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回 埙篪共宇韵成叠,泾渭合流人孰泚
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平平仄仄
回目注,泚cǐ,水清也,四纸。
回目解,埙篪xūn chí,古代乐器,二者合奏时声音相应和。此处指代仇虎与鲍剑山二人。
片刻之后,陈嵕极、陈烄爷孙一狗一人已然立在陆地之上。
当年洛阳时,陈嵕极被谢无忌、顾幼锋一行偶然救下,龚乂、鲍剑山、仇虎、蔡倐捷也曾目睹惨事,此刻再见这爷孙二人无不惊奇于陈烄肉身焕然一新。
“陈掌门,兄弟寻来些许修复肢体的灵药,就怕分量不足……”夏王神色忧虑,仇虎叹息道:“若非宗主怕我手臂落下残疾,‘金精玉骨膏’又怎会损耗这许多!”
“不必多言了,命由天定!来吧!”陈嵕极尚是狗身,蹲坐在地时气势俨然如狮如虎,眼中神光灿然,众人无不赞叹。
“真是条汉子!”仇虎、龚乂心底敬佩。
夏王缓步而前,伸手轻轻抚摸那具大狗身子,忽而凌空数指点在其几处大穴之上,而后奋力一扯,将狗皮整个扒下,场面极其血腥!
闻诗戫早已惊的泪流满面,悲声大恸:“恩师!”
“戫儿,不必替为师担忧!”陈嵕极疼的浑身颤抖,竟要紧牙关一声不吭!
“真大丈夫也!我这些许挫折又算得什么!” 鲍剑山大为震撼,惊叹无言!夏王早已取出金精玉骨膏,而后折断陈嵕极四肢,又以奇异手法接续,断骨声森然惨烈,闻着无不色变!而陈嵕极却岿然不动。双眼圆睁,凝视苍天!
仇虎惨然色变,扭过头去用手按住耳朵,不敢看亦不敢闻。夏王手法细腻之极,不过顿饭功夫,断骨竟已开始缓缓生长!
“陈兄,一刻之后药膏会麻痒难当,万万不可用手碰触!”
“谢夏兄!吾省得了!”夏王方才将药膏涂抹在那具已然扒皮断骨的血肉之上,顷刻之间筋骨、肌肉已然草具人形!众人满眼抑制不住兴奋!再看玉盒中药膏却已所剩无几,却还剩下陈嵕极血肉模糊的面皮尚未覆盖!
“陈兄,药尽了!”夏王元曦神情肃然,陈嵕极面上刺痛感强烈之极,而周身经脉却已尽续,更兼骨骼再生,人形宛然,身体如有群蚁噬咬,麻痒难当,心中却狂喜非凡!
“就快好了!老师!”闻诗戫在旁不住安慰,陈嵕极眼中满是慰藉。又过了小半个时辰,肉身几尽重生!
“陈兄,不妨起身下地走动一番?”夏王出言提醒,陈嵕极双手抑制不住颤抖,撑起身子,仔细观看手脚,又轻轻抚摸面颊,血肉虽已愈合,面上却感凹凸不平,当下也不在意,抱拳一礼:“可借陈某面具一张!”
夏王神色歉然,将一副纯铜面具递去:“还望兄能教导戫儿八风门神功以克制陈刓!”
陈嵕极淡漠点头:“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
“陈兄请讲!”
“要戫儿做我孙媳妇,来日和烄儿成亲!在下定将门中所学倾囊相授!”
“这……”夏王大感踌躇,侧身回望时,戫儿和患之神色惊变。陈烄心性纯良,虽尚年幼,却也知自家翁所言深意,急道:“阿翁,您便教给戫儿姐姐有何不可?”
“胡闹!我门神功,传内不传外,传男不传女,便是恩师当年的长女都未得授。现下规矩已然通融,岂可得寸进尺!”陈嵕极扭头又道:“夏王救我祖孙二人性命,按说此事陈某不该拒绝,然宗门规矩不可破,若夏兄不喜,陈某再还了你这条命便是!”
“陈兄说哪里话,此事再莫提起!” 夏王摆手微笑,意味深长。仇虎确是火爆脾气,正要开口喝骂,龚乂却已经说话:“嘿嘿!原来当年和欧阳云升并称‘河济双峰’的陈嵕极竟是这等恩怨不明、鼠肚鸡肠之人!简直妄称一代宗师!”
龚乂前时还对陈嵕极甚是敬佩,此刻见他咄咄逼人,又欲强行拆散谢无忌与闻诗戫,心底早已愤愤不平,谁知陈嵕极只冷冷回首,却不言语,只拉起陈烄急速远去!龚乂登时大怒:“当真是个匹夫!和你爷爷大战三百回合!”
夏王只叹息道:“陈掌门这人便是如此,他若许了,纵然你不要,也定要寻机报答,他若不许,你便是将他千刀万剐,怕也是半个字不会出口!”
“呵,这人确是倔的可以!”蔡倐捷暗暗叹息。仇虎扭头看向远处,神色甚是关切。闻诗戫面色惨白,谢无忌不知对她低声说些什么,便即眼中窃喜,展颜而笑,待察觉众人围观,又羞不可遏,忙躲到他背后。仇虎对她二人做个鬼脸,二人回以颜色,三人尽皆开怀。鲍剑山冷冷出神,对前时争吵不闻不问,心残真气在五内疾速游走!原本玄黑之气竟变得几近透明!
夏王甚至惊讶:“当真是内炼奇才!可听闻心残真气行功之时,五内或如刀砍斧劈,或如冰封火炼,端的剧痛难当,为何剑山却无恙?”
“宗主有何吩咐?”鲍剑山似有感应,抬头时见夏王凝视自己,这便立时收功,真气随心而动,竟藏而无形,全然不见端倪!顾幼锋、谢无忌均在远处,仇虎、龚乂、蔡倐捷却看的一清二楚,相视一眼,俱各大惊:“鲍师兄这是什么功夫!”
夏王轻轻咳嗽一声,鲍剑山神情憨厚,只是笑道:“方才见陈门主忍苦忍痛,结合我师所传《龙虎真经》,这才有所感悟!”
“恭喜师兄功力大进!快哉!”龚乂大喜,一把抱住鲍剑山肩膀,手上运齐鲁剑门至高心法《大风歌》,有意试探他功力,谁知这股大力竟如泥牛入海,径自消失!龚乂大惊极忙缩手,夏王忙解释道:“《龙虎真经》虽不能吸夺功力,却有藏乾坤、纳百川之大德!乂儿不可小觑!”
“龚师兄,小弟……”鲍剑山对《心残神功》尚不能收放自如,一股金行真力早已吸入五内,面色惭愧之极。龚乂并不生气,眼中满是好奇,蔡倐捷亦欲发问,仇虎哈哈一笑:“两位老弟,各家宗门自有辛密,何必刨根问底。如兄弟这般做个懒汉岂不妙哉?”
“仇虎大哥责备的是!”龚乂、蔡倐捷无不失笑。
鲍剑山得他解围,心底大喜,心残五气自主发动,竟与禁气铁衣功有所感应!仇虎亦大为惊讶,体内‘铁衣丹气’亦自主发动,竟稳稳将八风真力压制,再不如前时疼痛,不由得喜出望外:“鲍兄的神功果然厉害,竟对兄弟亦有甚大助力!”
龚乂、蔡倐捷、鲍剑山、仇虎聊得兴起,夏王看的一清二楚,心中疑惑有之,意外惊喜亦有之:“仇虎性子也非懒散,只是多了三分洒脱,刚好补剑山之不足,而剑山锐意进取之性,亦可反哺之。只是万万想不到‘铁衣丹气’竟能与‘心残神功’发生共鸣!这却又是何故?嗯?”
夫人凝目细看,鲍剑山怀中一册竹简隐隐散发浩然之气,传音问道:“师哥,这竹简便是你传给剑山的《心残神功》古谱副本?”
“非也,是《左氏春秋》。剑山心细,《心残神功》已另觅隐秘处收藏了。不过说来也奇怪,这册《左氏春秋》为何会绽放宝光?”夏王甚是疑惑,夫人上前笑道:“剑山,《左传》可有疑难之处?”
鲍剑山大喜,忙从怀中取出竹简:“有宗主夫人这等大行家,却省了晚辈攻坚疑难的许多心思。”
夫人握住竹简,一一为鲍剑山解答,夏王借机细看,竹简在师妹手中时平平无奇,并无丝毫异常,待递回鲍剑山手中之时,却又隐隐放射浩然之气!夫人与夏王相视一眼,心底越发好奇。鲍剑山心思全在书本之上,得授业、解惑,心中欢喜不尽,忙不迭道谢。夏王却百思不得其解。
“师哥,我们也该离去了。众人还在戾山中等待。”夫人心知时间紧迫,在旁催促。夏王点头称是:“可在此处找到红玉?”
“回雪妹妹方才来过,仍不在玉儿踪影。”
夏王大感头痛:“红玉这孩子不知道又和他那个冯郎闹了什么别扭。这一路上若即若离,前时剧斗又趁众人不备风风火火上山,现在又不知所踪!难怪师弟说这孩子被骄纵惯了,刁蛮任性,却也是实情!”
夫人笑道:“现在说这话也没用了,速回为妙。”
“老师,我看到红玉妹子似乎就在戾山山后百姓所聚集之处。”
“竟有此事?”
顾幼锋上前述说,夏王和夫人舒了口气,喝了一大口茶水便收拾行囊起身,临走时对鲍剑山和仇虎仔细交代。二人眼中甚是不舍。
夏王不甚放心,又扭过头去对鲍剑山传音道:“剑山,方才处置甚是得当!汝习得《心残神功》之事乃是绝密,除你、我、汝师之外,余人皆不可告之,便是对仇虎兄弟亦要守口如瓶!”
“宗主放心!剑山明白!”鲍剑山心中想到,腹肚之中五气随心而发,竟自然使出聚音成线的功夫!夏王又是惊喜又是忧虑:“剑山!汝这半日内功力精进实在太甚,就怕于你身子有大害,到时便追悔莫及了!这几日汝不妨巩固一下境界,中间这堂屋中书籍甚多,自三代以下至宋元,经史子集俱全,有些还是不出世的孤本,汝既喜读书,不妨畅快一阅!”
鲍剑山大喜,夏王轻拍他与仇虎肩膀,又是一番勉力。
夫人笑道:“这两间屋是师哥和那色胚师弟少时居所。这么多年来,却仍旧洁净如新。”
夏王凝望草庐,眼中满是温馨回味,不自禁牵着师妹雪蓁手掌。
“老师,快些走吧!”顾幼锋、谢无忌等一众少男少女在远处已等得有些不耐烦。夏王与夫人牵马快步远去。
仇虎和鲍剑山对众人挥手道别。谢无忌、闻诗戫回首眺望,二人渐渐化作黑点,不由得叹道:“鲍大哥和仇虎哥哥的伤势不知能否痊愈!大王,那若再寻得金精玉骨膏,可否给鲍大哥医治断臂?大王去了何处?”
闻诗戫寻不到人,却不知夏王与夫人正手挽手走在众人之后,顾幼锋、龚乂、谢无忌等人同时回首,他两个却又羞涩如少男少女,面色大红,忙将手甩开!
“嗯!嗯!”患之诡谲一笑,夏王牵着黑霸王近前,笑骂道:“若再出言,还教你回到子先生那豆海里习练剑力。”
“徒儿不敢!徒儿知错!”
五少年路上言语不断,自原路折返之时仍旧说个不停,闻诗戫只微笑相随,默默注视情郎。几人都对山间景色流连忘返,赞叹不休:“若是有朝一日能来此居住可有多好!”
“老师,既然此处便离那桃园所在不远,何不……”
夏王笑道:“人生岂能一味逃避!”
夫人紧紧握住他手掌,二人相视一笑,又对四人郑重道:“关于‘桃园’之事,断不可对外人言语!”
“是!”
夏王拉住龚乂、蔡倐捷走在众人之后:“乂儿!将你和那黑衣人交手细节细细说来!”
“是,义父!”
蔡倐捷闻言甚是激动:“龚乂大哥,快说!快说!”
龚乂叹息。
前时龚乂与父亲下山急匆匆追赶蔡嬐父子,林间黑漆漆难辨东西,二人纵上树看清月头这才辨别方位,正要施展轻功之时,面前数道电影划破天际!
“我儿小心!”龚乂大骇,剑气连旋数周仍未摆脱剑影纠缠,更是全然看不清身前之敌!龚大䍃抽兵刃上前,剑势如暴风骤雨一般横扫开去。黑衣人数声怪笑:“功夫不怎样,人倒是挺俊俏,死了实在太过可惜!不如把你这老的杀了也算了事!”
“你!”龚大䍃剑出半招,面前已是一片光影纵横交错,哪里分得清真假虚实,剑势端的快似闪电!
“不要伤害我爹!” 龚乂大惊失色,心间似有一气勃发,长剑回旋时仿佛搅动周天星辰,竟一击打断黑衣人无影快剑!龚大䍃死里逃生,看清黑衣人身形刹那立时猛刺!
“你这是什么剑法!”黑衣人险些受伤,施展鬼魅身法横移数尺,从容避开他二人剑气,心头惊骇更胜龚氏父子,龚乂怒道:“我这是恩师所传正宗齐鲁剑法,汝可见识了!”
“不可能,齐鲁剑怎会这般神秒!”
“嘿嘿,是你孤陋寡闻罢了!”
黑衣人大怒道:“好啊!且看是你父子二人的剑快,还是我的剑快!”
“我儿,小心对敌!”
“是!爹!”
龚乂、龚大䍃凝聚十二分精神对敌,黑衣人娇喝一声,身形化入暗夜,无数电光从四面八方显出!“纷绞法!不要与他斗力!”龚大䍃大喝一声,剑势纵横,搅如雷霆、动如狂风,岂知龚乂剑势竟截然相反,凝如薄雾、散如寒霜,唯见气息游走身周三尺,长剑却只立在身前纹丝不动!搏命之下,龚大䍃真力远胜常时,剑势如网罩住全身命门,与电光碰撞不休!黑衣人震得手臂酸麻难建寸功,心底咒骂:“你护得住前面护不住后心,待我杀了汝子再来杀你!”
龚大䍃心惊,催促道:“我儿,谨守要害!”
谁知龚乂此刻竟闭目不闻,身周剑气正大诡奇,黑衣人一剑快绝猛刺,龚乂抬手一剑后发先至直刺左眼,黑衣人身形快绝光影,顷刻出十余剑,刺左胸、右肋、下阴,膻中、咽喉、印堂,龚乂剑剑破招反刺,屡建奇功,龚大䍃看的又惊又喜:“这分明我门的终极剑意‘风轻云淡’!大争不争、无为而为!”
“小畜生,谅你也强不过萧虺!今日我必杀汝!”黑衣人越发焦躁,身法之快唯见残影,刹那间汇聚七股黑气,七剑化作暗电剑剑必杀,杀气骇人之极!龚乂一阵心惊,自顿悟中醒来,仅凭本能与父亲龚大䍃同时出剑,罡风所到搅得周天寒彻、满月无华!一阵清脆响声过后,父子二人俱被震退数步,抬眼看去,黑衣人肩头被一柄袖箭刺中,腿上亦有一处伤痕!他冷眼瞅着树上身影,又朝远处一撇,对龚氏父子妩媚一笑:“算你二人命大!龚乂少爷,来日再会!”
眼见黑衣人化作一道流星遁走,龚乂父子二人这才长舒了一口气,跃上树巅对远处一黑影抱拳行礼:“谢高人救命之恩,不敢请教高姓大名?”
那黑影抱拳行礼之时,龚乂似乎发觉远处还有一道人影,揉了揉眼睛,却又消失不见。
黑影轻咳一声,龚乂不再东张西望:“前辈!”
“百变媚狐欲行刺各派掌门,务必将此事转告夏王。”
“前辈留步!”
黑影纵身远去,龚乂还欲上前,却被龚大䍃拉住:“那人想来是大王暗棋,此刻万万不能戳穿!”
“就怕刚才那黑衣人对蔡师叔加以偷袭,那边大大不妙!”
“快去寻你蔡师叔!”
父子二人快步下山而去。
“前事便是如此。”
龚乂和盘托出。蔡倐捷知听得热血澎湃,又复苦笑道:“没想到龚乂大哥武功进境一日千里,我和爹爹却狼狈多了!”
“也不尽然,蔡师叔和我爹只在伯仲间,那黑衣人与我们交战时似乎被人牵制,这才侥幸逃脱,若是再多片刻,怕是……”
“乂儿,汝所领悟这‘武道神通之境’极为不凡,总之以后要仔细巩固,前途不可限量!捷儿亦不可气馁,来日自有机缘!”夏王对二人鼓励一番,蔡倐捷兴奋道:“龚师兄既然已成,我又怎会偷懒!”
“义父,何为‘武道神通之境’?”
“此事说来话长,来日再细谈吧!”夏王眼中满是悲壮,龚乂、蔡倐捷大惑不解。
“义父,那黑衣人教我告诉您,刺客便是‘百变媚狐’!”龚乂说罢,蔡倐捷甚是惊讶:“百变媚狐名头不小,却从无人知其真面目!更不知其武功底细!”
“若所料不差,那刺客所修武功该是……”
夏王言语未竞,天边一模糊影子疾速飞来,伴之以一阵响彻天际之鹰嘹!
数个时辰之前,幽燕剑门寒潭底部。碧玉蟾挥动笔刀在竹简上刻下文字,而后跃出水面,蝙蝠妖早早便在一旁等候,忐忑道:“原本该让三太子来取,为何这般仓促?况且九锡门耳目遍及州郡,我来此地难保不会泄密!”
“事急矣!你速速飞去河东!越快越好!”碧玉蟾神色急迫。
“简直要了我老命!尽力而为吧!”蝙蝠接过竹简,将那只‘神羽’再度取出,立时覆盖全身,化作一道狂风离去!
极短时辰过后,蝙蝠妖力近乎掏空,渐渐低飞,举目望去依稀可见戾山,面色惨白,心底却实喜悦:“总算到了!”
酋厉感应到蝙蝠气息,自山上接应!蝙蝠取出竹简时已是妖力耗尽,没有一年半载难以尽复旧观,抱拳一诺缓缓离去。
酋厉自知事大,急速回转,到山上时再化人形,却见荆楚剑门众人尽皆披麻戴孝上山而来,雷賸等人对酋厉视而不见,急匆匆上山。
苏鷙此时坐在角落中,神色疲乏之极,面朝火堆闭目调神,谁知身后一道劲疾气息射来,乃欲索命!他身周立有浮云泛起,单凭气机躲避致命一击!
韩剑戟听闻兵器响动,侧头看去惊怒道:“雷賸,干什么!”
荆楚剑门雷賸手持长枪一击不中,大哭道:“苏鷙,我荆楚剑门和你拼了!兄弟们,杀了苏鷙,为掌门报仇雪恨!”
荆楚剑门一拥而上,龚大䍃、蔡嬐急忙率人赶来劝说,场面乱作一团!
“不好!要出事!”酋厉大惊,本欲上前查看,苏鷙立在人群中,传音道:“二弟,速速去找宗主!迟则生变!”
“好!”酋厉一咬牙朝山腰飞去,立时遁入桃花源中。过不多时便飞掠数百里远近,面前显出七个人影,酋厉大喜,鹰嘹响彻长空!
夏王大惊,与众人快步上前!
酋厉化成人形,不待众人满脸惊呼,便将竹筒递去。夏王接过手打开后,面色凝重,抬首间察觉有异,奇道:“还有何事?”
“前辈,戾山出事了!需快些折返!”酋厉再度化作大鹰形态,夏王、夫人、龚乂、蔡倐捷、顾幼锋、谢无忌、闻诗戫纵跃而上,大鹰振翅而起,竟比平日更稳,双翅再震,耳旁风声犹如雷鸣!飞行之速远胜前时!
“汝大丹结成了?”夏王惊喜发问,酋厉笑道:“非也,我大哥领悟出一神功法门,晚辈加以习练,便有今日精进!”
“人身为阳,妖身为阴,竟可等闲视之!真奇才也!”夏王赞叹一番,酋厉便将前时事急匆匆说出,夫人插话道:“雷賸所用是何招数?”
酋厉皱眉:“晚辈对枪法和剑术不甚明了。”
龚乂、蔡倐捷、顾幼锋、谢无忌相视一眼,四人在鹰背上两两比划。龚乂手中如有大枪,蹑手蹑脚趋近,而后一击刺出,蔡倐捷侧身闪躲:“可是这般?”
酋厉侧过鹰目看的一清二楚,微微点头,夏王面色严峻。众人急匆匆回转戾山之中。
场中已然鼓噪不休,荆楚剑门数十人大有与其余三大剑门鱼死网破之势。
夏九州自黑影中走出,高声喝道:“雷兄弟,住手!”
荆楚剑门闻言一愣,夏王已龙骧虎步而前,势若天神,场中再无人敢喧哗。
“雷兄弟,到底发生了何事?”夏王发问,雷賸此刻丢下手中枪,抱住夏九州双膝哭道:“宗主,我门掌门人被人偷袭杀害了!”
众门人尽皆义愤填膺:“杀人的就是他鹰爪门的苏鷙!”
“对,就是他!”
夏王与夫人面面相觑。
韩剑戟大笑:“你说杀人的是老苏,可有凭证?”
“这是不是你门中的暗器!”一青年眼圈湿红走到众人之前,雷賸对众人引荐道:“这位是雷长门独子雷明,他亲眼看到那刺客面目!”
夏王接过暗器奇道:“这却是鹰爪门的玄苍锥!可单凭此物亦不能说明凶手身份!”
韩剑戟问道:“雷长门是哪日被害的?”
“就在半月之前!”
韩剑戟大笑,解开苏鷙臂鞲,但见无数血痕:“半月之前,我和老苏正在汝南与九锡门血战,老苏一人剧斗九锡门二刀一剑,那三人俱是绝顶高手,老苏手臂伤及筋骨,至今都未痊愈,连兵器都被陈刓击得粉碎,一夫当关,半步不让,你荆楚剑门却在何处躲清闲?”
众门人闻言大怒,顾幼锋、闻诗戫上前道:“雷老前辈,此事千真万确,有汝南郡城外无数百姓可以作证,当时我二人亦在那里。想来有人扮作苏掌门模样行凶。”
蔡嬐上前劝慰道:“雷师侄,就在今日,还有人带着人皮面具假冒龚师兄欲杀老夫,若非众人相救,四大剑门怕是要乱作一团了!”
“这!竟有这等事?”
雷賸震惊无言,雷明大哭叩首,旋即恶狠狠盯着苏鷙:“请宗主做主,替我父报仇!”
夏九州本欲劝说,苏鷙却冷冷得道:“雷徎英雄,却生了个草包儿子!”
“姓苏的,你敢再说一次!”雷明怒不可遏,若非众人极力劝阻早已上前扭打。苏鷙却道:“若是我杀你爹,绝不会留下你这种祸害,更不可能让人发现!”
“你这奸贼还敢说……嘴!”雷明‘说’字出口,众人眼前一花,‘嘴’字方才出口,又是一花,苏鷙仍旧立在地上,雷明方欲上前,腰带竟早已断开,衣襟立时散乱,极忙以手拢住,荆楚剑门众弟子无不惊骇失色。
韩剑戟大声道:“此事若是我兄弟苏鷙所为,那便是说雷长门尚且在偷袭之下难以还手,更何况你雷鸣?!若我兄弟真欲杀人,又何必留你一命,以至养虎遗患?那岂不是蠢如猪狗,平白树敌?这分明就是栽赃嫁祸之计!”
夏王上前道:“众位,害死雷掌门的另有其人!”
“确是何人?”
夏王沉声道:“杀人者,九锡门‘百变媚狐’!”
“又是九锡门!”
“九锡门,老子和你势不两立!” 雷賸咬牙切齿低吼,雷明兀自不信,仍旧恶狠狠盯着苏鷙。夏九州江湖威望极高,荆楚剑门众人只得暂时放下仇怨。
“贤侄,勿要亲者痛,仇者快!效匹夫之勇!徒然为敌酋笑谈耳!”夏王低语,雷明缓缓点头,又对苏鷙吼道:“若当真不是苏掌门所杀,来日真相大白,我自叩头谢罪!”
韩剑戟还要出言讥讽,被苏鷙一眼瞪回。
众人散去后,夏王心头迷雾更甚,对水婈君、谢无忌、顾幼锋、仇风、仇云、龚乂、蔡倐捷等小辈同时传音,几人闻听之后微露惊讶。远处亦有数道目光望来!
夫人冷笑,夏王侧目微微一笑,又嘱咐道:“此事绝密,便是汝等父兄亦不可使知之,切勿打草惊蛇!”
“是!”
夏王走到幽燕剑门众人处,欧阳仜起身相迎,一时竟不知如何行礼,元曦笑道:“欧阳兄一如从前便是,不必见外!”
“宗主胸怀如海,让在下佩服之至。”欧阳仜神色关切:“宗主,剑山那孩子已安顿妥当了?”
夏王神色犹豫:“我已传了他《心残神功》古谱,现已开始修习!”
欧阳仜甚是惊惧,又有三分恼怒:“大王,此法害人害己,乃是天下至凶至邪的魔功,你怎能……”
夏王无言以对,欧阳仜恍然有所悟,又自知失言,歉然摇头道:“定是剑山欲为同门报仇,言语相激,说不得还起了誓言,宗主这才于心不忍……他这性子自小时候便是如此,在下错怪宗主!太过失礼!”
“欧阳兄说哪里话!”夏王连忙安抚,欧阳仜心底佩服之极:“大王公而忘私,是自古以来少有之仁主。对了,还有一事,方才红玉过来,遍寻不获,似乎……似乎心事极重。”
“她在何处?”夏王甚喜,欧阳仜笑道:“小女娃和情郎吵架,此亦属人之常情,她就在后山,有不少百姓还在那处。我带您前去。”
“不,欧阳兄留在此处,我就怕……”
“好!”
夏王低声嘱咐,欧阳仜神色郑重。二人说了片刻,夏王急匆匆与夫人一道离去,踏在后山小路之上,夫人忽而掩口笑道:“就属你这家伙最坏,敲山震虎之计也这般叼毒!”
夏王笑道:“却不知他们之中谁人嘴不牢靠,若是都不露风声便又麻烦了些。我看多半还是仇风、仇云那两个臭小子管不住嘴。”
夫人笑吟吟伸指点去,夏王侧身躲闪,夫人变招,伸肘猛击,夏王横臂架招,夫人一腿扫来,谁知元曦不闪不避,一把抱起雪蓁腿弯,夫人大惊,极忙缩膝,手指他额头,轻嗔薄怒道:“师哥,你不要命了!”
“寒梅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元曦轻笑,雪蓁大感甜蜜,一缩身便掠下地来,面上通红:“此处人多,若让小辈看到成何体统!”
夏王怅然若失,忽而听到远处隐隐传来哭声。
“红玉?”夫人何其聪明,立时运功轻呼,音波仿佛折扇一般,广阔百尺,一道红影急速纵入夫人怀中,大哭道:“伯父!伯母,你们二人快救救冯郎和他那结发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