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愚者戏
书名:一叶孤舟 作者:布坎褥沐 本章字数:7005字 发布时间:2023-12-14

紫藤刺杀青枫惹恼了石灵明,致使千万秦人殒命,秦人没能力给石灵明定罪,只好把死去的紫藤当成祸首。

紫藤追求过青枫,被拒绝后,一气之下嫁给了温酒,他们夫妻恩爱,日子过的也算幸福。

直到那天,他们一同观摩七试,因为轩辕的剑气,温酒消失不见,死的匪夷所思,也荒谬可笑。

王的比试为什么会殃及观众?为什么偏偏散出那一道剑气?

这不是语言能解开的误会,而是杀夫夺情的血仇,紫藤恨死了所谓的王,但王的实力有目共睹,在人们的认知里,只有王能对抗王。

但经过多年的调查,紫藤发现王的实力参差不齐,参与文试的钟离和青枫,实在是过于弱小,弱小到和自己势均力敌。

只要杀了他们,就能让高高在上的王,感受同样的痛楚。

暗杀青枫是不可能的,赤炼的保护无懈可击,加上她对青枫有过爱慕之心,被赤炼重点关注,贸然行动必死无疑。

紫藤只能挑动对王不满的人暗杀钟离,随着一次次失败,紫藤开始放下执念,她也不得不放下,花影从蛛丝马迹中揪出了始作俑者。

得知真相的钟离,选择了宽恕,紫藤也诚心悔过,和解后的紫藤,把两个儿子当成活下去的意义。但大儿子紫禁,承担不起她的厚爱,去了楚国后再不愿回来,还断绝了母子关系。

被抛弃的紫藤,整日以泪洗面,她反复劝慰自己,只要儿子好好的,自己怎样都无所谓。可战争来了,以紫禁的刚烈必会舍生取义,不成器的小儿子温涛,也一腔热血随上官出征。

王再次夺走了她的一切,她必须报复那些王了。

某个家族里有个受欺凌的孩子,他想让一家人付出代价,就刺杀了国王,愤怒的国民把他和他的家族赶尽杀绝。这个故事,依钟离被刺杀的事迹改编,紫藤忆起后五味杂陈,她已经不怕株连了,何况,这个故事,完全可以反过来。

和上官一样,紫藤清楚青枫每月都要探望钟离,所以埋伏起来刺杀。按照紫藤的设想,既然王亲如一家,若是恼怒的王殃及无辜,就会在人与王之间埋下火种,甚至引来女娲的神罚。

她的确成功了,三王陨落后,石灵明的石柱葬送了千万秦人,但她也失败了,秦人的怨恨被恐惧冲散,他们再度回想起,人与王之间无法逾越的鸿沟。

没人敢怪石灵明,而神不在乎。

紫藤的故事本该结束,但她的小儿子温涛活了下来,还被她厌恶的王所救。

温涛不仅没被株连,还在秦国身居高位,因为救他的人,是苏樱,从千夫所指到众望所归只隔了一抹樱花。

将臣找到温涛前,花影把他带回了涂山,疗伤花了一百多年,温涛醒后,苏樱去探望。

“苏樱?为什么要救我?”

温涛一脸诧异,不敢相信救自己的,会是杀人如麻的魔女。

“无聊的问题”

苏樱坐在椅子上,翻看手头的书。

“你杀了我吧,母亲死后我就是最该死的那个了”

楚国的炼狱还在脑海盘旋,母亲酿成的大错也一清二楚,温涛看不见未来,死是唯一的解脱。

“没有人因出身该死”

虽是好心的宽慰,但苏樱的语气冰冷彻骨。

“这种话,你自己信吗?秦人和楚人都巴不得我死,母亲若杀了你的家人,你会让我活?”

温涛用苦笑奚落苏樱,死过一次后,说话也硬气了许多。

“不可能的假设,没有讨论的价值,你可以活”

苏樱合上书,抬头看了温涛一眼后,嫌弃地移开视线。

苏樱的神态变化温涛看在眼里,恨在心里,即使拿她的家人举例,苏樱的脸上也没有一丝波澜,她的不可能指的不是母亲无法复生,而是母亲不可能伤到苏家。

她是绝对的强者,可以这样傲慢,而自己是罪人之子,只能选择臣服。

“除了死前的惨状,我还有什么价值?”

温涛不理解苏樱为何要救自己,一个不知道用途的工具,当起来无法安心。

“有人要杀你,就有人要保你,想杀你的越是无奈,保你的人越是痛快”

苏樱的语气没有一丝起伏。

“你想把屎抹在秦国?”

温涛心直口快,苏樱眉头一皱,用手指了温涛一下,温涛立刻瘫倒在地。

这个比喻不太恰当,温涛可以贬低自己,但苏樱不会这样没品。

“温涛,我记得你,有不少人否定钟离的决策,唯独你质疑钟离的身份,你觉得秦国没有钟离会变得更好,你觉得秦国不该是一个独裁的国家。

敢和如日中天的钟离叫板,你至少称得上勇气可嘉,但你的口号喊的响亮,却没有相应的能力,你的主张被理论和实际双重否定,即使如此,钟离也没有否定你,是你否决了自己。

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去证明你是对的,困扰你的难题苏家会解决,你只需遵从本心,偶尔听令行事”

温涛摇了摇头,一道雷直击他的心脏,这感觉比死还要难受。

“我会为你铺路,帮你平步青云,愿意臣服就闭上眼睛,我不想看你窝囊的眼神”

温涛缓慢但坚决地闭上双眼,命悬一线时,他才明白,自己很怕死,更怕疼。刚刚的摇头也不代表拒绝,仍是想反问自己的价值。

苏樱走后,温涛再没见过她,不过她留下了苏怡的手稿,有关治国理政,温涛研读后大受启发,一段时间后,花影把他送回秦国,用纸条交代了任务。

“在仙人中斡旋,争取宦官支持,牵动秦人心向”

让罪人之子做这种事,简直是痴人说梦,但返乡的温涛发现不仅没人迁怒自己,甚至有一个盛会欢迎迟来的英雄。

时隔百年,受紫藤影响的人已经换代,秦国也没有了独裁的王。有人翻出温涛当年的手稿,发现他的智慧太过超前,认为他是被埋没的智者。

温涛曾告发紫藤刺杀钟离一事,劝勉母亲诚心悔过,最终忠孝两全。温涛也曾据理力争,怒斥上官兵发楚国,被拒后仍随军赴死,堪称仁义的典范。

这样的伟人回到秦国,自然炙手可热,但这些事都和温涛无关,而是苏樱铺好的路。所谓的铺路,就是填上过往的坑,并在前方开辟道路。

把纸上谈兵的罪人捧成媲美钟离的贤者,对花影来说,轻而易举。

温涛对苏家的印象还停在很久以前,当时的苏家如丧家之犬般被赶出秦国,现在的苏家锋芒毕露,在经济,政治和军事上掌握了绝对的话语权。

温涛反观自己,没有权力和实力,财富更比不上,苏樱看中自己的外貌与品性又绝无可能,自己有的,就只是一条烂命,而苏樱给了自己想要的一切,还分毫无取。

苏樱没有利用罪人的身份实现两极反转,也不想用自己的能力匡扶大业,读过苏怡的手稿就能明白,现在的苏怡远胜当年的钟离,她把秦国的问题,因果,对策解析地鞭笞入里,讲述方法也深入浅出,孩童都理解秦国要如何运转又该如何前进。

凯旋的温涛,顺理成章地入政为官,每天都有权贵相邀议事,复述手稿就能解决秦国弊政。

现在的温涛,如红日初升,上可团结仙人,下可震慑宦官,更是秦人心中的救世主。

虽然背景由苏樱伪造,智慧剽窃苏怡,但巧舌如簧是温涛独有的能力,他只需设宴邀仙人小聚,再喝上几壶清酒,就能解决仙人间的纠纷和困扰宦官的问题,秦国上下都对他毕恭毕敬。

流香清酒是温家祖传的产业,虽然被当成附庸风雅的垃圾,但温涛凭政治上的优势,将其发扬光大,赚的盆满钵满后,拿出一小部分利润施恩,再大肆宣传就能俘获人心。

除了魅力超群,温涛还提拔了一众人才,加上仙人勉励生产,秦国迎来中兴,重回莺歌燕舞的盛世。

更多的人过上了纸醉金迷的生活,秦人管这叫中兴。

温涛开始膨胀,他觉得自己是为蓬莱带来光明的人,他觉得苏樱只是开了局,有此盛世都是自己领导有方。

志得意满的温涛开始关注苏樱的言行,她再没给出其他指令,默默铺平道路后,便退位让贤。

温涛觉得自己完成了任务,偿清了恩情,还获得了与苏樱对等的地位。

之后,他的野心进一步膨胀,想要征服苏樱,想靠苏家的力量成为蓬莱的主宰。

曾经的理想被抛在脑后,当初只是因为权力不在自己这边才想要重新分配,温涛要的从不是平等,而是自身利益的最大化。

得到权力后,温涛小心翼翼地守护着,为了党同伐异,无所不用其极。

你笑他拉帮结派,他笑你不通人情世故,你笑他打击异己,他笑你不知权利滋味。

执政几年,温涛变得不可一世,他觉得身为男人就该身居高位,引来万众目光。他把讨好自己的女人视为仆从,他把不如自己的男人当成狗崽。只有拥戴他的强者,才会被视作羽翼,其中苏樱是最大的翅膀。

温涛频繁地向苏樱示好,每月写封情书并附上礼物。

温涛不会知道,他的情书被苏羽声情并茂地朗读,苏樱的弟弟尤其喜欢听,每次都和苏羽一起,模仿苏樱的口吻回信。

苏樱对温涛有了些许好感,认可了他作为丑角,为家人取乐的价值。

收到回信的温涛对苏樱有了新的认知,把她当成了不擅言辞的女孩。

过了一段时间,温涛觉得是时候见面了,他为苏樱准备了盛大的宴会。在苏的恳求下,樱如约赴宴,虽然见面时有些冷漠,但信中的歉意与感情是火热的。

温涛惊喜地发现,和苏樱的相处,原来这么轻松,只要把她当作花瓶,无需在意她的感受,这还真是,捡到宝了。

直到那天,苏樱带着她的弟弟赴宴,苏只有十来岁的样子,圣洁的像是天使下凡,温涛一直把苏当成小舅子,为了讨苏樱欢心送过一些小玩具。

这些玩具精巧有趣,如果不是制作简单适合量产,肯定是价格不菲的艺术品,养尊处优的苏肯定会被乡下的小玩意吸引,苏樱也会赞叹自己的用心。

虽然有些廉价但也无可奈何,望舒商会不乏价值千金的玩具,但它们都是为苏定做。从苏家买来商标为《苏》的仿制品,送给苏家的少爷,这种事都能当成笑话听了。

现实也和笑话差不多,因为温涛送的小玩意,是苏设计的。但他还是收到了苏的感谢,这让温涛更加确信,自己会是苏的第一个姐夫,而且是唯一一个。

温涛的自信,在见到苏的一刻土崩瓦解,只要苏在身边,苏樱就会露出动人的微笑,看的温涛如痴如醉,而苏樱看他时立马换成冷酷的神情。强烈的反差让温涛挫败,他厌恶地瞪了苏一眼,被苏樱察觉后回瞪,温涛赶忙笑着圆场,但他的结局已然注定。

温涛恨苏恨的要死,那狗东西的一举一动都让他恶心不已,不止出于嫉妒,还有仇恨,正如苏樱为他铺路一般,苏家也会为苏铺路,之所以没有进一步的指示,是因为他只是苏的踏板,等苏长大才会踢掉。

想到多年的心血做了那狗东西的嫁衣,想到苏樱那嫌弃的眼神,温涛铤而走险,派遣心腹刺杀,刺杀接连失败,温涛只能放手一搏。

他要向苏樱求婚,万一能打动这座冰山呢?成功的概率至少比刺杀要高。

精心准备的百味宴和彰显魅力的宣讲是求婚前的预热。但很遗憾,准备的太周到引起了苏的好奇,苏樱带着他一同赴宴,席间苏樱一口没吃,一直在给苏夹菜,她还观察苏的反应,爱吃的菜就不许人碰,甚至要把厨师接到苏州,学会后亲自做给苏吃。

温涛的心好凉,他意识到自己并非东道主,苏樱做这些都不需要他的同意,而且苏樱看他的眼神,像在审视一道菜品,根本不是女人看男人的眼神。

温涛咬紧牙关,继续求婚,至少先引起她的注视,何况失败了也没有坏处。

温涛手掌轻拍,屋顶的樱花飘落,乐队演奏起煽情的曲目,温涛用炽热的眼神盯住苏樱,深情地向她告白。

“樱,你总是披挂冷漠的假面,直率地表达自己的想法,丝毫不顾他人的感受,以至人们对你敬而远之。

但我知道,这是世间难能可贵的真诚,你一直渴望有人接纳你,渴望有人填补你心中的空白。

我想说,我可以!早在被你救下的那天,我的余生就归属于你,我会拼尽全力哄你开心给你幸福,我会化作燃烧的焰火消融你的寒心!

我温涛,愿将你视你为挚爱!做你无可取代的家人!也请你赐我,爱你的权利,嫁给我好吗?樱!”

苏樱愣了一会,反应过来后一个响指把周遭的人给电晕,半捂着脸笑了起来。

苏樱终于对温涛笑了,还笑的这么开心。

“哈哈哈哈,温涛啊温涛,我还真是低估了你,告白应是胜利的凯歌而不是冲锋的号角,可对你来说,就只是马戏开场的锣声”

见她笑的如此肆意,温涛的心沉入谷底,同时他的余光瞥见,樱花落入盘前被微风吹走,苏正享受面前的一大盘菜,对视的那一刻,他的眼神仿佛在说,勇气可嘉。

这是温涛受过最大的屈辱,他愤怒地大吼。

“苏樱!我是秦国的王!”

虽然现在还不是,但温涛和他的同党都认为王位非他莫属。

“所以呢?”

苏樱从指缝里瞥了温涛一眼,看着他那面红耳赤的样子,难掩笑意。

如果狗对人吼叫,人或许会怕,但蛐蛐的叫声,并不吓人。

温涛打着告白的幌子踩自己一脚,还美其名曰接纳,他这种人哪里懂得接纳?

同样是接纳,黑夜会接纳一切,但自己不愿被黑夜接纳,只想被太阳拥入怀中。因为太阳不会消灭黑夜,太阳只会把光送予星月,让黑夜也变得美丽。

既能照亮也能点缀才是接纳,能接纳她的人,此刻正大快朵颐。

苏樱觉得温涛的愚论又可气又好笑,仿佛在说世上只有我能接受你,可我在家人面前根本就不冷漠!先不说自己心中早有太阳,凭一个火星要怎么填补空白,你温涛是个什么东西?能和自己的家人相提并论?

这种级别的小丑真是前所未见,自己在考虑何时除掉他,他却盘算着娶走自己。

“只有我能掌控那些仙人!如果没有我!秦国不会有今天!你至少应该平视我!”

温涛双眼遍布血丝,这是他与苏樱并肩的底气,他的口才和领袖风范举世无双,谈笑间就能号令仙官,煽动秦人。这是沉默寡言,不懂人心的苏樱最欠缺的能力。

“起来”

苏樱轻声开口,躺在地上的仙人都站了起来,发出阵阵哄笑,这些人是温涛推心置腹的同党,也是他最大的依仗,特意叫来助长声势。

苏樱坐在椅子上,接过纸笔开始素描,此情此景,值得入画。

看到温涛迷茫的神情,苏樱贴心地帮他解惑。

“你读的书,是我弟弟写的,你的地位,也是他的安排。

你引以为傲的功绩只是一场试验,观察物资充裕后秦国会如何前进,测试德不配位的人立于顶点有何后果。

支持你的,是苏家的人,连你派来刺杀的心腹,也要和我通报一声才敢动手。

你是被风吹起的猪,是最滑稽的小丑,你的所作所为,完全符合苏对愚者的认知,但他仍给了你无数次机会,在让人失望这方面,你倒没让人失望”

这几年,温涛的作为和秦国的变化足以证明,即使扶持一个愚者成为领袖,只要他不是错的离谱,就不会触发秦国的纠错能力,而且在物资充裕的条件下,秦人只会好吃懒做,加速堕落。

长治久安是秦国的最高追求,却只是文明的最低需要,不断迈进才是文明的应有之义。

迈进需要驱动力,内在的驱动力出自人心,外在的驱动力源于领袖。秦人可以好逸恶劳,领袖必须严于律己还要时刻自省,必须德才兼备还要奋勇争先。

认识到自己德不配位后,领袖必须退位让贤,由更好的取代好的,像温涛一样尸位素餐,不思进取的领袖不配立于顶点。

这些年温涛取得的成就都是仙人和宦官的功劳,而这些都是苏家派来的人才。

实际上,苏家派来的远比温涛录用的多,因为俯首帖耳是温涛对下属的第一要求。

温涛接触的都是苏优中选优的政策,还陈明了利弊得失,策划好了可行方案,他只需做最基础的判断题。结果就是,利好各方的,温涛会推行,需要长远规划或者带有风险的,一概否决。

不负众望的温涛,尽到了愚者的本分,而且从未承担领袖的责任。

领袖要知行合一,落实政策,要防微杜渐,排除隐患,还要顺藤摸瓜,网罗人才。即使是立于人智之巅的苏,也不敢担此重任,温涛却能坦然接过。

他一人的例子说明不了什么,但处在领袖的位置,个人就不只是个人,而是身后某一类人的代表,温涛的行为就是能反映这类人的诉求。

如果温涛有错,他身后的仙人与秦人也难辞其咎,但在追责时,只有领袖要承担全部的责任。

“你救我,就是为了利用我?”

温涛的语气带有哭腔,像个受委屈的孩子,盼着大人为他打抱不平。但他早就进了苏怡的黑名单,还敢对苏出手,苏樱怎么可能让他活着?

“温涛啊,我救了你,给了你机会,可你呢?贪得无厌又恩将仇报,你的确是最该死

的那个”

苏樱嘴角带着笑意,如果是以前,他会浮想联翩。

“求你饶过我”

温涛小声地哀求。

“跪下”

苏樱说的轻佻,温涛跪的干脆。

“你就这样让我平视?那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人还是狗,选吧”

温涛眼中燃起希望,蹲在地上吠了一声,体验过呼风唤雨的感觉,现在的温涛格外珍惜自己的生命。

苏樱瞥了一眼后,就专注于手中的画,值得画下的场景有太多,她才画好两幅。

一幅是温涛告白的图景,画中日月相依,高悬于空,有一花脸飞虫正扑向明月。

画名,《有志者事竞成》,批注,《苦心人天不负,萤萤虫火欲曙天》

另一幅是一只土狗在狼群狂吠。

画名,《恶龙咆哮》,批注,《就让视你为愚者的朽木,在你的吼声中化为尘埃》

苏樱笑意盎然地向苏展示,他们相视一笑后,牵着手一起回家。

这只是平常的举动,但在温涛眼中,他们骄傲地像是凯旋的将军。

“苏家不需要狗,你自然,不是例外”

苏樱最后看了一眼温涛,留下这句话,那审视物品的眼神以及宣判死刑的摆手,让温涛忍无可忍,他拔出武器冲了上去。

温涛不想体面,有的是人帮他体面,昔日的同党一拥而上,为愚者的一生画上了休止符,之后会有人易容成他的模样,替他淡出历史舞台。

救下温涛是为了彻查紫藤,扶持温涛是因为他罪不至死,所以要把他捧上高位,身为紫藤的爱子,他没有善终的可能,但他还是凭实力,加速了自己的灭亡。

屡教不改的仙人已被花影剪除,能活下来的都是善人,一开始他们被胁迫向善,现已真心实意。因为他们看腻了秦人的马戏,对掌管国家一事也感到厌倦,要么洗心革面移居楚国,要么摆脱了低级趣味,追随苏家。

花影曾把仙人抓到苏州,让他们听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讲课。那个孩子把他们批驳的体无完肤,还要证明他们是狗。仙人被迫听讲,从最开始的不屑与愤怒,到之后的羞愧与崇敬,他们承认自己是狗,在认清本相的一刻,他们重获新生。

做到这一步,并非苏一人的功劳,是苏家提供了有力支持,仙人能洗心革面也是因为他们本性不坏,只是迷失了方向,优先选择了自己的幸福。

世上有些强者,可以让所有人都幸福,苏就是这样的人,仙人并非死心塌地地追随苏家,而是相信自己的判断,跟着苏的指引,走上一条让所有人幸福的同时,自己更加幸福的道路。

之后苏给了仙人一本厚厚的书,他们跟着书中观点,以神的视角审视自己。仙人眼中的世界变得焕然一新,通读之后,他们大彻大悟。

陪温涛演戏的党羽,有人在看乐子,有人在照镜子,他们看到温涛就像看到以前的自己,愚蠢自私,不堪入目,明明陪着温涛以曾经向往的方式生活,他们却觉得是在卧薪尝胆。

温涛的落幕也应了书中的观点,愚者之所以是愚者,是因为他们意识不到自己是愚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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