的人手里,就变成了一个大洋。部队各级官员层层剥削,桃代李僵,即便是那一个大洋,到了士兵手里的,早就不再是袁大头,而是成色大打折扣的鹰洋。
那年头,当兵的,白天手里拿的是枪,晚上嘴里谈的是女人。柳大发所属的部队是地方国军,当官的成份不清,鱼目混杂,流氓混混不少,所以军纪很差,大多当兵的吃喝嫖赌,五毒俱全。那些搞过女人的老兵油子,在晚上无聊的时候,就会添油加醋地把搞女人的味道如此如何地摆谈出来。
听得多了,岁数又到了那个坎,渐渐地柳大发也想起了女人,日想夜想,可他天生胆小,虽然手中有长枪,可不敢像其他当兵的一样干些偷鸡摸狗或者抢夺蒙骗的勾当,所以当兵两年,仍然穷得连放屁都不成个数。
没有银子,穿得邋遢,天生长相又不中看,不要说没有女人喜欢他,即便是走到妓院门口,也没有哪个婊子正眼瞧他一眼。
有句谚语叫着:”傻人有傻富。”胆小如鼠、其貌不扬的柳大发,突然有一天交上了桃花运,在一个月夜风高的夜晚,不但与一个漂亮的女人巫山云雨了一番,而且那个漂亮的女人还送给他一件别致的礼物:一件红色肚兜,这事讲来,那就玄乎得紧了。
事情发生在1938年,抗战吃紧,各地抗战部队源源不断地奔向抗日前线,柳大发所属的川军也马不停蹄地赶赴抗日的最前沿。日本鬼子的厉害,当兵的早就有所传闻,据说在日鬼子出征中国以前,他们的”天灶大婶”会喂他们一口奶。这奶可非比寻常,喝了以后刀枪不入,身体变得如同铜墙铁壁。所以小鬼子们打仗,只晓得往前冲,从来不会往后退。
队伍开拔以前,很多人写了遗书,柳大发没有遗书,只有一个遗愿,就是在死之前搂一回女人,白天想夜里想,越临近前线,心里越想得慌。
一天夜里,柳大发所在的那个团来到川东的一个小镇,那镇叫太平镇。他们这次出征,虽然高举着抗日的大旗,但由于之前他们军队的作风不得民心,知道他们这路军要路过太平镇的消息后,镇上十之七八都外出避祸去了,留下的大多是行动不便的老人。
一个团的人马太多,一个地方安排不了,团部在太平镇公所安扎下来后,连级单位选择邻近小镇的村庄留宿。柳大发那个连的连长叫胡德标,胡德标手下有三个排长,一排长陈哈皮,二排长杜哈儿,三排长苟二球。
胡德标的连队被安排在镇东头的一个大户人家,大户人家早就知道要”过兵”,全家老少当天投奔临近的亲戚去了。这大户人家的当家人是个明白人,走的时候,除了金银细软妥善藏了,其它的概未上锁。从小的方面来说,可以保证家里的家私不被砸坏,从大的方面来说,也算对抗日做一点贡献。
胡德标叫炊食班就地取材,炊食班毫不客气的拿了大户人家的白面大米、腊肉果蔬和地窑里的美酒,后来又到鸡栅里捉了十只大公鸡宰了,搞了一个大餐,全连人吃了一个爽歪歪。
酒足饭饱,徒步行军劳累了一天的国军相继进入了梦想。柳大发虽然也睡意浓浓,但是一进房间,就再也睡不着了。一个连的人马不是小数目,这个大户人家的房间虽多,但还是不够用,老实巴交的柳大发就被排长安排到了楼梯间就宿。
楼梯间里堆满了杂物,空余面积不到两平米。两平米用来打盹足够了,柳大发睡不着的原因是他在楼梯间里发现了一个女人,那女人二十岁左右,长辫子,大眼睛,大胸脯,瓜子脸,皮肤白白净净。
这不是做梦吧,柳大发揉了揉眼睛。的确不是做梦,墙角里有一张发黄的黑白女人照,照片上的女人睁着大眼睛正盯着他。从来没有摸过女人的柳大发脑子不由一阵发热,他把照片捡了,捧到手里,痴痴地看了不下十分钟,一边看一边自言自语:”如果真有这么一个漂亮的女人让我搂抱一回,这一次出征,即便是死也值了。”
柳大发把女人的照片捧在手里,傻傻地看了半个时辰,后来终于抵不过瞌睡虫的诱惑,躺在地上睡了。睡的时候,柳大发仍然没有忘记照片上那个女人,他把照片放在胸口,一只手紧紧的捂了,然后又扯了被子盖好。
半夜的时候,柳大发感觉有些尿急,从睡梦中醒了过来,他翻身爬起来划燃火柴点亮油灯,人一下子呆住了。一个穿着白衣的女子站在他的面前,这女子长辫子,大眼睛,大胸脯,瓜子脸,皮肤白白净净,可谓是一个十足的大美人儿。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的脸白皙地过于吓人,没有一丝血色,不过这一点惊愕当中的柳大发并没有看出来。
女子有几分眼熟,惊恐中的柳大发突然记起来了,她就是昨天夜里自己捂在胸口照片上的那个女人,她怎么变活人了呢?柳大发头上冒出了细汗,第一感觉是遇到了鬼。
2.
柳大发想大声呼救,白衣女子一下子就猜透了他的心思,开门见山的自我介绍起来:”你们现在住的这个大院是贾家大院,我父亲贾仁贵是太平镇最出名的绅士,昨天父亲听说要过兵,携了全家到亲戚家避难去了,我知道你们是北上抗日的英雄,并非坏人,所以就悄悄溜了回来。”
女子说得有前有后,不像胡编乱造,再说柳大发也没听说过有这么漂亮的女鬼,于是他打消了呼救的念头。连长胡德标和他手下那三个排长是什么颜色,柳大发清楚得很,如果在这个时候呼救,让他们知道贾家大院还有这样一个绝色女子,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柳大发心里想踏实了,把牙一咬,甭管她是人是鬼,这事绝不能让胡德标他们知道。女子看懂了柳大发的心思,笑着说:”虽然我们这种见面的方式有些唐突,但看得出大哥的确是一位心地善良的好人,看来我这一趟没有白来。”
楼梯间只有两三平米,女子的身体几乎贴着柳大发,除了小时候同母亲以外,柳大发从未如此亲近过女人,他的脸顿时变得绯红,一时呆在那里,喘着粗气,不知如何是好。
女子看到柳大发的样子,突然吃吃地笑了:”大哥,你从早到晚想女人,真正遇到女人的时候,却又害怕成这样,担心我把你生吞活剥了不成?”
柳大发想,这女子纤纤瘦瘦,身若无骨,即便来路不正,若要动起手来她也捡不了什么便宜,镇定片刻,柳大发笑着回道:”妹子真会说笑,如果真被你这样的美人儿给生吞了,这也是我的福份。”话一说出口,柳大发就感觉有些不对,奶奶的,自己从早到晚想女人她是怎么知道的?
柳大发抬起头,冷冷地盯着白衣女子:”谁说我想女人了?”
”你还别不承认,”柳大发的样子有些怕人,可女子一点都感觉不到,她呵呵一笑:”你们这些当兵的,谁个不知道,白天端着枪,晚上想女人,在兵营里想见一个女人比见鬼还难,你们不想女人才怪呢!”
原来她是随便说说,深更半夜的,柳大发还是有些不放心,于是问她:”驻军重地,生人不能随便进出,大院内外三重岗哨,姑娘是怎么进来的?”
女人一听不高兴了,她嘟着樱桃小嘴:”你们当兵的真没有良心,吃我的住我的,看在你们即将开赴生死前线的份上,我回来探望探望,却没想到你小肚鸡肠,疑神疑鬼,也罢,今晚就算我自做多情,咱俩后会无期!”女人一说完,转身欲走。
女人主动亲近的机会柳大发等了三十年,岂容错过!他一把抓了女人,陪着笑脸道:”姑娘,有话好说,这大院人多事杂,你可不能随便走动。”
不知是柳大发力量过大,还是女子顺水推舟,她一下子跌落在柳大发怀里,柳大发怕女子摔了,赶紧双手把她搂住。”大哥真是好人,心地善良,看来我这次回来探望算没白来!”女子依在柳大发怀里,闭着眼睛,含羞的说。
柳大发的心快从嗓门里跳出来了,这种场景他想象过千万次的,可到了真枪实弹的时候,他一下子变成了耸包,束手无策。柳大发傻傻地把女人搂了,脑子一片空白,像泥塑菩萨一般。
女子以为自己依在柳大发的怀里,他就该知道下一步怎么做了,却没料到这个男子是一个十足的呆瓜,自尊心严重受挫,她缓缓地推开傻乎乎的柳大发,幽幽的说:”看来还是我的姿色不够,没有办法了却你的心愿。”说完,女子的脸腮上就挂满了泪水。
柳大发最见不得女人哭,女人一哭,他的心一下软了。其实,柳大发并不是没有色心,只是他从未经历过风月,再加上美人主动投入怀抱他以为有什么目的,所以一时才没有了主意,待他醒悟过来,正想准备配合女子的动作时,女子突然一把推开了他。柳大发有些狼狈不堪,索性把正人君子装扮到底,于是胡捏着说:”姑娘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们军纪严厉,有些事情——”
坐怀不乱柳下惠,真是绝种好男人!在这个场面,柳大发越是表现得憨厚,就越讨女人喜欢。”你不想要,我偏要给!”女子在心底冷笑一声,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她手中突然多出一碗酒:”既然大哥看不上小妹,小妹这里有一碗珍藏了百年的老参泡酒,请大哥喝了,算是小妹为你壮别。”
那碗酒血红血红,样子有些怕人,柳大发十分懊恼刚才没有抓住机会,也不管有毒没毒,端起来一口喝了,烈酒下肚,柳大发全身如火地烧了起来。
女子视而不见,转过身,跨出了楼梯间。柳大发像着了魔似的,紧紧的跟在她后面。那女子来到了后院的马厩,柳大发跟到马厩后,女子就不走了,朦胧的月光下,女子开始宽衣解带,裙衣滑落,上身露出贴身的红肚兜。那肚兜鲜亮无比,把女子玲珑般的身子紧紧的护住。
柳大发看得火起,喉咙吞口水吞得”咕咕”直响,在那碗血酒的放纵下,他一把把女子扑倒,扒了女子的肚兜,没头没脑的在女人身上胡啃起来……
阵阵云雨卷巫山,那一夜,柳大发梅开四度,把前三十年的功课全部补了。至到凌晨鸡鸣,女子才慌乱的穿了衣服与柳大发辞别。柳大发说什么也不肯放女子走,女子急了,就告诉他,如果你想我的时候,在晚上把我的照片捂到胸口,我就会回来找你。
3.
柳大发的脑袋上挨了一脚,很快他就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踢人的是排长苟二球,苟二球瞪着大眼,站在楼梯间门口冲柳大发骂道:”狗日的,昨晚上被鬼日了,迷迷糊糊的,起床号都吹了三遍,你还蒙着被子睡大觉?”
苟二球骂完就走了。柳大发坐起来,使劲的晃了晃脑袋,自己不是后来到了马厩么?怎么又回到了楼梯间?莫非,他娘的是一场春梦!
柳大发打着呵欠穿衣,往身上一摸,感觉有些不对,一直喜欢光着上身睡觉的柳大发发现身上多了一件背心。借着微弱的光线,柳大发仔细的打量一番,脸一下子变了颜色,套在自己身上的,不是背心,而是一个女人的肚兜,那肚兜鲜红似血。
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先不说怎么来的,如果让别人看见了,那非得笑掉大牙。柳大发想把肚兜摘下来,这时外面又传来了脚步声和吆喝声:”柳大发,柳大发,你她妈的真被鬼拖住爬不起来了是不是?”
又是排长苟二球,柳大发慌忙把衣服往身上套,一边套一边颤着声音回应:”好了,就好了!”
吃罢早餐,连长胡德标集合队伍正准备开发,突然团部通讯兵来到了贾家大院。如果这天清晨,这支部队离开贾家大院,离开太平镇,柳大发或许就把昨天晚上的事情当作一场春梦。可偏偏不凑巧的是,团部通讯兵带来的消息是,还有一路国军将在太平镇与他们会合,因此他们得在太平镇再休整一天。
队伍解散后,柳大发心里特别发毛,全身起了鸡皮疙瘩,满脑子都是白衣女人和身上的红肚兜。在队伍出发之前,团长就召集连级以上干部开了一个急紧会议,说他们这个团历来就有”逃兵事件”发生,现在北上抗日,就等于是向阎王爷报到,为了防止思想开小差的逃兵,团长吩咐各连一路上要高度警惕,不许当兵的找借口落单,就是上茅房,也得两个兵以上,相互监视。
所以,柳大发挖空心思,可是始终找不到合适的机会把那该死的肚兜脱下来。后来一寻思,或许到了晚上黑灯瞎火的时候,就自然想出办法了。
整整一天,柳大发像丢了魂,没事的时候,自个儿畏缩在墙角落,听老兵油子谈女人说闹鬼的故事。讲故事的是重庆山区的一个老兵油子,高大威猛,姓鲁,大家都叫他鲁大个儿。鲁大个儿讲的是一个类似于《画皮》之类的鬼故事,只是故事的主人翁和地点做了修改,改成了他们村里他隔壁的堂舅,鲁大个儿眉飞色舞的讲道:
二十多年前,我堂舅赶了一趟重庆水码头,在码头上看见一群人围着一个地摊,喜欢热闹的他就从人缝里钻了进去。哟,绝了,摆地摊的是一个残疾人,没有双手,他正用嘴衔着一支笔画画,那画上的花儿、鸟儿栩栩如生,就像真的一样,围观的人纷纷掏出子儿购买。
堂舅家里穷,人又没有长相,四十多岁了还没讨上老婆,平时里全靠自摸解决个人问题,看着地上的画儿,顿时起了歪心,如果能画一个美人儿挂在床前,那这日子就滋润了。临近傍晚,待众人散去后,堂舅就让他画了一个美人儿,欢天喜地的回去了。回到家里,堂舅把画相挂在床前,每天晚上,就对着画中的女人把自己的玩意儿玩弄一番。一直玩弄了三年。
三年里,堂舅不嫖不赌,不抽不喝,除了吃喝拉撒,下地干活,堂舅把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了这个画上的女人身上。有一天夜里,画上的女人终于被感动了,在堂舅还没有上床之前,她悄悄从画中走了出来,脱光衣服,偷偷地藏在被子下面。
当天晚上堂舅喝了二两,见了俊俏的女人,欢喜得不得了,也不问女人的来处,就爬在她的身上发泄了一番。第二天早上,我父亲到隔壁堂舅家借盐巴,发现堂舅抱着一个女人的纸画赤裸裸的死在床上,死去的堂舅面带微笑,惬意十足。
鲁大个儿讲完故事后,笑着追问了一个问题,谁知道那堂舅是怎么死的?这还用说,鬼日死的呗!有人打趣着说。
鲁大个儿干笑了一声,摇头:”我这堂舅读过几年私塾,喜欢写日记,后来我爹在堂舅屋里翻出了一叠纸,那是我堂舅写的日记,1095张,每一张除了日期不同,天气不一样外,都是同一句话:如果那女人能让我真正的搂一回,我就是死也愿意!”
愿望达成了,人也死了,所以千万千万不要什么都以死相许!鲁大个儿故意瞪着惊恐的眼睛说。
故事引得满堂大笑,唯图柳大发除外,他蹲在墙角,听得头直冒冷汗,这他娘的鲁大个儿好像在说我?好在平时他不喜欢凑热闹,大家谈女人讲故事的时候,他总是老老实实的听着,所以他奇特的表情也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夜幕很快降落下来,炊食班又开始杀鸡剁肉。贾家在地窑里藏的美酒还不少,连长胡德标命令全部搬了出来,叫全体官兵敞开肚皮整。再过两天,到了前沿阵地,那就得过脑袋拴在裤腰上的营生,说不准一眨眼,自己就给小鬼子干掉了。
有生之时,能够痛痛快快的吃上一顿,喝上一口,也算自己对兄弟们一个交待,胡德标把行军禁止喝酒的军令抛到了脑后。
酒过三巡,鲁大个儿又把话题扯到了女人身上,他打着酒嗝,笑嘻嘻地对排长苟二球说:”大块大块吃肉,大口大口喝酒,这日子不错,如果能有个娘们搂着睡,这日子就更滋润了!”
声音笑开了,有人说,鲁大个儿,你的想法还挺多,要想娘们,有的是机会,听说小鬼子打仗都带着日本娘们,小鬼子们白天打仗不要命,那是晚上日本娘们伺候得好,等到了前线,你有本事把小鬼子们灭了,那日本娘们都归你!
有这等事儿?鲁大个儿嘻嘻一笑:”说保家卫国,那是扯淡,如果真有日本娘们,老子非得多杀几个鬼子,掠几个日本娘们干干,看看是什么味道。”一阵哄笑。鲁大个儿借着酒性,张开大嘴,又开始摆谈当年自己混重庆码头的时候整了多少女人,整了多少漂亮风骚的女人的事儿。
白天听了鲁大个儿堂舅的故事,柳大发心里就不是滋味,整个下午就像针扎进了自己的肉里,晚上就多喝了几杯。有些酒意的柳大发一听鲁大个儿又开始吹嘘女人,突然啐了一口,说:”鲁大个儿,你搂的那些女人,同昨天晚上我睡的相比,全他妈垃圾!”
此话一出,全场鸦雀无声,大家面面相觑,谁都知柳大发是副什么行头,即便让个女人脱光躺在他面前,他也未必敢上。还有在进大院之前,连队对整个大院都进行了搜索,不要说一个女人,即便是一个母蚊子,也不太容易藏身。
”哈哈——”鲁大个儿先愣了一阵,然后大笑起来,指着柳大发:”这柳大发说他搂了女人,我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听说,你们看看他那副耸样,且先不说有没有女人瞧上他,这贾家大院可是三重岗哨,谁他娘的女人,女鬼吧?”
鲁大个儿一阵话,又引来一阵哄堂大笑,”柳大发喝高了,喝高了!”有人说。
柳大发突然清醒过来,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于是嘿嘿干笑两声:”想不到这也被你们瞧出来了,我其实想说的是,鲁大个儿搂的那些女人,同我昨晚在梦里睡的相比,全都是垃圾。”
咦!妈妈的,原来是做春梦,老子做梦还同杨贵妃睡过咧!那些紧绷着心弦的兵哥哥们心一下子放了下来,狗日的,居然被老实巴交的柳大发耍了,有人笑骂。
4.
没有一个人把柳大发的话当真,除了生性多疑的排长苟二球。柳大发在排里是出了名的老实人,一般不说假话,再加上今天早上起床磨磨蹭蹭,这让苟二球顿生疑惑。
晚饭后,柳大发被苟二球找了一个借口带到他的房间,一进门,苟二球把门一关,开门见山就问柳大发睡女人的事。这事儿自己都没想明白,哪敢对别人乱说,柳大发干笑两声:”排长,这不,同兄弟们闹着玩,以助酒兴,以助酒兴。”
苟二球半眯着眼瞅了柳大发半天,突然从腰杆上掏出手枪,往桌子上一拍:”出发前团长可讲清楚了,行军过程中,不得乱搞男女关系,一旦发现,就地正法,你不会不知道吧?”
”排长,我——”
”我什么我?”苟二球瞪着柳大发:”以你的为人,不会说谎,即便是会说谎的人,在这个非常时期,也不敢说谎,如果你不是真正搞了女人,那么你就是想挠乱军心,这个时候搞女人,死罪,挠乱军心,也是死罪,你选择哪一条?”
一向老实巴交的柳大发没想到今天犯了傻,他后悔得想狠狠扇自己几个嘴巴。可扇了嘴巴又能怎样?看苟二球这架式是铁了心想在自己身上做点文章,如果不把实话说出来,可能是猫儿抓糍粑——脱不落爪爪。
柳大发一下子跪在地上,哭丧着脸:”排长,我坦白从宽,实不相瞒,不知是做梦,还是真的发生了,昨天夜里的确有一个女人把我从楼梯间唤醒,带我到后院的马厩里,然后就——”
”走,走……到马厩!”喝了几口马尿的苟二球一听说有女人,来了精神,提了马灯拉了柳大发就往后院的马厩走去。到了马厩,苟二球打着马灯仔细的察看了一遍,哪里有什么女人,马屎就有一大堆。苟二球掏出手枪,抵住柳大发的脑袋,冷冷的说:”你敢小耍老子!”
柳大发吓出了冷汗,这苟二球的性格他十分清楚,杀人从不眨眼,前两年他们排一个逃兵,就给他生生活埋了。生死关头,柳大发突然记起了昨天晚上姑娘脸临走时说的话,他一只手慢慢伸进裤兜,把裤兜里的照片紧紧的攒在手里,把牙一咬,另一只手拍着胸脯对苟二球说:”排长,你放下枪,我保证十分钟内,把……把我昨晚遇到的那个姑娘,叫到你的房间。”
”好嘛,老子就让你再多活十分钟,”苟二球把枪别在腰上:”十分钟后,你狗日的不把女人带到我的屋间,老子就把你当逃兵一样活埋!”苟二球说完,踹了柳大发一脚,然后骂骂咧咧地走了。
如果你把照片捂在胸口,我就会回来找你!这到底是梦中自己想象的一句话,还是的的确确发生过?柳大发没有时间仔细想,十分钟决定生死,即便这种方法是大海中一根稻草,那也值得一试。柳大发解开纽扣,把照片紧紧捂在自己的胸口,然后紧紧的闭上了眼睛。
”柳大哥,柳大哥!”两分钟后,柳大发耳边想起一个温柔的声音,他浑身一颤,惊恐的睁开眼睛,昨天夜里与他巫山云雨的女人,又活生生地站在了他的面前。那女人一袭白衣,在朦胧的月光下面,甚是吓人。好在柳大发昨晚就与她有过肌肤之亲,心中并不感到十分害怕,可是对于她神秘的出现,又有几分不解,于是故意关心的问:”你是怎么进来的,可千万别被哨兵发现,发现了那可是死罪。”
”柳大哥放心,”女子嘻嘻一笑:”我走的是暗道,我父亲贾仁贵是太平镇首富,为了抵防盗寇打劫,这贾家大院至少有三条暗道通向外面,柳大哥不必担心。”
那些年头,兵荒马乱,寇匪流串,大户人家为了防个三长两短,修暗道、挖地窑这是常有的,听姑娘这样一说,原本还有些疑神疑鬼的柳大发打消了脑子里的疑云,一把把女子搂了,但紧接着又闪电般的放开了。
姑娘眼里露出了诧异,不知柳大发为何有如此举动?这柳大发,原本趁着酒性想重温一下昨天晚上的旧梦,可突然又记起了苟二球的十分钟,美人,生命孰重?他心里清楚得很。于是诓女子道:”姑娘,马厩又脏又臭,咱们找一个房间叙叙如何?”
姑娘不好意思地垂下头,低声说道:”全凭柳大哥做主!”
把女子送给苟二球,无疑羊入虎口,可除此外别无他法。柳大发在前面带路,领着白衣女人往排长苟二球的房间走去。打开门,苟二球看到柳大发身后的白衣女人,愣了。先前柳大发的鬼话,苟二球并不太相信,可现在实实在在地给他找了一个女人上门,这着实把苟二球吓了一大跳。
柳大发颤抖着把苟二球介绍给女子,女子一听是排长,赶紧施了一礼:”不知长官驾临寒舍,小女子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这是——”苟二球听得莫名其妙,张着大眼睛盯着柳大发,柳大发就把女子的身份说了出来,告诉苟二球这位姑娘的父亲其实就是这家主人,听说有兵路过,就携全家外避,然后这姑娘听说过兵的是北上抗日的英雄,就半路折了回来。
苟二球听得半信半疑,柳大发又道出了大院外通三条暗道的秘密。这样,姑娘来无踪,去无影也就解释得过去了。柳大发说得滴水不漏,苟二球又仔细的打量了姑娘一阵,这个尤物除了皮肤白得有些不同寻常外,其它并无异样,于是就完全相信了柳大发。
苟二球招呼女子落了座,本想支开柳大发,然后在屋里把事儿给办了,可怕走漏风声,让连长胡德标知道,如果胡德标知道自己吃”独食”,包不准找个借口把自己办了。
苟二球把柳大发拉到一边,小声嘀咕道:”你同这个娘们先聊聊,我出去一会儿就回来,在我回来之前,你必须把这娘们给我稳住,不得让她走了,否则,你知道老子会怎么对付你。”
5.
苟二球出了门,就鬼鬼祟祟地往连长胡德标房间走去,进了胡德标的房间,苟二球添油加醋把自己房间里那个天仙般的女人在胡德标的耳朵边大肆吹嘘了一阵。
这胡德标,也是色中饿鬼,听苟二球一说,心痒不已。苟二球看见眼里,趁机道:”我们此次北上,生还的机会微乎其微,上了战场,要想搂抱一回女人,那可比撞一次鬼还难,现在机会来了,我叫人把房间里那个女人弄来,让你——”
”乱弹琴!”胡德标瞪了苟二球一眼:”现在这个时局,强占民女,那可是死罪一条,莫非你活得果真不耐烦了?”
”那,这——”苟二球急了:”那就这么让这只煮熟的鸭子给飞了!”
”那也不至于——”胡德标阴笑一声,把嘴巴凑到苟二球耳边,如此如何的说了一大堆,苟二球听完,伸出大手指对着胡德标连连说道:”连长高明,连长高明!”说完依计而行。
苟二球从士兵那里搜集了几十件破军衣,然后返回自己的房间,进了屋,就冲白衣女子施了一礼,然后文质彬彬地说:”姑娘,不好意思,我们军中没有女人,这里有几件我们士兵破烂的衣服,麻烦给缝补缝补。”
女子听了,二话没说,接过衣服,就一针一线的缝补起来。柳大发不知道苟二球拿这些破衣服干球?但他明白,在这里多呆一分钟,就有可能多一分钟危险,于是找了个借口去茅房,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柳大发没回来,这白衣女子也没起疑心,她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一针一线的缝补衣服。
这个缝补衣服的插曲,其实是连长胡德标阴谋的第一步。胡德标既想偷鱼,又不想惹腥,于是就给苟二球面授了一个周密的计划,就是想办法把姑娘灌醉,然后再行奸污,天亮后拍拍屁股,溜之大吉。
既然想灌别人的酒,那就得找一个理由,于是胡德标就想到了这个馊主意:先让女人帮忙缝补衣服,然后以道谢为由邀请她吃宵夜,这样女子就不会起疑心。女人嘛,酒量肯定不济,在酒桌上三杯五杯就把她放倒,然后把事儿神不知鬼不觉的给办了。
女人缝补衣服的时候,那边连长胡德标也没闲着,他把一排长陈哈皮和二排长杜哈儿叫了过来,把院子里有个漂亮女人的事儿给说了,看他们两个也有那么一点意思,就把自己的计划全盘托了出来。
陈哈皮、杜哈儿听后非常感动,想不到连长吃肉的时候,还没忘了叫弟兄们喝汤,两人发表了一席忠心耿耿的话语,听得胡德标十分受用。
胡德标是个十分谨慎的人,知道干这种勾当人越少越好,就以明天大清早要行军为由,招呼警卫员和炊食班的人员早早睡了,然后自己亲自下厨,搞了几个小菜,在自己的房间里摆好桌子,倒好酒,叫一排长陈哈皮去苟二球的房间叫人。
陈哈皮到了苟二球的房间,一见美若天仙的女人,魂都飞出了九霄云外,好在苟二球咳嗽提醒,陈哈皮才媚笑着对姑娘说明来意,姑娘也没往坏处想,就爽快地答应了。陈苟两位排长欢喜得不得了,女子站起来的时候,没看见柳大发,问了句:”柳大哥呢?”
苟二球慌忙笑着回应:”你柳大哥怕你缝补衣服辛苦,早早的去准备宵夜,这不,宵夜准备好了,咱们过去,就可以看到他。”
女子随着苟二球和陈哈皮到了胡德标的房间,大家相互介绍一通,然后坐下来吃菜喝酒。这女子不愧是大家闺秀,见个世面,刚开始,她就主动倒满一碗酒,双手端起,大大方方地对胡德标、苟二球、陈哈皮、杜哈儿道:”小女子虽有报国之心,无奈女儿之身,今天有幸得见四位赶赴生死前线的大哥,三生有幸,特此敬你们一杯。”
开始胡德标还怕女子不肯喝酒,这一瞧,有戏了,于是不怀好意的说:”姑娘若有心敬我们四位,那应该喝四碗才是,如果不行,那就——”
姑娘一听,二话不说,又接连干了三碗。”好酒量,好酒量!”众人笑赞,紧接着四个心怀鬼胎的男人又回敬了姑娘四碗。三劝两不劝,不到十分钟,姑娘已喝了不下十碗酒,可是让人感到有些意外的是,她面不改色心不跳,挽着袖子,大叫:”又来,又来!”
这个动作,把胡德标等人吓得面面面相觑,就是十碗凉水,凭姑娘那肚皮,也难容下,想不到十碗酒喝下去,跟没事儿一般。看着众人吃惊的样子,女子呵呵一笑:”实话给你们说吧,我父亲在太平镇有许多产业,布皮、洋货、白酒,我任白酒总管!”
胡德标一听,给杜哈儿使了一个脸色,杜哈儿就站起来进了厨房,端出一盆丝瓜汤。胡德标亲自给女子盛了一碗,关切道:”姑娘天生酒量,我们佩服得很,喝了这么多酒,也该喝些汤暖暖胃。”
各位观众,你道这丝瓜汤有什么来头?那可不是一般的丝瓜汤,诡计多端的胡德标做了两手准备,第一手如果这个女人喝酒,那就用酒灌她,第二手这个女人不喝酒,那就用药灌晕她。
这丝瓜汤里,放有麻醉药,是先前胡德标吩咐杜哈儿到镇公所团部卫生队取的,胡德标想,如果女子不肯喝酒,强灌,肯定会引起她的怀疑,于是就想到了用迷魂汤,酒不喝,这汤可得喝两口吧。
女子不知汤里有诈,端起碗来,一口饮尽。这药可是强效麻醉剂,只听得”当”的一声,碗掉了,女子也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下。
胡德标冷笑一声,把女子抱到床上,命令手下收了碗筷,他从裤兜里掏出三个纸团,往桌上一扔:”2号,3号,4号,凭运气抓,抓到了就按号码到门外排队。”
”1……1号呢?”苟二球在四个人当中酒量最差,喝得有些摸不着北了,于是提出了一个傻乎乎的问题。只听得啪的一声,苟二球屁股上挨了一脚,被踢出了门。”狗日的,还想同老子争第一。”胡德标啐一口。
待陈哈皮和杜哈儿抓了纸团出了门,胡德标把门一关,一边脱衣一边往床上走去。这女人喝了烧酒,脸蛋红通通的,模样可爱极了,胡德标伸手就去解她的上衣,还没摸到衣服,那床上的女人突然手臂一翻,死死的扣住了他的手腕。
6.
破天荒地,太平镇发生了有史以来最大的奇案,四个腰头上别着火儿的国军军官,一夜之间惨死在贾家大院。
骂声,诅咒声四起,有人说,这杀人犯真他妈的造孽,人家可是赶着北上打鬼子,保家卫国,你把人家给弄死了,太不应该了,太缺德了,生个儿子肯定没屁眼。
死的四个军官分别是:连长胡德标,排长陈哈皮,排长杜哈儿,排长苟二球。最先发现尸体的是胡德标的勤务兵驼小官,一大早,驼小官就端了洗脸水到连长胡德标门口,连续叫了几声,都没反应,驼小官感觉事情有些不妙,一下子撞开了门,里面的情景让他大吃一惊:
胡德标、陈哈皮、杜哈儿和苟二球,四人赤裸裸的躺在地上,脸上各贴着一张纸,纸上标着一、二、三、四。
驼小官把手往胡德标鼻子下面一探,抽了口凉气,他又分别在另外三个人的鼻孔下面探了一下,探完后就冲出屋子大吼起来:”来人啦,来人啦,死人了!”
团长很快得到了消息,亲自带人来到贾家大院,把贾家大院围了个水泄不通,把胡德标的全连人马进行了隔离审查。审查的结果,当天夜里,既没有外人进来,死者也没有出去,他杀的可能性较小。
团长和参谋长仔细的勘察了现场,死者身上无伤痕无血迹,于是就把死亡的原因推理到中毒,而且这种毒还不是一般的毒,可以让死者死得毫不露迹。
验毒的唯一方式就是开膛验尸,当军医把第一具尸体开膛后,吓得差点晕过去,他跌跌撞撞地从手术室里跑出来,直接奔向了团长的房间,一进门,就哆嗦着说:”无心,无心。”什么无心无心?团长听不明白,加上突然间死了四个人,心情不太好,甩手就给了军医一个耳刮子:”你他娘的什么无心无心,老子要的是尸检报告。”
这一耳光把军医打清醒了,他脚步一靠,立正,然后断断续续地报告:”报……报告团长,胡连长的尸……尸体已经开膛了,里面没……没有心脏。”什么?没有心脏?团长哪里相信有这等事,他指着军医的鼻子:”你给老子光天化日下说鬼话,走,带老子去看看,如果有半点假话,老子第一个毙了你!”
团长又叫了参谋长,同军医急匆匆的赶到临时搭建的手术室,抛开胡德标尸体上的尸布一看,血淋淋的内脏,像花儿一样绽开,里面的确少了一样东西。咦,撞他妈的鬼了,团长和参谋长久经沙场,哪里相信这个邪,团长指着另一具尸体,对军医说:”马上开膛,我要当面看看。”
在团长和参谋长的亲自监督下,军医又把另外三具尸体开了膛,结果那三具尸体同胡德标的尸体一样,五脏六腑什么都不缺,就缺心脏。这事儿大了,骇人听闻,团长和参谋长嘀咕一阵,赶紧命令军医把尸体用针缝了,二人看着军医把尸体缝好,团长又对军医命令道:”此事非同小可,你可千万不要泄露,否则,按泄露党国最高机密论处,就地枪决。”
团部很快通报了胡德标等四人的死亡原因,说他们四人因为饮酒过度,酒精中毒而亡。
师部来电催促团部赶路,团长和参谋长商量一阵,就决定留下一个排处理胡德标等四人的后事,这个任务恰巧落在了柳大发所在的那个排,毕竟兄弟一场,由胡德标的兵送他们四人最为合适。没有领头人,团长又从其他连调派了一个排长领头。
参谋长平时喜欢看些风水书籍,是个有神论者,他认为胡德标等四人的心是给僵尸掠走了,于是给处理后事的排长程大龙交待了三点:第一,务必用汽油把四具尸体火化,第二,处理完后随即全速追赶大部队,第三,从太平镇出发时,全连官兵要喝黑狗血,并由黑驴蹄子开路。
参谋长知道军队一般不会招惹邪乎的东西,但是一旦招惹上,那麻烦就大了,所以就考虑得十分周到。
程大龙按参谋长的指示,亲自拎了两桶汽油,命令八个士兵把四具尸体抬到太平镇场口一个偏僻的山岗,他正准备往尸体上浇油的时候,鲁大个儿说话了。鲁大个儿对程大龙说这四位兄弟相处长的七八年,相处短的三四年,如果就这样把他们给烧了,连重新投胎做人的机会也没有,这也太那个了。
这程大龙和胡德标是同乡同村人,他比胡德标小五岁,以前给胡德标当过警卫,全靠胡德标提携才当了排长。听鲁大个儿一说,程大龙提油桶的手又缩了回来,违抗军令那可是死罪,正在他举棋不定的时候。鲁大个儿对其余七个兄弟一眨眼,七个兄弟随同鲁大个儿一起跪在程大龙面前。
鲁大个儿对程排长说:”胡连长等四人待兄弟们不错,兄弟们已经商量过了,如果你肯高抬贵手,不烧了四位兄弟的尸体,我们八人绝对守口如瓶。”在程大龙的默许下,鲁大个儿等七人动手在地上刨了四个土坑,然后把胡德标等四人埋了。
回到贾家大院,天已完全黑下来,黑狗黑驴也懒得找,程大龙就集合队伍准备出发,炊食老王走过来问他要不要现在派发饭团,程大龙摆摆手:”抓紧时间上路,饭团在路上发。”
程大龙仔细地清点了人数,连自己在内总共二十八人,一切准备完毕,他一声令下,全排开始出发。
柳大发走在队伍的中间,心一直”砰砰”跳个不停,他的脸上涂满了狗血,尽管一个排的人马给他保驾护航,但他还是怕得要命,因为部队要经过黑水崖。黑水崖本身不可怕,可怕的是几个小时前,有个女尸给说会在那儿迎娶他做偏房。
7.
事情还得从昨天晚上贾家大院说起,柳大发从苟二球屋里出来后,回到楼梯间,抽了一支闷烟,心里感觉还是有些不舒服,满脑子还是白衣女子,怎么睡也睡不着。于是又爬起来往苟二球房间走去,柳大发是这样想的,苟二球睡睡白衣女子没有什么,就怕白衣女子反抗惹怒了苟二球,给他一枪嘣了,那自己就带大过了。
还没到苟二球门口,柳大发就看见了苟二球、陈哈皮和白衣女子从屋里走出来,他悄悄地跟到他们后面,看陈哈皮和苟二球把女子往哪里带。当他们跨进连长胡德标的房间后,柳大发傻眼了,这几副颜色凑在一起,够那女人受的,于是后悔莫及。
柳大发怕玩出人命,于是偷偷上了胡德标的屋梁,揭开两张瓦片,如果危及到女子生命时,他准备随时豁出去,结果万万没想到让他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胡德标伸手想去解昏迷中白衣女子的纽扣,却不料被白衣女子反手一把扣了手腕,那白衣女子指甲暴涨三寸,钢钩般的嵌进胡德标的肉里。胡德标张开嘴想大声呼救,却不料白衣女子长长的舌头像蛇一样钻进胡德标的嘴巴里,她脑袋一摆,那长长的舌头就把胡德标血淋淋的心子给卷扯了出来。女子把舌头一缩,胡德标的心子就被她圄囵吞进了肚子里。
柳大发在屋顶上看得毛骨悚然,知道白衣女子是由僵尸所扮,吓得屁滚尿流,一下子从屋顶滚了下来,连滚带爬的往楼梯间里跑去,一回到楼梯间,就从裤兜里掏出照片,然后划燃火柴准备把它烧掉。
却没料照片上的女人突然张口说话了:”好你个没良心的柳大发,我满足了你的愿望,你却想烧了我!”柳大发吓得手一颤,火柴落在地下,顿时四周漆黑一片。黑暗中女人继续说:”让你搂了也就罢了,想不到你还设下圈套让那四个禽兽轮奸我。”
柳大发跪在地上,头磕得”咚咚”的响,一边磕头一边颤抖着说:”姑奶奶恕罪,如果我不叫你回来,那苟二球就要杀了我,他把你带给胡连长,这完全是他的主意,与我无关!”
”你推脱得到干净!”黑暗中僵尸冷笑一声:”事情由你而起,如果要我放过你其实也并不是什么难事。”柳大发已吓得六神无主,听说僵尸能饶了自己,心喜若狂:”如果你能饶了我,我天天给你烧纸,把你供在神龛上。”
”哈哈——”僵尸一阵大笑:”我又不真是你姑奶,如果你真心对我好,你就留下来给我作个偏房,今天晚上我没有时间,等我有空,我会在黑水崖敲锣打鼓的迎娶你!”
柳大发小腿肚一阵抽筋,原本跪着的身子一下子跌翻在地,全身哆嗦得像打摆子,他想张口大叫,喉咙上好像有一口痰粘上了,只能干瞪眼干着急。公鸡打鸣的时候,柳大发喉咙里那口痰才吐了出来。
他哆嗦着在地上摸了老半天,摸到火柴,点燃油灯,然后又颤抖着手从地上捡起照片,牙一咬,壮着胆子把照片伸在了油灯之上,转眼间,灰飞烟灭!
天亮的时候,柳大发听到驼小官的叫喊,第一个跑了过去,看到胡德标等人的尸体,他知道这事一出,少不了还得在贾家大院呆上一两宿,于是趁贾家大院乱成一锅粥的时候偷偷跑出去想主意。好不容易在两里外的一个村庄里找到一只黑狗,他把苦心积存下来的三个大洋放在狗的主人手里。
狗的主人是一个上了年龄的老人,弄明白柳大发的来意后,嘴巴笑得合不拢,一只狗卖三个大洋,这可赚大了,他欢天喜地按柳大发的吩咐把狗杀了。
柳大发用木盆接了狗血,然后端进老人的屋里,把门关了。老人不知柳大发要干什么,但他明白,即便柳大发把他的家给拆了,今天这笔生意还是赚了,所以也不理会。
柳大发关好门就开始脱衣,在他们家里有个说法,黑狗血避邪,如果把黑狗血涂满全身,那就是金钟罩铁布衫了,任他妖魔鬼怪万般厉害,也休想奈何自己半分。方法到底管不管用,柳大发不多想,只要能避邪,宁滥勿缺。
柳大发脱光衣服时吓了一大跳,昨天晚上给苟二球那一折腾,居然忘了处理自己身上那件红肚兜,最要命的是,这件红肚兜如今变成了白肚兜。死人穿的肚兜自然是用纸做的,如今自己同女尸撕破了脸皮,女尸自然也没有什么好隐瞒。
撞鬼已成事实,胆小的柳大发反而不害怕了,不管是布肚兜还是纸肚兜,自个儿摘下来烧了也就完事了。柳大发抓住肚兜猛力一撕,突然惨叫一声。那肚兜哪里还撕得下来,它紧紧地贴在柳大发的身上,与皮肤浑然一体。柳大发这一撕,不是在撕肚兜,而是在撕自己,难怪不由得大叫一声。
老人听到叫声,在外面拍门:”年轻人,咋的了?”
柳大发忍着痛,在屋里应了声没事没事,就往身上抹狗血,除了脸和脖子,全身都抹了个遍。抹完后还找了一个小瓶子盛了半瓶,留着晚上涂在脸上。
他以为狗血能治肚兜,等了半袋烟的工夫,身上并没有起任何变化,娘的,看来再劫难逃,有了这个肚兜,就相当于给女尸在自己身上埋了一个眼线,如今走到哪里也摆脱不了女尸的纠缠。柳大发穿好衣,推开门毛毛燥燥地往贾家大院赶,在路上不小心撞翻了一个人,柳大发骨子不坏,见撞了人,立即弯腰把别人扶起来。
被撞翻的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驼子,柳大发连连道了几声对不起,驼子站起来,看了柳大发一眼,不由皱起了眉头,一把扣了他的手腕。柳大发吃了一惊,用尽全力想抽回来,无奈驼子的力气太大,深深的指甲掐进了他的肉里,一用力疼痛不已。”这位兄弟,看你浮躁不已,急急忙忙赶去做什么?”驼子问。
柳大发没想到自己好心不讨好报,莫非你个驼子还想以此讹诈我不成?他虚张声势道,咱可是当兵的,什么坏事都干得出来,你不放手那就莫怪咱不客气了。驼子一下子松了手,柳大发拔退就跑,只听到驼子在后面道:”别人叫我陈驼子,替人看些风水,兄台如有事情,可到显峰庙来找我!”
8.
程大龙见人少行动方便,为了赶上大部队,于是就选择了山路。出了太平镇大约一公里,炊食员老王开始发放饭团。他把担子放下,从担子里数了二十八个饭团,然后跑到最前面从第一个开始往后发,发完后他不由皱起了眉头,狗日的怪了,二十八个人二十八个饭团,怎么会少了两个呢?
他把担子里剩余的饭团数了一遍,没错,自己拿了二十八个饭团。老王又跑到队伍的前面,点着人头把队伍从头到尾数了一遍,二十六人,加上自己和排长刚好二十八,人数没错。真他娘奇怪了,哪个狗日的多吃多占?
老王骂骂咧咧从担子里又拿出两个饭团,给了走在最后的鲁大个儿和另外一个战士。一想又不对了,自己和排长还没算在内,二十八个饭团发了二十四个人,足足少了四个,真他妈的邪了,连长胡德标一行也是四个,莫非冤魂不散,还跟在队伍里?
老王头上沁出了冷汗,他拿了一个饭团走到排长程大龙面前,本来想把这事给说出来,可又怕自己弄错了,程大龙看见老王怪模怪样的样子,问了声怎么啦?老王心一颤,把饭团递在程大龙面前,程大龙看了老王一眼,拿着饭团狠狠的咬了一口。
整个队伍中,最担惊受怕的要数柳大发了,他把帽子压得很低,一声不吭地低着头走路,生怕别人看见了他涂了狗血的脸。出了镇子上了山路,柳大发更是沉不住气了,他又想起了胡德标惨死的模样,想到前天晚上还在马厩里咬过女鬼的舌头,他不由”哇”的一声,把刚刚吃进嘴里的饭团全都呕了出来。
熏臭的秽物一下子喷到了走在他前面的那个人的背后,奇怪的是,那人不但没有责怪他,而且还回过头冲他微微一笑,这一笑,柳大发差点吓死。你猜这人是谁?柳大发在心里提防了女尸千万次,但是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看见死去的胡德标,这可是没有心里准备的,他尖叫一声,疯狂的舞起双手,一边舞一边喊,”鬼,鬼——”
黑灯瞎火的,大家一听,齐刷刷地把枪从背上拿下来,推子弹上膛。排长程大龙一看,大惊失色,黢球麻黑的,只要有一支枪走火,就有可能引起大家都把枪乱放一通,那就危险了,他大吼一声:”都把子弹下膛,把枪背在背上,哪里来的鬼!”
程大龙命令完毕,走到狂魔乱舞的柳大发面前,抬腿就是一脚,狗日的球吃多了发饱胀!一脚下去柳大发趴在了地上,不过人清醒了许多,不再乱舞,可浑身上下哆嗦不止。
”打你娘的冷摆子!”程大龙一把把他提起来:”说,给老子说,哪里有鬼,鬼在哪里?”
”我……我刚才看到了胡……胡连长——”柳大发惊魂未定的说。”啪”一声,程大龙顺手就给了柳大发一个耳刮子,借着朦胧的月光,他看到了柳大发脸上的狗血,心里鬼火冒了三丈,”哗”的一下从腰杆上掏出手枪抵住柳大发的脑门:”狗日的,装神弄鬼,信不信老子毙了你?”
全排人都可以认为柳大发说的是鬼话,但是要除去一人,炊食老王。炊食老王一听说柳大发看见了胡德标,觉得这事有些蹊跷,他一把拉了排长程大龙的手:”排长,把枪放下,有话好说。”老王五十多岁,资格老,有面子。程大龙把枪放下,大喝一声:”鲁大个儿!”
”有!”鲁大个儿大应一声,小跑到程大龙面前,程大龙指着柳大发:”这个人交给你了,如果再不老实你就狠狠的给我锤,把他锤死了我给你记功!”
鲁大个儿夹着个子矮小的柳大发到了队伍的后面,程大龙重新集合队伍出发。
鲁大个儿凶悍威猛,自然不是欺负弱小之辈,平时里虽然在部队里霸道惯了,但是对老实巴交个儿矮小的柳大发并没有太多的恶意,相反为了显示自己的粗壮,他还常常为柳大发打抱不平。鲁大个儿把柳大发夹到后面,松开手臂,说:”胆小不是你的错,跟到我老子把你保起,看哪个妖蛾子敢来找你。”
炊食老王悄悄地走到后面,他掏出烟给了一支鲁大个儿和柳大发,划燃火柴,他把鲁大个儿和柳大发点上,柳大发的手抖得十分厉害,手里的烟几乎把持不住。利用点烟的时间,老王把鲁大个儿拉开一点距离,然后压低声音悄悄的问柳大发真的看到胡连长了?
柳大发使劲地点点头,老王听后不说话了,只是一个劲的吸烟。队伍前进还不到一公里,突然最前面发生一声尖叫,排长程大龙跑到前面大声问什么事,什么事?况小山掉悬崖下了!有人回到。程大龙从士兵手里抢过火把,往前面一探,娘的,前面居然是一个大裂谷,到底有多深,光凭火把根本看不了。
救……救我!
谷中传来况小山惊恐的声音,凭声音判断,大概在十米左右,况小山掉下去的时可能抓住了什么现在悬在半崖也说不定。程大龙听到呼救声,立即命令全体人员解下皮带,他把皮带一根一根接了,然后慢慢地往裂谷里放,一边放一边高呼:”况小山,接皮带!”
折腾了半个小时,终于把况小山拉了上来,他脸上划了两道口子,庆幸的是命给捡回来了。
”况小山,你是怎么带路的?”程大龙瞪着他问。
”我哪里带路了?”况小山反问一句。程大龙指着他的鼻子:”你说你是川东人,熟悉路,出发前我是不是给你说了叫你走第一位带路?”“你要我带路你前面安排人做啥呀?”况小山不服气的说:”你前面不是还有开路的尖刀兵吗?他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跟,鬼知道他为什么把咱带到这里来。”
程大龙听不懂了,自己什么时候派过尖刀兵在前面开路?这时走在第二位的士兵开始证实况小山的话:”我们前面十米处一直有四个人带路,咦,现在人呢,莫非一脚踏空摔死了!”
这人的话刚好被赶过来的炊食老王听到了,他心里明白又是那四个鬼东西在作祟,老王把排长程大龙拉到一边,小声说,排长咱真撞鬼了,炊食老王又把自己发饭团的事儿告诉了程大龙,最后总结,少饭团,柳大发看见了胡德标,带路的看见了前面另外四个带路的,所有的怪事证明咱们真的撞鬼了。
老王年纪大,阅历多,程大龙可以不相信任何人,但对老王的话,他不得不相信。该死的,都是那个鲁大个儿不让烧尸体,看来问题就是出在胡德标等四具尸体上。参谋长早就有预见,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可惜的是自己没有认真执行,如果烧了尸体,喝了狗血,带了黑驴蹄,事情就不会这样了,程大龙想。
事到如今,埋怨也没有用,程大龙就向老王讨主意,老王抽了半支烟,对程大龙说:”咱们都是别火儿的军人,按理来说煞气很大,一般的脏东西绝对不敢惹咱,我看这次一定是我们的人把人家给惹毛了,脏东西肯定有备而来,说不定前面还有更危险的事情等着我们,黑天麻地的,我看不如原路返回,到贾家大院再留宿一晚,天亮时再做打算。”
俗话说,杀人莫过头点地。做鬼的也是这样,程大龙带领人马按原路返回贾家大院,就算是怕了,告饶了,原路退回大家相安无事,柳大发混在里面也逃过一劫。
兵走了,贾家大院的主人也回来,听到有人敲门,主人赶紧执着油灯开门,门一开,柳大发突然发出一声嚎叫,从背上取下枪推子弹上膛,哆嗦着瞄准大门——
9.
”砰”的一声,开门的女子尖叫一声,油灯落到地下。
”谁开枪,谁开枪!”程大龙大喝一声,看到鲁大个儿抱起一个人重重的摔在地下,程大龙走上前一看,不由大怒:”柳大发,又是你!”
”鬼——,女尸——”柳大发喘着粗气撕打着鲁大个儿。吃一堑长一智,程大龙再也不把柳大发的话当疯话了,吃惊的问在哪里?柳大发用手指着大门,程大龙从腰里拔出手枪,往大门走去,看见地上躺着一个女子。紧接着一个五十多岁穿戴不俗的中年人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一看,把脚一跺,大吼一声:”吃的给你吃了,住的给你们住了,这还有没王法?”
这中年人便是贾家大院当家人贾仁贵,倒在地下的是他女儿贾春莲。幸亏鲁大个儿眼快手快,柳大发只是朝天放了一枪,贾春莲是给枪声给吓晕的。程大龙命令人把柳大发绑了,然后赶紧给贾老爷赔罪,见爱女没事,贾老爷也没说什么,听说部队要暂住一宿,一个排不算多,贾老爷立即叫下人安排。
这一闹惊动了一个人,那就是贾家请来的风水先生陈驼子。官兵走后,贾老爷就带领家眷赶了回来,可一听说自己家里死了四个当兵的,于是就请了方圆数百里的风水先生陈驼子。陈驼子让贾家找来一面约摸一人高的大镜子,镜子上用红绳缠了几圈,然后对着胡德标等四人出事的屋里上下左右照看了一遍。
半柱香后,镜子里出了一个女人的影子,虽然有些模糊,但是贾老爷还是认出了那是自己的女儿春莲,陈驼子正要说点什么,枪响了,于是跟在贾仁贵后面跑出来。看到被捆绑的柳大发,陈驼子吃了一惊,这不是白天撞自己的那个年轻人吗?柳大发身子和手被捆,嘴仍然没闲着,不停的大叫有鬼有女鬼,当陈驼子搞清楚向贾小姐开枪的就是柳大发后,他伸出手指一算,就明白了个七七八八。
他向程大龙要了柳大发,然后把他带到一个屋子,关了门,陈驼子劈头盖脸就问柳大发你还想不想活?谁也不想死,柳大发直点头,那好,陈驼子说你想活的话就得把在贾家大院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娘的,这可是个人隐私,怎么能随便告诉人?柳大发不出声。”那好吧,今夜凌晨十二点就等着女尸来掏你的心吧!”陈驼子说完转身要走人。
柳大发一听,知道这个驼子是个高人,急忙跪倒在地:”还请高人救我!”除了马厩里的事一口带过外,柳大发把照片、胡连长的死全盘托了出来。陈驼子听完后,说:”虽然你想入非非,但整个事件中,你并无大错,要我救你,你必须陪我去一趟黑水崖。”
陈驼子从怀里取出一只黑驴蹄,闪电般地伸出一只手卡住了柳大发的下巴,柳大发不由自主的张开了嘴,陈驼子的另一只手就把驴蹄子送进了柳大发的嘴里。
柳大发不知陈驼子给他灌的是什么东西,不过那蹄子太大,他想即便是吃的也不太容易一口吞下去,于是惊恐着挣扎,可怎么也挣不脱陈驼子的手,”咕”的一声,陈驼子在柳大发胸口一拍,驴蹄就给他吞了下去。
陈驼子松开手后,柳大发用手摸了摸喉咙,并没感觉到有什么不适,于是也就不多问。陈驼子找到程大龙要了白天没用的两桶汽油,然后带柳大发到了黑水崖,虽然天苍苍夜茫茫,陈驼子的眼睛却厉害无比,他远远的指着一座没有墓碑的野坟对柳大发说:”就是那座坟,我先前就跟踪了一段时间,现在你尽管往坟前走,无论看到什么发生什么,那都是幻觉,千万不要大叫,也不要往后退半步,否则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你!”
柳大发强打精神,张大眼睛,隐隐约约的看到前面有一个土丘。他牙一咬,现在是死马当活马医,女鬼送了自己肚兜,相当于埋了眼线,跑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出她的手掌,不如今晚来个干脆,是死是活全凭天定,虽然心里直打哆嗦,但他还是硬着头皮往坟前走去。
越向前,土坟越清楚,那土坟与柳大发以前见过的没有多大区别,很普通很一般。到了坟前五六米,突然一阵蓝光,闪出四个身影来,喇叭、锁呐、鼓、锣响了起来,真他妈的像迎娶婆娘。柳大发苦笑一声,定眼一看,那四个身影都穿着军装,正是死去的胡连长、苟二球、陈哈皮和杜哈儿。他心毛得慌,想后撤,可想起了陈驼子的话,于是闭着眼,幻觉,幻觉都是幻觉,他一边念一边往前走。
”嘿嘿,我等你很久了!”一阵阴笑,柳大发睁开眼,看到坟前坐着一个干瘪的女尸,既然知己知彼,柳大发也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了,那女尸全身上下什么都没穿,柳大发心里骂了一句真不要脸,可一想到前天夜里还同她春宵一刻值千金,胃里又翻江倒海。
柳大发用陈驼子教他的话道:”一人做事一人当,贾家大院之事因我一人而起,与其他兄弟没有关系,你要我的命可以随便拿去!”“你倒是一个爽快人,”女尸阴笑道:”既然你识破了我,按我们僵尸的规矩必须活吞了你的心,咱废话也不多说,你张开嘴吧。”
虽然有陈驼子在后面罩着,柳大发还是有些不踏实,他用手抹了抹自己的心口,然后眼睛一闭,把嘴慢慢张开。那女尸坐着未动,只见她一张嘴,一条宛如长蛇的舌头伸了出来,一下子钻进了柳大发的喉咙,一团东西就被卷了出来,被女尸圄囵的吞进肚子里
这女尸用同样的手段,吞了不下一百颗人心,哪里知道柳大发的肚了里藏有一只黑驴蹄,女尸的肚子一阵巨痛,她知道自己着了道,于是两只巨爪一翻,拼着命扑向柳大发,这时陈驼子飞奔而至,把手里早就准备好的桃木虎头八卦镜砸在了女尸的头上。
女尸长嚎一声倒在地下,片刻间化成一滩乌水,露出了白森森的骨架。主人已死,四个傀儡不再具有生命,它们相断倒在地下同女尸一样化成一滩乌水,露出白骨。陈驼子和柳大发折了几根树枝,把地上的白骨搞到一起,然后把两桶汽油浇在上面,划了火柴,一团熊熊大火燃了起来。
事情办完了,柳大发松了一口气,正要给陈驼子道谢,突然一下子跌倒在地下,抱着肚子打了几个滚,口里吐出一团白沫来。
10.
陈驼子拔开柳大发的胸口一看,只见他的肚子比平时小了许多,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的勒住了,脸色大变,赶紧扛了柳大发一口气跑了五里路。到自己的茅屋,陈驼子找来纸,做了一件纸背心,然后扒光柳大发的上衣,此时的柳大发,肚子比腰还小,全身抖个不停,已经翻起了二白眼。
陈驼子拉起柳大发的手,三五几下就把纸背心套在了他身上,渐渐的,柳大发的肚皮像正在吹气的气球,慢慢的涨了起来,人也醒了过来,他吃力的问自己怎么了?陈驼子笑着说没事了,半个小时后你的肚兜就可以脱下来了。
陈驼子嘴里这么说,可心里悬着:这年轻人要不是遇到我,那就准得没救了。关于僵尸肚兜,陈驼子的师傅传下来的一本《阴阳十八笈》里面有记载。说起这个《阴阳十八笈》那可是阴阳宝典,共十八章,前九章讲的是风水,后九章是则是惩魔除鬼之术,由春秋战国无名术士即陈驼子的开山鼻祖所着,后来很多风水秘笈都借鉴了它,包括比较经典的《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
可惜的是传到陈驼子的手里,就只剩下了前九章,柳大发身上的僵尸肚兜在书上的第十章有记载,陈驼子曾听师父说起:那僵尸和人一样,男女僵尸之间也重感情,僵尸虽然没有性爱也不能结婚生子,但男女僵尸相互倾慕也是常有的。如果一个痴情的男僵尸爱上一个女僵尸,作为”爱情”的考验,女僵尸会把自己唯一的肚兜戴在男僵尸身上,这样的后果是如果她死了,男僵尸也将不能独活,他将在肚兜里幸福的死去。
这好理解,同殉情一样。可纸背心为什么能克僵尸肚兜呢?陈驼子的师父没有告诉他,想来想去,陈驼子认为纸衣服只有死人才会穿,活人穿上纸衣服,就会给外界产生一种死的假相,一了百了,死人最大,这样附加在他身上的一切就自动解除。
半个小时很快过去了,柳大发身上又发生了一件令陈驼子意想不到的事情:他身上的纸背心突然化成纸屑散落下来,肚子再一次像被什么东西紧紧的勒了,又逐渐变小。这一次比上一次来得快,痛得柳大发抱成一团在地下打滚。
接下来更玄了,柳大发的头发完全竖了起来,整脸逐渐变蓝,原来由于与女尸有过苟合,柳大发的身体里已经染上了尸毒,那尸毒逐渐聚拢,所以纸背心失去了它的功效。如果再不想办法,尸毒攻心,人死了不说,搞得不好还会发生尸变。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用桃木虎头八卦镜砸烂柳大发的头,可陈驼子生性善良怎么也下不了手,他一咬牙,想出了最后一招,于是飞快跑到书房,取来师父留传下来的上半部残本《阴阳十八笈》。陈驼子对痛苦不已的柳大发说:”我准备用祖师爷传下来的《阴阳十八笈》救你,可祖师有遗训,只有嫡传弟子,才可以拥有秘笈的所有权,你可愿意拜我为师?”
听说能救自己,柳大发咬着牙点头。陈驼子就用《阴阳十八笈》重新制了一件纸背心套在柳大发身上。这半部《阴阳十八笈》淫浸了几十位风水大师的精血,威力自然非同一般,片刻,柳大发全身冒汗,如雨滴,脸色逐渐由蓝变白,再由白转向正常。陈驼子虽然心痛秘笈,但看着柳大发好了起来,心里也感到一丝安慰。
半个小时后,柳大发完全恢复了正常,在汗水的作用下,纸背心与僵尸肚兜粘在了一起,陈驼子把它小心的从柳大发身上取下来,脸上露出几分惊奇:这纸背心与僵尸肚兜结合后变成了一种韧性很大的纸皮,像动物皮一样,而且难能可贵的是皮子上的字依然清晰可辩。这下好了,穿在身上,也不怕别人偷。
开口收徒,那可不是儿戏,陈驼子答应了柳大发,就没有办法收回,他把柳大发带到列位祖师爷灵前,让他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柳大发又给他磕了三个响头,陈驼子就把纸背心传给了柳大发,这师徒关系就正式生效了。
柳大发暗喜自己不仅捡回一条小命,而且还可以由此不用提着脑袋北上,欢喜得不得了,陈驼子虽然是一个阴阳先生,可大是大非还是分得清楚,连夜把柳大发送到了贾家大院。
说来也怪,穿上纸背心的柳大发大大小小打了十多仗,居然安然无恙,滕县保卫战他从死人堆里爬了出来,然后悄悄回到家里。凭着纸背心的记载,他自己学会了测字算命看风水,在他们那个小小县城小有名气,过了两年就娶了我祖奶奶,他们相亲相爱,过着十分幸福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