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狂乱.谜团.鬼域
书名:夢魔驚魂Ⅱ-幻世浮塵 作者:诸葛风 本章字数:31755字 发布时间:2023-12-11








第99章 狂乱.谜团.鬼域

 

 

  1.事件

  阴历八月十五,中秋,戌时,无风。

  榆树庄死一般的寂静,在这样一个传统的节日,只闻得几声惨淡的狗叫,划破明月下浪漫的夜色,一切都笼罩在不祥的气氛中。

  村头的大祠堂里,灯火通明,地上躺着一具年轻的尸体。尸身的面貌整洁,却扭曲得异常恐怖。没有人知道他是如何死的,被人发现时,他正悬挂于自家的房梁下。奇怪的是,死者悬空的脚下并无供踏的物件,是有人风腊肉一样把他挂上去的,还是另有原委?大家的心头都起了不安的念头。

  祠堂的大门紧关着,除了孩子,全村所有的大人都齐集在此,没有人说话,大家的眼睛都盯着地上的尸体。村长和村里最有威望的刘老头站在祖宗的神牌下,背后祭祖的佛香燃起缭缭的青烟。在众多的牌位之中,其中有一块用黑布蒙着,上头积满了灰尘。刘老头取下托在手掌之上,轻轻弹去厚厚的尘土,用颤抖的手揭开了包裹的黑布,上面闪着金漆的一行字是:华月梅之灵位。

  刘老头抚摸着牌位上的字迹,喃喃自语道,她回来了,她又回来了。

  村民们听刘老头嘀咕着这段话,脸都煞白了。他们为什么会这么害怕?

  她是谁?村长刚满十六岁的儿子刘富生问道。

  华月梅——是华月梅。刘老头目光呆滞,嘴巴不由自主地咕哝道。

  华月梅还没死吗?富生不解,看看刘老头手中的灵位,道。

  你懂什么?村长呵斥道。

  富生闭口不语,退回到父亲的身后。

  祠堂又陷入了短暂的沉寂。村长蹲到尸体的跟前,抬起死者的下巴,脖颈处有一道明显的用粗麻绳勒的痕迹。他摇了摇头,站起身。众多的目光都跟着他。村长是这里最具权威的人,他的一举一动,说的每一句话,都有可能引起大家内心的恐慌。他沉默了半天,然后叫村民们先回去,留下村中十几位带辈的老人和儿子福生,共同商讨对策。

  村长摸摸儿子的头,问道,富生,如果为了全村人的性命,叫你做出牺牲,你会不会怪爹?

  我不怪爹。富生未加思索道。

  真是我的好儿子。

  富生还是孩子,你想要他做什么?刘老头看着村长,道。

  当年王道人留下的那段话,我想大家都还记得。

  你说的是吊尸绳!刘老头脱口喊道。

  村长点了点头。

  大家顿时变得焦躁不安,惟有富生不明白,正抬眼在众人的脸上扫动。刘老头用发抖的声音说道,可是——

  我自有分寸,这事待以后再说。村长急忙打断他的话,道。

  刘老头从供桌上端下烛台,用手捂住火头,招呼大家盘腿坐在地上。烛光照在大家的脸上扑闪扑闪的,拖出满地的身影。所有人都不再说话。

  子夜时分,村长总算说服大家勉强接受了他提出的请求。老人们也都陆续地起身离去。村长叫醒早已躺在地上睡着的富生,要他随众人一同回去休息,他和刘老头留下为死者守夜。刘老头望着富生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怜惜道,可怜的孩子。

  村长眼角闪动着泪水道,谁叫他命不好,做了我的儿子。

  希望他不会有事。停顿片刻,刘老头又说道,现在我们还缺少三样东西。

  雄血、春草和尸泥。

  前两样还好办,只是这尸泥——

  村长用手指着躺在地上的尸体,道,明早就下葬。

 

  2.吊尸绳

  早晨,富生独自坐在门口的空地上发呆晒太阳。他这几天都感到很奇怪,村里人见到他都礼敬有加,好像他一下成了村里的大红人,每天都有人拿些鸡、鸭、腊肉和活鱼到他家。父母都会来者不拒,然后毫不吝啬地做给他吃。

  远远地,刘老头快步朝他家这边赶来。他站在富生的面前,想说什么,又低头往他家的大门走去。富生也跟了过去。

  村长见刘老头到来,道,你来了。

  雄血和春草我都准备好了。

  好的,今晚我就去取最后一样东西。

  雄血和春草是什么?富生在刘老头背后插话道。

  刘老头一怔,转过身来。富生正用期待的眼神望着他。

  告诉他吧!孩子迟早是要知道的。村长道。

  刚学会打鸣的公鸡的血就叫雄血,春草就是未出嫁少女的头发。

  这些东西都拿来干嘛用?

  刘老头一字一顿道,吊——尸——

  富生家的房子是青石砖搭平瓦,屋顶有一块半扇窗大的白玻璃,阳光正从上面穿射下来,散去屋内已经凝固了的空气。三人一动不动地站着,好像都已经被刘老头刚才的那两个字吓着了。富生的母亲从厨房端出一罐炖了一早上的鸡汤,拿出一壶老酒,张罗他们三人坐下。

  村长给儿子夹了一只鸡腿,道,富生,晚上陪爹去一个地方。

  嗯。富生兴奋地啃着鸡腿,道。

  你要带富生一起去?刘老头道。

  来不及了。今天是他死后的第七天,也就是头七,是鬼魂返家的时候。过了今晚,就什么都没用了。

  晚上我和你们一起去,一定要注意他的棺材是否着地。

  棺材不着地会怎样?富生抹去满嘴的鸡油,问道。

  棺材不碰地,冤魂缠死你。到时就会有生命危险。刘老头道。

  墓地的气氛总是让人的脑袋特别的清醒,前几天这里还是一片空地,现在却卧上了一座新坟。拨开表层覆盖着的黄泥,下头还略潮湿。村长手脚麻利地在坟后掏开一个大洞,这是事先早有预留,只是在洞口挡了块青石板,外面用湿黄泥简单地作了伪装。

  刘老头在身上掏出一团红线和一片铜镜,小心翼翼地把红线分成五截,又从裤袋取出四枚铜钱,每枚铜钱各穿一头红线,分成左右各两条,另一头绑住富生的四肢。中间一条连上铜镜,固定在一棵大树上,另一头让富生咬在嘴里。

  做完这一切,刘老头道,富生,你可以进去了。记住,千万别把嘴里的线咬断。

  村长道,老哥,你这是——

  这叫镜封,是盗墓人专用来辟邪的,只要线不断,墓里人不开口说话,冤魂就看不到他。

  还是你老哥有办法。

  我也是听人说起,到底有没有用,我也不敢拿保。

  不管怎样,我也替富生谢你了。

  刘老头摆摆手,示意村长不要出声。

  一盏茶后,富生还没出来,墓穴里也听不到任何的响动。两人的指间紧扣住铜钱,拉起红线以”个”字型的方式站列。头顶的月亮在云层间不停地变换,忽明忽暗。村长焦躁道,不会出什么事吧?

  再等等。刘老头道。

  两人揉着发酸的大腿,各自都坐在了一坟头上。忽然,一股黑风从天上刮下,吹得树叶”哗啦哗啦”地响,身边的坟头草也在夸张地摆动。两人站起身,担心地看着手中被风刮成半圆型的红线。这时,一条手臂粗的树枝从树顶砸下,恰巧撞上树干上的铜镜。两人一着急,同时伸手扑过去接,不料还是晚了一步,铜镜”啪”一声摔碎在地。

  刘老头大喊道,不好。忙叫村长一起收手中的线,却不想只拉上来四截断头。

  两人发了疯地对着墓穴呼叫富生的名字。

  过了片刻,墓穴里头响起一阵零碎的声音,一双血淋淋的手从洞口伸出,紧紧抓住村长的两只脚,死命地往里拖。刘老头见势一鞋跟狠踏在血手上,墓穴里头传来一记沉闷的”哎吆”声。

  村长一听,大喜道,是富生,快,拉他上来。

  两人使劲儿地拉出了富生,定眼细看。只见他全身上下满是泥土,头发凌乱不堪,鞋也掉了一只,一双手血淋淋地垂在胸前,压住套在脖子上鼓鼓的布袋,里面装满了从墓穴中带出的尸泥。

  你怎么搞的?村长怒道。

  棺材太重,挖铲都撬断了。我只好用手去刨。

  我们喊你,你为什么不应声。刘老头问道。

  嘴里含着线,都不敢张口,听到你们叫,我就马上出来了。富生委屈地看着自己的手掌,道,我都这样了,你们还踩我。

  刘老头一愣,转而哈哈大笑道,我这是在帮你止血呢!

 

  3.华月梅

  回到村中,天色已现微明。祠堂前的空地上站满了大群的村民,有的是刚来的,有的则是在这里等了一晚上。大家的手上都举着火把,照的四周如白昼,正翘首期待着他们三人顺利地归来。

  村长在前,富生和刘老头在后。三人被村民簇拥着进了祠堂,就像凯旋的大英雄,里面早已摆上了一桌丰盛的菜肴,还有上好的白酒。几人被大家安排在前位坐下,加上一些村中有辈的老人,其余的都围桌站立,每人手中都握着一瓶酒,口袋里装上一大把花生米,也就将就着喝了。

  几盅酒下肚,富生舌头打结道,爹,咱们弄这些东西到底有啥用?

  雄血、春草和尸泥三样混合搓成的绳就叫吊尸绳,它可以把鬼魂封在尸体里,只要过了七七四十九天,被封住的鬼魂将永世不得超生。

  那不是很残忍?

  残忍也没办法,我们也不想这样。村长喝着酒道。

  刘老头一直在边上闷坐着,这根本不像他的性格,筷子都没去动,只是一个劲儿地倒酒喝酒,好像完全忘了周围还有这么多人。别人也没去注意他,都在看富生父子俩说话。

  谁和我们村有这么大的冤仇?死了还纠缠不放!富生道。

  村长看着刘老头,默不做声,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

  华月梅。刘老头一口饮尽杯中的酒,道,是我们亏欠了她,可她不该害死这么多无辜的人。

  华月梅,我怎么对她一点印象都没有。富生自言自语道。

  她是我的儿媳,自从我儿子死后——刘老头抽泣着,抓起酒瓶把半瓶的白酒一饮而尽。他道,15岁的华月梅为了给父亲治病,屈就嫁到我们家,当时我儿子君宝已经30多岁,他从小就体弱多病,村里的赤脚医生说他今生都不再有行房的能力。

  可是两年后,华月梅居然怀孕了,当时我是村里的村长,按祖宗留下的训诫,偷奸者不管男女,都要剥光衣服绑上鹰崖让秃鹰叼啄,直至全身的肉都被食光为止。

  为了全村的荣誉,我不顾君宝和华月梅的苦苦哀求,把她关进了祠堂的地窖,逼她供出奸夫是谁。她到死都不肯说,一直坚持孩子就是君宝的。村里人都知道君宝不可能行事,却哪来的孩子,大家都嚷嚷要把她的舌头给割下来,因为淫妇就应该是这样的下场。后来,她经受不住钻心的疼痛和无尽的凌辱,把衣服撕碎拧成布条上吊自杀了。

  一尸两命呐!刘老头拿起别人面前的酒杯,喝光了杯中的酒。他又说道,她死后,我儿子也病死了,就只剩我一个人孤苦伶仃地活在世上。我——

  老哥,别难过了。村长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是啊!过去就让它过去吧!大家七嘴八舌道,现在重要的事,是尽快让我们村早点恢复安宁。

  想不到她这么惨,难怪冤魂这么久都不散。富生感叹道。

  其实过后我挺后悔的,她肚中毕竟还有一条小生命,那可是无辜的啊!刘老头道。

  听刘老头这般说,大家的心底都微微起了怜悯之心。好好的欢乐宴,吃到现在也完全变了味,谁也不愿去想明天会发生什么?那将是一次死无葬身之地的行动。

 

  4.开棺

  一席酒喝到凌晨八点多,散场时,好多人的脚底都开始打飘。刘老头更是醉的不轻,是村中的两个年轻小伙给抬回去的。走时,嘴里还嚷着胡话,华月梅,我对不起你!华月梅,我对不起你——

  富生也喝了不少,趴在桌上只感觉头发晕。村长摇摇他的身子,道,富生,快起来。

  爹,干嘛啊!富生挪了挪身子,含糊道。

  快起来。村长道,你去村中找条黑狗来。

  要黑狗弄来什么用?

  杀血驱邪。

  中午12点,刘老头睡了一早上,人总算清醒了不少。村长来到他家时,他正坐在门口的老槐树下喝着浓茶,两眼发直地看着老槐树的叶子。20年前,君宝就是在这棵老槐树下娶的月梅,现在,老槐树还像当年一样的茂盛,而人却已经面目全非。刘老头悲伤地想着。

  老哥,你这身子没大碍吧?村长关心地问道。

  喝点酒,还伤不了我。

  我叫了几个人去坟地,你也一起去吧?月梅毕竟是你的儿媳。

  刘老头苦笑道,起棺的时候我想亲自动手。

  下午3点,棺材很顺利就起了出来。围观的人很多,大家都想看看死了20年的华月梅到底会是什么样,她怎么就死了冤魂不散。

  开棺的时候到了,按王道人说的,尸体必须得先见光,以清除棺内这么多年所积压的瘴气和尸气。村长命富生手端一盆黑狗血,站到棺材的前头,防备不测。周围的气氛骤然紧张了起来,能听到人们粗重的呼吸声,有些胆小的或背过身去,或双手掩面。

  刘老头和七八名壮汉每人都点燃了一炷香,鞠躬三拜,表示对死者的尊敬和不要怪罪。在村长的一声号令下,众人费了好大的劲,终于推开了棺盖。棺材封闭了这么多年,产生了一定的吸附力。让大家想不到的是,当年王道人在棺内布置的八卦七星镇魂索,七枚铜钱早已不翼而飞,固定在中间的那面八卦镜也裂了好几道缝。更令人无法想象的是,埋了20年的尸体非但不腐反而面带红晕,惟一不同的,是她死时隆起的肚子,现在已异常平坦。虽然谁都无法解释原因,但不祥的预感早已笼罩住每个人的心头。

  村长赶紧叫他们把棺材盖上,抬向村里的祠堂。

  富生端着狗血,颤巍巍地来到村长的面前,道,爹,这血?

  留着,晚上有用。村长又提醒道,别让血凝固了。

  血要凝固,我能有什么办法啊!富生心里嘀咕道。

 

  5.吊尸

  深夜12点,阴气最鼎盛的时刻。榆树庄里静悄悄的,连一只萤火虫的光亮都看不到,只有在祠堂的祖宗牌位后,能听到丝轻微的声音,一支熔了见底的蜡烛,还在摇曳着惨淡的烛火,把两个人影印刻在墙上。

  你说孩子会不会有事?左边的影子说道。

  我想应该没事,孩子身上藏着黑狗血和童子尿呢!

  希望是这样。左边的影子担心道。

  只要她一上身,咱就拉绳,吊死她。

  正说着,屋内突然变得一片漆黑。左边的影子惊慌道,怎么回事?

  蜡烛烧没了。

  那等下她来了,怎么办?

  不怕,我带着牛眼泪和柳叶,只要拿它抹眼睛,就可以看见她了。

  还是老哥你想的周到。左边的影子称赞道。

  一阵冷风从外面吹了进来,冻的两人直哆嗦。这是在九月的夜晚。他们停止了对话,从神牌后探出头来,左边的是村长,右边的是刘老头。两人借屋外投进的微弱的月光,同时望向大堂中央的棺材,富生正躺在里面,压在华月梅的尸体下。吊尸绳就套在华月梅的脖子上,另一头从棺材的活动暗眼中穿出,绕过房子的横梁系在村长的裤腰带上。只要华月梅一回身,富生就先用黑狗血和童子尿封住她的魂魄,然后拉动绳子发出信号,他们就可以立马吊起尸体,破了她的精魂。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棺材内一直没有动静。他们也不知道王道人说的牛眼泪涂眼,是不是真的能看到鬼魂。村长有点耐不住想凑上棺材瞧瞧,刘老头拦住了他。

  突然,村长大喊道,动了,动了,绳子动了。

  刘老头急忙跑过来,抓起绳索。两人低头一用力,尸体立马就上到了房梁下。黑暗中,相隔的太远,他们只能瞧见尸体一袭白衣,知道那是华月梅身穿的衣服,却看不清脸。只见华月梅在空中拼命地张牙舞爪,像是不甘心就这么被束手就擒,暴戾得就要扑过来把他们撕裂了一样。他们把绳子绑在祠堂的台柱上,看着华月梅挂在那里死命地挣扎,心底所有的怨恨、恐惧、愤怒和满足都在这时得到了痛快的宣泄。

  过不多时,华月梅狠狠地蹬了蹬脚,就彻底地恢复了平静,不再动弹。

  刘老头嘀咕道,死尸还有这么大的动静?

  可能她太厉害了,要不王道人的八卦七星镇魂索都收不住她。村长说着,好像想起了什么,他纳闷道,富生怎么还不出来?

  两人正想走上前去看看。一道精光在眼前一闪,睁开眼时,富生已站在了面前。他面色苍白,嘴唇紧闭着,像是要哭的样子。村长想他应该是被吓的,骂道,你是不是睡着了,怎么这么久才出来。

  富生抬眼瞟了头顶悬挂的尸体,道,爹,刘爷爷,我要走了。

  你先回家吧!我和你刘爷爷把这儿收拾下就回来。

  我说的不是回家。

  那你要去哪儿?村长和刘老头同时惊讶地问道。

  富生不语,转身盯着棺材。不一会儿,里面出来两个人,两个女人,一大一小。大的是华月梅,刘老头和村长都认识,小的却不知道是谁?

  华月梅来到刘老头的跟前,道,爹,我并不恨你,有怨恨的是她。她指着身边的小女孩,又说道,她痛恨自己没出生,就又重新回到了地狱,所以她才会伤害那么多人。今天,富生答应和我一起陪伴她,以化解她心中的这份仇恨,使她不要再出来害人。

  华月梅说完,牵起小女孩的手向门口走去。小女孩回头对富生招招手,富生也跟了上去,三人很快就消失在夜晚的暮色中。

  村长和刘老头傻傻地站着,好久都没回过神来,直至他们都消失了好久,两人才走上前抬头去瞧房梁下的那具尸体。在月光的洒照下,现在他们终于看清,上面悬挂着的其实就是富生。

 

  一,神秘足迹

  这是一座古式的普通四合院,青砖围墙,黑漆斑驳的铁门,寂静而又神秘。楚九来到这个小院时,正是这一天的正午时分,院里开满了一种乳白色的小花,刺眼的阳光下,那一朵朵细小的白花如孩童的眼睛,躲在叶子下面惊恐不安地向外偷望着。其实那是一种很奇怪的草科植物,宽大的叶子上长满了锋利的倒刺,守护着下面那一朵朵白色的小花。楚九蹲下身来嗅了嗅,好怪,这花竟没有一丝的花香。

  ”这花儿叫含冤草,是不能闻的,更不能碰,有毒……”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那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脸色苍白疲惫。就是她报案说:她8岁的女儿点点在自家的院里奇怪地失踪了。

  ”你女儿是什么时候不见的?”楚九来到点点妈面前问道。”三天前的早晨我出去时点点还在家中,中午回来时,看见大门反锁着,点点却不见了。点点是个哑女,从不和别的孩子来往,也从来没有单独出去过,找遍了所有的亲属家,都不见点点的影子。点点的爸爸去年就是在含冤草花开的时候,也是这样毫无声息地失踪了,从此就再也没有了音信……”

  女人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不知名的地域传来,飘飘悠悠,不知所依。

  助手小王看着楚九,指了指自己的头,又指了指那个女人,意思是她的大脑受了刺激,精神有点问题,说话颠三倒四的。

  由于事先来帮忙寻找点点的人太多,满院子都是杂乱重叠的脚印,现场已被严重破坏,找不到任何有用线索。技术员都把眼光投向了楚九,希望这个足迹追踪神探可以从这些杂乱的的脚印中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在一簇含冤草下面,一双清晰的小脚印引起了楚九的注意,从脚印的大小和压力点上分析,应该是一个8岁左右的孩子留下的。是点点的脚印?脚印边缘错动,有左右拧动的虚痕,很像心情慌乱,左顾右盼时留下的;从脚印结成时土质的硬度和小虫爬过的痕迹上看,分析时间大约在太阳还没出来,露水还很重的黎明时分,这个时间点点到院子里来做什么?

  楚九顺着小脚印的站立方向向前跳跃寻踪,在两步外又发现了两枚行模糊的小脚印,只是被其他脚印踏乱了。突然,在杂乱的脚印中,一双似曾相识的脚印映入了她的眼帘。

  那是两枚男人在行走时留下的左右脚的足迹,足迹的方向正是走向含冤草下那双小脚印——点点。脚印结成的时间几乎和点点留下的脚印相同,分析年龄在40岁左右,身高1、75米上下,走路身体微前倾,左脚踝骨外翻。

  楚九眼前立刻闪出一个行走的人形,一个行走特征明显,正走向点点的人形。这人的行走姿势她太熟悉了,这双脚印究竟在哪里出现过呢?这个男人既然在点点家院里留下了足迹,就不可能不在其他地方留下行踪。

  楚九在现场外围扩大圈踪,找遍了点点家周围的每一寸土地,却没有找到那人的出入口和任何一点痕迹,所谓行必留踪,难道这人是飞走的不成?

  训犬员以点点平时穿过的内衣和鞋子为嗅源体,让警犬在村里划定范围寻找,依然没有点点的一丝踪迹。

  楚九来到屋内,屋里的一切整洁干净,没有任何翻动的痕迹。她在点点房间的鞋架边站了下来,点点的鞋架上放满了各种款式的鞋子,她仔细查看着每一双鞋子,虽然鞋的花纹对不上,可从鞋子的磨损程度和行走时留下的特征上看,和院子里含冤草下的那双小脚印同为一人,果然是点点留下的。

  楚九再次把把眼光投向点点妈,缓和了口气对点点妈说:”能说说点点和爸爸的事吗?”

  点点妈把目光移向窗外,望着那满院白花的含冤草,幽幽地吐出一声叹息:”点点的爸爸和我结婚不到一年,就开始和几个朋友一起去大西北做生意,每年只回来一次。就在第二年冬天的一个夜晚,大雪封门,他披着一身的雪推开了房门,羊皮袄里抱着个不丁点的小人,是个女孩,那年她才三岁,瘦的只剩下几根骨头。他说是他在大西北一处野外的坟场里捡来的……”

  ”是点点?”

  点点妈点点头:”是的,就是现在的点点。后来,听和他一起出去做生意回来的村里人说,那个孩子是他在当地和一个女人生的,那个女人生下孩子后就死了。点点这孩子很古怪,常做些让大人意想不到的事,这满院子的含冤草都是她种下的。”

  去年夏天,点点爸爸从大西北回来后,说再也不出去了,留在家里好好陪着他的点点过日子,点点的脸上也有了笑容,每天总是寸步不离地跟着爸爸,可谁知他还是走了,走得没有一点声息……村里人都说这含冤草是不祥之物,每一株含冤草下都有一缕不散的冤魂,只要它在谁家生根开花,谁家就会有不幸发生。”

  楚九望着那一院子的白花和那些凌乱的脚印在思索着。凭直觉和多年办案的经验,她感觉到点点的妈妈似乎在瞒着她什么,点点的爸爸去年失踪和点点的失踪有无关系?院子里走向点点的男人足迹究竟在哪里出现过呢?她的大脑在飞速地旋转着,猛地,一双带血的足迹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渐渐清晰起来,她心里一寒:如果真的是他,那点点可能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二,夜半哭声

  在点点家后院不到30米,有一所古式老宅,一个叫宋二的和他瘫痪在床的痴傻老爹住在这里,院内荒草丛生,房屋落破,没有一点居住的气息。听陪同来的村长说:这所老宅和点点家的四合院都是民国年间一个老财主所建,后来不知怎么老财主的大老婆突然吊死在家中,小老婆和老财主也一夜之间离奇地失踪了。最近听说这个老宅经常闹鬼,半夜里常有一个女人哀哀怨怨的哭泣声。

  时近黄昏,破旧的老宅被夕阳照了一层神秘的面纱,踏进院里,楚九总感觉这院落的某个角落似乎有一双眼睛在静静地看着她。突然,在杂草间的空地上,几枚足迹映入楚九的眼帘,而且是女人的足迹,分析时间应该是昨晚留下的。足迹旁有一个用碎砖堆砌的祭台,祭台上插着一束刚刚枯萎了的含冤草和几根燃剩下的香头。楚九拿起已经枯萎了的含冤草,心中疑惑:是谁在这里祭奠?祭奠什么?是这束含冤草吗?

  村长说:村里就只有点点家和宋二家出现了含冤草,两家都遭到了不幸:点点和她的爸爸奇怪地失踪了;宋二的哥哥死了,老爹也变得疯疯傻傻的瘫痪在床上。村里人都像躲瘟疫一样躲着他们,很少和两家来往。”

  ”你是说宋二家长出过含冤草?是什么时候?”楚九盯住村长问。村长被楚九看得有些不自然:”就是去年的这个时候,后来因为犯忌讳,都给宋二拔掉了。”

  听点点妈讲:这含冤草是点点爸在大西北做生意时带回来的,点点很是珍惜,每当有含冤草花落时,点点都会早早起来在院里的花草中寻找成熟了的含冤草种子,因为日出后,含冤草的种子在阳光的照射下就会自动炸开,所以点点要在太阳没有出来、露水还很重的黎明时分把含冤草种子摘下,收藏起来。含冤草喜阴湿之地,常开在坟冢旁,所以村里人都很忌讳。只有点点家的院里才有含冤草,宋二住的这座老宅里怎么会出现含冤草呢?楚九站在荒草里向墙外望去,厚厚的院墙很高,只能看见不远处点点家那灰砖瓦顶。她耳边又响起了点点妈那古古怪怪的话:”村里人都说这含冤草是不祥之物,每一株含冤草下都有一缕不散的冤魂,只要他在谁家生根开花,谁家就会有不幸发生……”

  夜色在不知名的鸟啼声中降临了。

  夜半更深,风吹树摇,楚九和小王悄悄地伏在宋二家墙外的草丛里,静静地等待着。

  小王拍打着不时围上来的蚊子,轻声问道:”那个女鬼真的会出现吗?”

  一阵微风拂来,夜草暗伏,飘来丝丝异香。楚九轻声道:”嘘——她已经来了。”

  楚九话音刚落,老宅里果然传来一个女人哀哀怨怨的哭泣声……

  俩人翘首捏脚地慢慢靠近老宅围墙,探头向里望去,突然,”嘎——”一声乌鸦夜啼,在头上响起,是小王碰动了树干,惊飞了乌鸦。同时,院内的哭泣声也嘎然而至,一切归于沉寂。

  楚九略一犹豫,立刻小声道:”快,翻墙进去,小心别出响动。”俩人跳进宋二家后院,四周黑漆漆的,人迹杳无,一注未燃烧完的香火在暗夜中闪闪烁烁,形同鬼火。

  楚九打开微型手电,发现土堆上插着一束盛开的含冤草,地上留有刚刚踏上去的新鲜足迹,她蹲下来仔细查看,猛地,她想起来了,在点点家她注意过点点妈的走路姿势,从足迹特征上看,果然是点点妈留下的。

  楚九向后院深处走去,荒草掩盖处,后墙的小铁门开着,外面是黑黢黢的山,风过处,树摇影晃,呜呜作响----楚九突然想起什么,叫了声:”快走”,说完,翻墙超近路快速向点点妈家跑去。

  到了点点妈家门前,小王轻轻敲门,不一会,门灯亮起,吱呀一声,门开处,点点妈身穿睡衣出现在灯下。

  小王不解地望着楚九。楚九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心里也在疑惑:点点妈如果是从宋二家后门跑回家的,要绕过半座山梁,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赶在他们的前面到家,除非她是飞回来的。难道刚才在宋二家后院哭泣的女人不是点点妈?可那里为什么会留有点点妈的足迹?

  点点妈望着楚九,睡眼惺忪,一副刚刚被吵醒的样子,但楚九还是从她哭肿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的惊慌……

 

  三,白骨冤魂

  点点妈离奇地死在了床上,屋内充斥着浓烈的”乐果油”农药味,整洁的床单上洒满了支离破碎的含冤草花叶和细小的白色花瓣。点点妈右手攥着一瓶剧毒农药,眼睛大睁着,似乎死前看见了什么恐怖的情景。

  现场勘查的结果:院内大门和房门反锁着,墙上没有登攀的痕迹和搏斗的痕迹,窗上钢筋完好无损,屋内除发现报案人宋二的足迹外,没有其它足迹和搏斗的痕迹,死亡时间

  大约在凌晨3点左右。种种迹象显示:点点妈很可能是自杀。

  楚九细致耐心地在屋内屋外仔细地勘察着,最后,她蹲在点点妈卧室的床下,小心地用白色的粉笔画了一个圈,那里有一枚模糊的脚印。

  很久,楚九终于站了起来,肯定地说:”点点妈是他杀!”

  ”虽然现场种种迹象疑似自杀,可其中的疑点太多。据我调查了解,点点妈是个左撇子,可习惯性的抓握药瓶怎么会是在右手?死者服用高剂量的乐果油农药,药力发作时会抽搐挣扎,而床单整洁,没有丝毫凌乱的痕迹,而且点点妈手掌指缝中没有含冤草残存的汁液,是谁在床单上洒下的含冤草花叶?显然是凶手为做成自杀现场故意伪装的;卧室的地面有明显擦洗过的痕迹,宋二所留下的足迹为灰尘加层足迹,是在地面擦洗过后留下的。也就是说,在宋二到来之前,有人来过这里。”

  ”你们看”,楚九蹲下身,指着床下白色粉笔圈起的那枚足迹:”这是一枚灰尘减层足迹,是在地面擦干净先前留下的;脚印前掌后移错动,后足跟重叠,前掌着力,说明此人站在床前身体用力前倾留下的,他在点点妈的床前做什么?是不是站在床前行凶作案,然后清理伪装自杀现场后离开的?从足迹特征上看,这个人的足迹和点点失踪现场的那个神秘男人足迹同为一人所留。

  楚九站起身,把眼神转向了站在一旁的宋二:”我不明白的是:现场门窗反锁,没有任何出入的痕迹,嫌疑人是怎么入室作案的?死者眼珠圆睁,死前恐怖异常,她在死前究竟看见了什么?”

  宋二惊恐不安地向后退着。楚九走近宋二身边,直视宋二的眼睛”你是什么时间发现点点妈死的?你来找点点妈做什么?你是怎么进来的?警察来时死者家的门窗还反锁着,你不会是变作蚊子飞进来的吧?”

  宋二惊恐万分,全身哆嗦,头上开始冒汗,最后瘫倒在地,嚎啕大哭道:”我全说,我交代……可我真的是没有杀害她呀……”

  楚九缓和了口气道:”凶手虽然另有其人,但种种迹象表明,你也脱离不了可能同谋的关系,你只有如实回答我的问题,才能解除对你的嫌疑。”

  宋二止住了哭声,说出了他一直埋在心里的秘密。

  宋二和点点妈相好已经2年了,他们一直在夜里偷偷约会,却没有被人发现,原因是他家老宅和点点妈家有一条密道。这个密道是一直通到点点妈卧室的,俩人一直通过密道偷偷约会。不想一次午夜幽会,被夜里醒来的点点发现了,点点从此恨上了妈妈,再也不理妈妈。不知道为什么,点点从那以后,经常到宋二家后院去,似乎在寻找什么,从打点点到过宋二家后,他家的院里就开始长出了让村人都忌讳的含冤草。

  点点失踪后,点点妈一直怀疑是宋二害了她的点点和丈夫,对他不依不饶,每天夜里都到他家院里去祭奠,说是他家的院子里去年出现了含冤草,是点点和爸爸的冤魂在显灵,还威胁他说要去公安局告发他。他知道点点妈是精神上受了刺激,怎么劝她都不管用……

  ”昨晚点点妈在祭奠时受到惊吓,我今天一早本是来看看点点妈的,谁知她却死在了床上……可点点妈真的不是我害的,我也没有杀害点点和她爸爸啊……”

  宋二痛哭流涕,汗水和泪水模糊了满脸。

  根据宋二的指认,办案民警挪开点点妈的床铺,下面果然露出一个洞口。

  进入密道,楚九在前面亮起手电,仔细地慢慢向前搜寻,她发现洞内有明显清扫过的痕迹,看来嫌犯果然是通过密道进入点点妈卧室作案,然后又通过密道离开的,并把痕迹清理得干干净净。可凶犯怎么会知道这个密道,他与宋二和点点妈有无关系?

  楚九问身边的宋二:”村里还有谁知道这个密道?”

  宋二摇头:”我搬进老宅才两年,也不知道为啥会有这个密道。这座老宅以前一直荒着,也不知道还有谁来过这里。”

  大约过了十几米远,前面一下宽敞了许多,一丝光亮从头顶透了下来。楚九抬头看去,一道裂缝从洞顶弯曲而下,一直裂到洞壁,如丝的光线下,她突然发现:在光线照到的地面上竟然拱出一颗柔柔嫩嫩的含冤草。楚九蹲下身来,细细地查看着,只见浮土拱动,慢慢地从里面爬出一只细小的尸骨虫。她心里一动,小心地一层层扒开浮土,里面赫然露出了一颗头骨,随着浮土全部扒去,一具尸骨完整地露出了地面……

  含冤草下,白骨冤魂。谁的尸骨会长眠在这个阴暗的密道里?望着尸骨旁那株嫩嫩的含冤草,楚九首先想到的是已经失踪一年了的点点的爸爸。

 

  四,孤坟鬼影

  点点妈被杀,密道尸骨的出现,使案子变得更加复杂。神秘男人再次现身点点妈凶杀现场,那么点点的失踪很可能也是通过这个密道被劫持的。

  这时,F市发来了去年一起血案现场的足迹图片。

  一年前,F市发生一起入室抢劫命案,凶手作案后携带赃款逃离,现场只留下一枚血足迹。当时楚九在现场协助破案,这起命案因为没找到嫌疑人,一直成为悬案,可是嫌疑人的足迹特征和行走姿势却深深地印在了她的脑海里。楚九把F市发来的现场足迹照片和点点失踪现场、点点妈凶杀现场留下的足迹仔细分析比对,足迹特征完全吻合,果然是同一人所留。

  让她不解的是:F市据此地有上千公里,凶犯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偏僻的小村?为什么目标专指点点一家?和这个宋二有无关系?楚九决定走访宋二家。

  推开宋二家屋门,一股霉气夹杂着恶臭迎面扑出,让人恶心得想吐。屋内潮湿阴暗,宋二正在给瘫痪在床的痴傻老爹擦洗身子。宋二的老爹眼睛浑浊,痴痴地盯着楚九,涎水一条条地顺着嘴角流下……

  楚九捂住口鼻,仔细察看宋二家的每一双鞋子。在一个墙角处,放着一双落满灰尘的旧鞋,初九拿在手里仔细察看,眼前一亮:这双鞋的的磨损程度和行走特征竟然和F市血案现场的足迹完全吻合。一问才知:这双鞋子的主人竟然是宋二的哥哥宋大。

  嫌犯终于浮出了水面,从这双鞋子的足迹特征上可以认定宋二的哥哥宋大就是那个在F市犯下血案的凶犯,也是点点失踪案和点点妈被害案的神秘嫌疑犯。可鞋子的主人宋大两年前在外打工时掉进大海淹死了,死人又怎么会作案?

  与此同时,密道尸骨的检验报告出来了,根据尸骨的骨骼、牙齿和发丝等多方面综合分析鉴定,死者为已经失踪了一年的点点的爸爸。点点爸爸是怎么知道这个密道的?又怎么会死在密道里?

  就在干警们着手调查宋大的死因时,一个村民反映了一件怪事:昨天傍晚,在后山宋大的墓地看见个人影,很像是已经死去的宋大!

  楚九觉得事有蹊跷,忙和几个办案民警来到后山。楚九在坟墓四周仔细搜寻,发现宋大的坟墓有刚刚挖过的新土,她慢慢在一块青石旁蹲下来,青石上有一枚已经干枯了的泥土足迹,这人的足迹特征她太熟悉了:果真就是那个F市凶犯宋大的脚印!

  宋大不可能死而复活,唯一的可能就是宋大根本就没有死!既然宋大没有死,这坟墓里埋葬的又是谁?

  村长回忆:因为宋大在外打工淹死在大海里,死不见尸,这个坟墓只是个衣冠冢,里面并没有宋大的尸体。

  坟墓很快被一层层挖开,揭开腐烂的棺木,里面赫然躺着一具完整的尸骨!村长惊讶万分:因为宋大在外打工淹死在海里,死不见尸,下葬时他也在场,棺木里当时葬的只是宋大留下的衣物,现在怎么会出现一具尸骨?

  楚九蹲在尸骨旁仔细查看着,她慢慢从尸骨里拾起一个物件,仔细地擦拭着,那是一个已经锈迹斑斑的紫铜烟袋,烟袋锅上刻着一个”宋”字。

  楚九把紫铜烟袋拿到村长面前辨认,村长肯定地说:”这是宋二老爹宋子云的!没错,他还说过,是他太爷传下来的遗物呢,经常带在身上,稀罕得跟个宝儿似的。”

  宋子云的随身烟袋怎么会出现在这具尸骨上?难道这个尸骨是宋子云?那宋二身边的那个瘫痪了的疯爹又是谁?难道……

  楚九心里一动,让技术员立刻把尸骨送检,她和助手小王马上去见宋二的疯爹!当楚九推开宋二家房门时,炕上却不见了宋二的疯爹,只有两双凌乱的被子堆在那里。宋二双眼红肿,哑着嗓子说:他的疯爹昨天夜里突然不见了……

 

  五,含冤显灵

  据宋二讲,晚上他给老爹洗完澡就睡下了,一早起来发现疯爹不见了,院里院外和亲属家都找遍了,也不见老爹的影子。

  楚九疑惑地望着宋二:”你父亲不是瘫痪在床吗,怎么突然能自己行走,还走失了?”宋二茫然地望着楚九,摇了摇头:”我也纳闷儿呢,自打瘫痪后吃喝拉撒都要我照顾,从来没看见他自己走出去过,怎么会突然就不见了呢?”

  这时,村长领着一个年轻人走了进来,说:”他叫大头,是来自首的。”说着把年轻人推到警察面前:”你自己说吧,要老实交代!”

  大头吭哧了半天,说出一句话,把楚九和在场的警察都惊呆了:他误杀了宋二的疯爹……

  大头讲述了事情的经过:大头在村里是个游手好闲,偷鸡摸狗的懒汉,经常聚集几个狐朋狗友在一起喝酒打牌。昨晚,几个年轻人喝酒一直到半夜时分,突然听到外面小鸡炸窝,一伙人跑出去一看,一个人头钻进鸡窝里还没来得及跑掉,他们也是酒喝多了,一声吆喝,模起棍棒一阵乱打,见那人没了动静,拉出来一看,竟然是宋二的疯爹,已经死了。由于当时害怕,也没细看,几个人一合计就把他给埋在了后院。事后,大头一直提心吊胆,惶恐不安,犹豫再三,还是找到村长领着前来自首了。

  根据大头的现场指认,刑警队员在大头家后院的荒草里果然挖出一具尸体。

  宋二喊了一声:爹!扑上前大哭。

  楚九让人拽起宋二问:”你看清了?这人果真是你的亲爹?”

  宋二哭泣道:”自己的亲爹还会认错吗?”楚九让人打来清水,给宋二的疯爹洗净脸上的污垢,花白的胡须也随之全部脱落,露出了原来的真实面目,从年龄上看也就40多岁,果然不是宋二的疯爹!

  站在一旁的村长失声惊叫道:”是宋大!”

  凶手宋大终于找到了,可是已经死去,而且是被人误杀。怎么会这样巧合,宋大怎么会突然跑到大头家夜里偷鸡?楚九在大头家院里仔细勘察,在杂乱的脚印中,她意外地发现了宋二的足迹,而且是负重足迹,从时间上看是昨晚下半夜留下的----

  宋二被带到了公安局。

  楚九凝视着宋二:”昨夜12点左右你在哪里?为什么大头家院里会留下你的负重足迹?你大哥的衣冠冢怎么会躺着你父亲的尸骨?你父亲是怎么死的?宋大伪装成你的疯爹一直在你身边,难道你连亲爹和亲哥都分辨不出来吗?

  宋二深深地垂下头,一言不答。

  楚九:”其实,你才是点点一家被害案的真正幕后凶手。”

  ”宋大F市作案后,在渔船上伪装落海淹死,死不见尸,然后悄悄返回家中,假扮父亲,伪装疯子瘫痪床上,足不出户,因为你家出现了让人忌讳的含冤草,村里人从不和你家来往,再加宋大和父亲的体型面相酷似,所以,村里人并没有没有发现他的真面目。其实,从你的哥哥宋大在F市犯下命案后潜回家中残忍地杀害自己的老父亲时,你就已经知道了全部的真相。当你目睹了老父亲被自己的亲哥哥所害,本想告发宋大,但宋大把在F市抢劫的赃款放在你面前,讲明自己的处境,许诺与你平分赃款时,你动摇了,你的良心在金钱面前泯灭了,那时,你就成了你哥哥的帮凶和同谋。准确地说,你就成了残害点点一家的背后主谋,而你的哥哥宋大到死也不知道你一直在把他当枪使。你之所以迟迟没有对自己的亲哥哥下手,一是他当时还有利用的价值,可以做你的枪手替你杀人灭口,更主要是那笔赃款被你哥哥宋大暗地里藏了起来,你一时还没有找到那笔钱藏在了哪里。当宋大昨天夜里把埋在墓地的赃款取出后,你终于露出了黑心的一面,除掉哥哥,独吞那笔赃款。

  楚九拿出了尸检报告单:”尸检显示:在死者胃容物里发现了大量的毒鼠强,致死原因系中毒而亡。昨夜12时左右,你在宋大的茶水里下毒毒死了宋大,然后背着尸体送到大头家,把死者的头部放入鸡窝门里,然后打开鸡窝的天门,让鸡群惊吓炸窝,引出大头等一群酒鬼,棒打偷鸡贼,让他们误以为是自己失手打死了宋大。”

  助手小王把一个物证袋和一个不锈钢钱箱放在桌上:”这是在你家宋大的茶杯里提取的毒鼠强残液,还有在你家炕洞里找到的赃款上留有你新鲜的指纹。”

  楚九把一棵含冤草幼苗放在宋二的眼前:”这含冤草你不会陌生吧?含冤草虽然生长在阴寒潮湿之地,被人称作不祥之花,可它的生命力极强,不管在什么恶劣的土质下,入土后三天就会发芽拱出地面。正是这含冤草,才让我一步步发现了你这个幕后凶手!”

  ”你不知道:据点点妈生前讲:每次把含冤草种子摘回来后,都存放在爸爸的衣服袋内;而点点爸失踪时穿的就是那件装有含冤草种子的衣服,当你指使宋大害死点点爸爸,把尸体埋在后院,含冤草的种子也就随之入土,所以你家的后院才会有除不净的含冤草。点点虽然只有八岁,却是个心思缜密的哑女,你家园里平白无故出现含冤草,她想到一定与爸爸失踪有关,因为爸爸失踪时穿走的是带有含冤草种子的衣服,而全村只有点点一家种了含冤草,在你家后院怎么会突然出现含冤草?所以点点每天都到你家后院去寻找,就是想知道你家的后院的含冤草是哪来的,她的爸爸到底在哪里?含冤草的出现让你心惊肉跳,点点的光顾,更让你惶恐不安,你就把点点爸爸的尸体又转移进密道埋了起来,这样,密道尸骨旁才会又长出含冤草来!点点频繁地出现让你和宋大越来越感到事情不妙,以为点点看到或知道了什么,所以你指使宋大对年仅8岁的点点下了毒手。点点爸爸失踪后,点点妈心里很是愧疚,她已经感觉到了可能是你下的毒手;当点点再次神秘失踪后,她越加感觉到你就是那个双手沾满血腥的凶手!可她的怀疑没有证据,又怕露出你们之间的私情,所以她悔恨交加,精神失常,为了摆脱心理的痛苦折磨,每天深夜跑去你家后院祭奠含冤草,以求心理解脱。你怕点点妈的行为引起警察的怀疑,所以就又鼓动宋大对点点妈下了毒手……”

  宋二以头触地,嚎啕大哭,声嘶力竭地叫道:”别再说了,我不是人!我不是人啊……”

  据宋大交代,点点被宋大掐死后,埋在了后院,并不知道具体位置。

  楚九脸色沉重地道:”点点失踪前正在院里摘取含冤草种子,如果我推测不错的话,她的身上也应该有含冤草种子,今天是点点失踪的第三天,宋二家的后院应该有新的含冤草出来了……”

  在宋二家后院,干警们拉成排拔去每一颗杂草,在细心地寻找每一株新长出的含冤草。

  楚九在荒草中弯腰在杂草里,汗水悄悄从额头滑落下,轻轻落进草科。杂草在她的手中一棵棵地拔落,她的心跳也在加快,她急切地想验证自己的推理答案,又害怕见证道那真实让人心痛的一幕。

  终于,在一片荒草掩埋的瓦砾中,她看见了一株刚刚拱出的含冤草,嫩嫩的叶片如孩童的小手伸出地面……

  干警们在含冤草边蹲成一圈,轻轻拾开一块块砖头瓦砾,小心地去掉一层层浮土,生怕惊醒一个睡梦,碰疼一个幼小的生灵。

  随着一层层的砖石土块拔去,一具孩童的尸体终于露出了地面,刺痛了干警们的眼睛:点点右手掌的骨指缝中爬满了白色的根须,十几棵含冤草幼芽弯曲着撑起砖头瓦砾的重压,托起中间一棵幼苗顽强地拱出地面……

  楚九轻轻捧起那株含冤草,心里一阵阵心痛:点点妈生前说过:点点爸曾告诉过点点,爸爸带回来的含冤草,是在大西北妈妈的坟前采摘的……

 

  一水中遇险

  八月,骄阳似火,李阳骑着单车,驮着自己的宝贝儿子小宝到县郊的黑水泡子游泳。

  黑水泡距县城十几公里,是一片自然水域,水沉如墨,常年不冻。泡子里盛产一种黑鱼,黑鱼外形丑陋,但肉食鲜美,可当地却很少有人捕食,因为这里经常有人溺水,传言这黑水泡的黑鱼是冤死鬼托生,要找够七七四十九个替身才可以托生转世,据说今年就剩下最后一个指标了,再加岸边林深树密,野狐孤坟,荒草丛生,使得这片黑黢黢的水域更显阴森神秘,很少有人迹出现。

  李阳和儿子当然不相信水鬼这一说。李阳是县一中体育教师,市游泳冠军,儿子是他一手训练出来的,在学校号称小泥鳅,这片寂静神秘的水域几乎成了他们的乐园,父子俩经常在休息日跑来这里游泳。

  到了黑水泡,还没等李阳把单车支好,儿子已经三把两把脱光衣服,一个鱼跃扎进了黑黢黢的水里。

  李阳在岸边支好车子,正准备脱衣服,突然发现见儿子在水面扑腾了几下,像被人拽着似的,向深水区快速滑去。儿子惊恐地叫着:爸爸救我……话没喊完,就见两只小手在水面晃了晃,没进水里不见了。

  李阳心里一惊,快速跑到岸边,却突然止住脚步笑了:他和儿子经常在这里游泳,这片水域儿子就是闭着眼睛也能游它几个来回。他知道儿子这是故伎重演,又在引他上当。他点燃了一支烟,慢慢悠悠地吸着,等着儿子突然从哪一片水面冒出,手抓泥巴向他发起攻击,这是儿子惯用的伎俩。

  李阳吸完了一支烟,还不见儿子露出水面,不知怎么的,他突然感到一阵心慌,情知不好,因为儿子一直在和他练习水里闭气,最长的极限也就是5分钟左右,现在已经快穿过闭气的极限时间了。李阳忙快速退去衣服,凌空一跃,扎进水里,梭鱼一般飞快地向深水区划去。

  深水区水质混黄,李阳在水里像一条鱼一样游弋,水下灰蒙蒙一片,他努力睁眼四下巡视,在自己的不远处,李阳发现一团黑乎乎的影子,他不敢耽误,拼命几个鱼跃,靠近那团黑影,伸手一摸,果然是儿子,他一把抓住儿子的臂膀,快速向上,想窜出水面,可是儿子像是被什么东西拽住了,死死地继续向深水区拉。李阳顺着儿子的身体向下摸去,发现有一双大手死死地扣住儿子的双腿,在向下拽着,任凭李阳怎样用力,那双手却死死扣住不放,情急之下,李阳只好掰开那人的一个手指,一用力,那人的手指软了下来,断了。李阳趁那人手劲一松,拽起儿子,几个鱼跃,窜出了水面。

  儿子以前和他练习过水里闭气,只是由于惊吓喝了几口水,在岸上吐了几口黄水就醒了过来。儿子心有余悸地问:这水里真的有水鬼吗?李阳告诉儿子,这世上没有鬼,可能是个刚刚落水的人,被水呛晕了,摸到什么就抓住不放。李阳告诉儿子不怕,在岸边等他,他去水下把那个落水人给救上来。

  李阳吸气入水,潜入深水区,很快就发现了那团黑影,他吸取教训,迂回到那人的后面,抓住头发把他拉出水面,快速游向岸边。上岸后,李阳把那人放在一个土包上按压肚子里的水,那人吐出几口黄水后,哼了一声,李阳放心了,知道这个人现在没事了,正想翻过那人的脸看看人不认识,不想那个落水人突然一翻腕子,双手抓住李阳的脚脖子,猛地一拉,扑通,俩人同时落入了水里。

  李阳这一惊非同小可,情急之下,在水里连喝了几口浑水,但李阳毕竟是个水中玩家,被水一呛,心里一个激灵,急忙静心闭气,腰弯如虾,双手去掰那抓住他脚脖子的双手。可那人似乎抱着要与他同归于尽的决心,扣死了不放。李阳只好再次用力掰断了他的一指,那人手劲一松,李阳才得以脱身,然后拽着那人的头发再次把他拽上岸边。

  李阳把那人放在岸边,一看,并不认识,再一探鼻息,竟然没了一点气息。李阳心里一慌,他隐约感觉这个落水人有些邪门,难道自己真的遇到水鬼了?尽管他不相信鬼神这一说,可刚才所经历的一幕幕也让他心里”扑扑”跳个不停,再也不敢托大,忙拨通了110报警,心想:管他是人是鬼,还是让警察来处理吧,何况这人手指又被自己掰断了两个,真要是死了自己可就脱不了关系了。

  谁知李阳报警电话还没放下,那个落水人突然跃起,三跳两蹦转眼间就窜进岸边的林中不见了……

 

  二水面浮尸

  110接警后很快就来到了黑水泡,听取李阳简单讲述了”水鬼”潜伏在水里抓人和最后跑掉的过程,马上派人在岸边和林中四处搜寻,可除了一行隐入林中的足迹外,没有发现那个”水鬼”的去向。

  这时,一个民警在不远的岸边突然叫道:”快来看,这里有具尸体。”

  李阳心里一惊:那个”水鬼”明明是跑进了林中,啥时又跑回来了,怎么会死在了水里?这下自己的麻烦可大了。

  跑到近前看时,发现尸体脸朝下浮在水面,身边几条黑鱼的影子没入水中。死者光着脚,穿着一身红色的运动衫。李阳心里猛地一颤:这身运动衫他太熟悉了,这是怎么回事啊?刚才的那个”水鬼”也不是这身打扮啊……

  民警把尸体打捞上岸,翻过尸体看时,李阳大叫一声:”弟弟……-”险些晕倒。这个死去的不是别人,却是他的同袍弟弟李冰。李阳对警察讲:李冰一直在南方打工,有几年没回来了,怎么会突然死在了黑水泡里?

  110民警听了李阳的讲述,觉得事情严重,急忙向县局领导汇报。很快,县刑警大队长徐茂和技术员来到了现场。

  技术员对黑水泡四周进行了大面积的详细勘察,除了浮尸现场的岸边留有”水鬼”和李阳父子的足迹外,在泡子对岸也发现了成趟的足迹,两处足迹的长度、鞋子的款式和花纹相同,很可能是同一个人所留。

  为了尽快确定嫌疑人的足迹特征和人形,队长徐茂派人请来了足迹追踪神探楚九。

  楚九来到现场后,重新勘察了现场,对泡子两岸的足迹进行了详细的分析对比,她发现两处足迹虽然鞋的款式一样,长度、花纹相同;年龄、身高和体重也相差无几,但足迹特征和行走姿势却有着明显的差别。显然不是同一人所留。最明显处:”水鬼”留下的足迹为单人跑动时留下的足迹,且右脚前掌食指处空虚无力,没有着力点,怀疑是个”断指水鬼”。而对岸足迹则为行走时留下的负重足迹,走路身体前倾,左右摇晃,很可能是背着什么东西。背的会是什么?是那具飘在水里的尸体?那就是说:黑水泡不是第一现场,很可能是嫌疑人杀人后,把尸体背到黑水泡投尸。

  楚九顺着成趟的负重足迹扩大圈踪,追出几十米外,是一条通往县城的的柏油路,柏油路上车来人往,足迹到这里失去了踪迹,却意外地发现了一枚沾有血迹的砖头。楚九在柏油路两侧大范围圈踪,再也没有发现任何可用的线索。

  楚九望着伸向远处的柏油路陷入了深思:从沾有血迹的砖头上判断,柏油路附近很可能是第一杀人现场。如果这个留下负重足迹的人是杀人嫌犯的话,为什么现场只有来时的负重足迹,却没有逃离的踪迹?那个跑掉的”断指水鬼”他们是不是同伙?如果是同伙,为什么现场留下的足迹方向不是同一个方向,又不在同一个现场?如果不是同伙,那他潜伏在水中做什么?为什么会偷袭李阳父子?怎么会一听到报警就跑掉了?从两处留下足迹的花纹上看,二人所穿的旅游鞋,不但是同一款式,而且还是出自同一个厂家的”双燕”牌子,是巧合?还是同伙?他们到底有着怎样的关联?

  尸检结果,死者手臂和脖子上有抓痕,头部有轻微皮外伤,呈撕裂状,非钝器伤,怀疑是抓扯头发时所致,手脚和脸颊有黑鱼咬噬的伤痕,其它部位没有发现致命伤。肺内大量积水,且有藻类物质,鼻孔有淤沙。死因:系溺水而亡。死亡时间大约在两小时前。

  从死者的死因上分析:黑水泡既是第一现场!可对岸为什么会留下负重足迹?柏油路边那带血的砖头是哪里来的?血型报告显示:李冰被害案现场砖头血迹检验与死者李冰不是同一血型。既然砖头上的血迹不是死者李冰的,那又会是谁的呢?

  ”水鬼”是凶手?还是那个留下负重足迹的人是凶手?砖头上的血迹从何而来?

  案情扑朔迷离,只有先从那个跑掉的”断指水鬼”身上寻找突破口,找到”断指水鬼”可能就会解开谜底。

 

  三水鬼再现

  案子还没捋出头绪,警笛声再次响起,黑水泡又发命案。

  报案人依旧是李阳。

  李阳讲:他早晨刚起来,伯父李长伟就急忙忙地跑来找他,焦急地说堂弟李军昨天夜里去黑水泡子捕鱼,以往天亮前就回来了,今个这天都大亮了咋还没回来,会不会是出啥事了?让他赶紧帮着去看看。

  李阳骑着摩托和伯父赶到黑水泡时,发现堂弟的摩托支在岸边,装鱼的木桶空空的,挂网也还下在水里,人却不见了。李阳和和伯父在岸边喊着李军,找了一大圈也不见应声。李阳情知不好,忙脱衣服潜入水下,他在挂网边看到了堂弟。当时的情景把他也吓呆了:只见堂弟李军躺在水底,周身围满了黑鱼,黑鱼见到来人立刻全都游散了。李阳游到近前再看李军时,不由头皮发麻,一股凉气从头窜到了脚底:只见李军的手脚缠在挂网里,人早已经没气了。

  李阳换了几次气才把堂弟从挂网里弄出来背到岸上,堂弟的身体和四肢已经被黑鱼咬烂了。让他不解的是:挂网是下在浅水区,水深及腰,堂弟的水性也不差,怎么会糊里糊涂地缠在了网眼里?堂弟死因不明,他赶紧打电话报了案。

  楚九和刑警队急忙赶到现场,因为事先寻找和搭救李军,现场已经被李阳和伯父踩得一塌糊涂。楚九在这些杂乱的脚印中仔细分辨着:在装鱼的木桶旁有一双明显的赤足足迹,从泥痕和压力点后移等特征上分析对比,为死者李军蹲下时所留,其他足迹均是李阳和伯父的足迹,并无他人足迹。

  尸检初步鉴定:因全身已经被黑鱼咬烂,无法断定有无外伤,具体的死因和死亡时间要等进一步尸检后才有结论。

  根据李阳的描述和现场看场结果看,李军很像是意外死亡。可楚九发现,水中的挂网完好地立在水中,死者在溺水挣扎时,挂网不可能没有缠乱毁坏的痕迹,这就是说:李军很可能是被害后有人故意把尸体放在挂网里的。可是现场为什么没有留下嫌犯的行踪呢?

  楚九站在水边,望着黑黢黢的一滩黑水陷入了沉思。突然,她发现一只野鸭在对岸潜入水里,慢慢浮出水面。她心里一动,急忙叫上助手小王,沿着水边向对岸大范围的圈踪。

  在对岸,楚九果然发现成趟的行走足迹。顺此足迹利用跳跃追踪法倒退追踪,发现足迹是从左侧树林中走出,左右脚足迹足跟着力,前掌虚踏,疑似此人猫腰轻轻走路形成的。从足迹特征和行走姿势上分析:足迹右脚食指处空虚无力,和”断指水鬼”为同一人所留。从”水鬼”行走方向和不同地点踩下的足迹特征综合分析,水鬼很可能是从左侧树林猫腰偷偷走出,潜入水里,游至死者的挂网处,在水底溺死李军,把李军放在挂往里,然后再从水中游回到对岸,从右侧树林遁去……

  如果李军是水鬼所害,那么李冰的死很可能也是这个水鬼所为。让他不解的是:李军捕鱼为什么不在白天,非要选择在午夜来黑水泡下网?

  楚九慢慢转过身,看着正在一旁吸烟的李阳,问道:”你经常吸的是什么牌子香烟?”

  李阳随口道:”云南产的紫云牌香烟。”

  楚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突然问道:”你经常夜里来黑水泡吗?”

  李阳明显一愣,慌乱道:”不,不是啊……”

  楚九脸若冰霜,字字清晰:”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左脚前掌右侧的大拇指处有一颗图钉你知道吗?”

  李阳满脸迷惑,抬了下右脚,说:”没有啊,我昨天新刷的鞋,怎么没看见?”楚九:”不是右脚,是左脚。能把你左脚的鞋子脱下来我看看吗?”

  李阳不解地看着眼前的这位女子,慢慢把鞋递了过去。楚九把鞋底反过来,在李阳的眼前扣下一枚带有锈迹的图钉问道:”知道这颗图钉是在哪里踩的吗?”

  李阳茫然地摇了摇头。楚九在岸边装鱼的木桶里拿起铺垫在里面的塑料布:”这快塑料布可能是以前钉窗户防寒用的,这上面还留有两枚图钉,而且都带有锈迹。这回你该清楚了吧?你鞋子上的图钉是这块塑料布掉下来的,而且就掉在这个木桶边,但你不是今天早晨踩上的,而是昨天夜里!”

楚九在木桶边的一枚画了圆圈的足迹旁蹲下:”这是你留下的一枚足迹,刚才我仔细看过了,从足迹形成时土质的湿度和小虫爬过的痕迹上看,是昨晚上半夜留下的,足迹的左前掌有一圆点,当时我还以为是鞋底上的某种标志,可是,后来我看到木桶里的塑料布才明白是你踩上了这块塑料布掉下的一枚图钉。”楚九从物证袋里拿出一颗烟头:”这是在岸边发现的一颗紫云牌香烟烟头,虽然吸紫云牌香烟的不止你一个人,但是不是你留下的,待化验后就知道了。”

李阳慌道:”我没杀人!我怎么会杀害我自己的两个弟弟!”

楚九:”我没说你杀人,但也不能排除你不是同谋。你必须和我去刑警队说清楚:昨天夜里来这里做什么?深夜光顾黑水泡,你不会说是来游泳的吧?”

李阳急道:”不用去刑警队,我现在就说。我昨天夜里的确来过,也见过堂弟李军,可我只是想知道堂弟是怎么捕获黑鱼的,因为我一直感觉弟弟李冰的死与这黑水泡的黑鱼有关!”

李冰的死与黑鱼有关?楚九疑惑地望着李阳,还是让警员把李阳请到了刑警队。

 

四嗜血黑鱼

据李阳讲:黑水泡的黑鱼虽然外形丑陋,但体大肉肥,味道鲜美,不过却不容易捕获,而且黑鱼有个习性,白天潜在水底的泉眼旁不动,只有到了夜深人静时才浮到浅水区觅食,所以必须要等午夜前后才是最佳捕获时间。因为泡子里经常有人溺水,传言黑鱼不吉利,很少有人去碰,更没有人敢吃。偏偏李军不信邪,就爱吃这一口,而且专吃黑水泡的黑鱼吃上了瘾,没事总去黑水泡下挂捕鱼。这黑水泡的黑鱼只有堂弟李军能捕得到,其他人很少有收获。人们都知道李军捕鱼有绝招,但谁也不知道:其实李军捕鱼的绝招就是在鱼饵上,自己特制的血鱼饵,因为黑水泡的黑鱼嗜血!

李军平时少言寡语,性格古怪,不合群。他在自己的屋子里修了一个鱼池,捕回的黑鱼吃不完就放在鱼池里养起来,而且他的黑鱼谁也不能碰,有一次,李阳家来客人,想尝尝黑水泡黑鱼,李阳去堂弟家讨要,正巧堂弟家里的鱼池里养着十几条黑鱼,当他说明来因,走向池边时,堂弟显得极为慌张,硬是把他给挡了回来,还说:你吃别的鱼我给你买去都可以,就是这黑鱼不行!他当时还想,不就是一条黑鱼吗,至于那么紧张吗?再加上他看见黑鱼丑陋的样子就反胃,也没再坚持就回去了。

后来,他在无意中有几次都听见堂弟和弟弟李冰通话时提起过黑鱼,一看见他就噤声了。当时他也没太在意。弟弟死后的第二天晚上,李阳在李军房外听见堂弟在屋内断断续续地自言自语:”魔鬼,这黑鱼简直就是魔鬼……”

回想起以前的一幕幕,李阳越发怀疑弟弟的死一定与这黑鱼之间有什么牵扯,而且弟弟生前和堂弟一定知道黑鱼的什么秘密?他知道就算问了堂弟他也不会说,这才想到偷偷跟着李军到黑水泡,想查看堂弟是怎么捕鱼,弟弟的死到底与这黑鱼有无关系。他在那守了好一会也没发现堂弟捕到的黑鱼有什么特别的不对,就离开了。谁知他走后堂弟就出事了!

据李阳回忆:他离开堂弟时,鱼桶里已经装了七八条黑鱼,可今早去时,鱼桶却是空空的,一条也不见了。

根据李阳的讲述,楚九和办案人员来到了李军的家。

李军的住房内,阴暗潮湿,靠北墙根有一个很大的鱼池,里面养着十几条黑鱼,黑鱼见人不惊,静静地伏在水底。不知为什么,楚九总是感觉这屋这黑鱼哪里不对劲!可究竟是哪里不对呢?她突然嗅到:这屋里散发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楚九在屋内仔细查看着,水泥地面上被水冲洗得干干净净,什么也没留下,但却没有冲掉空气中的血腥味,这股浓浓的血腥味掺杂在鱼腥中格外刺鼻。

据李家的左邻右舍讲:没发现李军有什么不良嗜好,平时除了喜欢捕鱼吃鱼外,很少见他出屋,从不和外人来往,不过,楚九却发现了一件怪事:在李军家后院臭水坑里,丢弃了很多大小不一的黑鱼,无一例外都是被剖腹或剁碎后丢弃在臭水坑里的,大多都已经腐烂,散发着阵阵恶臭。

楚九找到了李军的父母,老两口犹豫良久,才叹息着说出真相:李军喜欢捕鱼不假,可根本就不喜欢吃黑鱼。刚开始捕回黑鱼都放在一个水泥池里养着。可是后来,李军的性格就变得古古怪怪,每次捕回黑鱼,都要一条条剖膛扔掉,弄得满屋子血腥,很是怕人。就在出事前的晚上,老两口发现儿子李军面色诡异恐怖,望着鱼池发呆,突然疯了一样把一条条黑鱼抓出,摔死、剁碎,一边嘴里不住地喃喃说着什么,隐约听着好像提到了李冰和水鬼什么的……

老两口看着儿子变成这个样子,整日提心吊胆,联想到黑水泡冤魂索命的传言,以为儿子经常去黑水泡,冲到了啥不干净的东西,被冤魂锁身。俩人很是害怕,又不好说出口,怕孩子的事传出去将来不好说媳妇,所以一直瞒着这事,对外只说儿子喜欢吃鱼。暗地里没少替儿子焚香消灾……

李军的父母望着池子里化石一般的丑陋黑鱼,浑身颤抖不止,似乎很是害怕。

楚九拿出手里的面包渣喂食池子里的黑鱼,黑鱼却毫不理会。李军的母亲说,儿子养的鱼只吃儿子配的饲料,其余的看都不看。楚九接过饲料投入水里,黑鱼立刻活了起来,争相吞食……

这就是李阳所说的血鱼饵?

可是,让楚九想不通的是:李军费尽心思做成血鱼饵,捕回的鱼却不吃,还要剖腹剁碎扔掉,他和黑鱼有什么仇怨吗?

 

五断指水鬼

李冰尸骨未寒,李家又添新坟。苍苍白发送黑发,李家那哀哀的哭声给一潭黑水笼罩了神秘恐怖的面纱。

  断指水鬼先是攻击李阳父子,随后在水中溺死李冰和李军二兄弟,水鬼连续作案,为什么专找李氏兄弟下手?作案动机是什么?难道真的如李阳所说:李氏兄弟的死与这黑水泡的嗜血黑鱼有关?如果真是这样,那水鬼最终的目的很可能也是黑鱼。也就是说,水鬼和李氏兄弟与嗜血黑鱼之间一定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知道这个秘密的李氏兄弟都已经先后葬身水底,水鬼下一个要找的很可能就是李阳。可这个水鬼到底藏在哪里呢?案发后,几次利用警犬追踪,每次追到柏油路上就失去了方向。

  这个小城坐落在三省交界处,交通便利,商贸发达,人员复杂,要想找到水鬼的踪迹,无异于大海捞针。

  楚九和大队长徐茂商量决定在黑水泡午夜”撒网捕鱼”,静等水鬼自己上钩,而这个鱼饵就是李阳。徐队长和李阳约定:刑警队员就埋伏在附近,只要发现异常,立即用手机联系,一同抓获水鬼,千万不可依仗自己水性好,贸然行事,以免出现危险。

  午夜的黑水泡静寂无声,微风过处,野草暗伏,李阳坐在岸边,望着水里的挂网,在静等黑鱼撞网。身边气死鬼风灯橘黄的光晕罩着他的背影,给黑黢黢的一潭黑水更增添了一份幽深和诡秘。李阳已经连续在这里守候三个夜晚了,可一直不见水鬼现身。

  突然,水面”哗——”地一声轻响,灯光下,一片涟漪在一圈圈扩散开去,重又归复寂静。李阳悄悄走近水边,看见一个细小的竹管在水中慢慢滑近挂网……

  李阳不动声色地退去衣裤,鱼一般轻轻溜进水里,慢慢靠近那个移动的竹管,猛地扎进水里,一个青蛇缠身。单臂死死地扼住水里那人的脖颈,把那人的头按进水里,任凭那人如何挣扎,李阳死死不放,慢慢地他感觉那人的身体如面条般软了下来,这才松开双手,把尸体猛地向深水区一推,然后轻轻地钻出水面,四下望了望,黑漆漆的一滩黑水沉寂在夜色里,波纹未惊,这才慢慢爬到岸上。

  李阳站在岸边长长地吐了口气,刚穿好衣服,突然,眼前亮如白昼,无数个强光手电筒的光柱射向了他。光柱中,他发现岸边已经站满了警察。

  李阳一下怔在了那里,半天,才语无伦次地说道:”水、水鬼在水里……”

  楚九冷笑道:”我们不是约定好了吗,刑警队员就埋伏在不远处,一旦发现情况你就机及用手时通知我们,你怎么自己偷偷行动了,是想杀人灭口吧?”

  ”不、不是……”李阳刚要解释什么。这时,水面一响,”哗啦——”一声,一个人越出水面,大口地喘着粗气道:”不愧是市游泳冠军,够狠的,要不是我闭气假死,差点就要了我的命!”

  李阳惊道:”你,你是……”

  大队长徐茂道朗声笑道:”你看清楚了,你想灭口的不是”水鬼”,他是我们的刑警队员!不过也有个外号,叫”钻天鲤”。说着,向后一招手,两名警察把一个人带到了李阳的眼前,灯光下,李阳认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曾经在水里攻击过他和儿子的”落水人”。

  楚九走近李阳:”李老师,”捕鱼”行动该结束了,这个人才是真正的水鬼,不过已经在警察设伏的外围就抓获了,他已经全部都交代了。我们这次只不过是设了一个局,即想让你引出水鬼,更主要是通过水鬼的出现,让你这个幕后凶手自己走出来……”

  原来,李阳以教师身份作掩护,暗地里和弟弟李冰、堂弟李军伙同水鬼一直在做贩毒的勾当。李冰和水鬼在南方负责运毒,李阳和李军则在老家负责销售毒品。

  李冰被杀,起因是他想和哥哥独吞这批毒品,而水鬼又一直在催问那批毒品的下落。李冰遂起杀心,以看货为由把水鬼骗到老家黑水泡,在柏油路用砖头砸晕水鬼,然后背着到水泡抛尸,不想水鬼半路苏醒,入水后,冷不防把李冰拖进水里,因为李冰不会游泳,反被水鬼给溺死在黑水泡。而现场留下的负重足迹其实是死者李冰自己的,砖头血迹是水鬼的。

  水鬼刚溺死李冰,正巧李阳和儿子来黑水泡游泳;因为水鬼每次送货只在网上和李氏兄弟订好时间地点取货,互不见面,李阳以前并没有见过水鬼,也不认识水鬼。可水鬼每次送货后都守在附近等李阳和李军把货取走,跟踪到家,所以水鬼认识李阳和李军二兄弟,他以为是李氏兄弟合伙要害他,就潜伏在水里想杀掉李阳父子,可是他在水里不是李阳的对手,几次都没成功,看李阳报警,这才跑掉了。

  自己和儿子水中遇险,弟弟李冰被害,李阳后来猜想到了这个奇怪的落水人可能就是那个暗中送货的水鬼,而且可能早已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他知道水鬼没有得到毒品不会善罢甘休,既然他杀死了弟弟李冰,那下一个要找的很可能就是自己和堂弟李军。李阳将计就计,以李军为诱饵引水鬼出现,想借李军的手除掉水鬼,不想李军反被水鬼所害。

  水鬼杀害李军当晚,李阳并没有离去,而是躲在不远处林中,亲眼目睹了堂弟李军被水鬼溺死,为了不暴漏自己,他并没有出手追杀水鬼,而是悄悄离开了……

  这次警方以李阳为诱饵抓捕水鬼,他以为这是个除掉水鬼绝好机会,凭自己在水里的身手,他可以在警察的眼皮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在水里溺死水鬼,水鬼一死,死无对证,警察也拿他没办法,他自己就可以独吞那批毒品了,不想自己千算万算最后竟落到了警方撒下的网里。本文出自鬼故事网。

  据李阳交代:其实这黑水泡和黑鱼只是李阳故意设下的一个迷局。李阳为了独吞毒品,对李军假说最近风声太紧,和李军商量了一个万无一失的藏毒办法:把黑鱼捕回后用血鱼饵放少量毒品喂食,让黑鱼上瘾,然后将毒品放入蜡丸中塞在鱼腹里,做好记号放回水里,然后再用血鱼饵捕获时,果然把放回的黑鱼又捉了回来。可李军没想到李阳其实并没有把藏毒的黑鱼放进黑水泡,而是把藏毒的黑鱼杀死后取出毒品另藏他出,并经常用血鱼饵喂食黑水泡的鱼,让黑水泡黑鱼都奢血上瘾,所以李军每次捕获的黑鱼都是没有毒品的鱼。气急败坏的李军天天捕鱼杀鱼,却到死也没有想到这是堂哥李阳给他设的一个黑鱼藏毒的骗局。

  最后,李阳不甘心地问楚九:我不明白,我每次做事都很隐秘,你是怎么怀疑我的?

  楚九告诉他:是你的谎言和你留下的脚印露出了你的马脚。在李军被害现场不远的树林里发现了你留下的站立足迹,分析是后半夜李军遇害后留下的,可你当时却说你走后李军就出事了……

  李阳无力地垂下了头。

 

  清冷的深秋之夜,手指随着敲击键盘的”哒哒”声,上下飞舞成蓝尾蝶一般。重重的叹息,仍旧是那声重重的叹息声,从阿弥的朱唇里发出,多少个不眠的日日夜夜了,总是重复着同一个梦境,想起那个梦境……阿弥双手凝固到半空,双睑轻轻闭合,两行清泪扑簌而下。一只飞蛾倏忽从暗影里朝桌前昏黄的灯光扑来,扑棱棱的飞着,阿弥的心猛的收紧……蓝基怔怔的看着阿弥,嘴里不停的呢喃着:”怪不得别人,怪不得别人啊……”

  蓝基是艺术系大三的学生,高大帅气的外表下有颗不安分的心。他经常调侃说他的心不是属于他的,所以他的灵魂总是游离在身体之外,他要去一个他该去的地方,找回他的心,顺便带回那个拥有他的心的女人。

  大三的实习生活开始了,蓝基没有参加多姿多彩的集体活动,而是告别了师生们决定一人到城郊采风。令很多爱慕他的女生无比失望。

  城郊的风都是柔软的啊!当蓝基背着行囊站在一座老宅门前的时候已经惬意的感受到了。宅门是虚掩的,蓝基回头望望两旁插满白杨的便道,晌午时分路上不见一个行人,深秋的午后阳光依然有些晃眼,有几家房顶冒着炊烟,看来城郊住户并不多啊。住宅多是老宅,飞檐碧瓦,深具特色。

  敲了几下院门,无人应答,蓝基在迟疑要不要直接推门进去。眯起眼睛从门缝瞅进去,看不清院落,似乎挺大的一个院子,让蓝基禁不住想起一句词:”庭院深深深几许,”很想租住在此,因为直对着门的不远处是白练一样的护城河,很美。

  一只黑粗的大手突然从蓝基背后拍向他的肩头,蓝基惊的差点跳开。猛回头见是一名老者,苍老而缓慢的声音像是从地底下传出:”年轻人,你从哪里来啊,来这干什么啊?”

  ”老伯,我是个学生,从市里来。想在这住段时间画几幅画,这是我的学生证。”看着老者浑浊的双眼死死盯着自己,蓝基后背不禁升起阵阵寒意。

  老者并未伸手去接学生证,说:”孩子,这里有你认识的人吗?”蓝基摇摇头表示没有。老者说:”孩子,既然这没有你认识的人,回你市里去吧,这个老宅子空了好多年没人住了,老宅子原先的主人也早就过世了,你回吧!”

  ”老伯,我真的想租这座老宅,我给钱的,请您给开个价吧,再说了天色渐渐晚了,市里这么远,天黑之前我也赶不回去啦。老伯我是诚心想住这,这适合画画。到底这座老宅有什么问题吗不让人住啊?”

  老者脸色微微一变说道:”能有什么问题,不要瞎胡说,你要执意住我也不拦你了,你住东厢房,西厢房存放着一些物品我上锁了。”

  ”是,老伯,您真是个大好人啊,太谢谢您了啊,等我走的时候一定登门拜访。”蓝基高兴的边说边推门踏进庭院。再回头看时,哪有老者的身影,整个便道空落落的,蓝基试着追出几步,便道通向远方没见什么岔路口,蓝基心里暗暗咯噔了一下。

  余晖落去,天色将晚。蓝基吃了一桶方便面后兴奋的打开笔记本电脑。庭院他已走了几遍,很干净整洁的样子,东厢房内几乎应有尽有,床、桌、几、电视、穿衣柜,居然还有电烧壶和电烧锅,随时可以用来烧开水、煮饭吃,太棒了。四周一片宁静的美,仔细听,隐隐能听到护城河水哗哗流淌。

  正当他独自沉醉在这世外桃源的时候,突然有人敲院门。蓝基迟疑着走出去,一个女孩浅笑嫣然的站在门口。”你是?请问你找谁?”蓝基在短暂的几秒眩晕之后定了定神。

  ”你倒来问我,我还要问你啊,谁让你住这的?这是我的家,没经过我允许你可是私闯民宅啊!”

  ”我……你……我哪是私闯民宅啊?哎你说话讲不讲理啊!”蓝基急的差点语塞。女孩伶牙俐齿的回眸道:”怎么不是?你搬进来经过我允许了吗?”

  ”是一个老伯同意我住这的,还嘱咐我不要进西厢房呢……”

  ”老伯?这是我的家啊,怎么会有个老伯看管!”

  蓝基辩解道:”真的有个老伯,老伯还说老宅原先的主人都过世了,为什么你会……”蓝基疑惑的指着女孩。

  ”这是我的家,这里从没有过什么老伯!”女孩说着掏出钥匙把西厢房的门打开,就觉一股淡淡的清香扑面而来,蓝基怔在原地挪不动半步。

  ”行了,不要再假正经了,要想参观就进来看看啊?”

  蓝基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走进西厢房。一张大床,铺着绣花床单非常雅致,床头摆放一只古色古香的花瓶,插着一束野菊花正绚烂怒放。梳妆台上放着两个布玩偶,一个穿黑裙的女孩和一个穿白裙的女孩手拉手,服饰均为复古式样。靠墙的小书架上塞满了书。

  蓝基随意浏览着书名:”我也喜欢看书耶,我可以向你借阅吗?我想我们之间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吧。”女孩脸颊微微一红:”好啊!”

  ”太好了这是个值得庆祝的夜晚啊!我是蓝基,请问芳名?”

  ”叫我阿弥吧”。

  一夜相安,对于蓝基来说,既是无事也是无眠……

  蓝基连连打着哈欠,快天亮的时候才眯了一小觉,晨曦的几缕阳光像个偷窥狂毫不客气的偷窥着屋内的一切。

  窗外传来阵阵豆浆大饼的吆喝声,听着吆喝声,蓝基感到从来也没有像现在这么饿过。走出庭院,不远处有一个流动早餐摊,架着四张餐桌,已有五个人坐在摊上边吃边聊了。蓝基也坐过去要了一碗豆浆、两份大饼闷闷的吃起来。

  ”小伙子,你像是从外县来的吧,怎么没见过你啊?”

  蓝基迟疑的抬起了头,目光正对一个大婶。大婶笑眯眯的说:”你打哪来啊,住哪啊?来干什么啊?”

  蓝基无奈的暗想:”这的人怎么这么好打听事,烦不烦啊!”无精打采的说:”大婶你好,我是市里来的,想在这住几天,画几幅画,住前面那个院子。”蓝基顺手一指,摊上吃早点的人都停住,伸长脖子顺着蓝基手指的方向看去,霎时间大家面面相觑,纷纷摇起头来。

  蓝基愣住了,停住咀嚼问:”怎么了?”

  ”小伙子,我看你也不像个坏人,你住那个院子,骗鬼去吧,那个院子早就没人住了,空了好多年了,前年县城里的领导还下来视察过,说要把我们这个地方开发成旅游风景区,打算在这空院子里设立景区管理站,结果考察组来看过几回,说是缺乏投资,这个院子也就一直没用上。”

  蓝基彻彻底的懵了:”我真的住那个院子,昨天中午搬进去的,我的旅行箱现在还在房里呢,是个老伯同意我搬进去的。还有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孩,叫阿弥,说那个院子是她的家……”

  大婶眉头拧成一团说:”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个女孩子?你们有谁见过吗?”大家都不言语了。

  蓝基忙问:”那个老伯个子不高,脸色黝黑,满头白发,是谁啊?”

  短暂的沉默过后突然有个声音说:”嗨呀,我寻思你描述的怎么那么像老张头啊,是不是?”

  ”对对对,描述的咋听咋像老张头,老张头长这样子没错,”随即有人跟着附和起来。

  ”老张头以前是很少过来的,是前面那个庄子的,是个孤寡老人。老是爱装神弄鬼,整天神神叨叨的,性格孤僻,和谁都不来往的。”

  听到这蓝基长出一口气,还好遇到人不是碰到鬼。

  ”但是老张头都死了好些年了啊?听说是病死的呗,不过特别突然,都没来及上医院就断气了,到底什么病拉到医院也没查出来。”

  蓝基惊骇的”啊”了一声,无异于晴天霹雳,碰翻了面前的半碗豆浆,浆汁撒了一地。

  ”喵喵——”不知何时跑来一只全身乌黑的猫,正贪婪的舔食着地上的浆汁。

  蓝基再也吃不下去,付了钱,试着站起来,试了三次都没能站起来,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大脑一片空白,抬头看看太阳,突然一阵眩晕,径直倒了下去……

  迷迷糊糊睁开双眼,这是在哪?房间不大并且阴暗而潮冷,窗帘遮着窗户。在昏黄的吊灯照射下房间内的家具物品都折射出超级诡异的阴影。蓝基低头看看自己盖着雪白的被单,躺在一个木板床上。也不知道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除了一张桌两把椅子外,正对面墙上还挂着一个老式的日历。日历!蓝基挣扎着坐起来,想仔细看清楚今天是几号,到底自己已经在这间屋子里躺了几天了。日历从元月一号起始均没被撕掉,而是按月份排序一页页向后翻过。奇怪的是,蓝基看到翻开的当页日历是八月三十一日。八月份!八月份!蓝基心里盘算着,为什么是八月份,明明已经是十月底的深秋季节了啊,我到底是在哪啊!哎……蓝基无比后悔出门吃早点的时候没带手机。可是为什么又是八月份呢?

  ”有人吗?请问有没有人?这是哪里啊?”停了一会无人应答。又躺了一会,实在按捺不住焦急而疑惑的心情,站起来缓步走到日历面前,伸手去翻后面的月份,当手一放过去就感觉到了墙壁折射出的阵阵寒气,无比冰冷的像地狱一般的寒气。八月三十一日居然是整幅日历的最后一张,蓝基赶忙翻开日历封皮,上面赫然写着1999年,今年明明是2010年啊,如果按照日历上的日期今天应该是1999年8月31日,而且是日历上的最后一页。天!天!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要疯了!疯了!这是哪?哪啊?这是什么诡异的地方,我还活着吗?还是已经死去了呢?

  蓝基痛苦的用双手捂住脸,定了定神。慢慢挪动到窗边,使足劲把厚重的窗帘扯开。出乎意料的是,窗外阳光明媚,阿弥站在窗外的花丛中,手捧一大束绚烂的野菊花,正透过玻璃窗朝蓝基甜甜的笑。阿弥……阿弥……蓝基阴霾的心情一扫而光,在心底呼唤着阿弥。

  ”喵喵——”一只猫不知何时从何处窜出来,朝蓝基扑过来,蓝基猛一回头,就是那只猫!那只黑猫!那只舔食地上泼洒的豆汁的猫!蓝基赶忙用脚想把猫踢开,猫一跃轻巧的避开了,灰溜溜的独自走到墙角卧住不动了,一双猫眼在暗处闪着绿莹莹的光望着蓝基。蓝基再回头望向窗外的时候,阿弥不见了。”阿弥!阿弥!”蓝基万分沮丧的在心里重复着阿弥的名字。

  一辆马车从远处缓缓驶来,蓝基正错愕的时候,已经驶到窗前并停了下来。车上坐了5个人,分成左右两排坐着,左排3人右排2人,赶马车的车夫从马车上站了起来,透过玻璃窗向蓝基挥着手,穿着黑色的长袍,脸上的容貌清晰可见。这……这不是流动早餐摊的摊主吗?蓝基使劲的揉揉双眼,确定不是幻觉,没错是那个摊主。再细看,车上坐的不就是吃早餐的那些人吗?那个大婶坐在右排第二个位置,她旁边还有一个空位。大家都冲他招手:”还剩一个位置啊,还剩一个位置啊,快来啊!”可是那辆马车明明就是灵车,是拉棺材的车。这个他认得出来,记得姥姥去世时就是用这种灵车拉到墓地的,乡下一直沿袭旧风俗不曾改变。蓝基霎时毛骨悚然。

  正想着一只黑粗的大手突然从蓝基背后拍向他的肩头,就像他初来时在老宅门口的情景再现一样。猛一回头果然是那个老者,”啊……”蓝基无比惊恐的抬手打掉老者伸过来的手,撕心裂肺的狂喊着:”你别过来!你别过来啊……”狂奔到门口,不停的拼命的转动门把手,怎么转动门都打不开。蓝基额头青筋暴起,豆大的冷汗滴了下来,全身战栗,双手疯狂的握紧门把手摇晃着,眼神充满了渴望和绝望,还是无济于事。

  老者安安静静的站在窗边不曾挪动半步,安安静静的看着他的疯狂的举动。此时窗外停着的灵车也匆匆忙忙驶远了,应该是看到老者之故吧。

  疯狂了大半天,蓝基把仅存的一丝力气已然用尽,瘫软在门边,只剩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一直扭着头看向老者。老者的身影在蓝基惊恐的瞳孔中越放越大。良久,老者开口了:”不必惊慌,年轻人,我绝没有加害你的意思!”

  ”这是哪里?为什么我在这里!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跟上我?”蓝基咆哮着。

  ”想知道吗?”老者自顾自的仿佛陷入回忆中一般:”哎……说来话长……”

  ”求你了,放我走,我什么都不想听……”蓝基绝望的哀求着。

  ”宿命天定数,轮回总无常啊!很多东西你搞不明白,是永远摆脱不掉的。”

  ”老伯,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啊!我到底是招谁惹谁了啊?”

  ”你还是躺回床上说话吧。”老者用手指指床。

  重又回到床上,蓝基惊恐而疑惑的眼神依然定格在老者脸上。老者缓缓开口了:”这是我的家,你在这已经躺了两天了,两天来你一直昏迷不醒,还好现在你醒过来了。”

  ”我会死吗?能告诉我吗?”

  ”至于你的死,天机不可泄露,死不死在于你自己,切记,切记啊。”

  蓝基定了定神:”那……老伯,你能告诉我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吗?”

  ”这一切你迟早要知道,但现在还不是时候,你先回去吧,有缘还会再相见。”

  蓝基一步三晃的走在路上,又是一个便道上无人的晌午时分。

  院门是虚掩的,就似初来时的那般情景一样。推开门,蓝基走到东厢房门口,一抬头看见西厢房里阿弥在。太好了,阿弥居然在,蓝基感觉身体一下来了力气。

  ”阿弥!”蓝基跌跌撞撞的进去。

  ”这几天你跑到哪去了啊?我到处找你呢,担心死了!”阿弥正在看书,见蓝基进来赶忙站了起来扶住他坐下。

  ”我自己都像在幻觉与现实之间游离,连我自己都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也许你太累了,赶紧安心睡一觉吧,有我在,也许你会睡得踏实一些……”

  不知不觉已睡到第二天中午,蓝基睁开惺忪的双眼,伸了个懒腰。窗外不知什么时候下起淅淅沥沥的雨,乌云压顶,房内光线很暗。头已经不疼了,感觉体力也恢复了不少,蓝基突然想起了阿弥。翻身下床去看,西厢房门半掩着,阿弥不在。蓝基正自疑惑。

  ”蓝基……”阿弥边喊他边进屋,手上提了两份面,”肚子饿了吧,快吃吧,还热着呢!”接过面,蓝基心里很是感动,和阿弥边吃边聊起来。

  ”看你一副心神不定的样子,这几天你到底遇到什么事了,能给我说说吗?”阿弥疑惑而关切的看着蓝基。”记得我给你提过,我初来时遇见的那个老伯,我总感觉他不是人是鬼,我去了他家,碰到很多奇事,并且也碰到你……”

  ”我!”阿弥差点噎到,”你怎么会碰到我,我并不知道你说的所谓的老伯的家在哪啊?怎么可能,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这个世上哪有什么鬼啊!你到底是病的不轻还是遇到骗子了!”

  ”我明明在老伯家窗外看到你站在山坡上,手捧一束野菊花冲我笑啊?”

  ”我没去过那里,你是不是看错了?”

  ”我确定是你,不会看错,难道……难道……这一切都是幻觉?老伯根本不存在,吃早餐碰到的那些人根本不存在,一切都不存在,那我前几天在哪里?”蓝基在脑海中搜索着之前发生的一切细节,拼命想把一个个细节联系起来,又开始感到头疼欲裂。

  ”好了,你还是需要静养,别想那么多了。”

  是夜,四周依旧是淅淅沥沥的雨声,让人感觉宁静而祥和,也许真是自己疑神疑鬼……蓝基在床上辗转反侧迷迷糊糊睡去。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划过半空,令人听起来不禁毛骨悚然。蓝基猛地被惊醒,阿弥,是阿弥的惨叫,蓝基迅速飞奔到西厢房撞门而入。阿弥披散着头发呆坐在床头,目光呆滞,伸出右手指向门口,手指不停颤抖着,嘴里语无伦次:”她……来……了!她……她……来……了!”

  一回头,是黑猫,竟然又是那只黑猫。蓝基懵了,黑猫是从哪里跑来的,难道是一路跟踪我到这的吗?说时迟那时快,黑猫低吼一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利爪猛扑向阿弥,眼神充满仇恨和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的东西。

  阿弥惊得”啊!”了一声,蓝基来不及多想,想以更快的速度挡在阿弥身前,但是显然已来不及。黑猫狠狠地在阿弥肩头抓出血痕,随即跳到窗台上。蓝基看着那只黑猫,而黑猫也正回头看着蓝基,一双闪着绿光的猫眼竟似要把蓝基看穿一样,这眼神……这眼神!我怎么好似在哪见过?蓝基禁不住打了一个寒战。不可能的,猫的眼神怎么能像人的眼神?蓝基神经质的摇摇头,到底像哪个人的眼神实在想不起来了,看样子自己的脑子已经乱了。就在蓝基一愣怔的时候,黑猫夺窗而出消失在夜幕中。

  阿弥全身抖个不停,脸色苍白,一手紧紧捂住被黑猫抓伤的肩头,鲜血缓缓从她指缝中渗出,顺着肩头像分支的河流小股小股淌下来。蓝基赶忙奔回东厢房,在自己随身携带的旅行箱内找到药棉、酒精、云南白药、医用胶带等包扎用的必备品,返回西厢房扶阿弥坐正,开始给她包扎伤口。阿弥呆若木鸡听任蓝基摆布,全身一刻也没有停止颤抖,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喉咙里间或发出一些声响,始终再没说出一句话来。

  蓝基紧张地看着阿弥,慢慢地扶阿弥躺下,紧紧握住阿弥的手,靠在阿弥身边就这样坐着。不知过了多久,蓝基头一歪迷迷糊糊睡去了。

  ”走开,不要抓我,不要!不要啊……”蓝基突然被阿弥的喊叫声惊醒,回头看向阿弥,阿弥紧闭双目,双手挣脱开蓝基的手,在空中乱抓着,冷汗已湿了鬓角。”阿弥,不要怕啊!阿弥……”蓝基轻唤着阿弥的同时伸手把阿弥伸向半空的双臂抱住,慢慢放下,渐渐的阿弥又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困乏之极,两个人像死过去一样沉睡着。

  等到蓝基微微睁开眼,阿弥已经煮好面,扶蓝基坐起,温柔地说了声:”饿了吧,吃面吧!”蓝基狼吞虎咽的吃了一大碗面,额头上都吃出了汗,感觉好多了,正想告诉阿弥自己也见过那只黑猫,想问问阿弥,那只黑猫为什么对她有那么大的仇恨?昨夜到底做了什么可怕的噩梦,把她吓成那样?谁要抓走她?话到唇边,看到阿弥开心的样子,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几次欲言又止,也许阿弥对于昨夜的事不愿再提起吧。

  连着几天都是阴雨连绵的天气,空气中夹杂着阴冷。两人无处可去,蓝基打开笔记本电脑,在网上随意浏览着,阿弥乖巧的靠在蓝基肩头,削着苹果。

  ”你那么喜欢看书,我猜你一定非常喜欢写作。”蓝基脸上带着一丝笑意看着阿弥。

  ”当然啦,我打算把我们的故事写下来留作纪念。”

  ”好啊,我是男主角,不要把我写的太糟糕哦……”

  ”那要看你表现啦,你要表现好呢,就写好一点,要是表现不好,那可就说不准写成什么样了啊,嘻嘻嘻……”

  ”好吧,我要慷慨的把我的笔记本电脑借给你用,从这一刻起你就是它的新主人了,怎么样?”

  ”好,一言为定!”

  ”快看,今天是难得阳光明媚的好天气!”蓝基打开院门兴奋的冲阿弥喊,”走,陪我写生去……”

  阿弥朝窗外一望,一丝惊恐在脸上掠过:”我身体不太舒服,你自己去吧!”

  ”乖哦,和我写生是一件有趣的事,我保证!”蓝基去拉阿弥。阿弥竟然翻了脸吼道:”我说不去就是不去!”蓝基愣愣的看着阿弥,阿弥径自看书并不看他,尴尬的气氛在空气中凝固,蓝基无奈而失望的自己带上画板走了。

  护城河,一直想好好看看的护城河,想到这蓝基大步流星的朝护城河的方向走去。

  站在岸边,白练一样的河水向前奔流不息,永不知疲倦地唱着欢快的歌,微风拂面,青草依依,使蓝基心中想起一句诗:”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太美了,太有感觉了,蓝基开始沿着护城河信步走去。

  走着走着,远远看见一黑衣女子矗立岸边,微风将女子的黑色裙裾扬起。突然女子纵身一跃,投向湍急的河水,一下隐没水域之中。

  ”啊!”蓝基惊骇的大喊一声,迅速扔下画板、脱下外衣,甩掉鞋子,深呼吸了一下,一头扎入了水中。

  附近水域都已找遍并未见到人影。蓝基又朝下游快速游去。大概游出四百米远的距离,还是未见人影,水面上甚至连黑色裙裾的一角也没见浮起过,就像刚才那一幕不曾发生过一样。

蓝基已明显感到体力不支,强撑着游上岸一头倒在草丛里大口地喘着粗气。凭自己的经验判断,河水流速并不算快,不至于一下子会顺着下游冲出那么远,更不至于水下见不到人影。那么……那么……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百思不得其解,蓝基甚至开始怀疑又是自己产生的幻觉,怎么可能是幻觉?场景那么真实、女子那么真实,一切都那么真实……四处望去,周围依旧不见一个路人,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怎么什么时候都见不到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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