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子久走了五趟,也就卖出了一盒烟。
买烟的客人是个中年教师模样的人,他递钱接烟时候,还疑惑地看了看梁子久的脸。大概是觉得奇怪:“这卖烟的小青年,怎么不吆喝?这能做好生意?”
梁子久毫不在意,他兴奋得脸面通红。
“老子这就算参加国民革命了!头一遭就是这样的重要行动,让老子看住赤党分子们的逃路!
他妈的,下一回,老子得向侦缉队提出来,给老子发一把枪用。我自己的那把二号撸子,老破得很,实在太寒酸,只能在帮会里有事情时候,偶尔拿出来,吓一吓乡下人和小弟兄。
到了这等国民革命捉拿赤党的大场面,真地拿不出手----”
梁子久再晃荡两趟,刚刚走到后街口,听到身后高处有动静。
他赶紧转身,看见一幅场景,不由呆住。
这场景,可是他事先完全没有想到的。
就是结拜兄弟阿憨,给他交代了好几种可能发生的情况,也没说过这样的情况出现时,如何处理。
假若事先就告诉了梁子久,“你自己随机处理----”,梁子久都有可能迅速找出应付的办法,支援结拜兄弟----
就见楼顶阳台上,阿憨站立在楼顶边缘,手中挥舞着一支手枪,比比划划地,对向一名正在一步步地走向他的一个青年人。
那青年人,身穿长衫,左手抬起,指向阿憨,右手却是撩起长衫边,手在长衫下,却不拿出----
梁子久凭借自己的帮会打斗经验,立刻作出判断:“这应该是个赤党!他这动作,是假的!他不会有枪!如果他有枪,他妈的他早就拔出来了!阿憨,你可千万不要害怕!”
梁子久却是没有喊出声来,他怕惊了二十多公尺外高处楼顶的阿憨,因为阿憨已经站在了楼顶边缘,小腿后面,就是一道细细的铁条围栏。
这时候,隐隐听得阿憨轻轻一笑,说:“你这赤党,没有枪,快点站住,举起手来!不然老子就要开枪了!”
梁子久不由心中顿生敬佩。
“他妈的,这国民革命,参加和不参加,就是大不相同!
阿憨过去,无论从哪个方面,和老子比较,差的都不是一星半点。
现在,看看他这劲头,这种镇定,这种果决,这种面对赤党分子伎俩,说话还是清清楚楚,气势上压住赤党分子何止一头!----”
梁子久又想:“他妈的,这赤党分子再走前一步,阿憨兄弟一定会开枪!
他虽然在帮里干各种事情都比老子差一些,今天却是国民革命的行动,他肯定会开枪!”
梁子久东想西想,却忘了自己总应该做点什么。他只是手扶烟箱,大气不出地看着那边楼顶边上。
就见那身着长衫的青年人,果真听话地将两手都慢慢地举了起来。
梁子久松了口气,敬佩地看向阿憨。这么远,都可看见阿憨脸上的得意表情。
这时候,他想起了自己的职责,他应该发出信号,让分藏在后街两口暗处的警察们出来。
他刚刚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应当喊叫的香烟牌子,还没来得及张口,就见那边楼顶上,刚刚把双手举到位置的青年赤党分子,突地起动,向前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