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珌王府收到一封不知从何处送来的密信。信中只有四个大字:王坚危险。
覃胥正看着高珌手中的密信,心中很是疑惑,神情也难得不似往常那般云淡风轻。
“怎么?胥正,你觉得这密信有问题?”高珌有些紧张地看着覃胥正,可他又实在想不出,到底是什么人会无聊到搞这种恶作剧。
覃胥正蹙着眉摇了摇头,“以眼前的情况,王侍郎确实有可能面临危险,毕竟高奕和高岐是不会轻易放弃户部的,但如今之势,陛下显然已经动了处置黎崇的心思,缺的不过就是一个契机和切实的证据。这契机我们已经为陛下创造了,那么高奕和高岐想要保住黎崇便也只能想法设法毁掉证据,而这中间最关键的人物便是王坚。一旦王坚遇难,无论是户部还是工部,断无可能再有旁人做这个出头鸟,到那时,不仅无人指正朝中的贪官污吏,他们还会把一切罪名都扣在王坚身上。”
“所以,这封密信的内容是可信的。”高珌扬起手中的密信,神色顿时紧张起来。
覃胥正点点头,肯定地说道:“这密信的内容自然是可信的,我只是有些不安。”
“不安?有何不安?”高珌本就不善谋略,如今又一门心思都在王坚的安危上,自然无法看懂覃胥正的忧虑。
覃胥正伸手拿过高珌手中的密信,眉头锁得更紧。“殿下想想,到底是谁会写下这封密信?他又是如何知道王坚有危险的?”
高珌转了转眼珠,依旧困惑地挠挠头,直言道:“胥正,你知我素来木讷,这种事我是实在想不出。”
覃胥正苦笑着摇摇头,有些懊恼地说道:“我也想不出。”
“你也想不出?”高珌很是诧异地望着覃胥正,在他的记忆中,似乎就没有覃胥正不知道的事情,可今日,这写信之人却是将他也难住了。
覃胥正的目光再次落在“王坚危险”那四个大字上,他垂着头,低声说道:“殿下是否想过,这写信之人对朝中的风向定是十分清楚的,不仅如此,他还知道岐王等人要对王坚下手,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此人竟然知道王坚之事乃是我们一手策划,如若不然,这封密信也就不会送到殿下手中了。”
经覃胥正提醒,高珌这才意识到问题的所在,“你的意思是,咱们筹谋之事已被旁人发现了?但这人既然能够送来密信提醒,是不是也就说明他是友非敌?”
覃胥正摇摇头,“此人到底是友是敌,眼下我还不敢断言。”
“不管是什么了,咱们还是得先救下王大人才是。”
“这事为了安全起见,殿下还是不要出面的好,若被陛下发现你与王坚有所牵连,那么此事便会变了味道。王大人的安危,就交给覃某吧。”
“交给你?你这个文弱书生又能如何?”高珌倒是没有半点瞧不起覃胥正的意思,只是在他心中,覃胥正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雅士,虽精于筹谋盘算,可论起保护旁人,恐怕不是他之所长。
覃胥正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而后调侃道:“殿下不要忘了,当初陈齐之战,我可就越过层层阻碍,将阿乐送到你的军营之中,保护王坚与私闯军营相比,应该还算不得难吧。”
高珌被挤兑地有些尴尬,但他仍旧有些不放心,“可是……”
“没有可是,”不等高珌说完,覃胥正就打断了他,“想要保护一个人,有时候脑子比拳头更好使。殿下不必忧心,我必会将王侍郎安然无恙地带郢都。”
覃胥正将密信还给高珌,嘱托了句:“好生收好。”随机便转头对外面喊道:“阿乐,走了。”
尽管高珌仍旧有些不放心,可他素来知道覃胥正此人说一不二,做事自有他的道理,故而便也只能心怀忐忑地等待结果。
三日后,本该身在箜域郡的王坚忽然出现在高珌眼前。
高珌满脸惊讶地看了看王坚又转而看了看王坚身后一脸笑意的覃胥正,终于忍不住问道:“自箜域郡到郢都少说也要五日路程,来回便是十日,胥正你是如何仅仅三日就将王大人带回来的?难不成你长了翅膀?”
未等覃胥正回答,王坚便忍不住笑道:“此事本就是覃先生提前安排好的,他算准一旦我们想要搬到户部和工部的那些贪墨之人,必然会有人对下官动手,故而覃先生嘱托下官,箜域郡决堤后,必须在一日内安排好各项事宜,随后立即南归。”
“他提前安排好了?”高珌不解地看了看覃胥正,又转头对王坚问道:“何时安排的,本王怎么不知?”
“就在殿下送给下官的锦囊里啊。”王坚看了看身后的覃胥正,眼中满是钦佩。
而高珌这才意识到,当日覃胥正交给他的治水之法,他确实只是草草看过一眼,至于详尽的内容他的确没有深究。
“胥正,你既已安排好一切,为何不早些同我讲,你可知,这几日我整日担心你与王大人的安危,当真是食不下咽,夜不能寐。”高珌翻了个白眼,不满地埋怨道。
王坚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珌王殿下,原来平日冷冰冰的四王爷竟然也有这般可爱的一面。
覃胥正自是早已习惯高珌如此,他连解释都没多说一句,便对高珌直言道:“我说殿下,纵使这事是我早就谋划好的,那我与王大人也是快马加鞭跑了三日,你这啰啰嗦嗦的,不让我们休息,是不是有些……”覃胥正话未说完,但一旁的阿乐却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他毫不怀疑,若非王坚在此,先生那“讨人嫌”三个字定然已脱口而出。
高珌嘿嘿一笑,唤来下人为王坚安排客房,自己则同覃胥正一起来到后院书房。
“我说殿下,覃某是真的累了,你就回房好好休息,也让覃某喘息喘息。”覃胥正一脸无奈地看着高珌,而高珌则满脸堆笑地讨好道:“好好好,既然覃先生累了,休息就是,休息就是。”
高珌说完便转身欲走,可覃胥正却忽然想到什么,“殿下等等。”
高珌惊讶地转过身,总算逮着机会挤兑覃胥正一下,“让我走的是你,不让我走的还是你,怎么?有事?”
覃胥正苦笑着摇摇头,“殿下也就会在嘴上占些便宜,好了,说正事。我此次接应王侍郎,本不该将他带回王府,但这一路上我的预感总有些不好,高岐做事向来心狠手辣,如今最安全的地方便也只有珌王府,只不过,如此一来,殿下则需处处小心,万不要让旁人看到王侍郎身在府中才是。”
高珌点点头,显然已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胥正放心,我派去照顾王大人的下人都是我的心腹,你们回来时又走的后门,便是王府之内,知晓你们行踪的也没几人。”
“恩。”覃胥正点点头,周身都散发着疲惫之态。
高珌知道,虽然覃胥正并未多言此行的艰辛,但为了确保王坚安危,他定是一刻也不敢耽搁。
“好好休息。明日我再来烦你。”高珌嘴角轻扯,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