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黑衣男子突然闪身不见。
“哎,你去哪——”
原本身边有个人,还有些依仗,突然身边一个人都没了,玉金铭突然焦急起来。
夜晚的风,轻轻吹拂着玉金铭散在背上的长发。
发上垂下来的玉质发饰在乌发之间轻轻晃动。
“铭儿姐姐,许久不见,还是一如往常的冷静睿智。”
突然,一个清亮的声音从天空之上传来。
“铭儿姐姐?”
玉金铭默念着这个熟悉的称呼,若有所思地循声望去。
在她面前,一个一身黑色衣裙的女子,从天空之上翩然而下,稳稳地落于玉金铭的马车之上。
“你是……你是栩儿!”
看着眼前熟悉的身影,一脸错愕的玉金铭突然情绪有点儿激动。
“铭儿姐姐,好久不见。”
黑衣女子转过身,温和地看着面前衣着华贵,妆容精致的贵妇。
玉金铭也激动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还是那记忆中熟悉的眉眼样貌,熟悉的身型轮廓。
一头黑发散在身后,头上不饰半点珠玉。
正是当朝晋阳长公主。
只是她眼中早已不再是年少之时的天真与懵懂,却换成了略带犀利的沧桑和无奈。
玉金铭激动地上前,毫无芥蒂地拉住了晋阳的手,急急地开口问道:
“栩儿,我今日才听父亲说,去梁国和亲的不是你。可是,这一年多你究竟去哪了啊?”
晋阳公主的脸上,丝毫不见任何亲密的表情,一双饱经风霜历练,早已淡然一切的双眼,看着激动的玉金铭,也只是淡淡地一笑。
“曾经临窗遥看万里之外的雪山,幻想着终有一日能拥抱那一抹纯净的白色。当真的有一天踏上了那一片被洁白覆盖的土地,才发现,那些所谓的洁白与纯净,掩盖的都是最让人最无法直视的肮脏与卑鄙。”
玉金铭微微皱了皱眉,似是不懂,但看到晋阳脸上落寞的神情,还是忍不住上前拥抱了自己的这位好闺蜜。
“你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晋阳轻轻一笑,看着面前的一如往昔般温和得体的玉金铭,缓缓地说道:
“铭姐姐,我不便现身,这次着人与你相见,也是迫不得已为之。怕是吓到你了。只是,我这次避开所有人来找你,便是想求你一事。”
玉金铭却丝毫不见外,连忙点头:
“你我姐妹,说什么求不求的,只管说便好。”
晋阳见她这么直爽,垂了下眼眸,再抬起头的瞬间,眼中已满是星河璀璨:
“我要求你,去请你父亲,助我夺下帝位!”
“什么?”
玉金铭眼睛瞪得溜圆,瞬间捏住了晋阳的双手,凑近了她,压低声音呵斥:
“你疯了?!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随后,双手紧紧攥住了晋阳的双手,小心翼翼地瞪着眼睛告诫她:
“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
“不!你不懂。”
晋阳抽回自己冰冷的双手,转身看向天际。
“你不懂,你没有经历过绝望,你不会懂得。你不懂,如果没有和亲,我就不会走上私奔的绝路。如果没有走上这条路,我也不会是现在这幅样子。一个人,没有权利,没有地位,就算是死,也不会有人在乎。”
说着,晋阳转过身,面向着玉金铭,正色说道:
“铭姐姐,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我的请求。”
“可是,可是……可是现在的皇帝,他可是你的亲哥哥,也是我父亲的亲外甥啊。更何况,他又是我父亲亲手扶上的皇位,凭着这层关系怎么可能再把他拉下马呢。”
玉金铭看着自己的好姐妹一脸为难,丝毫不掩饰内心的挣扎和纠结。
晋阳听着玉金铭把话说完,点了点头,拉起玉金铭的手,真诚地劝慰道:
“你说的,我都知道了。不过,铭姐姐,如果有朝一日,我能给你父亲一个扶植我的理由,我希望你不要拒绝我的请求。”
玉金铭点着头,目光澄澈地看着晋阳,点头说道:
“栩儿,你放心。只要是你的要求,我一定替你办到!”
晋阳抬头看了看天色,谨慎地说:
“好。不多说了,天色也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说完松开了手转身便要往外走。
“栩儿!”
玉金铭连忙上前一步,喊住了她,一脸不舍和动容:
“栩儿,如果,在外面太辛苦,万万记得托人给我一消息,我虽说帮不上什么忙,但是我们……我们是好姐妹啊。”
“好,我还会再找你的。”
晋阳背向着玉金铭,点了点头,淡淡地回了一句。
随后,晋阳在玉金铭身前,一闪身,融进了浓重的夜色。
玉金铭颓然地在马车中坐了下来,沉沉叹了口气。
曾经,在那个金碧辉煌的皇宫里,衣食华丽,天真烂漫,满头珠翠的小公主,到底经历了什么,变成了现在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
任由着那刀疤脸的黑衣人再次出现,驾着马车,跳转了方向往城里赶。
玉金铭头靠着马车的墙壁,脑海中不断滴回忆着,那些与小公主栩儿在一起玩耍的快乐时光。
曾经那么无法无天无所顾忌的皇室公主,怎么就成了今天这暗沉冷漠的人了呢?
她到底在外都经历了什么?
这边姜猎驾着马车趁着夜色,急急忙忙往城内赶去。
另一边,有一个一身暗蓝色衣衫的男子,骑着一匹黑马从城内疾驰而出。
马车与那黑马两厢擦身而过。
这伏在马背上的男子,正是趁着夜色急匆匆出城的穆丘痕。
城外十里,一个破旧的茶摊上,一身黑衣的女子正坐在那里,看似正在等人。
她面前的方桌上,只有一盏豆灯,照亮了她身前一臂远的距离。
穆丘痕来到茶摊前,勒马停住,衣袖一挥翻身下马,跨步来到茶摊之上。
黑衣女子戴着黑纱斗笠,整个人都像要融进了夜色里一样。
穆丘痕循着那豆灯的光亮,来到女子身前,不卑不亢地开口问道:
“穆某与江湖人士素无往来,敢问阁下深夜约某于此,可有高见?”
女子并不回话,只是抬手在身前的茶桌上扔了一封信,一展双臂,人已经如一道烟霞,消失在了眼前。
“故弄玄虚。”
穆丘痕冷哼一声,嘴上满不在乎地奚落着。
上前一步,手却很现实地摸起了桌上的信,揣入自己的怀中。
回身看了看四周。
此时已是深夜,马上就到宵禁的时间了,茶摊的老板早已收了摊回家去了。
只留下这支在这里破旧棚子,和几副方桌长凳,供路人歇脚躲雨。
周围夜色沉沉,四下安静。
似乎刚才那名女子,也仅仅是一个鬼魅。
穆丘痕看着茶摊对面,那黑暗中的密林草丛,眯起眼睛,轻嗤一声,回身。
拉着缰绳,翻身上马。
一勒马缰,策马回城。
一路穿城进巷回到府中,来到书房,点燃一盏小灯,坐于书房之内,才撕开信件。
其实这封信上也并非有太多的内容。
只有字迹清晰的一行小字:
“北地将乱,切勿插手。”
穆丘痕看过之后,不禁抿唇一笑:
“插手?真是小看了我。岂不知,这北地之乱都是源自于我,一手操办。呵……”
说着,穆丘痕抬手将信纸点在烛火之上,引燃。
冷然的目光悠悠地看着那燃烧的信件,喃喃自语:
“师父老了,有些事,还是交给我来做吧。”
……
玄荒4691年,越国盛隆三十年。
八月二十三。
北地盘州突发急报,凌晨时分梁国十万大军突袭盘州东部的丰州城,丰州城一时间城陷,盘州福国公已发五万兵力速援丰州。
战报一来,萧翎立刻升连傅为征北将军,派潜已充入龙骧营的八万连横军,火速开往北地,支援福家军。
并着韬豹,控鹤,骁麒三大营加紧训练,随时待命。
至于,振翅营和狡狐营……
萧翎坐在书案前,手指描摹着面前摊开的地图,若有所思。
自从西地一战大胜之后,振翅营三千人已被恩准回归家园。
而狡狐营,这是夜小四自己组建的队伍,虽说有着正式编号,但是人员散乱,皆是市井地痞混混。
如今早已散落在这京城之中。
这些人除非有夜小四的亲自指挥,否则,根本不会听从指挥。
而夜小四……
不,不能再让雪儿冒险了。
……
此时的北地,烽烟正盛。
远离了这京城的繁华,越往北,越是一片清凉和萧索。
连横军首领连傅率领着八万连横军,经过数日夜的疾行军,终于来到了北地大城,盘州城。
北地的风光,不同于西地的荒凉萧瑟,沟壑纵横。
入眼的一切,更多的是一眼望不到边草原和寸草不生的荒漠。
此次出征,连傅可是提前就做足了功课。
这褔国公在这边境四大国公之中,算是实力最弱的一个。
早在越国开国之初,身为开国将军之一,之所以能被分到盘州这样肥美的好地方,也是由于当时的第一代福将军战功卓然,又兼之身有伤残。
所以才被太祖厚待,封了这样肥美的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