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来人间也有十年了吧，日子也就这么挨过来了。阿雪看着窗外泛着晨雾的天色，然后走到店门前将打开了店铺的门，顺手将营业的牌子挂在门闩上。凭着自己没有完全封印起来的法力，女王在人间置办了自己的药店，为无数人免费治病，“药到病除”“医圣在世”等等清誉让女王也有了很多声望，也能在这人间好好生活。
这天还是像以往一样要给很多来看病的客人抓药。
“小凡，去沏一壶热茶来，为大家驱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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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凡，将药柜里的莲菂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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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凡，去吧西街弄堂里的张爷叫来，该给他换新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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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堂里一个小小的身影被她使唤来去，即使满头大汗，也不抱怨半句，末了，被吩咐的活儿干完了，那孩子便老老实实地站在宽敞的地方，只要她一扭头，就能看到他。看着那孩子一双明闪的眼睛里都是她的样子。阿雪一笑，然后伸手将他招到身边，“你去到东城买些元宵来。”
阿雪将口袋里的钱全部交到那孩子捧到面前来的小手中，“妈……”那话音还没喊全，便被她瞪了回去，那孩子吞咽了一口唾沫，再次问道，“阿雪姐，要买多少元宵？”
阿雪又恢复平缓地语气说道：“你觉得该买多少就买多少。”
于是，那孩子飞快地跑了出去，坐在一旁的客人笑着向她打趣说：“那孩子就是自小就被你带着，你这做姐姐的真是操碎了心了，现在小凡长大了，也算是能帮你分担些事情了吧。”
“倒真是这样，这么快就长大了，比做梦还要快呢。”于是阿雪和客人侃侃而谈起来，来到人间，她也算是学会了很多在梦里永远学不会的东西，察言观色，嬉笑怒骂，满满的人情味，比起做梦有意思多了。
过了正午，药铺的客人都离开了，可是却迟迟不见小凡回来，阿雪走出门要去寻他，可是还没走过自家门前的街角，便遇到被邻居拎着走来的小凡。
阿雪急忙跑上前问，“怎么回事？”
邻家女子将拎着的小凡放开，那孩子立即躲到阿雪的身后。
“小凡和我家孩子打架来着。”
于是，阿雪将小凡拉到面前，厉声叱喝起来，抬起手来要打下去，那女人立即拦下，“小孩子之间闹着玩儿呢，别在意—--我看小凡怀里抱着汤圆吧，快回家去吧，今天上元节，别因为这事影响到过节的心情。”
女子转身拉着自家的孩子走开了，阿雪拉着小凡走回到药堂，然后将门闩上写着营业的牌子取下，店门牢牢关了起来。
阿雪装作大发雷霆的样子生气起来，“我只是让你去买个汤圆，你还跑去和别人打架去了！我不是说过要少给我惹麻烦吗？！”
小凡红着眼眶木讷的站着，将怀中的汤圆放在桌上，然后在阿雪的面前垂下头来，双手在衣角处来回摩擦着，很是不屈服的样子，可是看起来又很怕她的样子。自小，他就很听她的话。想一想，她还是不应该这样吓唬他了。于是，阿雪便将那孩子拉到身边,轻柔问道：
“为什么和别人打架？”
“他们说……我没有妈妈,可是我有，我明明有的，我有妈妈。”那孩子抬起头来看着阿雪，眼睛里都是泪。
她心里又怎能不被触动，可是又一咬牙，“你没有妈妈，我是你的姐姐，而且是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那种，这是事实，是你的身世，知道吗？”
小凡被她的一席话怼得颓废下来，虽然她很早就对他讲过了，可是这孩子依旧是不死心—--或者说不能相信那是真的，在这孩子的眼里，明明从小眼前的这个女人就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关爱着，别人有的，他也从来不会缺少，那种躺在她怀里的温暖，明明就是那样的啊…….只是阿雪依旧否认了他的想法，不知道这次他会不会真的死心。
眼泪溢出了那孩子的眼眶。
“所以，你才不让我那么叫你，只让我叫你姐姐吗？”
“不许叫妈妈，叫姐姐我才不会老啊。”
小凡甩开阿雪伸过来的手，“那么我们之间连血缘关系都不存在，当初你为什么要收留我！让我死了不是更好吗？！”小凡气愤地甩下一串泪珠，跑进了自己的房间里。
阿雪叹了一气，她也并非是没有想过，当初决定把他留在身边，也不过是因为自己初来人间，恰巧这孩子也是，想着两人做个伴也好，于是就把他养在了身边，但是，在这匆匆的世间，阿雪不止一次想要将他抛弃，可是，那孩子的眼睛就像是一种诅咒，每每离别之后，总令她魂牵梦绕，自愧内疚，又不得不找他回来。
“阿雪吗？”想起自己这时的名字，还是当初那孩子给自己取得呢？
“不让我叫你妈妈，那我怎么称呼你呢？”那时小凡刚会说话不久，已具有灵智了，他睁着一双水灵的眼睛，倒映着自己身后的星河望过来。
“就叫姐姐好了，很多人都说本女王长得娇嫩，定是芳龄二八，也甚得我欢喜。”
“姐姐叫什么名字？”
“名字吗？我也还没想好。”
小凡望着女王的眉目，她眉宇间还有因为法力封禁而留下来的雪花样印记，那孩子看痴迷了，“不如叫你阿雪姐吧？姐姐真像天上的雪花一样美。”
于是这个名字就一直被叫了下来，渐渐的大家也都这样称呼她了。
阿雪叩响小凡的房门，只有哭声回应她的到来，阿雪推门走了进去，坐在床榻边轻轻拍趴在床上哭泣的小凡，“小凡，别哭了，今天上元节，下午和晚上姐姐不接待病人了，用来陪你好不好？”
然后阿雪就不说话了，她知道他的脾气。
过了片刻之后，小凡抬起哭花的脸来，规矩地坐在阿雪身旁。
“真的吗？”
“姐姐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阿雪拿出手帕擦拭小凡哭花的脸，“刚才在外面的时候，姐姐为自己做的事向你道歉。希望你能理解我为什么会那么做。”
小凡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姐姐，我饿了。”
“我去给你下汤圆去。”
“我帮你生火。”
“你可以吗？”
“姐姐的手很好看，我要守护在姐姐身边，所以那些累活让小凡来做吧。”
姐弟两人相伴走出了房间。
小凡追在阿雪的身后：
“姐姐，为什么你要给我起‘小凡’这个名字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