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子久只觉得,已经开始的一切,对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新奇的,刺激的,满含趣味。
他坚决地回答:“没有问题。”
姓董的长官说:“好。现在我教给你简单的化装。
待一会儿,我先出这间屋门。你在这里,会有人给你送吃的来。
你吃完后,有人来收拾碗筷。
从那人出门开始,两分钟后,你出门——
不会有人拦问的——
你出门后,会看到有人给你作这个手势,你就跟这个人走,到一个地方,在那里,接着训练,那里吃住都方便。
几天后,你将和家里人见面一次。
你就跟你父母说,受大商行雇请,要常出远门去。
这样就行了。以后,大家都方便----”
简单的化装学完,梁子久也正好化装完,董长官出门走了。
梁子久坐在桌边,桌上光溜溜的。他摁了手印的那张纸早已经不见。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那份宣誓书是什么时候被董长官收走的。
刚过一分钟,有人敲门。
梁子久用刚刚从董长官那里学得的路数,使劲想了想,憋了副半吊子河南腔:“进来!”
门开处,竟然是几个小时前,梁子久还跟他斗过嘴的那位看守。
看守提了一个木饭盒,点头哈腰地说:“长官,我给您送宵夜来了。”
他看看梁子久,定定神,疑惑地咧咧嘴,却没再出声。
梁子久知道,自己现在化的装,虽然简单,却已经让自己大变模样。刚才董长官摸出来一面小镜子,让他自己看看化装效果,他都不相信镜子里是自己。
他这会儿心中好笑,也不出声,只努努嘴,示意看守把饭盒放在桌上。
看守毕恭毕敬地把木饭盒放到桌上,然后立正站好,贼眼溜溜地瞄梁子久的脸。
梁子久摆摆手。
看守连忙一躬身,然后走向门口。
临出门时候,他又认真地看梁子久,正好遇到梁子久射过去的凌厉眼神。
看守一哆嗦,赶紧合上门走了。
梁子久打开饭盒,里面好几只碗,装满吃食。
好家伙!烧鹅,卤猪脚,烧黄鱼,蒜抄小青白,另加一盘豆芽菜。一只大海碗,装满米饭,热气腾腾。
梁子久把饭菜一扫而光,然后翘起二郎腿,用饭盒里取出的牙签剔牙。
门又被敲响。
梁子久放下二郎腿,正襟危坐,用河南腔说:“进来!”
这一回,他自己感觉,河南味儿重了许多。
还是那看守进来收碗。
这一次,看守垂眉低目,不看梁子久,只是在最后要出门前,偷眼瞄瞄。
梁子久也不理睬他,“由得他去瞎琢磨吧。”梁子久知道,就现在而言,自己和这看守,虽然都是在为国民革命事业效力,之间的差距,已经“不可以道里计”。
都凌晨了,他一点睡意都没有。
“真他妈的过瘾!”他想。
梁子久看着墙上的挂钟,到两分钟时候,他一跃而起,开了门出去。
走道里,一个人都没有,静悄悄的。
梁子久知道,一定有人在暗中注视着他。
他也不找那隐藏着的人,只顾自己走了出门。
门房是个腿脚瘸了的中年人,看他出来,微微一点头,也不说话,由得他走出去。
梁子久站在侦缉队队部大门口,凌晨的风吹得他的头发飘起。
他的思绪也像被风吹动的发丝,飘飘扬扬。
“两世为人了哟!老子只当过去的我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