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子久听见了一声枪响。他看见,那青年的身体在空中好像抖了一下,依然斜斜向前冲扑!
阿憨手中的枪又响了。
只是,这时候,那青年人已经将阿憨连人带枪,扑出了楼顶边,两人到了空中!
两人的身体在空中飞落。
梁子久什么信号也没发出。他呆呆地看着,两个年轻人面对面,从高高的楼顶飘飞下来。
侧面看过去,梁子久从两张年轻脸部的肌肉,都能看出两人的面上表情。
一人镇定果决,另一人惊恐愤怒。
两人飞落的时间很短。
短时间里,两人的身体还在空中纠缠挣扎了两下。
应该就是阿憨一人的挣扎。那赤党分子,只是以他那中了两枪的躯体,死死扑在阿憨身上。
阿憨的挣扎,必定起了作用。
因为两人砰砰大响落地之后,梁子久急急冲过去看,他看见,那赤党分子已经冲飞过阿憨的身体,脑袋先着地,摔在后街对侧一边的马路牙子上,脑浆子和血,糊了一片----
阿憨躺立不动,痛苦地瞪眼看天。
看见急急奔过来的梁子久,阿憨说:“梁,梁哥,老子动不了了,老子的腰——”眼睛一闭,昏死过去。
梁子久眼望阿憨的痛苦状,如梦方醒,张嘴喊:“大重九,大前门!”
这是信号。已经用不着的信号。
就见早已经听到枪声,跑到跟前的几个警察,都拿眼睛瞪他。
一个老警察骂道:“你他妈的,还是侦缉队的?早干什么了?”
梁子久看看骂他的老警察,再看看地面人事不省的阿憨,心里直叫:“他妈的,国民革命,好难,老子今天算是大栽了一个跟头,这以后,怎么弄?”又垂头看阿憨。
老警察将手伸到阿憨嘴鼻边,稍停,抬头叫道:“弟兄们,还有气,快!找个车,送医院!”
几个警察张罗着,把阿憨抬上一辆临时抓来的板车。梁子久也扔了烟箱,一起动手。他看着阿憨的惨状,心里痛苦:“完了完了,阿憨今天要完了----”
猛地感觉到前面不远有异样,他扫一眼,看见阿憨刚刚和赤党分子一起坠下的楼房一层的一扇窗子里,一个男子已经爬了出来!
梁子久正要叫喊,就见那男子已经落地站稳,犀利的目光向他这边扫来。
梁子久手刚刚松一下,老警察叫道:“小子,使点劲!他妈的,侦缉队找来帮忙的,不会都是松包蛋吧?”
梁子久连忙手上加力,抓牢了阿憨的一条胳膊。
然后他急忙说:“好像有人从那楼里跑出来了!”
老警察叫一声:“什么?弟兄们,放下放下!”
然后他先撒了手,转身。
梁子久面对那边,看见那从窗子里爬出来的赤党,已经快步跑动,出了街口,一闪不见。
梁子久也想撒手,就听得阿憨痛苦地哼了一声。
他赶忙手上加力,拽住阿憨一条胳膊,让他的身体不至于硬摔在地面上。
几个警察已经在老警察带领下,持枪向那边追去----
一个钟头之后,阿憨在医院里咽了气。他的脊骨颈椎什么的,都摔坏了,总算多挺了一个钟头,听到了侦缉队长官说的,一定照顾好其家小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