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聪明人不做蠢事(笞州)
近两日,燕铭因着遇刺的由头,借机翻阅五营的账册,每每都忙到入夜才得休息。
燕铭自己睡一个主帐篷,秦允和长丰是侍卫,他们两个睡在一处,就在燕铭的隔壁。
侍卫不应该守夜,守护主子的安全嘛?
不过,燕铭说并不用防守,上次出闹出的‘刺客’一事,五营明面上也加紧严防了。
所以秦允和长丰才得到充裕的歇息时间。
听着林间有蝉鸣,秦允觉得烦躁,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每动一下,都是大翻身,长丰愣是被他吵得也跟着睡不着。
“长丰,你什么时候起跟在你家殿下身边?”秦允知道他没睡,便问道。
长丰不喜欢闲聊,简单回应道:“从小。”
“哦!”秦允淡淡应着,难怪是燕铭最信任的心腹。
此刻,帐篷外有细碎的脚步声……
秦允心想,莫非五营暗中的那些人,对于燕铭查阅名册的举动,心存不满,似乎蠢蠢欲动,有点按捺不住的想要搞点小动作。
月色下,有几道倒影印在他们的帐篷外,长丰和秦允二人便提高警惕,自床上爬了起来,长丰欲拔刀之际,却被秦允给阻止了。
秦允低声说道:“先不要打草惊蛇,且看看他们想做什么?”
长丰点头,不再动。
他们瞧着帐外的人影,行为鬼祟,忽而,有一根细管戳进他们的帐内,有烟从中冒出,竟然是……迷烟。
秦允和长丰见状不妙,立马闭气。
没过一会,外面的人开始摸索从门口进来,于是,秦允和长丰倒头就躺着,装晕。
那些人见秦允和长丰已经陷入昏迷,寻思着计谋已经得逞,而后又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
末了,秦允和长丰再次从床上腾起,悄悄掩藏行踪跟了上去,不知道那些人准备要做什么。
黑暗中,有几个人抬着一个麻袋向燕铭的营帐走去,只见那麻袋口都没系上,还露出女人的衣服和头发……
“是你主子命人叫来的女人?”秦允用胳膊肘捅了捅身边的长丰,笑着调侃道:“没想到,你主子竟是这样的人?”
长丰脸一黑,低声道:“秦少侠请慎言!”
秦允突然有种等着看好戏的感觉。
出乎意料,燕铭的帐篷里,并没有发出打斗的动静,没一会,那帮人便出来了。
怎么没有动静?!
燕铭平日里警觉性非常高,这次怎么被人塞了个女人进帐篷都没反应,二人觉得不对劲,便进帐篷里去看。
只见燕铭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那边上躺着一个昏迷的女人。
莫非中了迷烟?
长丰急忙走近,唤了几声主子,不见燕铭回应,随即卷起毯子,将女人包裹捆扎起来,抗在肩上,一气呵成,没有丝毫拖沓。
长丰道:“秦少侠,你去引开他们,我趁机从另外一边将这女人带走。”
秦允点点头,窜出营帐,便将人引进林子,长丰趁着岗哨松懈之际,将女人送出军营。
秦允趴在幽暗的树丛后面,躲着士兵的搜捕,秦允正懊恼着,待会怎么脱身。
正当一大群守卫对他穷追不舍之际,林子里撺进一只猫,守卫们搜寻一番无果,觉得是野猫惊扰的夜,便也回去了。
秦允回来后,便跑到燕铭的帐子里,查看他的情况。
只见燕铭仍旧未醒,秦允觉得不对劲,燕铭是习武之人,警觉性比平常人都要高,怎么这会睡得这么沉。
如果单单中迷烟,这会儿,也该清醒了,莫非出了什么事?
秦允点亮了蜡烛,只见燕铭躺在床榻间一动不动,甚至连外套衣裳都未除去。
哪有人睡觉不脱衣服的。
“殿下,殿下?”秦允走近,叫了两声,仍不见反应。
“燕铭……”秦允拍了拍他的脸颊,觉得他的脸颊暖烘烘的,秦允再拍着两下,这下子,果真把人给拍醒了。
秦允呆了一呆,“殿下怎么样了?”
燕铭没有睁开眼睛,却在皱着眉,像是咿唔道:“好难受,给我水。”
“哦,等着。”秦允去给他倒水。
秦允将水杯递到燕铭的唇边,“水来了!”
燕铭咕咚咕咚灌了两杯,觉得还不够,“水壶给我。”
秦允哦了一声,把水壶给他,可是没喝两口,他便把水壶推开了。
秦允无奈,便将水壶搁置在地上,就在他弯腰的那瞬间,忽而,只觉得腰间一紧……
秦允惊悚,急忙低头一看,一只强劲有力的胳膊将他腰身紧紧圈住。
秦允纳闷,这人突然搂着他作甚?
“燕铭,你……”秦允话未说完,就被燕铭大力一拽,因为重心不稳,瞬间两人双双摔倒在榻。
然而,秦允被压在底下。
这个压迫感,着实让人有些不舒服……秦允脑袋一热,将他推开,两手撑住他,“燕铭,你看清楚啊喂,我是秦允……”
燕铭面色潮红,头脑昏沉,浑身燥热无比,恍惚间听到秦允的呵斥声,他定了定神,垂眼看着自己身下的男子,说道:“我知道。”
“知道你还犯浑?快起开!”秦允瞪大了双目,浑身冒汗,是惊悚的冷汗。
“我难受……”燕铭说着,便开始扒秦允的衣服,挑开衣襟,就要拉扯自己的腰带。
这一刻,秦允的头都大了。
眼看燕铭倾下来的脑袋,秦允心头一颤,猛然抬膝一提,用力一撬,将那人撬开老远。
“你这人是疯了吗?”秦允急忙下床,埋了埋自己的衣服,而后惊魂未定地拍拍胸口,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看着倒在床上的人,扭成一团,似乎痛苦不堪。
秦允内心隐隐的担忧,却又按捺不住的走了过去,敲了敲他的脑门,试探的问道:“你,你没事吧?”
当触碰到他额头的那一刻,秦允那瞬间真真切切地被灼到了手,而后又将手贴在他的额头上,探了探,惊道:“怎么这般烫?”
那手心传来的冰凉触感,燕铭觉得舒服,当秦允快要撤开手时,他猛然擒住那只胳膊。
秦允吓得又一挣,燕铭逮着就不放手,燕铭咬咬牙,喘着粗气,困难地说道:“我好像中计,被人下药了。”
“什么?”秦允惊诧,这些人给他塞了个女人就算了,还要给他下药,到底是谁这么卑鄙?
所以,此刻燕铭拉着自己做什么?
秦允避开那双炽热的目光,有些不安,有些忐忑,“是你被下药,又不是我被下药,关我屁事?”
秦允心里苦,他一心将他视为患难至交,他却把他当做什么了?当做祛毒的解药……
门都没有!
燕铭知道秦允不情愿,所以也没再强迫他,待燕铭再说话时,声音已然有些嘶哑,“那你替我找个女人过来。”
秦允脸色一僵,拒绝道:“不行!”
这怎么可以……他也做不到!
自古以来,军营重地,女子不得入内,一经发现,军法处置。
哪怕燕铭是皇子,如果被人发现在军营里犯了军中律法,均不可逃脱,如山的军令下,燕铭这样的人,怕是要因此毁于一旦。
这些人暗中谋划,就是为了陷害燕铭……
先是神不知鬼不觉地给燕铭下药,而后再塞个女人过来,意乱情迷之下,燕铭悄然中了贼人的奸计。
长丰好不容易把那女人送走,怎么可能再找回来?
如果把那女人给燕铭找回来的话,不就遂了那些人的愿,他们就想看燕铭中计,就想让燕铭自毁清誉。
秦允不以为意,颇为无奈道:“不就中了点药而已吗?至于这样……”
燕铭咬咬牙,“又不是你中药,你怎知我不难受?”
秦允有些讽刺的问道:“如果……今晚留下来的那个人是长丰的话,你也会这样对他吗?”
“不会。”燕铭坚定的回答道。
秦允一愣。
不会,为什么不会?
所以,燕铭到底把他当什么了?
秦允整顿自己的面容,克制自己的神情,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接着不以为意道:“行了,我有个好办法!”
秦允目光一狠,趁着燕铭不注意,抬手就是一拳,打到燕铭的后脑勺。
燕铭应声倒地,再次昏死过去。
“殿下,这样是不是就不难受了。”看着被敲晕的人,终于安静了,秦允笑着夸自己机智。
第二日。
燕铭醒了,睁开眼睛,就看到秦允睡倒在在自己身侧。
燕铭瞳孔骤缩,倒吸一口冷气,鲤鱼打挺地腾坐而起。起猛了,突然头昏脑涨地一阵刺痛。
燕铭捂着脑袋一阵揉,依稀记得昨夜的一点乌龙事,后来他又干了什么,他一点也记不住。
昨夜秦允将燕铭敲晕后,并没有离开,担心他的安危,就留在帐内守护,最后困得倒头就睡。
燕铭动身将起,躺着的秦允倏然睁开眼睛一瞪,燕铭一愣。
两人面面相觑……
秦允支起脑袋,懒洋洋地问道:“殿下,还记得你昨夜做了什么?”
燕铭沉思一会,斜眼疑惑问道:“本王宠幸你了?”
宠幸?!
秦允嘴角一抽。快听呀,这是人说的话吗?还说得如此轻飘飘,真敢想啊!
先前也没听说这位晋王断袖呀!这京中贵族子弟,果真玩得花~
秦允道:“非礼我了。”扯衣服也算。
燕铭头又一阵疼,“要本王负责?”
“……”秦允刚想发作暴走。
此时的燕铭,突然淡淡道:“对不起!”
不说还好,一说,秦允心中满是不快。
幸好昨夜把他敲晕了,如果自己稀里糊涂地听了他的话,显然清白不保了。
“怎么的?”秦允冷哼一声,双手叉腰,痞里痞气的笑了一下,“殿下,是要对我负责吗?”
“当然,”燕铭诚恳道:“你要什么,本王都可以给你。”
秦允一愣,心想,燕铭这态度,倒像是认错忏悔一般,堂堂晋王,居然主动说对不起……莫非他不知道后面所发生的事,也以为自己真做了糊涂事?
秦允心计上头,既然如此,将计就计,诓骗他一轮。
“我什么都不缺,不过嘛……”秦允起身,坐在床沿,欺身挨近了燕铭,逗趣笑道:“当王妃的话,我还是挺乐意的!”
这话说出来,秦允自己都觉得可笑,燕铭怎会娶一个男子当王妃?!
日后,若他为王,能够并肩站在他身边的,是母仪天下的后。
秦允认清自己的身份,更知道云泥之别,他也没指望燕铭能给他什么。
燕铭了解秦允个性,他根本不屑于这些,他想要的,或许自己也给不了……
看着这个少年那玩世不恭的笑,燕铭一顿,这张近在咫尺的脸,让他想到了他的真挚,他的直率,他的聪敏……
燕铭静默了。
早知道这人会动摇自己的心,就应该在来笞州的路上,把他杀了,断了念想。
可燕铭偏偏没有杀了他,念着他替自己挡了一镖,护住自己,于是动了恻隐之心,还给他服下祛毒丸……
两人都陷入了长久沉默。
秦允觉得可笑,摆摆手道:“逗你的,昨夜什么都没发生,你放心,你不用对我负责什么。”
燕铭一愣,而后暗暗松了一口气,“你骗我?”
看见燕铭措愣的表情,秦允勾唇一笑,打趣道:“骗没骗你,自己不知道?殿下平日里不是挺机灵的嘛?昨夜明知是中了恶人的奸计,还有心思往里跳,还说要找女人?当真要将那来路不明的女人宠幸了去?”
“……”燕铭脸色暗沉,起身整理略微凌乱的衣服,“你再不起来,等会就有人来捉奸在床了。”
“什么叫捉奸在床,到底谁是奸?”秦允一边不服气,一边跳开,离床边数米远。
燕铭垂眸,目光落在床榻间的一个小物件,这个是老薛逗鸟用骨哨。
这大概是老薛留给秦允唯一的念想吧!
燕铭将之拿起,转身时,那人已然走出了营帐。
他复而将骨哨紧握在掌中。
秦允出了帐篷,便对上一脸青灰的长丰。
秦允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长丰漠然道:“昨夜。”
昨夜,长丰将那个女人送走后,生怕燕铭这边情况不对劲,就立马赶了回来,在帐外守了一夜。
见秦允走后,他才掀开帘子,“主子可想做个打算?”
燕铭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一边淡淡道:“你先去查清楚,那药到底是怎么下的。”
长丰应道:“是。”
这时,帐外突然一片嘈杂,“快,每个营帐都搜查一遍,看看奸细躲到了哪里,特别是殿下帐内,别让刺客伤到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