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从那时起,梁国一向与越国较好,两国数百年间从无战乱。
边境贸易兴盛,礼尚往来,这历代褔国公可都是吃了个脑满肠肥。
突然间两国开战,想必这褔国公怕是匆忙应战之下,已然是焦头烂额了吧。
按照边地国公的规制,福家只有嫡系子孙掌权。
那么,算起来,现任福国公如今已年过花甲,膝下子女共五人。
长女福洁早年嫁予了盘州一位富商,衣食无忧,如今已有育有一子一女。
听说,现在已经怀上了第三胎。
长子福洋,颇为英勇,前几日丰州城一战,便是他领兵出战。
次子福满,听说性格有些鲁莽,但也是个英勇无畏的汉子。
唯独让人期待的便是这三子福涛。
几年前,福涛作为进京质子,连傅曾有幸与其见过一面,所说交情不深,但也看得出来。
此子聪慧机敏,胸有丘壑。
年少,便已精通战术方略,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最后的小女儿,听说是十年前老国公留恋烟花之地所生的女儿。
虽说身份尴尬些,生母也不在身边,但听说性格却极为讨人喜欢。
与府中上下倒是和气得很。
盘算过福家的情况,连傅心里有了一番计较。
在城外稍作休整,让军队择地安营扎寨,便带着几员亲信,入了眼前这巍峨的盘州城。
连傅来到盘州城门口前,只见守城的军队严防驻扎,军容整肃地排查着进城出城的每一位百姓。
迎面便是出城来迎接的福家管家与早已下马的等候的一众福家嫡系成员。
“哈哈,将军一路远来辛苦。”
老管家笑呵呵地迎了上来,规规矩矩地给连傅行礼。
“将军这边请。”
说着,引着连傅来到城门前,一行衣饰华丽的公子面前,一一介绍。
北地民风受梁国影响较深,多喜爱穿开襟长袍,更显得北地公子们身材颀长。
迎面一身蓝色长袍,面带温和笑意的男子,快步迎了上来,向着连傅行了个礼:
“将军远来,这一路行军,可还顺利?”
管家连忙上前一步,客气有礼地介绍道:
“这是我们府上的二公子。”
连傅立刻挂上笑脸,上前抱拳行礼:
“啊,见过二公子。”
一身蓝衣的二公子福满面上略带歉意,解释着说道:
“本该由家兄带领出城迎接将军,却不想家兄前几日领兵受了些轻伤,在家中休养。目前还不便起身见客。失礼之处,还望将军莫怪。”
连傅连忙客气滴回礼:
“啊,二公子言重了。行军至此,简单休整便可。叨扰府上,本就是失礼。怎么敢劳动府上大公子。”
福满客气滴笑着,抬手一引:
“哈哈,连将军爽快。北地气候不同京中,这一时半刻便要起风沙,还请将军移步府上。家父已在府中备下温酒瓜果,以待将军,接风洗尘。”
“好。末将这便随公子进府拜见国公。”
“将军,请。”
“公子,请”
连傅身为粗人,寒暄客气之后,便也不再骄矜,跟随着一大票迎接队伍的人群,上了马进了盘州城的城门。
与想象中热闹喧哗的边地重城不同,原本和谐安宁,繁华鼎盛的场景并不存在。
进了城中,一路行来,路上人烟稀少,即使有人走过,也是行色匆匆。
街道两旁的店铺,虽说天色尚早,但也有不少已经关门打烊,挂板休店。
沿途亦可见到背负着大包小包的物什,神色慌张,匆匆进城而来的居民,一晃而过。
连傅疑惑地看着周围一片末世来临般的萧条景色,手执马鞭,多次欲言又止。
二公子福满似是有所察觉,连忙解释道:
“将军可是觉得这城中异常萧条。”
问到对口的问题上了,连傅连忙拱手请教:
“这盘州乃是边地大城,京中早已耳闻,我国与梁国贸易繁荣。想必城里应是热闹繁华。只是不知今日一见,竟然会是这副萧条败落的样子。”
二公子福满似是不屑地笑了笑,扬了扬下巴,说道:
“这可是小弟福涛的主意。说是城中人员杂乱,难免军情外泄。下令驱逐了梁国客商,也让这城里都禁严了。”
说着,抬手一指身后,众人刚刚走过的城门之处:
“呐,所有进出城的人员,务必细细排查。城中百姓,无事不得外出,若入城,便不可再出城。”
连傅坐在马上,听着福满的解释,连连点头。
这福家三公子果然是个人才,此一仗如果有三公子的带领,那必然会大获全胜。
想到此处,连傅心里的胜算更多了几分。
转眼来到国公府门前,众人下马,跟随着管家和二公子步入院中。
院中早已等候的多时的老国公拄着拐杖,带领着家中女眷,迎了上来。
“末将连傅,见过褔国公。”
连傅立刻面见国公,上前一步,规规矩矩地跪地行礼。
老国公笑着迎上来,虚扶一把:
“将军快快请起,一路远来,可是辛苦了。”
“为国出征,末将义不容辞。”
连傅站起身,嘴上却是客气到底。
“啊,连将军英明神武,早年间便跟随老衡郡王南征北战,立下过赫赫战功。如今有连将军到北地助阵,我福家军,可是如虎添翼啊。”
老国公这一套马屁拍起来,连傅被这一连串的奉承忽悠的头晕面红,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笑呵呵地弓手道谢:
“老国公过奖,过奖。”
正说着,严妆丽服,一头银丝的国公夫人上前一步,笑着招呼着众人:
“哎,都在门口聚着干什么,还不快进殿内说话。”
这一语似是惊醒了所有人,老国公连忙招呼着连傅等人走进殿内。
这座褔国公府,占地面积并不大,但是院中设施摆设却是极其考究。
自打进了正门,跟着管家和国公夫人的带领,一路看尽园中景致。
院中既有京城风貌的假山亭阁,也有北地特色的石雕摆设,更有梁国特色的宽广大气的建筑风格。
在大厅内见过了大小姐的夫婿,与福家旁支的几位得脸公子。
国公夫人便为连傅一行,先行安排了客房休息。
之后一行人,只等待晚上的接风宴席。
入住了福国公府的客房,连傅一个人在屋子里闲来无趣,便背着手,开始在福家的后院,逛起了院子来。
总体来看,这边地的国公府,更像是一个小边境的土皇帝。
这北部边地天高皇帝远,关起门来,可不就是自己说了算。
这国公府历经了数代的经营与完善,可谓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就是这园中的珍奇草木与雕栏摆设便已让连傅大开眼界,更别说那些藏在暗地里,看不见的私藏。
绕过眼前的一道回廊,转身便来到福家的后花园。
闪过琉璃影壁,面前假山林立。
再穿过一片曲曲折折的灌木迷宫阵,眼前竟然豁然开朗。
正是一片青砖铺就的,四四方方的小擂台。
此时的擂台之上,正有一个红衣小姑娘,十余岁的样子,双眼英气逼人,虎虎生风地耍着一杆梅花枪。
连傅在擂台边停住脚步,安静地站在一旁,抬手摩挲着自己下巴上的青色胡茬。
目光却注视着面前,上蹿下跳,如同一只猫儿般身姿灵巧的小姑娘。
等到小姑娘一套枪法耍完,收招定式,连傅的掌声也随之响起。
“哈哈,好枪法。”
小姑娘收了招式,将梅花枪往自己身边一立,循着声音转过身来,看着面前连傅,开口问道:
“你就是那征北将军吧。”
并不是询问的语气,是十分肯定的语气。
“呵,你就是那福小小姐吧。”
连傅也不是询问的语气,也是十分肯定的话语。
小姑娘并不扭捏,大大方方地点了点头,随后抬头说道:
“我叫福渺。”
连傅笑了,这也就是边地的国公小姐,能如此大方得体。
若是在京城,这样身份的小姐若是见了外男,早就惊叫着躲开了。
连傅连忙上前一步,恭敬地行礼:
“见过渺小姐。”
“嗯。”
福渺点点头,算是受了一礼,只是凌厉的目光却一直打量着连傅。
连傅被她这目光看得,心里有些发毛,连忙打趣说道:
“小姐枪法不错。这一套梅花枪法,手眼身法步,皆是上乘。有机会,可到京城龙骧营内,切磋切磋?”
连傅笑着,感觉这样天资聪颖的练家子小姑娘,是个人才,京城可是并不多见。
突然就有兴趣,想在胜仗之后,带这小姑娘回京城龙骧大营见识见识。
“你没有机会。”
小姑娘眨着眼睛,开口便是一盆冷水直浇在连傅心头。
连傅瞬间感觉自己被浇了个透心凉,尴尬地一笑,强行挽尊:
“怎……怎么,怎么没机会呢。等到这一仗打胜,连某便可带小姐回京,见识见识那京中繁华……”
“这一仗胜不了。”
又是一盆冷水直袭面门。
连傅看着面前的小姑娘,她一脸认真的表情,并不像是在开玩笑。
抱着肩膀,饶有兴致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