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千花镇,天已经有些黑了,两人远远的就望见了一大片雄伟的荆棘林,它们的倒刺有人的胳膊那么粗,即使是光线不佳,也能散发出极其恐怖的寒芒。
荆棘林里不只有荆棘,还有一些歪七扭八的树和野果,它们密密麻麻的分布着,延伸至很远很远。
茶姐愣了一下,低头向蕞儿问:“要不然我们换一条路走吧?”
他晃了晃脑袋,有些倦意的打了声哈欠说:
“这里不就只有一条路嘛?从荆棘林的东边延伸到西边,连一个地缝都见不到呢……
唉?说来也怪,为什么在这会有荆棘丛啊?”
茶姐无奈地回答道:“这谁知道去?”
“嗯...你直接用你的诅咒把它们毁掉不就是了?”
“哪有这么简单?”
她和蕞儿走了好几十步,然后亲手敲了敲眼前的荆棘……
——咚咚咚!!!
令人意外的是,这些荆棘并没有因诅咒而消散,它们发出了一阵沉闷的响动,紧接着,还出现了一丝裂纹。
“看吧?!”
“难不成它们是石头做的吗?真精巧啊!”,蕞儿惊呼道。
茶姐接过他的话:“当然,而且它们都只是普通的石头,没有任何生命迹象的石头,你让我的诅咒怎么毁掉它们?”
蕞儿呵呵笑了一声,撸起自己半只袖子,有些神气的说:“那就交给我吧,我是不会让你走这么复杂危险的路的!”
茶姐忙问: “你又想怎样啊?”
他转了转眼珠,朝茶姐侧着脑袋神秘兮兮地伸出了两根手指,露出了一种楚楚动人的笑。
“哈,万能的我有两个选择,第一呢,是让我骑着你,乘着风儿飞过这片荆棘林,第二呢,就是我把这片荆棘林子毁掉,但是你要背着我走一天!”
茶姐听完蕞儿这话一脚就踢在了他的屁股上,恼羞成怒的说:
“去你的,少占我便宜了!”
“呃,我胡说的啦……”
——咕咕!
他半死不活的挠了挠肚子,谁曾想这么一挠还给他挠憋屈了,嘴里又嘟囔道:
“唉...可是这一路走来我又没吃东西又没休息的,你应该要心疼一下的吧?”
茶姐没好气地反问他说:“你这话说的,感觉我在路上吃了睡了一样!你怎么的不心疼我?”
蕞:“唔......我心疼你的。”
茶姐:“那你还想让我背你?!”
“为什么不想呢?”,蕞竟疑惑的问。
“你!!!”,茶姐一时间都语塞了,伸手逮住了他还不知道该干些什么,但是一想天色确实不早了,理因休息一晚待明日再启程。
“哼,算了。虽然吃我是不能解决,但如果你真累的话,那将就在这睡一晚也没事,刚好天也黑了,路上也没休息过。”
“哈,我们睡哪里?”
茶姐左右观望,刚好瞧见了远处田地里有很多适合躺卧的枯草,它们大概其都是镇子里的人还没时间处理掉的。可还没等她开口呢,蕞儿便抢先道:
“唉,要不然我们就靠着这荆棘石头睡吧,如果有特殊情况还方便些呢!”
茶姐立即摇头说:“你这样睡明天还起得来么?我带你去舒服的地方睡!”
她拉着蕞儿快步来到那堆枯草前,精心地整理了一下,将枯草拢成了一个比较舒适的小窝,蕞儿很是喜欢这种窄小舒适的环境,他见茶姐已经完事了,便自个爬了进去,嘴里还不停地称赞着茶姐的手艺精巧。
茶姐当然也是爱听蕞儿的好话,于是高高兴兴地脱下自己的衣服,直接躺在了蕞的身边。
“哈,这个草窝好像我的秘密基地啊!”,蕞儿眨巴着眼左右打量,兴奋地说。
“呵,哪里秘密了?我们可是睡在田野上!”
她侧过身,脸面对着蕞。
“茶姐,我有点冷了。”
“嗯...那我把我的衣服给你盖吧。”
“可我的脚也冷……”
“那、那你的把脚放在我大腿中间,我给你夹热行了吧?”
“嗯,谢谢。”,蕞儿开始往下面钻。
茶姐瞬间瞳孔紧缩,涨红了脸想伸手去抓,嘴里喊道:“呃....你在干什么?!!啊啊啊.....怎么把脚插进我丝袜里了?喂!”
蕞儿闻言便从底下冒出了个头,冲着茶姐嘻嘻笑道:“啊,对不起,我找错啦~”
“去你的,赶紧给我上来!”
“茶姐……”
“又怎么了?”
“我脑袋隔的慌。”
“好吧,你离我近点,我的手臂给你枕着睡。”
“茶姐,我好困啊!”
茶姐再也忍不了了,又翻了个身直接把蕞儿压在了下面捏着他的脸说:“你困了就给老娘睡觉啊,真的好难哄唉!”
“呃,好的好的......”
野地里的夜,并没有那么宁静,到处都是青蛙和蟋蟀的声音。天上的乌云很多,它们吞没了群星和月,四周黑漆漆的。风是一阵一阵来的,荆棘林的深处时常飞出一些白色的毛发。
后半夜的时候,这儿落了大雨,雨点啪嗒啪嗒的砸在他们的身上,可谓是天有不测风云。纵使这小草窝再舒服,也实在是难防漏水,他们被迫跑到了一户人家的屋檐下避雨。
屋子里响起了主人甜甜的酣睡声,两个人不敢有多大的动静,只能祈祷着这雨赶快停下。
“蕞儿,你睡够了吗?”,茶姐小声的问。
“嗯,我想足够了,茶姐你呢?”
茶姐点了点头,事实上,她这晚根本没睡。她久久注视着外头的雨,雨中夹杂着飘来的白毛让她感到诧异。
蕞儿也发现了这雨的不对,他正谨慎地望向远方的荆棘林。
“茶姐,我觉得林子的深处可能有活物,用神眼看看吧。”
茶姐应了一声,便开始控制那只眼睛向她的额头上爬,可刚爬到脖子的时候,它竟突然止住了。
“要不然你试试我的眼睛?”
“哈,好吧!”,蕞儿笑着伸出了双手,茶姐就让神眼游到了他的手心上。
那只眼本该是要去向蕞的额头的,可谁知道在接近他左眼的眼眶时,它竟直接钻了进去,还把蕞儿原来的眼球给顶出来了。
“!!!”
两人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不禁面面相觑。但蕞很快就接受了这眼,反手便直接把自己刚掉的眼球给捏碎了。
“你、你这是?!”
这可把茶姐吓的不轻,忙问蕞儿想要做什么,可他却浅浅地笑了笑,挥手便向雨中路面抛洒手中的碎渣,刹那间,比夜幕还要深邃的火焰熊熊升起,宛若千军万马向前奔腾踏出一条灼热的行军之路。
石荆棘就这样被他烧穿了,路面变得干燥,雨水一滴都没有往这条路上落下。
茶姐震惊的望着这一幕,呆愣了好久才和蕞儿说:“以后,还是温柔点吧......”
“我会注意的。呃...快些走吧,要不然我的眼睛就要长出来了。”
“是有什么发现吗?”
“嗯,我见到了一个很熟悉....很像那只怪鸟的动物,它被石头荆棘扎住了,动弹不了,白色的毛发就是来自那里。”,他的语气像是有些心疼。
茶姐迟疑了一下,向蕞儿提醒道:“可你还记得那些人说的话吗?长着植物的动物貌似就是诅咒的源头……”
“不,我觉得它并不坏,而且之前的那只怪鸟也说过,它们没有罪,我只想去问个清楚。”
“好吧。”
与此同时,属于蕞儿的眼睛竟又长出来了,神明之眼被排挤到他的额头,显得还有些委屈,他停下脚步,将那颗眼球取下,双手举着神眼并对茶姐说:
“呐,还给你!”
茶姐没有伸手去接,蕞儿依然在那里举着。
“哎呀,就放在你那里吧!”
“可这是属于你的眼睛……”
茶姐把蕞儿伸来的手推了回去,并回答他说:
“我们早就已经没有你我之分了。”
“哈,但是,放在你的身上我才安心。”,蕞儿还是将神明之眼放回到了茶姐的身上,接着轻轻的戳了戳它,像是对神眼的安抚。
“如果有一天发生了什么事,说不定还得靠它……”
“没关系的,茶姐。”
“嗯?”
“因为我是蕞。”
“什么意思?”
蕞儿没有回答她,只是神秘的笑着。同时,在远处的碎石堆旁,有东西发现了两人,那个地方很昏暗,是一棵小小的树苗在不停摇晃着,吸引他们靠近。
然而,那颗树苗没晃多久就不小心拍到了一旁荆棘的碎刺,它很快像片枯黄的白菜般蔫儿了下去。
“啪!”
很轻微的一个声音,紧接着,那里传出了猫叫。
“喵——喵喵——!!!”
蕞儿走近了些,将那些碎石挪开,发现了一只伤痕累累的白猫,荆棘的刺扎的很深,混浊的血洒满地面。那只猫的眼睛和蕞是一个颜色的,但是里面并没有光,它正目不转睛地望着面前的孩子。
那只猫的骨骼已经突出来了,但令人诧异的是,它的骨骼也像怪鸟一样,是干瘪的树干。它的毛很少,甚至可以说已经快脱落光了,难以直视的皮囊上出现了大面积的囊肿,很多水泡也长在附近。
刚才晃动的树苗其实是它的尾巴,可现在却已经不能再动了。
“喂,蕞儿!”
蕞儿不顾茶姐的话语正想要伸手去抱起那只可怜的猫,但那猫却露出了锋利的牙齿猛地颤抖了起来,口吐人言道:
“喵,你们不是熏风人?!”
蕞儿和茶姐两个人顿时怔住了,他们对望了一眼,还是蕞儿先问:
“啊,是的。可以告诉我这片荆棘林是怎么来的吗?你又是谁?”
“我们是守护神明墓地的信徒。荆棘林......是一只都有的,只不过遇见了你们,毒烟就变得兴奋了,它把植物变成了石头,它让荆棘生长的更快,它困住了我。”
“这样啊,对了,我之前遇到了一只怪鸟,它和你一样也有植物长在身上,可其他动物却没有,这是为什么呢?”
“喵——它不是怪鸟,它是藤蔓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名字,动物为什么不能有?”
“好的,藤蔓鸟。”,蕞儿有些抱歉的说。
茶姐在此时拉了拉蕞的衣角,弯腰在他旁边低声耳语道:
“它胸口的图样,也是你的名字。”
蕞儿轻微地点了点头,显然,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半晌,他又问:
“请问,你又叫什么呢?”
“喵——叫我藤蔓猫吧。”
“可你的身上并没有藤蔓,你应该叫“树苗猫”吧?”
“我有的,只是属于我的藤蔓已经凋谢了,我放弃了它们。”
“好吧,对不起。”
“喵——你们是为了什么来这里的?”
“我是为了解你们所说的......神明的遗迹,还有、还有就是因为你们胸口上的符号,是我的名字,我很奇怪,所以...”
“喵!”
那只猫听了蕞儿的话,努力地转动起脑袋,向他伸出了爪子……
“怎么了?”,蕞儿问。
藤蔓猫的每一根毫毛都倒竖了起来,它用颤抖的音色反问道:
“喵——这,真的是你的名字?”
“是的。”,蕞儿小心地擦拭着它猫爪上的血。
“好吧,既然你主动来到这里。”,它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变得不善不恶。
“你认得他?”,茶姐问。
“是的,在充满诅咒的水泡里,藏着的全都是关于他的声音。”
“!!!”
两人一时被惊的根本说不出话来。
“喵,像我们这般的动物原来一共有四只的,只不过到后来,因为那些可恨的人类而死了....最终留下我,和藤蔓鸟。
如果没有那两个可恨的人,所有的一切都会归于正轨,我们永远都不会站上这片肮脏的土地,我们永远都不会染上罪孽的余灰,神明不会愤怒,诅咒和疾病也不会出现。”
蕞儿闻听此猫所言,顿时心下一惊,连忙说道:“请告诉我这些事情的来龙去脉吧,说不定还能拯救这里……”
“喵,这儿的人不值得拯救,他们活该受到诅咒染上疾病,他们冷酷无情,害死了我们的同伴。”
“到底,是怎么回事?”
“喵...事情,还得从六个月前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