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守仁把儿子五花大绑后,在赶回乔府的路上,两人坐在马车里沉默许久。
乔文仙正在生父亲的气。父亲实在过分,他大小也是临安才子,竟然一点儿面子都不给,说绑就绑。还用死威胁仪王,从小到大第一次见父亲如此。
他更加担心,面对父亲强硬的态度,恐怕想要与淑真在一起,获得长辈祝福,可能性极其微弱。
想起仪王提出私奔的主意,乔文仙后悔,为何昨日要拒绝!如果昨日他同意,如果昨日他带淑真离开,也不会有今日之事。
儿子被捆绑,身上自然不舒服,乔守仁也疼在心里,可他顾不了那么多。
昨晚,别居的心腹下人匆匆来报,说公子将朱家姑娘留在幽林别居时,乔守仁心中不安,担心儿子做出傻事。
一旦二人做出傻事,后悔都来不及。虽说朱家姑娘被赶出家门,若乔家儿子做出傻事,朱家肯定会不依不饶,娶朱家姑娘岂不是成定局?
乔守仁更怕儿子与朱家姑娘私奔,自己的儿子自己了解,可朱家姑娘是什么样,他没见识过。她被传成那样,估计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要不怎么好好的姑娘家,夜不归宿住在别人家里?何况宅子里还住着两个外男?
知府大人到底怎么教育的?竟教出这类不知羞的姑娘来!也是,她有过一段婚姻,自然比儿子经历多,又懂得多,什么都没了,自然不管不顾。可文渊还是个纯情男子,又怎能经得起她勾引?
乔守仁越想越害怕,一晚上没休息好,一大早早早起来,集合下人,将一切可能想好,做好充足准备,绑也要把他绑回乔府,关上十天半个月,等老实了,不再与朱家姑娘来往,再将他放出来。
“你别一直用那种表情对着我,今日你恨我,总有一日,你会感激我。”
乔文仙懒得理会父亲。
“把朱家姑娘忘了吧,临安城好姑娘多得是,何必盯着她不放?依我看,外面的流言说得一点儿没错!她就不是个好姑娘……”
父亲批判淑真,乔文仙无法再沉默下去:“爹说我就说我,不要诋毁淑真,在我眼中她是世上最好的姑娘。”
“好什么好?好人家的姑娘能随随便便夜不归宿?”
“佳和郡主邀请她住一晚,再说她与佳和郡主睡在一处,昨晚也派丫鬟回去告知过家里的嬷嬷。”
“那又如何?好人家的姑娘谁会像她一样大晚上留宿在别人家中?”
“父亲不必劝说,在我眼里,淑真就是最好的姑娘。”
“你既如此认为,就在乔府好好待着,什么时候把朱家姑娘忘记,什么时候放你出来。”
乔文仙不再言语。
回到乔府,乔守仁吩咐下人将儿子抬进他常住的屋子,把窗户钉死,仅留一个送饭的方形孔来,可容碗碟出入。
一切就绪后,乔守仁又在屋里巡视一番,发现无路可逃后,亲手给儿子松绑,又差人将南双带进来。
“将你和公子关在一处,好好伺候他,没事劝劝他,什么时候他不再想朱家姑娘,什么时候放你们出去。”
乔守仁走到屋外,门被关上,南双清晰地听到上锁的声音。
“公子,老爷真把我们锁起来!”
乔文仙显得异常冷静,倒在床上:“锁就锁,该吃吃,该喝喝,我爹锁住人,锁不住我的心。我永远不会放下淑真,看他能把我怎样!难道还想关我一辈子不成?”
南双笑道:“公子好心态,以后闲时间多,公子不如趁此机会教我下棋呗?”
“没问题!”乔文仙嘴上说得轻松,心里实在难过。
钱氏与米氏听说老爷把儿子绑回来,既高兴又担心,来到儿子居住的院子,在屋外劝说。
“儿子,我与姐姐过来看你。”米氏通过方形孔,向内瞧着。
南双听到声音,从里屋出来,透过方形孔对外说:“夫人,米姨娘,公子在里面躺着,你们快帮公子劝说劝说老爷,让他放公子出去。”
钱氏批评道:“你这小子懂什么?去把公子叫来,我有话对他讲。”
南双走进里屋:“公子,你也听到,夫人和姨娘要见您。”
乔文仙起身,来到窗户跟前,想趁此机会说服她们,帮忙劝说父亲。
南双很贴心,端把椅子:“公子坐下说。”
乔文仙坐下后,透过方形孔,瞅到米氏的脸:“母亲,娘,你们来看我有何用?我已被父亲关起来,不得自由。”
钱氏劝道:“文渊,听话,把朱家姑娘忘了吧,她不适合你。”
“母亲不必劝我,我就是被关一辈子,也不会放弃淑真。”
米氏急了:“你怎么这么傻!你对她一片痴心,人家不一定这么想,外面把她传得一无是处,我昨日还听到有人说她跟东方家的公子不清不白……”
“胡说!淑真跟东方兄我最清楚不过!”
“你怎么可能清楚?你又没日日与他们两个在一起?”钱氏批评道,“昨日,我受提举娘子邀请,到提举家中品茶,他家儿子也常参加你们的诗会,据说那诗会是东方家的公子组织,几乎都是品鉴朱家姑娘的诗词,还听说东方家公子甚是喜爱搜罗朱家姑娘的诗词,还到处传播,你说说,若没私情,他会这么做?……”
乔文仙觉得十分可笑,批判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淑真与东方兄最清白不过,只因他喜欢淑真的诗词,大家就如此编排!世道人心简直是颠倒黑白,是非不分!”
“儿啊。”米氏说,“我听说东方家公子也被关起来,东方老爷不让他以后再组织诗会,也不允许跟朱家姑娘往来。”
乔文仙慨叹道:“看来六人组的诗会再也组织不起来。”
钱氏问:“文渊,你说什么?大声些,母亲听不到。”
乔文仙把声音放大:“我是说,你们有时间跟我白费口舌,不如去劝说父亲,别相信流言,好好到朱家提亲。”
乔文仙说完,起身回里屋,倒头便睡。
钱氏与米氏呼唤多次,不见回应,只好离去,打算找乔守仁商议。
乔守仁正在院中亲自浇花,一副悠闲自在的样子,一点儿不担心。
钱氏看到,将手老爷中的水瓢拿掉,交给一旁的下人:“有下人忙活,老爷何必亲自动手?赶紧想想文渊的事该怎么办?”
乔守仁又从下人手里拿过水瓢,从木桶里舀瓢水,继续浇花:“我养花是为修身养性,若都让他们替我浇水,还怎么修身养性?”
钱氏说:“老爷修身养性我不阻拦,可文渊被关着也不是个事。”
乔守仁一边浇花一边批评:“你们两个妇道人家,总是沉不住气,把文渊关起来,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起码不用担心他再跟朱家姑娘往来。这人啊,只要不来往,感情自然渐渐会淡。”
米氏说:“老爷的话有些道理,只怕文渊一时半会儿放不下……”
“他一个月放不下关他一个月,半年放不下关他半年,一年放不下关他一年!”乔守仁态度坚决。
“就怕到时候会把文渊给关傻,乔家可就他一个儿子……”钱氏很担忧,不由流出眼泪。
米氏也应和道:“我的确听说过有人被长期关着,最后变成傻子的事。老爷,这可是真事,不是我瞎编。”
两个妇道人家叨叨叨,乔守仁没心情再修身养性,把水瓢扔给下人,转身回屋。
两个女人跟上,继续说:“老爷,不能就这么关着文渊……”
刚到屋门口,乔守仁站住,转过身:“放心,我不会把他关得太久,最多一个月,你们趁此机会尽快挑好姑娘,为文渊把亲事定了,只要亲事定下,他即使心里有别人又能如何?”
钱氏说:“老爷明智,我与妹妹这就去忙活。”
两个女人一前一后急匆匆离开,只盼亲事早些定下,文渊也好早得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