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举事,只是为了更多的人更好地活着。
此时此刻,当我和徐海韬走过这朱雀桥的时候,甚至也不仅仅是怀思古之幽情,我们真正在意的,倒是走过这桥上的每一个人,他们的笑脸,能够像涟漪一样,绽开在那清波之上……
“海韬啊,”赵昭婷这样问道,“那孙公子和雪儿姑娘,你还熟悉吧?”
徐海涛先是一愣,随即这样说道:“你,你说的是乌衣巷里的那孙公子和雪儿姑娘?”
赵昭婷微笑着点了点头:“是啊,他们应该还在乌衣巷里吧?”
“如果没有别的要事,他们应该就在乌衣巷里。哦,昭婷啊,你是怎么认识这两位同仁的?”徐海韬不解的问道。
赵昭婷暗自寻思道:要说“认识”他们,我或许会比你更早一些。其实,好几年前的那个暮春午后,故乡的城南陌上,我就“听过”他们的声音了。海韬啊,如果当时你就在我身边,我们以后的道路,会不会就更为顺畅些呢?
“哦,是这样的……”接下来,赵昭婷就把自己当年如何“遇见”孙公子和雪儿姑娘,近五年前,自己和小玲子如何在乌衣巷蹲守,最终再次见到那样一对情侣的事情,大致说了一下。
“昭婷啊,还真有你的!”徐海韬由衷地赞叹道,“看来,你最终选择加入盟会,是早就注定了的。”
“海韬啊,”赵昭婷连忙谦逊道,“小女子这点侦破的功夫,还是不够看的……”
一路说着,两人来到了乌衣巷。
确认无人盯梢之后,徐海韬领着赵昭婷,走到了药铺柜台前,与孙公子和雪儿姑娘对上了暗号。
一番寒暄之后,赵昭婷再次确认,这孙公子和雪儿姑娘,确实是自己人。他们所做的事情,主要就是为将来的举事筹集药品、钱款。
再过了一些时候,孙公子这样说道:“徐先生、赵姑娘,你们目前,主要是着手于哪些方面的事情呢?”
沉吟片刻,徐海韬这样说道:“最近这几个月,我们工作的重点,主要在于新军的转化方面。此外,由于形势不断发展,对于敌方的情报工作,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哦,你们也要抓紧时间,把此前的那些事情,做得更加深入、扎实一些。对于接应盟友入城方面的事宜,也要有所准备。这件事情,由我和赵昭婷跟你们单线联系!”
“是!属下遵命!”孙公子和雪儿姑娘高声答应道。
再商议一番之后,赵昭婷和徐海韬起身离去。
穿过乌衣巷,两人继续前行。
再过了一盏茶功夫,赵昭婷边走边寻思道:这一带的路况,越发的冷清、荒凉起来了,如此说来,从行军打仗的角度看,届时,如果真能找到一条小路,我们的援军,倒是可以由此长驱直入,直捣总督府。拿下总督府,也就意味着,整个金陵城,就此由我方所掌控了。如今,我们有的是时间,这件事情,刻不容缓。
孙公子和雪儿姐姐,自称“属下”。这也意味着,徐海韬的地位,要高于他们。不过,在目前这种情况之下,职位越高,责任也就越大。是啊,如果到时候,我们拿不下城里的敌军,那么,就只能寄希望于赶来增援的友军了。这样一来,我们目前所做的事情,就显得更为重要了。
这几个月的时间里,我们殚精竭虑,四处奔走,就是为以后的举事做好准备。不难想象,前期的准备越充分,成功的把握,就会相应的增加。以前时常听到的那一句“磨刀不误砍柴工”,就是这个意思了。对此,我们最好不要心存幻想,抱有侥幸心理。
在我们的队伍里,像孙公子和雪儿姐姐这样的人,还是很多、很多的。如果不是机缘凑巧,很多的盟会成员,就算是擦肩而过,我也未必就认得出来。
如果从清廷终止科考至今,也已经是五年整了。此刻回想起来,如果没有那一纸诏令,徐海韬或许还在为科场上的功名利禄而孜孜以求着。当然,也有另一种可能,他高中了,从此沉迷于仕途经济,难以自拔。不过,这一切,都只能说是“如果”了。因为,再怎么说,我们都是时代大潮之中的一朵浪花,都有着身不由己的一面。然而,这位徐大哥,到底还是有着不同凡响的一面,那就是,他看穿了这一切,果断地与这一切,决绝了。
对于这样的一段心路历程,他很少跟我说起过。或许,在他看来,这一切,都是很自然的。确实,从长远的角度看,对于他的选择,我不仅能够理解,而且深感欣慰、自豪。怎么说呢,这样的一个时代,总会有一些人,他们先行觉醒了。此后,他们就想着,要让更多的人觉醒过来,真正成为自己命运的主人。这些“觉醒者”,如果仅仅从“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角度考量,其实还是不够的。毕竟,他们的行动,更多地体现在“天下为公”之上,也就是说,他们已经超越了小我,超越了一己之私,将自己的命运,和整个时代连在了一起。
这世上,少了一个秀才,少了一个举人,少了一个商界精英,那也没什么。毕竟,对于徐海韬来说,他更希望自己是那移山的“愚公”。
哦,我们是不是正涌上某种跃跃欲试的感觉?是啊,此前,这样的事情,也曾出现过。只是,我们这一方,都是失利的一方。像徐锡麟、秋瑾这样的仁人志士,甚至为此献出了年轻而宝贵的生命!是啊,我们渴望成功,然而,我们也深深地知道,成功是来之不易的。
嗯,既然是这样,我们的准备工作,不应该更为深入、扎实一些吗?
越到紧要关头,就越要沉住气。
那总督府,当我们路过的时候,那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呢?戒备森严,高高翘起的檐角,就像那鹞鹰的翅膀,甚至隐隐透出几分肃杀之气来。你可以不喜欢它,也可以对它不屑一顾,然而,当你要面对它的时候,还是要正视于它的。要不然,你就会为自己的单纯幼稚、狂妄无知,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